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會有留言贈紅包活動,親親們周四上午八點表錯過鳥~ (2)

塵行看了她一會:“小松鼠都這麽愛睡覺?”

馬車漸漸停下,下人上前撩起錦簾,他下意識的為她擋住一陣拂面大風。

賽會就設在萬春山下的鶴鳴馬場。

為了這場盛會,萬春山已經提前半個月清場,這日更是四處戒嚴,甚至出動了五城兵馬司的人,五步一亭,十步一崗。

甫一邁入場地,漫山遍野的楓林濃豔似一串榴火在天地間怒放,一路走來清香漫然,莊良珍默默的接了一片落葉,紅色的,有着清晰的脈絡。

餘塵行是一個優秀的獵人,享受游戲的過程。他一點也不着急逼問她來找自己的真實目的。

有求于人的是她,最後迫不及待說出來的也會是她。

無非是為了他的權勢,不管想做什麽,都與良骁脫不了幹系,女人啊,真是一群擅長嫉妒的小東西。

不過她很聰明,至少懂得利用他還不算傻。

所以是要他幫她争寵?聽起來很可笑,但不能否認只要他想,确實能讓她在魯公府過的好一些,至少比那謝二好許多。

或者利用他對付良骁……有意思。

餘塵行暗暗失笑,擡眸看向她,怔了怔,那一瞬正好有樹影篩下一片淡然天光,落在她幾近透明的側顏,好長時間,他失了神,想起昔年餘家祖宅的晨間,有豔色丁香在綻放。

他問:“樹葉有什麽好看的,想不想要十八學士,綠魁或者五色美人?”

莊良珍搖了搖頭:“我不喜歡花。”

“哪有不喜歡花的女孩,那你喜歡什麽?”

“我喜歡你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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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賽會共有十一場,第十一場是總決賽,取前十場的榜魁。

每場開賽前可在鶴鳴樓下注,猜中榜魁除了拿回下注的本錢,還能得到以這筆銀子為基礎的翻倍賞錢,長公主管這個叫“賞錢”,既好聽又風雅,免得那群酸儒禦史再去皇上跟前嚼舌頭。

此外今年還增加了新花樣,如果有人同時猜中總決賽的榜魁與亞魁,賞錢翻的可就不只兩倍,而是十倍。

以一注最低五十兩來算,賞錢便是五百兩,即便是對一群含着金湯匙出生的達官顯貴而言,也是一筆不錯的零花錢了,沒錯,只是零花錢。不過哪個出手不是一百兩,五百兩,甚至一千兩的,可以想象,一旦翻了十倍将是多麽可觀的數字。

然而只要猜錯其中一個,不但血本無歸,還要倒貼鶴鳴樓八注錢。

好刁鑽的規矩啊,但也好有趣的樣子,非但沒有吓退一幫公子小姐,反倒吸引了更多人前來下注。

當大家忙着下注的時候,餘塵行正在馬廄轉悠,這裏有上百匹戰馬,質量參差不齊,就看挑的人有沒有眼光了。

餘塵骢牽着內定好的閃電好不得意,路過餘塵行,笑道:“二弟可要加油,我們總決賽見。”

餘塵行以扇敲了敲額頭:“一定一定。”

看你還能淡定多久。餘塵骢含笑離去。

“龍睛虎目,神光內斂,好厲害的一匹馬。”莊良珍輕撩帷帽薄紗,又将那馬仔細端詳一番。

“呵,你也知道厲害,是誰吹牛幫我贏的?我問你,滿場下來可見有一匹能勝過閃電?!”

莊良珍搖頭:“沒有。這裏的不行。”

“所以……你是耍我咯,信不信我回去騎你?”

“我說你贏就一定贏。”她的聲音柔緩卻沒有任何情緒。

餘塵行一把扯過毫無防備的女孩:“我這樣欺負你,你都不生氣?”

