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會有留言贈紅包活動,親親們周四上午八點表錯過鳥~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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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莊良珍祖上乃書香門第,數代下來也有幾樣祖傳的寶貝,傳到父親手中已是所剩不多。
而良骁出身江陵良氏,就是那個歷經了三朝,出了3位皇後,1位首輔,2位閣老,18位進士的百年望族。
誰都想不到這樣一個權傾天下的江左豪門竟會與莊家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莊良珍的曾祖父乃前朝小有名氣的鴻學大儒,是的,他是一位大儒,卻潛心鑽研不入流的馬道,還收了一位女弟子——藍嫣芝,也就是良骁的生母。
按輩分,莊良珍應叫良骁一聲“小叔叔”,不過兩人只差了五歲,她又習慣叫哥哥,便不了了之。
盛極三朝的良氏也不是沒衰落過,卻在危難之時馴養出威懾匈奴的戰馬,戰馬啊,可不是誰都能養,誰都敢養的,只有良氏養出,不但養出還大殺四方,震驚朝野。
此後,良氏一族重新崛起,史無前例的輝煌。
而莊家卻因為藍嫣芝的死陷入了風雨飄搖的動蕩。
自記事起,莊良珍便與父親時常搬家,最頻繁的時候一個月搬兩次,只為了躲避那些慕名而來的收藏愛好者。也不知曾祖父的名氣究竟有多大,收藏者連他的破襪子也不放過。
最後一次搬家來到上谷,那時良骁便在上谷衛任指揮使,他才十四歲,卻坐上旁人三十歲都不一定有的位置,奇怪的是大家看上去都很喜歡他。他生活簡樸,本人也十分親切,稱父親為小莊先生。
那時她九歲,年紀小嗜睡,迷迷糊糊的挨着父親的腿睡去。朦胧中父親似乎正與良骁小聲對話。一陣響動驚醒她,天很黑,屋子裏也沒點蠟燭,又摸不到父親,她吓得不停發抖,還以為阿爹被壞人捉去。
阿爹,阿爹,她一面哭一面尋到門,打鬥聲戛然而止,安靜了片刻,才從陰影中走出個人,是白天那個親切的大哥哥,有一雙比貓兒還要靈動的眼。
可是他手裏握着一把劍,劍端還在滴血。
良骁俯身看她:“令尊有要事先行離去,将你托付于我,你可願跟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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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停發抖,也不知是怕還是冷,怔怔望着他,半晌才哭着撲進他懷中。
“好孩子。”他滿意的笑了笑。
……
良骁與時下浮躁的王孫世子不大一樣,偏安一隅,靜心養氣,性格也很随和,莊良珍卻覺得他像個小老頭,最大的興趣莫過于侍弄一棵養了五年的盆景松。
但他寫字,蘸飽墨汁,凝神提筆懸停那一瞬煞是好看,又像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人。
上谷物産豐富,春天的甜瓜,夏日的冰酪,秋季的大螃蟹還有冬至的蜜合酥,每一樣都好吃的快要飛起來。良骁從未短過她零嘴。
十歲之前,他還抱過她,大手包小手,教她用正統的顏楷抄寫曹操的《觀滄海》,再大一些感情更深幾許。
十二歲,有位來自江陵的老嬷嬷,說話抑揚頓挫,舉止仿佛是拿尺子丈量過似的,也不問她的意見就給她點上一粒守宮砂
她問良骁這是什麽,怎麽扣不掉?
良骁回:長大後自然會掉。
十四歲,她覺得自己算大人,那粒灼灼的紅砂卻依然在,甚至更飽滿更奪目,仿佛一記豔靡的吻。
大家都以為他們是親兄妹,莊良珍早已習以為常,偶爾拿起銅鏡,确實挺像,相似的眼神與嘴角,仿佛一個模子裏刻出的。就連良骁也曾好奇的捏着她的小臉打量。
但那時他對她的喜歡應該就是單純的覺得小孩子可愛,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不一樣的?
