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章
“魔尊殿下,讓子邺拭目以待的究竟是什麽?”慕子邺跟着君無役停了下來,打量四周問道。
“子邺公主,你就真的不想知道你的四将中了何咒嗎?”君無役折扇輕搖,不答反問。
“怎麽?你想和我做交易?”慕子邺柳眉微挑,并未回答。
“慕子邺,你對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嗎?”君無役愣了愣,他以為前幾日慕子邺不動聲色不過是戰術,如今看來似乎真的把他忘了。
“印象?魔尊殿下貴為魔界之首,子邺怎會不知。不知你這印象是指何印象?”慕子邺也被他問得有些疑惑。
“哈哈,無役對子邺公主也是仰慕許久。傳說公主降生時,從東海之畔飛來了九九八十一只五彩仙凰,繞着天界足足飛滿了七七四十九天,凰鳴聲繞梁三日,餘音不絕。這樣的事還是百十萬年前的訣念上神降生時才有的奇觀,何況子邺公主的情況可比絕念上神還要再盛大上幾分。”君無役沒有回她,只是聊起慕子邺降生時的盛況,仙鳳鳴天,繞梁三日。
“呵,是嗎?衆仙都這麽說。子邺卻不曾見到,而我,只信我見到的東西。”慕子邺不屑的輕笑。
“子邺,你的性格跟那時候的絕念上神可如出一轍啊!”君無役笑道。
“絕念上神?”一直呆在夢境的天界中的慕子邺看到有天兵來找雲洺,知道事情終于到了那一步,剛剛到這就聽到君無役提到絕念上神,不禁愣了愣。
絕念,這個女子她太熟悉了,或許是因為降生時同樣的神兆,亦或是同樣的性格,各個仙人都希望自己能夠超越這個女人。
以往并未想起什麽,如今卻突然想到,那太虛幻鏡正是由絕念煉造,只是煉造完沒多久這個絕念上神就跟幻鏡一起失蹤了。沒錯,慕子邺一直認為那是失蹤,而非天界表面上說的尋找幻鏡去了。
“君無役,你的心思本公主不想猜也不願猜。既然聊天敘舊就是你所謂的比試切磋,那子邺不比也罷。”夢境中慕子邺的話突然拉回她疑惑的思緒。
“慕子邺,你是不願猜,還是不敢猜?”君無役冷冷的點破她心中的慌亂。
“夠了,你的心思還是刀劍中見吧!”慕子邺的流雲劍狠狠一擺,足尖輕點,躍起,刺下。複雜的動作卻只在短短一瞬完成。
君無役的折扇一開,擋住了慕子邺幾近瘋狂的劍氣,踉跄的倒退,嘴角溢出血,淡淡的道:“慕子邺,我輸了。”
“君無役,你說的可是真的?”慕子邺心下思緒繁雜,滿腦子都是君無役剛才的那句,“雲洺的辦事能力果然很好。”
“呵,慕子邺,我以為我們至少不會再刀劍相向。”君無役沒有接她的話,只是眸色黯淡,轉身離開。
“雲洺,真的是你嗎?”慕子邺無心理會君無役最後一句話的含義,只是喃喃的重複。
“呵,君無役,不論何時,你我都只會是刀劍相向。”站在夢境外的慕子邺再次聽到這句話,卻是掩不住的難過。
千帆過盡後,等來的卻是韶華已逝,物是人非。
天界帥帳
“公主殿下,雲洺公子在帥帳內等您。”慕子邺正準備進賬,守在門口的天兵見她回來急忙禀道。
“好,我知道了。你們都下去吧!”慕子邺眼睑低垂,看不出在想什麽。
良久,她擡眸,目光堅定地踏進帥帳。
“慕子邺,你把我帶到這裏來什麽意思?”慕子邺剛踏進帥張,雲洺就劈頭蓋臉地問道。
“呵,雲洺,你自己做了什麽你不清楚嗎?”慕子邺沒有理他,冷冷地反問。
“哦?你倒是說說,我做了什麽?”雲洺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話語間盡是諷刺譏诮之色。
“雲洺,父皇待你不薄,你何以要這般?”慕子邺轉身坐在座上,語氣突然低了下去。
雲洺沒有開口,望着慕子邺有些瘦削的肩,目光晦暗。良久,他開口道:“慕子邺,你的那些話,我是一句都聽不懂,你不妨把話挑明了說。”
“雲洺,我問你,我到底哪裏對不起你,你要背叛天界?”慕子邺的話驀地有些無力,整個人像失去了支柱,昔日神采飛揚的眸黯淡得看不出希望。
雲洺的手緊緊捏着衣袖內側,直到捏得手指骨發白,直到衣服內側被捏得看不出原樣,才冷冷地開口:“慕子邺,我的确負了你,但你不要因為私人感情就随便按個罪名給我。”
“呵,私人感情?随便?雲洺原來在你的眼裏我慕子邺就是這樣的人嗎?”慕子邺突然站了起來,眼眶竟有些泛紅,她望着雲洺的眸,一字一句地道:“雲洺,我不想提你我的過去,但是,我絕不允許我的将士因我的過去而有損傷!”