但他萬沒想到她是這樣的輕,被扯得踉跄幾步撞進他懷裏,縱然她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哀樂,但一個女孩子這樣跌進男人懷裏,應會難過吧?

他用力擁緊:“沒人看見,不會丢臉的。嘿嘿……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想這樣抱一下,沒想到今日終于如願以償。”

“可憐。”她說。

“是呀,真可憐,你明知我喜歡你喜歡的緊,卻偏偏不給我碰。”

“不是你可憐,而是佳陽。”她語氣呆板,似一道沒有起伏的直線,“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你,可憐,命也。”

餘塵行的花心是有目共睹的,佳陽不可能不知道,卻忍耐多年,足以證明對他有情,但對驸馬人選中途換人沒有任何表示,明顯就是要吓唬吓唬他,可惜他不懂,一點也不懂女人的心思,枉他沾花惹草這麽多年。

關你何事?餘塵行斂起笑意:“你還不是也喜歡人渣,若不是他,你會變成這樣?”

我花心,他不也負心薄幸!

餘塵行敢這麽說就不怕她哭。

哭啊,使勁哭!但你若不哭……今晚我便放過你。他抿緊唇角。

然而恐怖的是,她竟平靜沉默,絲毫不為所動。

“我既做過有眼無珠之事,自是不怕被人恥笑的。”女孩子頓了頓,慢慢道,“正因為見識過人渣,才能在第一眼看出一個人究竟有多爛。”

他終于相信她是良骁帶大的,罵人不沾血。

“你!暗!諷!我!是!爛!人!”他指着鼻子吼。

她不置可否。

“莊良珍!你以為你誰啊,你……”他今天這一肚子的火都不知因何而起,反正火很大很大,他氣的胸口起伏不止,忍了半天才吼道,“我究竟哪一點配不上你?”

她思索片刻,不解的反問:“你覺得自己哪一點配得上我?是下流無恥還是恬不知恥?”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看到有親建議七點發文,是這樣的,因為是新坑,起步艱難,如果七點發的話我就沒時間修稿了,等步入正軌以後我們再早點發文好吧,麽麽噠~

每天最開心的事就是碼字然後看大家留言,妖姬的積分在你們的留言下不斷增加,再努力一些,就能上月榜啦,加油╭(╯3╰)╮

☆、005

鶴鳴樓的賞賽雅間坐了一群女孩子。

“阿月,大家聽說你從上谷回來,一早兒就在這裏盼着呢,此番你可不劃算,錯過今年的花燈會。”一屋子莺莺燕燕嬌笑。

她們争先打招呼,又争先的為邬清月讓座。

江陵良氏、泰康餘氏、東歌邬氏、陳郡謝氏,大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鄰座的女孩搶過丫鬟手裏茶壺,親自為她斟了一杯:“咦,怎不見阿珊與你一道過來?”

阿珊也就是謝蘭珊,排行老二,提起那謝二邬清月便一肚子火,她黑臉的速度太突然,吓了獻殷勤的女孩子一跳。

“我們在上谷發生了一點不愉快。”沒想到她居然開口,一屋子女孩豎起耳朵,可不是要仔細聽着,上谷啊,良家二爺就在上谷呢,聽說今年年底可能要調任,毫無疑問的,以他的資歷與門第,一準兒進五軍都督府,家裏的兄長都在議論這事兒,據說一個正三品的官兒是跑不了的。

天哪,正三品!

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就是正三品,又是魯國公的世孫,便縱是皇子也不一定有他風光吧。

可不是沒他風光,有的人啊,一降生吶命就是這般的好,爵位還有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排着隊的送上來,即便是個無鹽男,恐怕也有數不清的女孩子排隊要嫁他,更何況他的模樣……女孩子們想起去年女兒節那個匆匆而過的年輕男子,不禁羞紅了臉。

邬清月橫了一眼羞怯的女孩,心中暗暗鄙夷,不過是表面風光罷了,表哥吃的苦豈是你們能想象的。可她一想起那謝二,想起那天清晨,即使已經過去了數月,心中依然像是吃了蒼蠅般惡心。

賤婢!