應是花朝節。良骁攜她游玩上谷的田莊,就兩個人,返回時橋面被潮水沖斷,不得不借宿農舍。那一年的天氣古怪,夜間竟飄起鵝毛大雪,凍的人睡不着,她抹黑燒炕,卻弄的滿屋烏煙瘴氣,良骁問:你怎麽不睡覺?她冷的直哭,直到被他抱進被窩。這個年紀的女孩早已懂得男女大防,但他不在她的防備之中,他是不一樣的。
躺在他懷裏,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譬如他會忽然将吃點心的她緊緊抱住;有時她在他面前玩耍,不知哪裏惹了他,也會被抱住;當然,也有她淘氣的時候,跳進他懷中撒嬌,與他嬉鬧,惹的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将她放在樹上。明知他不會不管自己,卻控制不住害怕,她喊“哥哥,放我下來吧”。
他站在樹下深深看她。
那時或許他已經開始把她當成女孩子看。
那之後,上谷流行一種銀條紗裙,奢靡卻也美的令人無法抗拒,她心動不已,問良骁要錢買,卻被拒絕,這是他第一次拒絕她的要求。
因為這條裙子的價格與他一年的俸祿極不相稱,屬于不合理花銷。
連日來不停萦繞心頭的介意終于破開了一條口子。
她傷心不已:“你不疼我,邬清月及笄你送她一千兩的貓眼兒金簪,買盆景松開銷那麽大你也有錢,就連打賞江陵的惡奴都十兩十兩的往外掏,只有我,只有我要買一條一百兩的裙子你竟不舍!”
孩子的怒氣幼稚又可笑,也不想想說這些話的底氣在哪裏。但那時她就是覺得良骁對自己好理所應當,良骁就該對自己好,就像孩子覺得父母就該無條件寵愛自己一個道理。
良骁哭笑不得:“那不一樣,你穿這樣的裙子出去,別人會如何議論我?”
她哭着跑走,還順手打翻他心愛的盆景松,那可是他養了五年才養出的形态。
後果極其嚴重,良骁罰她站在廊下,抱着摔壞的盆景松面壁思過。
別人家犯錯的姑娘都是在佛堂抄抄經書,文靜又秀氣,而她,卻要在衆目睽睽之下面壁思過,莊良珍不停飲泣。
緊接着又下起一場雨,澆透了全身,婢女苦勸她進屋,她死咬着牙不吭聲,直到良骁擎傘疾步走來:“為什麽不進屋,這是跟我拿勁嗎?”
她抿着嘴不說話。
“衣服都黏在身上,像什麽樣子。”
她梗着脖子就是不說話。
良骁将她擁入懷中:“銀條紗不合适,我們換一個好嗎?”
“你真虛僞!”
“我不是說了不要罵人,罵人不是好事。”
她的淚珠在濕冷的臉頰淌出一道滾燙的痕跡:“難道假裝寒門便是好事?有錢有勢又怎麽了?幹嘛躲在上谷不讓人家知道你是江陵良氏的世孫?你們家下人都能穿銀條紗,我為何就不能?你以為憑實力爬上去就很了不起?錯了!有錢有勢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我要是你,偏要靠這棵大樹站在最頂端!真正了不起的人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世。”
良骁扔了傘,以手蓋她額頭擋雨,待她控訴的差不多,俯身抵住她的唇,原來嘴巴與嘴巴還能這樣做游戲?她美眸微瞠,整個人仿佛被巨浪抛向了空中,迷失在那溫熱而馨甜的唇齒間。他可真幹淨,連口水都是香的。
結束的意猶未盡,他喘息的厲害,額頭用力壓着她肩膀,再擡眸,卻恢複了平靜。
他問:“還想要嗎?”
