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顧大哥，不走。”小蕊把頭埋在他的胸口，悶聲悶氣地說道。

顧宸笑着摸了摸她的頭發，“顧大哥只是回老家一趟，過幾天就回來了，好不好？”

小蕊忽然擡起頭看着他，露出精致而蒼白的小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籠罩着濃濃的水汽，仿佛只要一眨眼就能流下淚來。美麗，柔弱，殘缺，誘人，這個只有十五歲的女孩，放佛一朵不可觸摸的天山雪蓮，又像一個充滿致命誘惑的曼陀羅花。

她正在慢慢成熟、壯大，以她獨特的味道吸引和蠱惑着衆人。她太美，太誘人了，而偏偏這個可以迷惑衆人的主角卻沒有意識到，假日時日，她畢定成為颠倒衆生的妖物！

顧宸被她蠱惑了，有一瞬間産生了想狠狠蹂躏她的感覺。

然而這種想法緊緊是一瞬間的，剛冒出來就被自己壓制了下去。顧宸為自己的想法剛到可恥和罪惡，一定是自己很久沒發洩了，才會對女性身體産生那種幻覺！對，幻覺！

小蕊攬住顧宸的腰，可憐兮兮地重複道：“顧大哥，不走。”

顧宸恢複清明，用手摟住小蕊，把下巴擱在她的頭頂，又感覺了一下，确定剛剛是自己産生幻覺了。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頭發，顧宸笑道：“好，不走，不走。顧大哥向你保證好不好？”沒辦法，顧宸實在不忍心小蕊難過，只能暫時安穩住她。

小蕊果真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給他，眼睛裏的水汽還沒有散去，折射出來，好像世間最美的光。

就這樣又過了兩三天，顧宸本打算帶着小蕊請陸曼和趙慧吃飯的，誰知道考完試的第二天就接到趙慧的電話，說她和陸曼回老家了，等明年開學了再來，這頓飯讓顧宸先記着，等她們明年開學了再補回來。趙慧和陸曼的老家都在N市下面的小鎮農村，到市區還需要轉兩班車，既然回去就不來了，只能等到明年了，連考試成績都不拿了。

農歷臘月二十都過了，正當顧宸着急的時候，藍菲菲那邊終于忙完了，二十一日晚上走，剛好可以二十三早上到，回家不耽誤過小年。北方的小年和南方的不一樣，北方二十三過，南方晚一天，二十四過。

二十一日早上，顧宸尋得一個好時機，趁着王父也在，便把自己過年回家的消息告訴了小蕊。

小蕊果真是抱着顧宸不撒手，但在王振國的極力勸說下，還是同意了。顧宸有時候也覺得奇怪，相比較王父小蕊更親近的是自己，但卻是真的聽王振國的話。小蕊是真的愛自己的父親，如果，如果王振國能多關注一下小蕊，平時多陪陪她，也許小蕊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顧宸走的第一天，小蕊坐在院子裏的吊椅上，不說話，一坐一整天。吊椅的上面被王父找人安了一個棚子，玻璃的，陽光可以透進來，還可以遮擋雨雪。

顧宸走的第二天，小蕊還是坐在院子裏的吊椅上，不說話，一坐一整天。張媽給小蕊裹上厚厚的毛毯，陪在她的旁邊，告訴她農歷過年了要準備哪些東西，哪一個節日有哪一個說法，以及等等可以随便聊天的東西，但絕口不提顧宸。

顧宸走的第三天傍晚，小蕊終于有了反應。握在手裏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這款諾基亞的滑蓋手機，終于發揮了它這三天以來，最重要的作用。

顧宸走的時候，手機忘記充電，剛上火車就沒電了，藍菲菲的手機剛巧也沒電，只好等到到家後，找時間充下電再跟小蕊聯系。誰知剛一下火車，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就七手八腳地把他們綁了回去，到了家後就圍着他們叽叽喳喳的問個不停。

等到下午顧晨終于脫得了身，手機充了一個小時的電，便急忙到莊外的山坡上，找了個信號好的地方，給小蕊回了電話。

電話剛響兩聲，便傳來了小蕊驚喜卻略顯壓抑的聲音，她的嗓音有些低啞，顧宸擔心的事，果真發生了，她肯定又坐在外面天天等着自己回去。

“傻丫頭，”顧宸盡量把自己的聲音放得平緩，“在家一定要聽張媽的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多穿點，不要凍着。”