她拿她當姐妹,她卻睡了她男人。

然而比賤婢更賤婢的莊良珍……好不容易平緩過來的邬清月幾乎咬碎一口銀牙。

上谷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魯公府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是了,魯公府幹嘛要有動靜,不過是一個賤婢,別說懷了孩子,就是生一窩,也沒人鳥她,不求名分願意給表哥生孩子的女人能從京都排到蜀南。

暗暗啐了一口,邬清月陰着臉道:“在上谷那幾個月可真是把我惡心透頂,這世上總有一些不知自愛的賤婢,自以為是。”

女孩子們面面相觑,這是在罵誰?難道是謝二,她倆不是關系最好的麽?

“好了,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邬清月翻個白眼,女孩們立刻乖巧的應和,紛紛找話題湊趣。

聊着聊着,大家不免對良骁好奇,邬清月被伺候的心情愉悅,便大發慈悲的透露兩句:“原定的兩個月前表哥就要回京,後來發生了點狀況,如今他人在武靈,可能還要遲幾個月才回吧。”

是去找那賤婢!

為了賤婢竟然用那種語氣對她說話,如今連調任也推遲,她不由擔心老太君現在的心情。

不過一想起那賤婢早就……邬清月掩口偷笑,懷個野種還以為能上天呢,算她有幾分自知之明,帶着親爹的骨灰連夜逃走,不知偷了表哥多少好東西。她覺得就該派人過去斬草除根,可二伯母心善,認為不必跟一個玩意兒過不去,由她滾吧。

若不是二伯母慈悲,就憑她還想離開上谷?

走了一個眼中釘,眼下還有一個。

謝二主動認錯,一口咬定自己是被莊良珍陷害的。

不管是不是被陷害,事情已成定局,比起謝二,謝三才是最惡心的。

她暫且原諒謝二。

阿月!謝二感激涕零的抱住她。

阿月,你不知道那賤婢九歲就跟在骁哥哥身邊,還要骁哥哥帶她回魯公府,真是不要臉,你可千萬別讓她回去啊,那晚,那晚骁哥哥一直在喊她的名字,發現我不是她就,就……謝二掩面痛哭。

還有,你可一定要小心我妹妹,謝三就是條不叫的狗,如今二夫人喜歡她……京都這邊也在準備議親。

邬清月面含微笑,仿佛在聽女孩子們說話,雙手在袖中不斷捏緊。

……

已經斷斷續續有參賽者來馬廄挑選戰馬。

此地不宜吵架。

餘塵行将莊良珍扯進馬場的茶水閣,發着狠道:“對,你說的都對,老子是爛人,還下流無恥,但別忘了是你,是你主動找爛人,那還驕傲個什麽勁?我勸你怎麽伺候良骁的就怎麽伺候我,只有我舒服了,才能有你好日子過。至于你跟他有什麽恩怨,關我屁事?”

這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莊良珍斜着頭看他,鬥嘴贏他也沒意思,反正一開始她就知道他有多爛,來找他也知會發生什麽,但只要幫她踏進不可一世的魯公府,這點爛也算不得什麽。

她看他的眼神就像大人在看一個撒潑耍賴的小孩。

“吵架不是什麽好事,你看我們争執這些一點意義都沒有,還是抓緊時間挑選良駒吧,我為你挑一匹最好的。”

這語氣真像是在說:別鬧了,擦擦眼淚,大人買糖給你吃。

餘塵行嗤笑,斜看上方:“行,去吧,你去,我看你能挑出什麽鬼!”

