第12章
第十一章
“魔尊殿下,一些粗茶淡飯,不要嫌棄。”映空溫和的眸子波瀾不驚。
“呵,既然是子邺的朋友,那叫我無役便好。”君無役微笑。
“嗯——映空,你的雲霧茶還是如此好。”慕子邺抿了一口,贊道,“對了,我曾在無役那裏也喝到過雲霧茶,比這還要甘甜清冽幾分。”
“哦?原來那日你說的朋友便是映空先生,這雲霧茶我可要嘗嘗。”君無役淺笑。
“那就嘗嘗吧。”慕子邺倒了一杯,遞給他。
君無役淺抿一口,微微蹙眉道:“映空先生,敢問你這茶藝從何處學來?”
什麽東西在慕子邺眸中一閃而過,轉而輕笑道:“是啊,映空,我也從未問過你,這茶是那學來的?”
“這茶,是我未入空門前,與我妻子共同鑽研的。”映空淡淡一笑,似乎根本不曾介懷。
“原來,映空先生還有妻子,不知映空先生未入佛門前的俗家名字是——”
“魔尊殿下,一入空門,四大皆空。前塵往事,皆煙消雲散,我不欲提,亦不欲人問。”
“好了,無役不是說要吃飯嗎?這飯菜都涼了。”慕子邺淺笑,墨色的眸中看不出什麽東西。
“這飯菜倒是不錯。”君無役斂了目光,夾起菜先嘗了一口。
“那就多吃點。”慕子邺笑容溫淺。
次日清晨
“我上次走的時候柳枝才抽新芽,如今又是一個春季了。”慕子邺望着院中仍帶着露珠的梨花,不知在嘆什麽。
“這花倒是挺香。”君無役随手擇下一朵,放在鼻尖輕嗅,粉嫩的花瓣被雨水沖刷地透着點點晶瑩,一股香氣萦繞在鼻間。
“你摘它做什麽?摘下來就活不了多久了。”慕子邺微微蹙眉。
“子邺,整個天下都會是我君無役的,何況一朵小小的花。”君無役一笑,眉宇間透着雄心與霸氣,仿佛天下當真唾手可得。
“呵,父皇曾經說過,天下在人的心裏,争不來也奪不去。當你得到心中所想,心中所愛時,天下便已在你手中。反之,縱使你占了再多的領地,得了再多的權力,天下也遙不可及。”慕子邺望着花瓣,一字一句地答道。
“子邺,若能與你一夜白頭,就是拿天下來換,我也不願意。”君無役牽過她的手,定定地望着慕子邺,一字一句緩緩地吐出,那是心意,也是承諾。
“無役,有些事情,我需要時間。”慕子邺輕笑,答案模淩兩可。
“子邺,只要你願意,千年萬年我都願意等。”君無役的眸中閃着熾熱的光彩。
“呵,要不出去逛逛,這次回去也不知何時才能再來了。”慕子邺輕輕掙開他的手,往樓外走去。
“凡間比天界熱鬧的多,你說呢?”慕子邺自顧着往前走,一回頭卻便不見了君無役的影子,“無役?”
“免費派送糖葫蘆!”但見君無役換下了一身錦袍,拿着幾大杆子的糖葫蘆在派送。
很快一群孩子便圍了過去,一人一根糖葫蘆吃得甜滋滋。
“你一身粗布衣服,倒是隐了幾分霸氣,多了幾分質樸。”慕子邺笑着走過去。
“你喜歡便好。”君無役一臉燦然的微笑。
“姐姐,你和哥哥好配哦!”一個紮着兩根羊角辮的小姑娘眨巴着水靈靈的大眼睛道。
“小妹妹,你說的真好,來,哥哥再給你一根。”君無役笑得如沐春風。
慕子邺望着他,但笑不語。
或許是這樣風華無雙的人難得一見,或許是那糖葫蘆的确美味。總之那糖葫蘆很快便被分的一幹二淨。
“哥哥,這裏還有糖葫蘆嗎?”一身麻布粗衣卻頗為幹淨的男孩仰着頭一臉希冀地問。
“有,你看!”君無役的手往後一伸,輕輕念訣,一根糖葫蘆便在手中,“給你!”
“謝謝哥哥!”男孩急忙跑了回去,“娘,我要到糖葫蘆了!您嘗一個。”
“真甜,乖,自己吃吧。”女人荊釵布衣,笑得一臉慈愛。
“呵,走吧,回去了。”慕子邺的笑難得帶上幾分溫柔。
“嗯,回家。”君無役裝作無意的抓住她的手。
望着兩人的手,慕子邺的眸中似乎多了什麽,有些難過,也有些無奈。
“當真是春雨貴如油,這雨可真是場及時雨。”望着雨中朦胧的景,慕子邺有些感嘆。
“子邺,你可知道近幾日城裏出現了許多窮人家的孩子和一些大人昏睡不醒的事。”映空站在她身後,有些擔憂地道。
“昏睡不醒?”慕子邺眉頭一蹙,“怎麽回事?”
“我調查了一遍,發現許多人都有一個共同點。”映空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講。
“共同點?是什麽?”慕子邺忙問。
“那些人都吃過那日你和君無役派發的糖葫蘆。”映空緩緩道,面色沉靜。
“糖葫蘆?”慕子邺怔了怔,“我去看看那些孩子。”
一路上,映空給慕子邺講了一些細節,慕子邺不禁蹙了蹙眉。
“就是這了,這家的大人與孩子都陷入了昏睡。”映空走到一家破舊的茅草房前。
輕輕推門,破舊的木門發出沉重的響聲,一進門,迎面而來的是藥味和常年生病特有的一股黴味,慕子邺輕輕皺眉,白衣一拂,“是他。那日君無役給過他糖葫蘆,因為他是最後一個,所以我記得特別清楚。”
“看來問題就出在糖葫蘆上了。”映空面如止水,看不出什麽情緒。
“他們入夢了。”慕子邺望着一臉微笑的孩子,淡淡地道。
“入夢?”映空的眸色有些怔愣,“難道是她?”