她說想,踮着腳去啄他的唇。良骁道:“我是指裙子。”
五月初,忽然傳來消息,有人在滄州見過莊宜舟,良骁不惜停下上谷衛所有事宜,陪她前去。
到達滄州才發現此地去年旱災,至今顆粒無收,百姓動蕩,亂成一團,每天都有人逃難,又有流寇出沒,死傷最多的莫過于婦孺,很多小姑娘甚至都未及笄便被糟蹋了,所幸良骁将她保護的很好,但凡碰見不好的事,都會捂住她眼。
她一直天真的認為那些光溜溜慘死的女人是因為衣服值錢,确實有這一方面原因,但更惡心的原因良骁沒有告訴她。
找了整整半個月,幾乎快要放棄之際,一只黑爪子将她捂進了僻靜的小巷,眼前活像個乞丐的男人正是她的父親莊宜舟。
“阿爹!”
父女相見抱頭痛哭。
……
良骁是在一個髒兮兮的小巷找到了暈迷不醒的莊良珍。
“良珍。”
這是哪兒呀?莊良珍努力了好幾番,才睜開沉重的眼皮,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映入眼簾,怎麽曬都白皙的皮膚,又大又亮的黑眼仁兒,嘴角上揚的弧度仿佛一個親切又有耐心的淺笑……這不是良骁麽。
打量周圍,不是暈倒前的小巷,似乎是一間普通農舍。
她額頭滾燙,一會兒清醒一會兒模糊。
當時的水已經賣到一盆三兩金,想要一桶水,至少也得一萬兩白銀,且還得是彙通票號的。良骁買了一桶半,把她放水裏浸泡,再拎出來,連衣衫也不用脫,因她身體的溫度足以将貼身衣物自動烤幹。
熱度總算褪去一些,她整個人也快燒懵了。
“哥哥,我見到阿爹了……”她将當時的情形敘說一遍,每說一個字,嗓子便火辣辣的痛,“對不起,我沒想到滄州會是這樣,連累你陪我一起受罪……”
良骁沉默片刻:“與你無關。你再想想除了那枚玉佩,令尊是否還有其他暗示?”
沒有。她搖頭:“我告訴他你也在,可是他捂住我的嘴,不讓我說話,好像很怕見人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倒敘的篇幅不會太長,第三章後面開始恢複到第一章的時間。
本文對白虎女的設定是身上有特殊胎記,被視為不祥之兆,實則是厄蠻族女子先天的特殊标記。
昨天留言區冒出了好多熟悉的名字,感動感動,向大家鞠躬表示感謝!謝謝你們陪伴《妖姬》成長!
ps:本文日更,有事會提前請假。
☆、003
莊宜舟見到自己的女兒,說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話又匆匆消失。如果換成多年以後的莊良珍,定然會從一開始就拉住他衣袖,死也不松開。
若是不分開,也許會有不同的結局。
夜深,一輪彎月高懸。
莊良珍躺在青簟上,嗅着淡淡的竹香,翻來覆去睡不着,她并未把見到阿爹時完整的情形告訴良骁,比如那封信。
除了玉佩,阿爹還留下一封信,由武靈的崔伯伯保管,并再三警告她不準告訴任何人,閱完內容也要立即焚燒。
不能告訴任何人嗎?她下意識就問:“也包括良骁?”
阿爹身形一頓,壓低聲音問:“他帶你來的?”。
莊良珍點點頭。阿爹沉默了好一會兒,狠踹土牆一腳,泥灰簌簌而落。
最終血緣關系戰勝一切,她遵守親人的約定,也為自己留下一條後路。
但當時她心裏并不好過,甚至是愧疚的,怎麽可以對良骁有所隐瞞呢?
……
吱呀一聲,門扇被人輕輕推開,良骁端來一碗濃稠的米粥。
莊良珍慌忙擦臉。
“為什麽哭?”他問。
被發現了,她揉揉眼睛,起身抱住膝蓋,下巴墊在上面:“我想我爹。”
“不急,總有一天會見面。”
“骁哥哥,”莊良珍難過道,“我看見他斷了一條腿,身上又沒錢,”說到這裏,她已經幾度哽咽,“如今滄州又這麽亂,我都想象不出他是怎麽活到現在的,以後又該怎麽辦?”