他連同行都不屑,直接指了一個胥役:“去,陪這位牛小姐挑,她要什麽你就給什麽,動作慢一慢小心我削你腦袋。”

胥役脖子一縮,一面點頭稱是一面引莊良珍前去。

……

餘塵行這個人火氣來得快去的也快,閉目想了想,冷靜下來的心立即又吊了上去,她人生地不熟的,又那麽漂亮,即便戴着帷帽也不安全,早知如此真該給她多安排幾個丫鬟。

莊良珍身邊僅跟着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小丫頭仔仔細細的攙扶她下臺階。

胥役領了餘大人的吩咐,自然畢恭畢敬,正要引她往馬廄方向便聽這位牛小姐開口:“不必,這裏的馬我們已看過,去其他地方吧。”

“參賽的馬都在這裏,沒有其他地方。”胥役心裏想,哪來的土包子,難道不知鶴鳴馬場的戰馬都在這裏麽?

“不是還有那裏沒看?”這個年紀的女孩聲音都脆生生的可人。

但她手指的地方一點也不可人,胥役耐心道:“那是野駒苑,顧名思義裏面的馬是瘋的,至今還未馴服,傷人無數。”

“我知道那是野駒苑,請問賽馬會是否禁止野駒苑的戰馬參賽?”

“沒有。”

“那我們就去那裏挑吧。”女孩子蓮步輕移。

這丫頭腦子不好吧,挑這種馬給餘大人騎,是嫌命長了?就算餘大人敢騎,也沒人敢去牽啊!胥役急出一頭冷汗,一面吩咐人通知餘大人一面上前阻攔:“姑娘請留步,聽您口音不像本地人,您大概還不知鶴鳴馬場的野駒苑有多危險,就連我,平時也不敢靠近,它們發起瘋來能把人踩地上生生刨個稀巴爛。”

“不是有圍欄麽?”

感情您就只是進去瞅瞅啊?胥役抹了把汗,在前面引路。

莫名其妙的女孩子。但他就是個奉命行事的,她想怎樣就怎樣咯,只要不惹事便好,反正是餘大人交代的。

小丫鬟春露抿了抿嘴:“姑娘,這裏的馬跟野馬沒兩樣,聽說每年都有馴馬師受傷,待會子……您……您就看看哈,不能摸。”

少爺把挑馬的事交給你,你這是挑馬嗎,分明是要找死啊,別的不怕,可千萬別耽誤了少爺賽馬的時辰。

莊良珍不會耽誤餘塵行賽馬,一雙明亮的眼眸微微睜大,左右打量兩人多高的圍欄內每一匹戰馬,有的在散步,有的在吃草,有的只是發呆,看上去無比安逸又寧靜。

但給這些野馬添草料的小厮無不是小心翼翼,且還隔着圍欄。

“別看它們現在各個很安靜,一摸就發瘋,沒人敢騎的。”胥役道。

女孩子似乎沒有認真聽他講話,腳步頓在一匹紅馬身前。

紅馬額頭有一搓白毛,發現女孩盯着它,眼睛睜了睜,從鼻孔噴氣。

“舍不得舍不得,您別看它,它是這裏最變态的。”胥役急忙上前擋住莊良珍。

莊良珍嗯了聲:“脾氣也挺暴躁,真像餘大人。”

是呀是呀,嗯?你怎麽能用它來比餘大人,太侮辱人了!胥役暗暗呸了聲,語速放快:“這家夥外號叫紅毛怪,因為仇恨馴馬師,連馴馬師的狗都不放過,生生咬死過兩只,它是一匹馬啊,比狗還會咬人。”

哦,還會報複人。莊良珍颔首,目光依然與那匹紅馬交織,紅馬前蹄刨了刨,咴咴叫,鼻孔用力頂欄杆。

“看看看,它這是想咬你。”

不是吓唬女孩子,事實就這麽吓人。胥役希望莊良珍見好就收,趕緊走吧,別再耽誤時間。嗯?人呢?胥役一轉臉只看見吓得不停往後退的小丫鬟,那位牛小姐卻是不見了,待他看清牛小姐正在幹什麽,啊!!胥役捂住眼睛尖叫。

莊良珍拿下帷帽,纖細的身子幾乎不費什麽力就從木門的縫隙擠了進去。

……

餘塵行從椅子上跳起來:“什麽!她要進你們就給進?我是要你們伺候她,不是要你們伺候她去死啊!”