“嗯。”

“不要坐在院子裏等我回來。”

“……”沒有聲音。

“小蕊乖不乖？”

“乖。”

“聽不聽顧大哥的話？”

“聽。”

“顧大哥說，要讓你在屋裏待着，不要坐在外面，天氣冷了，北方已經下雪了，你要好好的在屋裏等我回來，聽到沒有？”

“嗯。”

顧宸終于笑了，擡頭看了眼洋洋灑灑的雪花，溫柔道，“小蕊，顧大哥這邊信號不好，打電話不方便，以後我每天這個時候給你打電話，其他時候就不要等我電話了，如果有時間，我會給你發信息的好不好？”

“好。”

顧宸覺得人的潛力真的是無限的，自己在雪地裏凍得腳發麻了，竟然還可以這樣平靜地打電話。

“小蕊乖。顧大哥這邊還有事要忙，晚點有時間給你發信息。我先挂了。”

“顧大哥。”

“嗯？小蕊還有別的事情嗎？”電話那邊頓了一下，

“顧大哥，放心。”

顧宸再次笑了，這樣聰慧而且善解人意的女孩，簡直就是誤入反間的天使。明明那麽無助，明明那麽想念，卻只用“放心”兩個字。放心，我可以照顧好自己，放心，你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

小蕊挂了電話，精神明顯好了很多，張媽趁此，趕緊勸自家小姐回了屋裏去，又跟王振國打了電話，讓他早點回來。

因為是過年，李嫂和張叔已經回老家去了。張媽也是要回去的，但因為實在放心不下小蕊，這才往後拖了一天又一天。這回看自家小姐恢複了些，心裏的石頭也就落下了。小蕊正常的時候，很聽話，也很乖，根本不用人操心，雖然不會做飯，但是王父會請鐘點工，肯定餓不住，這樣，張媽走的也就放心了。

小蕊果真聽了顧宸的話，按時吃飯按時睡覺，有時坐在客廳的落地窗前發呆，有時坐在書房的飄窗上，雙手抱膝的望着窗外，大多數的時候，都是拿着鉛筆在紙上不停地寫寫畫畫。張媽不識字，又不敢打擾她，也不知道她畫的是什麽。但終歸小姐雖然還是不愛說話，能知道照顧好自己就好。

張媽一拖再拖，直到臘月二十七的早上，才磨磨蹭蹭地收拾行裝，邊收拾邊囑咐小蕊，冰箱裏哪些是可以直接吃的，哪些是需要加溫的，需要什麽東西要跟周姐說，讓她幫你去買。周姐是王家的鐘點工，每天中午和下午各來兩個小時，準備飯菜。

小蕊一邊幫張媽收拾東西一邊點頭。

最終千叮咛萬囑咐的張媽，被王父送上了汽車。

張媽的老家在A省C市，離N市坐火車需要10個小時左右的車程，往年走的早都是坐火車回去的，今年顧宸離開的時間長，走的晚，王父直接派了一輛車送她回去。

走的時候，小蕊披着厚厚的白色羽絨服站在車外給張媽送別，白色的雪花落在她的頭發上，晶瑩剔透，像一個安靜的小精靈。往年很少下雪的N市，今年似乎有一些不一樣，仿佛想把往年沒下夠的雪補回來似的，從昨天起就沸沸揚揚的下個不停。

張媽覺得要是自己有這樣漂亮的女兒，就是每天看着心裏也是舒服的。

“小姐您趕緊進屋吧，千萬別凍着。我過了年初五就來了，就幾天的時間，眨眨眼就過去了。小姐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張媽坐在車裏，抹了把眼淚。

小蕊歪歪頭，忽然朝張媽露出一個笑容，“不哭。”

“哎，哎，不哭，張媽不哭，我一個老婆子哭什麽哭。”張媽狠摸了下眼睛，心情好了很多，“老爺，您在家多陪陪小姐，她一個人在家裏害怕，特別是刮風下雨的時候，雖然現在是下雪，但老爺您還是要注意一下的。”

“好了，你就放心吧，小蕊我會照顧好，”王振國往前走了幾步，拍了拍小蕊的肩膀，把她摟在懷裏，“過了年，張媽和她的兒子都會過來，到時候你就有人玩了。”在王振國的心裏，小蕊還是一個小孩子，很小，小到沒有玩伴便會傷心的地步。