是誰那麽狠心,打斷阿爹的腿。莊良珍與他四目相對,無聲的流淚。
良骁看了她片刻才道:“既然他讓你去找崔世同,想必也是要去武靈,你又何愁見不到他?”
也對,見到崔伯伯,弄清信上的內容,也許一切便可迎刃而解。莊良珍重新振作起來。
……
他們從芳林鎮出發,一路趕往武靈,中間在一座荒廢的茶棚午休。
那日醒來發現有個惡賊在欺負女人,她急忙去推身畔的良骁,卻被他順勢摁進懷裏,蒙上眼,可女人“凄慘”的叫聲還是不斷刺穿耳膜。
“快救她啊,你捂我眼幹嘛!”她用力掙紮。
女孩子尖尖細細的聲音驚動了惡賊,原來大家都喜歡在茶棚休息。那惡賊拔刀而起:“臭娘們,要你多管閑事。”可他眼睛忽然一亮,驚擾他的人随身好大一個包裹,鼓鼓的,又見兩人年紀不大,尤其女孩,不由起了歹念。
他探手去抓女孩肩膀,卻被少年人一腳踹開,不由暴怒,還不等爬起,迎面又挨了一記,正中心窩。
這是要害,被踢中的地方明顯凹下一塊,那人顫了顫,面色發紫,少頃,便沒了氣息。
莊良珍扭過臉不想看。
“受辱”的女子呆了呆,一面穿衣一面尖叫。
良骁“噓”一聲,示意她安靜:“這地方我們先來的,現在要休息,可否請姑娘移駕別處。”
“別聽他的,這裏誰都能歇腳……”莊良珍對女子道。
那女人驚恐的看看屍體,又看看良骁,仿佛這不是個有着瓷白肌膚的秀麗少年,而是魔鬼,她聽不見莊良珍的話,哭着奔離。
“在她眼裏,你竟比惡賊還恐怖。”
良骁促狹道:“我殺了她的相好。”
“他欺負她,怎會是相好?”
“我不也欺負你,你還不是跟我好。”
“那不一樣,你舍不得我哭。”
……
離開茶棚,繼續前行,沿途哀鴻遍野,越走越荒涼,越荒涼也就越找不到水,武靈似乎遙遙無期,莊良珍漸漸變得安靜。
她終于意識到一個問題:這樣下去還能走出滄州嗎?
如果出不去,豈不等于她害了他。
他是為了幫她找阿爹才來這鬼地方,是被她連累的。
“哥哥,你走吧,不要管我。”很久之後,她才憋出一句話。
“你看,天黑了。”他指着一望無垠的天際,日暮在下沉。
“水都給你,等你出去……出去後記得要回來,看看我或者幫我找阿爹都行。”她以手掩面,雪腕纖細。
良骁拉她手蹲下,指着一塊卷起的幹土皮道:“我會法術,你信不信?”
“不信。”她說不信,眼淚卻先滾落。
不信你等着瞧。
他在地上挖一深坑,中央放只碗,又懸空吊了根琴弦,琴弦兩面以砂石固定,中間凹陷。
“你先睡,奇跡發生我再喊你。”
“你可以趁我睡着離開,我不恨你。”
他看着她臉,抱她在懷中,夜幕安靜的離奇,風也格外的溫柔,在這寸草不生的荒野,或許連一只活的蝼蟻都沒了,莊良珍用力抱緊他。
也不知睡去多久。
“良珍,你看奇跡。”
她睜大眼,順着火折子游走的方向,那只碗,放在深坑的碗,波紋微漾,是水,小小的半碗水,卻足以救命。
水從琴弦的凹凸處一點點的凝結,就像露珠,速度那麽慢,但卻是她見過的最精彩的奇跡。
“我家,我是指江陵的那個家,有很多玻璃窗,冬日布滿擦不完的水汽,還有夏日将将拿出冰窖的碗,也會有水,這現象真有趣,我又拿其他東西做實驗,原來寶石、琉璃鐘、銅鏡,琴弦也行。而且夜間土壤深處濕潤,其實這就是露水。”
他說玻璃、冰窖、寶石這些普通人可能一輩子都見識不到的東西,語氣那樣随意,就好像別人在談論一塊饅頭一塊鹹菜。
“你為什麽不回家?”