他一陣風似的的沖出門。

這本就是一場不公平的比賽,最終榜魁早已內定,他根本就沒指望贏,更不會将贏的希望寄托于她,她幹嘛這麽當真!

莊良珍!

她變了,并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單純又狡黠的小丫頭。

短短一年的時間,完全就變了一個人。

他又想起她像流浪狗一樣來找他的那天,衣衫單薄,像一株搖搖欲墜的白蘭,那麽纖細的腰肢卻有一個微微凸起的小腹。

作者有話要說: 下周四開始上榜,競争好激烈,跪求收藏支持啊,收藏收藏一定要收藏,收藏完文章還可以收藏章節,弱小的《妖姬》就靠你們了,表讓它排的太靠後,它想努力的往前靠,靠一點兒是一點兒!!!!!!!!!

昨天也有好多留言,謝謝大家,謝謝_

☆、006

春露眼淚吓的不停往外滾,大聲喊:“姑娘,快……快出來,出來啊!”

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她怎麽進去的?

莊良珍以指擋唇——噓!

安靜。

沒有了帷帽的遮擋,女孩鮮花一般嬌豔的容顏在晨光中綻放,就連那燒成一片的火楓都被襯的暗了幾分。

紅馬大概還沒見過這麽不怕死的,頭立即高昂,下颚用力收向胸前,四蹄一頓一頓的踏地。胥役擋住眼睛,祈禱弓箭手在女孩子被踏成肉泥之前趕到。

莊良珍鎮定的立在原地,淺色的裙角被風鼓起,勾勒了清瘦的輪廓,讓人忍不住懷疑,她會不會像風筝一樣飛走。

她似乎在說什麽。

這樣小的聲音旁人根本聽不清,就算聽清也聽不懂,女孩子說的是厄蠻族語。

這個部落很有意思,外形與中原人無異,隐居世外,最終因為人丁稀少漸漸消失,所剩不多的基本已經被大齊同化,當年的莊令賢便是厄蠻族最後一支血脈,他能文能武,又寫的一手好字,若非他親口承認,根本看不出這是異族人。

厄蠻族翻譯成大齊語便是:與萬物同生。

他們信奉自然的力量,擅與百□□流,知花開花落,有怪力亂神之嫌,當年莊令賢就是因為沉迷馬道被人恥笑,一個儒家學者,整天跟畜生為伍,有辱斯文,太有辱斯文!更恐怖的是他還經常對着馬自言自語,簡直是神經病。

若不是已故衡南王的小郡主藍嫣芝對他格外推崇,他早被抓進瘋人院。

女孩低喃的聲音越來越輕,卻在紅馬的耳中如雷轟鳴,這樣敏銳的聽覺,是人類遠遠所不及。就連隔壁的黑色戰馬也停下吃草,豎着耳朵偷聽。

紅馬搖了搖脖頸,先前向後趴的耳朵噌地豎了起來,烏亮亮的眼球也開始跟着女孩子轉。

胥役吓暈過去!

小丫鬟呆呆的看姑娘朝紅馬伸出一只手,紅馬邁開四蹄,走過去。她一屁股坍坐地上,閉目不敢看。

然而紅馬并未攻擊,圍繞女孩轉兩圈,若有所思的咴咴叫着,又做出一個類似嗅她味道的動作,像小狗一樣,就連一直夾緊的尾巴也微微張開,搖動了下。

輕柔的拍拍紅馬腦袋,莊良珍眼含笑意,紅馬沒有躲閃,用頭頂了頂她,輕快的繞她前行。

餘塵行一路猱身飛奔,襕衫歪斜,連額頭細碎的絨毛也被風吹得根根翹起,當他上氣不接下氣的沖進野駒苑,睜大眼四處打量。

一片祥和。

沒有血,更沒有血肉模糊的女孩子。

太好了,她沒事,沒事就好,這樣他就能掐死她解恨。

餘塵行兩手撐膝蓋,大口喘息。春露撲過來哭道:“少爺,莊姑娘在馬欄裏。”

什!麽!