小蕊看着王父，眼睛裏亮晶晶的，“爸爸。”

王振國低頭看了她一會兒，心裏思緒翻湧，最終只是低頭在她額頭親了親。

“好了，時候不早了，早去早回。”王振國朝司機擺擺手，“路上注意安全。”

張媽看着站着雪中的父母倆，也不忍心讓他們在雪中站的太久，連忙催促司機快點開車。

張媽一走，整棟別墅瞬間安靜了很多。

王振國說道做到，過年那幾天果真天天待在家裏。

小蕊也同前幾天一樣，不是待在書房，就是坐在客廳的落地窗前發呆，只是每天下午四點開始一個動作不會變，就是拿着手機，靜靜地等它響起。

顧晨有時候會跟她說很多，說自己家鄉的見聞，說自己堂兄弟之間一些搞笑的事情，說家裏一些瑣碎的事情，也有時候會很忙，只是簡單的說幾句就匆匆的挂了電話。但每次小蕊都會認真的聽，不經意的時候，你還會發現她嘴角微微地上翹。

顧晨這幾天真是忙壞了，過年要準備年貨，再過小半個月自家弟弟的孩子要擺滿月酒，每天不是忙着采購年貨，就是忙着做那個弄這個。家裏的族人多，都是一大家子一大家子，要準備的東西也很多。藍菲菲雖然對農村的生活不是很适應，偶爾有點小抱怨，不過好在并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抵觸情緒。

顧宸的爸媽看到自己兒子這麽大年齡了，終于帶了個兒媳婦回來，心裏也是十分高興，雖然兒媳婦看起來不太喜歡這裏，但勝在長得漂亮！生在大城市的閨女，沒幹過活也是正常的！

顧宸心裏也高興，自己父母這一關很好過，只要過了年回去，再把藍菲菲父母那一關過了，這件事就是成了！藍菲菲是含着金湯勺長大的，而顧宸只是個農村的窮小子，雖然現在混得很不錯，但在藍父藍母的眼裏，不是商政二代的，那是連自己女兒的腳後跟都配不上！顧宸知道藍父藍母不喜歡自己，一直反對藍菲菲跟他在一起，然而他以為藍菲菲這次能陪他一起回來過年，肯定是藍父藍母那邊松了口，心裏忍不住更加高興了。但他不知道的是，藍菲菲并沒有告訴父母實話，只說自己和朋友一起去M國旅游了。

大年三十的那天最忙，要包餃子炸年貨貼門簾，從早到晚忙的顧宸暈頭轉向，等閑下來的時候《春晚》都開始倆小時了。藍菲菲在堂屋陪着爸媽還有弟妹以及小侄兒看《春晚》，不時傳來陣陣歡快地笑聲。鍋裏還有一鍋羊肉湯在煮着，顧宸的弟弟在廚房看火。

顧宸尋得了時機，給小蕊發了條短信。信號太差，短短的幾個字，發了三四遍才發出去。

五分鐘後，短信響起。

“看電視。和爸爸一起。”

顧宸嘴角微翹，快速地按着鍵盤，“今天很忙，快把你顧大哥累癱瘓了，等回去之後，你要自己多努力看書，我可是得恢複兩三個月才能直起腰吶。”

這次消息回的很快。只有一個字“好。”

顧宸心情好了很多，靠在堂屋的門框邊，編輯了一大段內容，發了過去，主要還是問問小蕊有沒有照顧好自己，這兩天過的怎麽樣之類的。

信號斷斷續續，隔了十分鐘才回過來，“爸爸在家。想顧大哥。”

顧宸心裏有些泛酸，只有四個字，一個動詞一個稱謂，卻包含了太多的情緒。

小蕊從沒有說些“我想要什麽”“我喜歡什麽”，也不會主動要求什麽，表達什麽。她的世界是幹淨的、純粹的、簡單的，顧宸不确定裏面有多少人或是有什麽人，但是有一點可以确定，她的世界裏，有顧宸。

短消息又來來往往了好幾條，大多數都是顧晨在問，小蕊回答一個字或幾個字。

直到藍菲菲在裏面催促，顧宸才發現已經很晚了，《春晚》都要開始倒計時了。顧宸囑咐小蕊早點休息，這才關了手機，回到其樂融融的一大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