十四歲,別家少年郎還在寒窗苦讀,他卻孤身在外;十九歲,別家少年不是成親便是定親,他卻一直沒動靜,不知江陵那邊是怎麽想的。
良骁輕撫她臉頰:“很快,我會回去。”
“會帶我嗎?”
“不帶。”
她笑着打他,被他攬進懷裏,壓低了聲音:“別鬧,喝吧,我嘗過了,味道确實與露水一樣。”
……
憑借如此神奇的“法術”,他們成功的走出荒野,在趙家灣休整,被人設計,又設計別人,每一天都充滿奇幻般的驚險與刺激,神奇的是她竟沒有一絲恐慌,那時她腦子裏就一個想法,良骁是這世上最聰明的人,簡直無所不能。
離開滄州那日,幹涸已久的大地終于迎來了第一場甘霖。
她高興壞了,踩着雨水到處跑。
枯樹後鑽出兩個衣衫褴褛的男人,驚訝的打量女孩子,這恐怕是他們窮極一生都不可能再遇的絕色。
他們攔住她。
“你多大了?”
她回:“十四。”
“長得真乖啊,一個人在外面多危險,跟我們走吧,包你吃喝不愁。”
“那麽……你們介不介意把我姐姐也帶上?”
流民眼睛一亮,問她:“你還有姐姐?”
“是呀,這麽高,誰見了都誇她漂亮又懂事。”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哄她:“當然可以,你姐姐在哪兒?”
“跟我來!”莊良珍在前面殷勤帶路。
……
兩個男人站在莊良珍帶他們來到的草棚前怒道:“我操,你敢耍老子!”
漂亮又懂事的姐姐沒有,倒是有個漂亮又怪異的少年人,男的,再好看有什麽用?
莊良珍躲進良骁身後,笑盈盈道:“騙子,我知道你們是騙子!趁我哥哥還在休息,快逃吧!”
兩個騙子呵呵笑。
良骁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還算客氣的問:“你們是這一代的流寇?”
什麽流寇,我們是這裏的爺爺!其中一個上前就要擰良骁脖子,卻被他反手一轉按倒在地,良骁又在他脊梁骨上敲了下,他便不再掙紮,大約是死了。
這不是莊良珍第一次目睹良骁殺人,但還是有點不寒而栗。
良骁拎着沒死的那個脖子,好言好語的問:“我們要去武靈,勞煩你借我一匹馬。”
“爺爺饒命啊!”男人抱着腦袋哀嚎,一股腦說道:“我們就是普通的小賊,哪裏養得起馬,爺爺不嫌棄的話,我倒是還有一頭驢,別殺我別殺我,我還有一頭野豬,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帶你們過去!”