女孩子不但在馬欄裏,還用手去觸摸“紅毛怪”耳朵,她個頭嬌小,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還得踮起腳尖,甚至還兩手捧住馬頭,一人一馬就這樣默默相對。

搞什麽鬼?

莊良珍聽見動靜,回首,對餘塵行招手:“餘公子,過來。”

他目無表情走過去,忽然用力一扯,攔腰将她扯進懷中,一面跑一面吼:“你要死也不能這樣死,死成一灘爛泥,誰會在乎,誰知道你是誰?你丫有這本事去江陵鬧,一根繩子吊他家門口也算你是條漢子。”

“怎能去人家家門口鬧,萬一抓我見官豈不是死路一條。”莊良珍道。

“原來你還怕死?”

“誰不怕死?”她示意他放開自己。

紅馬噠噠噠的跟上來,張大鼻孔對着餘塵行噴氣。

“別生氣,千萬別生氣。”

“我怎麽可能不生氣!”餘塵行喊道。

“我在跟它說話。”莊良珍食指輕壓他唇。

餘塵行愣住。

“我們不是商量好的嗎,你不能再傷人,這裏有弓箭手。”莊良珍摸了摸紅馬額頭的小白毛,“對了,他便是我對你說的那人。”

紅馬脖頸一歪,應是在打量餘塵行。

餘塵行瞪大眼,半晌才道:“你中邪了。”

“它叫白點,是這裏最好的戰馬,你騎上它定能力壓閃電。但是贏了以後必須放它走,它不屬于這兒。”莊良珍仰臉直視他。

原來額頭有一撮白毛的紅馬叫白點,雖不及閃電高大卻有着極其完美的肌肉線條,比例更是俊俏,雙目炯炯有神。

餘塵行的目光僵硬,表情更是有些陰晴不定。

鶴鳴馬場就是他祖母——賢寧長公主名下的産業,他又豈會不知野駒苑裏關的東西有多兇。

可是這個兇惡的東西,就立在女孩身畔,看上去與普通的馴養好的戰馬沒有任何區別。

這樣的事情令人稱奇,卻算不得鬼神之說,民間奇人錄中也記載過類似天賦異禀的能人,有人天生便能與獸類和平共處,比如狼養大的孩子控制了整個狼群,猴子養大的會爬樹……事情似乎越來越有趣!

餘塵行嘴角牽起一抹壞笑。

可是不管多有趣,他也不會被人牽着鼻子走。

以為助他出風頭,奪得公主芳心,就能鎮住他?

她是覺得他有多傻,或者有多迷戀她?

難道就因為他格外照顧她?那不過是男人征服女人的一種手段。

“良珍妹妹,”餘塵行笑了笑,“賽馬的輸贏只關系到我今日是否開心,但佳陽,只要我願意,她一定會嫁我,賽馬選驸馬不過是她在對我撒嬌。你覺得這個只能讓我開心一日的能力……能做什麽交易?”

“公子開心就好,以後我會讓餘公子更開心,這不就是交易。”

這麽特殊的能力不被重視,還挺得住?

餘塵行重新打量她一眼:“沒錯,我開心你才會有好處,至于怎樣做我才會開心,不用我教你吧?”

“不必了。”女孩颔首謝絕這份“好意”。

胥役幽幽轉醒,不知發生何事,見餘大人也跑進馬欄,這是排隊送死麽?春露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要喊!少爺心情不好,千萬別驚到他,走,快走。”

“不是吧,我怎麽看他與那位姑娘相談甚歡……”胥役一臉茫然,半晌才想起什麽,馬!紅毛怪竟然沒有傷人!!