“難道是幻姬?”慕子邺轉過身道,“幻姬成魔也許久了。相由心生,幻姬并非草木精怪,而是有人心衍生而出。據說本來是因為有人欲成仙道,就将自己內心所有的污穢之物集成精氣,本欲将其化掉,卻不料那東西通了靈性,自行逃脫。其實後來幻姬有幾千年不曾有過害人,只是不知為什麽,後來突然進入魔界,成了老魔尊的四大護法。幻姬善用人心,制造幻境,将人心中的醜陋陰暗無限放大,而正是看透人心醜陋,所以幻姬的易容術亦是出神入化,故有千面公子一稱。”
“原來是這樣。”映空的眉宇有些落寞,“難怪,難怪。”
“映空,我想,幻姬之所以性情大變,這個中原因,你比我清楚吧。”慕子邺的眉宇仍是清冷,可也掩不住眸中對這交了幾百年好友的關切之情。
“子邺,幻姬就是凝眉。”映空的眸中有些苦澀,一如當年慕子邺帶回顧以默時的眸色,固執地堅持,且義無反顧。
“原來是這樣。”子邺突然笑得明媚,“我想你們之間一定有誤會。”
“誤會?”映空苦笑,“若真是誤會變好了。”
“好了,這幻境我可破不了,回去找君無役吧,說不定還能碰上你念了千年的凝眉呢。”慕子邺輕笑。
“子邺,你去哪了?”君無役面上掩不住的擔憂。
“沒什麽,随便逛逛。”慕子邺笑容溫淺,“對了,我曾說要與幻姬結識,不知何時你幫我引薦啊?”
“那很方便,近幾日幻姬就在人間。”君無役笑着把慕子邺的一縷發撥到耳後,動作自然地讓慕子邺都有他們真是戀人的錯覺。
“可是,我現在就想見她。”慕子邺微微後退,不着痕跡的掙開他的禁锢,她讨厭這種被圈禁的感覺。
“好吧。”君無役的唇角浮起一抹寵溺的微笑。
指尖在空中虛晃兩下,銀色的水紋憑空出現,微微一點漾出層層波浪,君無役在水紋中寫下兩個流光潋滟的大字——速回。
水紋中緩步踏出一個女子,紫衣黑發,眼角眉梢帶着說不出的風情。
“你就是幻姬?”慕子邺站在她的面前,看不出臉色。
“正是。”幻姬輕輕回道。
“你就是打傷流蘇的女子?”慕子邺的眸中精光微閃,似有愠色。
“正是。”幻姬的聲音仍是平淡的沒有波折。
“魔宮的雲霧茶是你泡的?”慕子邺的話鋒一轉,讓一旁長眉緊蹙的君無役輕出一口氣。
幻姬頓了頓,聲音帶上一絲微不可查的輕顫,“正是。”
“那麽,你可認識凝眉?”慕子邺的話泛着冷意,又帶着些玩味。
映空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幻姬擡頭微笑道,“公主殿下,幻姬從不認識那個人。”
映空愣了愣,原來她早就忘了,也對,她走時就說,你我二人,恩斷義絕。呵呵,好一個恩斷義絕,還當真是恩斷義絕。
“呵,很好,那麽你認識他嗎?”慕子邺微笑,似乎很滿意這個回答。指尖輕點,幻姬順着慕子邺的手,望到了映空。
幻姬望着他,眸色複雜,轉而淺笑,“公主殿下,幻姬從不認識空門中人。”
“呵呵,幻姬,我本來的确是想結識你這樣蘭心蕙質之人,可惜,你我之間羁絆太多。我不管你與映空之間有何恩怨,既然你傷了流蘇,我便要你雙倍償還。”慕子邺的話泛着冷意,手中的流雲劍氣流轉,在陽光下泛着森森寒意。
“都說子邺公主的流雲劍不曾敗過,幻姬倒是想領教領教。”幻姬輕笑,眸中不見半分畏懼之色,似乎料準了慕子邺不會下手。
“我的劍,只敗過一個人。”慕子邺答非所問的回了一句。
“好了,子邺,我的影月軒不想見血。”映空淡淡的打斷慕子邺。
“映空,我的事不用你插手。”慕子邺不帶感情。
“子邺,流蘇是我讓幻姬打傷的,你若要殺她,就先殺我吧。”君無役的折扇輕搖,語氣平和得似乎只是讨論今日吃什麽。
“也罷。”良久,慕子邺放下手中劍,望向君無役,“無役,我有些事想要問你。你跟我來。”
君無役見慕子邺徑直往她房裏走去,不禁道:“怎麽,還有什麽事要到你的房裏?”他又是一副魅惑衆生的模樣。
“關于幻姬,你知道多少?”慕子邺瞥了他一眼,自顧自問道。
“一無所知。”君無役不甚在意的開口。
“那為何——”
“子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幻姬的過去我不想追究,誰都有段傷疤,誰都不願把它放在陽光下任人肆意欣賞,子邺你敢說你和雲洺就沒有什麽你不想提的故事。”
“你說的倒也有道理。可是無役,我問你,那些孩子——你是不是在糖葫蘆上下了幻境。”
“幻境?我不清楚,什麽樣的幻境?”君無役蹙眉。
“是個夢境,讓人沉溺其中的夢境。”慕子邺有些擔憂,倘若不是君無役,那還有什麽人能在他倆的眼皮子底下施法不被察覺。
“莫非是夢魔?”君無役猜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