“帶路。”
“饒命……”
那人帶他們來到一間又臭又髒的農舍,果然有頭驢子,看着還算壯實。
又扒開堆在院中央的一堆腐朽枝桠,露出了一頭野豬,似乎剛斷氣,莊良珍已經好久沒吃肉,口水不禁往外湧。
良骁背過身。地上的男人悄悄往後挪,掏出刀,猛然行刺,卻被一只更快的手捏住咽喉,輕輕一旋,脖子轉向一個詭異的角度,倒下去的時候正好砸莊良珍腳邊。
她捂住眼睛尖叫。
但那晚她吃到了世上最好吃的野豬,那是以後再也體會不到的無上美味,良骁把肉削成一小片,串在刀尖烘烤,烤一串她吃一串,一面吃還一面喂他,他似乎很喜歡她這乖巧懂事的模樣,不時揉揉她蓬松的腦袋。
有了驢子,他們終于平安抵達武靈的驿館,一開始驿丞還以為來了兩個乞丐,待一看清良骁手中的令牌,吓得一個趔趄,慌忙命人整理房間準備酒席。
良骁又簽了份公牒,那驿丞核對無誤後牽出一匹棕馬。
大齊有禁馬令,對馬匹的管制相當嚴格,規定八品以上才能乘坐馬車,六品以上府邸方可配置一定數量的京馬,而軍隊和二等以上爵位才有任意支配高大威武的戰馬的權利,所以,在大齊擁有馬是身份與地位的極高象征。
當然,也會給有錢人一點特權的,比如各地票號、镖局或者做大買賣的富商,只要舍得銀子還是能買到朝廷所批的通購令,用來買若幹京馬也不是不行。
而驿丞牽出的這匹明顯不是京馬,通身油光水滑,四蹄矯健,奔跑如雷,簡直不像馬,更像一匹巨獸。
這便是名滿天下的良氏所出的戰馬。
盡管有了這麽一個速度奇快的夥伴,莊良珍還是錯過了崔世同,他并未在武靈等她。
後來又發生了一些事,終又平安的返回上谷,那一年,良氏二房的五少爺剛巧外放至此,無可避免的,她漸漸認識了那個說話做事溫溫吞吞卻心如蛇蠍的良二夫人,又遇到了邬清月以及謝氏姐妹。
對于女孩子之間的紛争,良骁表面上不偏不倚,實則心都偏向她,還幫她出壞主意,那是她這輩子最喜歡他的時候。
但她小看了充滿嫉妒心的女人的破壞力,邬清月拿着從她房間翻出的□□,跑到良骁面前告狀:“表哥你看,她真不要臉!”
太不要臉了,連這種書都看!
看這個就是不要臉?這個有什麽不對嗎?不就是千金小姐愛上書生的故事。當時她根本看不懂那些隐晦的豔詞,其實邬清月也不懂,但她聽家裏的哥哥提過這本書,總結下來是非常香豔。
良骁自然是偏心她的,但同時也能哄得邬清月開心,這便讓莊良珍心裏不痛快。她并不懂“春至人間花弄色……露滴牡丹開”到底怎麽了,明明是副很美的畫卷啊,有什麽不妥,他憑什麽要哄得邬清月笑,這不間接承認她是個輕浮的姑娘!
及笄之後,日子還算太平,她記得那日是十五,良骁與她并排躺在院中藤架下的竹椅,一面欣賞月色一面聊天。
他忽然問:“你看那種書,能看得懂嗎?”
她實話實說,似懂非懂,就順道問了其中一句是什麽意思。
良骁說:“你過來,我告訴你。”
她以為他要玩什麽把戲,一挪一挪的靠了過去。可是他的神情忽然變了,猙獰而兇狠……那一夜,他把她看不懂的句子用行動解釋了一遍。她哭了好久,不停喊骁哥哥骁哥哥,可她發現越是這麽喊他就越興奮,越興奮便越兇狠,她終于看到了他不為人知的一面。
莊良珍猛然睜開眼,原來天已經這般的亮,金茫茫的光線穿過雲煙一般輕薄的床幔,這裏不是滄州,也不是上谷,而是餘塵行在京都的私宅。
這一年她十六歲。
即将以微末之軀撼動一個龐然大物般的家族。
“美人,醒啦。”餘塵行嗓音微啞,滿目戲谑。
丫鬟們端水進來伺候,又欠身退出。
昨晚滿以為流浪狗似的女孩子會對自己痛訴被良骁抛棄的日子,再不濟也該脆弱的倚他懷中傷心流淚,誰知她竟閉目一動不動,推了推,睡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送紅包啦~抽取前二十名在【本章】下面登陸留言,請注意一定要登陸哦,不登陸系統米法送紅包,而且留言超過二十個字(答應我不要灌水)的親。
愛你們(づ ̄3 ̄)づ╭?~
男主的取水方法是在一篇野外生存技能裏看到的,好像利用了土壤與空氣的濕度,當然設備不是琴弦而是塑料管,古代沒有塑料你們懂得,所以我換成琴弦,技術帝們表跟我較真哦。還有個方法是用塑料袋,這個更簡單有效,但古代也沒有塑料袋,頭疼!