莊良珍輕撫充滿敵意的紅馬:“我知道你暗地裏查我。”

對啊,就是查了,怎樣?

“但什麽也未查出。”

沒查出又怎樣?難道他還會為一個小丫頭調動情報暗衛?只不過對她有點兒好奇,吩咐下屬在當地打探一下,探不出什麽很正常啊。

“不必再查,我告訴你。其實按照輩分的話,我應叫他小叔叔,不是你以為的禁.脔。”

餘塵行目光轉向她。

“當年曾祖收了一位女弟子,也就是良骁的母親,還有些不光彩的事,不提也罷。祖父英年早逝,父親沉迷武技,不肯讀書也不肯續弦,而我又是個女孩,曾祖算出到我這一代要絕後,又恐我無人照料,良大夫人便送我一樣東西,以此為憑,定下親事,這也是老太君的意思。可是我們家的人死的差不多了,良大夫人又去世,他們便裝聾作啞不認賬,這是不對的。”

女孩雙目半晗,打量了一瞥新染的指甲,不鹹不淡的批評了一句“這是不對的”。

所以她與良骁有婚約?

餘塵行看着她,表情不斷變幻,半晌才問:“你沒毛病吧?”

“沒有。”

“你們,有婚約?”

“嗯。”

還嗯?就算良大夫人瘋了,老太君瘋了,難道魯國公也瘋了?

這個女孩的野心聳人聽聞,連與魯公府有婚約這種話都敢扯,他們敢娶,她敢嫁嗎?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令他震怒的是:“既然你要嫁他,還來找我幹嘛?!”

噓——

她比劃出噤聲的手勢:“馬兒的聽力很敏銳,你這麽大聲,在它聽來無異于放大百倍,很容易激怒它。”

紅馬果然煩躁的瞪向餘塵行。

“它敢發火,老子弄死它!我問你,既然一早打算回去,還來找我幹嘛?”

“我遇到一點麻煩,找個熟人避難也無可厚非。餘公子開心之餘護我周全,兩相得宜,不是挺好。再說,你不也打算玩膩了再把我送還良骁,既然注定我會回去,你還站在這裏喊真的很奇怪。”她不緊不慢道。

餘塵行心尖一悸,像是火燎。送她回去是遲早的事,再正常不過的事,可是為什麽由她說出,還一副早有預料的樣子,他就像做了虧心事一樣緊張,甚至還莫名的害怕。

又想到她那雲淡風輕的語氣,似乎不值一提,似乎對他從未有過期待……她只是過來避下雨,從未指望他阻擋風霜雷電。

她要走的路,從來都是靠自己。

不知為什麽,他突然很想打擊她,讓她絕望,屈服。

“那你覺得像我們這樣的男人,”餘塵行指着自己,又指了指不存在的良骁,“會娶你?對你好,是因為你漂亮,想跟你睡覺,可是如果你覺得憑這個便能嫁入豪門,我勸你——醒醒吧。”

就憑你,還想嫁入侯門公府,真是天大的笑話!

這個笑話還是由她親口說出的,怎麽這麽好笑,餘塵行忍俊不禁,捧腹大笑,胸口卻猶如一團火焰在燃燒,又如被利刃直插剝開。

他想,他的表情一定很怪異,明明在笑,卻怒目而視。

女孩柔潤道:“這個不勞您操心,就讓魯公府的人糾結吧。我且在你這裏待一段時日,等他們看清現實,發現對我友善一些比殺掉我更好,自然會和和氣氣的迎接我回去。還有,我的日常開銷記賬在冊時最好翻三倍,到時我會讓他們一個子都不少的付給你。”

他在她身上花的只是錢嘛?

他是有玩膩了還回去的想法,但那只是個想法,而且就在昨晚……已經不存在了,她憑什麽拍拍屁股就走人!