“雲洺果然已經在這了。”慕子邺憑着記憶匆匆趕到夢境中的帥帳,眼前的情景與記憶中的畫面重合交疊,就像本來已經愈合的傷口再次被血淋淋地撕開,頓時疼痛得無以加複。
如果說對于君無役,慕子邺是難過,抱歉,感動。那麽對于雲洺就是切膚的疼痛,那是實實在在的記憶,曾經被傷得體無完膚的疼痛猶在心間。
雲洺望着她的眸,眼裏有抑制不住的難過與悲傷。他不再看她,撇開頭,努力讓自己繼續保持那個冷漠的語調:“慕子邺,你的将士有否損傷,與我何幹?受傷該找天醫!”
“雲洺,你當真不願意承認?”慕子邺強忍着話中的顫音,問道。
“慕子邺,我沒有做的事為什麽要承認?”慕子邺看向雲洺,他似乎強忍着怒火。
慕子邺愣了愣,她突然有些高興,或許真的不是雲洺,或許是自己猜錯了,或許是君無役是故意挑撥。
正在慕子邺為此慶幸的時候,雲洺的一句話把她打進了十八層地獄,他說:“慕子邺,不要無理取鬧了,你怎麽會變得這麽不可理喻。”
慕子邺一下子怔愣在那裏,眸中滿是不可置信,眼淚一滴一滴落下來,心裏有什麽東西在破滅。
整個帥帳中頓時安靜得可以聽到兩人呼吸的聲音,還有,慕子邺眼淚墜地微不可察的聲音。
那聲音很輕很輕,輕到慕子邺以為眼前的一切是幻象,雲洺還是那個雲洺,那個溫潤如玉白衣陌上的雲洺,那個深情不悔風度翩翩的雲洺,只是,這樣似乎說服不了自己。
站在夢境外的慕子邺的手緊緊握成拳,尖尖的指甲嵌入肉中,她卻絲毫沒有感覺。以為已經知道了結果,所以不會那麽難過;以為已經經歷過了,所以可以看淡;以為幾百年的光陰,所以已經放下。
可是,原來這一切,只會加劇這一刻的痛苦,根本沒有辦法減輕。
“呵,慕子邺,原來,你一直都不夠堅強,你還是會落淚,還是會難過。”她輕嘆一聲。
明明帥帳中暖如三月春,慕子邺卻覺得前所未有的寒冷,從骨子裏泛出來的冷,幾乎要把她所剩無幾的感情凍碎。
的确,是凍碎,不論是夢內還是夢外。
雲洺的眸平靜無瀾,可是夢境外的慕子邺還是聽到他在一遍遍質問自己:“雲洺,你瘋了嗎?你說了什麽?她是子邺啊,你用生命愛的子邺啊!”
聽到此言,慕子邺無奈地阖眸,不禁苦澀地一笑,“雲洺,你若真的用生命愛我,又怎麽忍心這樣待我?”
夢境內的慕子邺倔強的咬着唇,直至蒼白的下唇因鮮血而染上一抹妖冶的嫣紅,舌尖彌漫開來的血腥似乎讓慕子邺找回了一絲理智。
“呵,雲洺,我無話可說了。我慕子邺的幾百年光陰就換了你的的一句‘無理取鬧,不可理喻‘可真值啊!”慕子邺的唇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眼神空洞的望着外面,絕望得像溺死的人,沒有任何的漂浮物夠她探出水面喘口氣。
雲洺望着她,唇嗫嚅了一番,終是沒有開口,只是放棄地道:“我先走了。”
似乎這句話刺激到了慕子邺,慕子邺突然勾起一個笑,冷冷地道:“來人,給本公主拿下雲洺!”
很快,數十個天兵圍住了雲洺,手按在劍鞘上,虎視眈眈。
雲洺回頭望了眼立在那遺世而獨立的慕子邺,沒做任何掙紮,淡淡地道:“帶我去天牢吧!”
直到雲洺和天兵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慕子邺終于是撐不住了,跌坐在座上,淚一滴一滴的落下來,滴在行軍文書上,濃重的墨色因淚水洇了開來,墨花一瞬間開在紙上,慕子邺心裏的花卻也在一瞬間萎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