☆、004
退至門外,丫鬟們面面相觑。
昨晚少爺慘叫一聲之後再無動靜,連水也沒要,可是方才分明見他與那美貌女子在碧紗櫥中衣衫不整……這是怎麽回事?
內卧,餘塵行坐于床沿,斜着頭打量對鏡梳頭的女孩。
“我可是男人,就躺你旁邊,你居然睡得着,還睡那麽香,難道你就一點也不害怕?”他問。
她看他一眼:“害怕的人應該是你吧?”
“有意思,我有什麽好怕的?”
“怕死。”她言簡意赅。
“白虎克夫,我又不是你夫君,我那是看你可憐。”
餘塵行将外衫一勾挑肩上,吊兒郎當走至她身前:“我承認好奇你想做什麽交易,但那只是好奇,還不如你的身體來得有趣。”他倒了杯茶放她手邊,“這是雙槐巷的三進大宅,丫頭仆婦以及護院都是可靠的老人,庫房還有不少綢緞,這裏是一千兩,每個月還有一百兩零花錢,喜歡什麽首飾我給你買。”
說完,他将一踏銀票墊在她的胭脂盒下,總結:“買你一年,真不真心無所謂,讓我快樂就行,一年後你想留下也行。”
餘塵行暗暗觀察若有所思的女孩,驕傲什麽呀,來找我難道不知會發生什麽,對付這種丫頭就得先搓搓她銳氣。
他特好奇她接下來的反應。
可能會哭,那他自會抱她說一些好聽話。
也可能絕望,就更好辦,再給她幾張銀票,不過不能給多,一定要慢慢的,一點一點給,一次喂飽了她,她就不肯喂飽他了。
當然更可能是憤怒,那就怒呗,她還能把他怎麽着?若是敢動手,他就親的她上不過氣。
餘塵行得意的揚起下巴。
看來他沒少用這種手段勾搭女孩子,做起來當真娴熟。
女孩沉默片刻,才慢慢道:“你可能是誤會我與良骁之間的關系,我跟他睡覺不要錢。”
什麽意思?餘塵行警惕的看向她。
“但是你,就算給錢,嗯,其實我也沒興趣睡。至于你對這場交易有多少興趣,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不妨等到明日再說。”
莊良珍神色如常,不見悲喜,若不是她還在眨眼睛,餘塵行都要懷疑近在咫尺的女孩是否只是一尊琉璃像。
但是,适才你說啥,我給錢你都不屑跟我睡,莊良珍,你,你……簡直欺人太甚!!
“氣死我了!以前我是給良骁面子才讓着你,現在看我怎麽收拾你!”他黑臉來回走兩圈,解開腰帶就往她身上撲,手臂卻悄悄用力支起一半身子,以免壓傷她,“你這利嘴真是生生氣死個人,老子吃了它,說不定大補。”
可她目中無情,不閃不避,落在他何處,那一處的肌膚便如火燎,然後她又看向他的眼,明明他還什麽都沒做,心口卻瑟縮了下,只能梗着脖子瞪她:“你,看什麽看?”