“你竟敢利用我!”他吼道,冷不防就被那該死的紅馬一頭頂翻。

莊良珍後退一步:“你吓到它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親留言說都三個月啦,男主為嘛還沒找到女主?大周在這裏跟你們說哈,身為男主,怎麽可能找不到女主,怎麽可能?那麽他在做什麽,他想幹什麽,他有沒有思念女主,有沒有恨女主,見到女主時會有怎樣的表現……都在後面嘻嘻~

還有位親覺得上一章寫的有點飄,為此我小修了一下,劇情都一樣,改了排版,不看也不影響連貫性,看一下也可以給作者君提意見,謝謝大家。

☆、007

以他的脾氣,繼續在這裏說話很可能被白點踢死。

莊良珍建議餘塵行不如到外面說清楚。

當然得要說清楚,因為他有太多不清楚的東西!餘塵行憤然從地上爬起,按着腰翻出木欄,女孩依然像進來時那樣,從中間縫隙擠了出去。

她可真是……真是性情中人。餘塵行都找不到諷刺她的詞了。

躲在外面的丫鬟和胥役見他們出來,慌忙上前問安。

“你們,先下去。”餘塵行不容置喙道。

兩人又急忙退下,不敢耽擱一息。

其實女孩們眼裏的餘塵行一直很有風度,談吐潇灑風趣,尤其那一管極美的鼻子,襯的雙目幽澈如淵,這樣的人是絕不會對女孩發火的。

但現在,也不知怎麽了,接連失态。

餘塵行冷靜下來,找回自己:“你在上谷究竟發生什麽,既然想嫁他還會大着肚子跑?”

這個人一旦正經起來,便有種令人生畏的犀利。

“也不算大事,幾個女孩為一個男人争風吃醋。”她輕描淡寫道,“遇見你那時我正被人追殺,他們想要我曾祖生前的遺物,我又沒說不給,但他們性子太急了。那是我的嫁妝,娶了我不就是他們的麽。”

良二夫人放長線釣大魚,她将計就計逃走,再晚一步被良骁發現,就真的再無機會。阿爹到底是舍不得她,舍不得她被良骁糟蹋……只給了他們第二卷,便含恨自裁,不過那樣傷痕累累的身體,即便活……也活不多久的。

閉目之前,他還不停呢喃:把它放在腦子裏,誰也搶不走,誰也不能碰你。

逃回武靈,那時崔伯伯也不在了,唯一認識的人就是餘塵行,不管對方有多壞,至少認識呀,認識就能打招呼,她就那樣沖進驿館。

現在,她不是不敢回去,而是要大張旗鼓的回去。

現在,是他們需要她,有求于她。

餘塵行沉默片刻,挑眉問她:“既然要殺你,就永遠不會接受你,這樣回去豈不是找死?”

“不接受就不接受呗,反正難受的是他們。再說想法總要根據實際情況改變呀,現在,他們不會殺我,因為那東西被我放在這裏。”她指指自己的額頭。

所以她明知自己的處境,明知魯公府是個什麽樣的地方,明知沒有人會真心待她,還是要回去,為什麽?

餘塵行平靜無波的瞪着她,問:“為什麽?”

“喜歡咯,他有錢長得又好看。”

為了榮華富貴還有無法填滿的虛榮竟連命也不顧?

餘塵行不信,至少這不是答案的全部,但對方這樣回答,就說明沒有繼續詢問的必要。

“但你是白虎女,誰敢娶你?你究竟是想嫁給他還是毀了他,哦,難道是想毀了江陵良氏,哈哈哈,你怎麽不說你想謀朝篡位?”他說話真是百無禁忌。

“毀掉良氏怎能與謀朝篡位相提并論,難道餘公子也覺得那句小兒傳唱的歌謠‘良與馬共天下’名至實歸?”

“放肆!”餘塵行神情一凜,厲聲呵斥,“原來你真想對良氏不利,你覺得我會放過你?”

女孩子撲哧一聲笑了,這是

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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