“難道你做這種事還不準女人看?”她問。
餘塵行語凝,推開她,迅速掩好衣襟:“算你狠,我不喜歡白天,哼,晚上你等着瞧。”
說完又充滿惡意的模仿她說話的語氣:“我跟他睡覺不要錢!哈哈,跟他不要錢,我看是他睡了你不給錢吧。”
莊良珍指尖一頓,那個世上對她最好的人,将她玩弄股掌之中,像野獸一樣的傷害她。
“餘公子與其跟我一個小女子鬥嘴,倒不如快些準備今日的賽馬會吧。”
他這才想起今日還有賽馬會,不禁悲憤。
……
今日的賽馬會其實就是為佳陽甄選驸馬舉辦的。
餘塵行的母親乃江陵良氏的二姑奶奶,也就是良骁的姑母,父親則是賢寧長公主生的榮平郡王。
他出生顯赫,又有一副好皮囊,但老天爺是公平的,怎會允許一個人的人生這麽完美。長公主府極度惡劣的婆媳關系已經不是秘密,一個是良氏千嬌百寵的二小姐,一個是金枝玉葉長公主,誰都不是好惹的鳥,湊到一起,不是你掐我便是我掐你,掐到最後,長相酷似生母的餘塵行都被祖母不待見。
身為嫡次子,一出生就與承爵無緣,好不容易爬到右軍都督府的正四品都督佥事,大哥餘塵骢竟仗着祖母的疼愛争搶原本內定給他的佳陽公主。
這個男人看似風流不羁,實則清高自負,就算是為争口氣,他也不會讓餘塵骢得到佳陽。
但賢寧長公主也早有防備,怎會允餘塵行奪了內定驸馬的風頭,為此專門為餘塵骢準備了一匹叫閃電的戰馬,光聽名字就感覺超厲害,而餘塵骢這個人恰好又有點騎術。
餘塵行感覺贏的幾率極為渺茫。
“我幫你贏。”莊良珍篤定道。
雖然他很想贏,很想殺殺餘塵骢的威風,但還不至于迷信一個小丫頭。
“我才發現你這張小嘴吹起牛來也很可愛,要不幫我也吹吹?”他下流十足。
“餘公子,”她說,“這不是吹牛,是能力。而你,是不會拒絕與這樣的能力合作。”
餘塵行哈哈笑。
莊良珍選擇沉默,結局會證明一切。
餘塵行抿着笑,突然啄了她額頭一口:“小丫頭片子。”
“我幼時極愛小松鼠,哥哥為我捉了許多。”她忽然娓娓道來。
“你還叫他哥哥?”餘塵行提醒她。
“他是我哥哥,現在的不是。”女孩神情鄭重,繼續說道,“小松鼠很可愛又羸弱,落于我鼓掌之中為我所擺布,那時我只覺得對它一腔喜愛,時常捧在手心親吻,如今境遇竟與它們差不多,想來也是報應,餘公子信報應麽?”
如今她是他掌中的小松鼠,忍受非我族類惡心的親吻,她說這是她的報應。
可這分明是在惡心他呀!
餘塵行氣個仰倒,還有更惡心的要不要試試?他捧住那張小臉一口吮住她的嘴,那麽小,剛好夠他一口,吞下腹才好呢!可是親着親着,他所有的怒意竟都化成了綿綿的疼愛與憐惜。
她喉間一窒,餘塵行慌忙松口:“你,你別吓我,你怎麽了?”
她俯身抑制不住的幹嘔。
……
丫鬟們捧水的捧水,端盆的端盆,過程卻沒有一絲兒響動,不一會兒便收拾妥帖。
餘塵行氣結,他娘的,還沒真幹就開始嫌棄老子!
“外面風大,在家休息吧,不必與我同行。”他甩着鞭子憤然離去。
“沒有我,你贏不了。”
他嗤笑一聲。
“咱們醜話說在前面,輸了之後我心情可能不太好,你又恰好在我身邊,我會幹什麽就不用明說了吧。”
她的回應是微微扯了下唇角,恰似一個不屑的笑,但眼底沒有笑意。
上了馬車,她又睡下,仿佛永遠也睡不夠似的,聽見餘塵行喊她名字,才睜開惺忪雙眸,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