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嗓音平穩,隐隐有些沉,喬時不确定,人卻是不覺安靜了下來,偷偷看了他一眼。
沈遇也在看她,面色沉定,眉目依舊沉斂平靜。
在他過于沉靜的眼眸下,喬時覺得自己就像要不到糖的小孩,任性嬌蠻,無理取鬧,可明明她才是該理直氣壯的那個。
她有些沮喪,也有些小賭氣,悻悻然地背過身,“喏,我現在給你時間,有什麽沒說清楚的,你說吧。”
沈遇似是輕嘆了口氣,高大的身影突然朝她傾下來,陰影壓下來時喬時吓了一跳,條件反射側身想避開,但肩膀還是落入了他掌中,被輕扣着。
“先陪我進去會兒。”
進去見的是他的家人,他的父母,大過年的……
喬時怎麽想怎麽覺得別扭,扭着肩想避開他手掌,邊道,“你去見你家人,我沒事陪你進去幹嘛啊。”
但沒能掙脫開來,扭扭捏捏間已到了他家門口,大門正對着,敞着門,亮着燈,屋裏人正好奇地盯着他們兩個看。
那一雙雙陌生而好奇的眼睛,喬時尴尬症都犯了,手輕擋着半邊臉轉身就想走,手臂再次落入沈遇掌中,硬是拖着将她拉回了身邊,一道進了屋。
屋裏人早看傻了。因着沈遇年少與家人走失,之後又常年在外念書和留在安城工作,沈遇和家人并不親。一年也就春節回來個一兩天。
沈家父母對沈遇的虧欠心理,對沈遇的事向來不大敢幹涉,不像對老二沈司珩和老三沈司思那般,喜歡亂管束,因而對于沈遇一年願意抽個一兩天回來見他們,心理已是欣喜大于其他,至于成家的事,更是不敢妄加幹涉,對于他想找什麽樣的女人也都是由着他喜好。只是這麽多年來,也沒見他有成家的意思,連個女朋友都沒有,偶爾旁敲側擊問起,也都是被他淡淡地以“最近工作忙,過陣子再說吧。”将他們打發了,這一蹉跎就蹉跎到了這個年紀,卻始終沒半點消息,沒想着大過年的突然帶了個女孩回來,一大家子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一個個愣愣地看着兩人。
沈遇面色始終平靜,反倒是被迫跟在他身側地喬時,臉上的尴尬連他們這些外人都瞧出來了。
沈母是最先回過神來的,遲疑着看了喬時一眼,視線落回沈遇身上,“司骐,這位是……”
沈司骐是沈遇幼時的名字,回家後沈家人還是習慣以這個名字稱呼他。
喬時不知道,詫異地看了沈遇一眼。
沈遇輕推着她微微向前,“喬時。”
很簡略的介紹,并沒有添加過多贅述,喬時地尴尬稍減,卻還是不自在,牽着唇沖沈母扯出一個幹巴巴的笑,“伯母新年好。”
想到稍早前沈遇挑首飾的事,以及看到茶幾上擺着的大蛋糕,又笑着補充了句,“還有生日快樂。”
沈母雖不知喬時身家來頭,但看着模樣乖巧讨喜,而且是沈遇親自帶回來的姑娘,也不敢有什麽意見,端着笑臉“謝謝”地應了聲,轉身從一邊小桌下壓着的那沓紅包裏抽出一個,塞入喬時手中,“新年快樂。”
喬時哪裏敢收沈母紅包,吓得趕緊将紅包遞還回去,“伯母,這紅包我不能收……”
中途被沈遇的手掌壓着推了回來,“給你了就好好收着。”
看向沈母,“媽,生日快樂!”
順道将喬時剛幫忙挑的祖母綠項鏈遞了上去,“這是喬時幫您挑的生日禮物,您看看。”
“……”喬時欲哭無淚,這話聽着大大的歧義,旁人不知道的還當她特地給沈母準備的生日禮物,趕緊幹笑着解釋,“是沈遇專門給您買的。”
旁人看着卻當小兩口在相互謙讓,并沒太放心裏去,關鍵是禮物挑得深得沈母心,拿起看了看又滿意地放下,對喬時的喜愛不覺就多了幾分,笑着道,“小時有心了。過來玩就過來玩,還這麽破費。”
喬時連幹笑都笑不出來了,指了指沈遇想撇清,沈母一邊的沈父已笑着接過了話茬,毫不吝啬地誇贊,“項鏈真不錯,費心了。”
又笑看沈遇,借着調侃緩和氣氛,“司骐,你打哪兒找的姑娘,漂亮懂事識大體,眼光也不錯。”
沈遇面色沒什麽大的變化,但嘴角有些略略勾起,垂眸看喬時,給她作介紹,“我爸。”
喬時被迫又擠笑幹巴巴地問候了聲,“伯父,新年快樂。”
“同樂同樂。”沈父笑着回,一直脹鼓鼓的紅包又落在了喬時掌心中。
喬時這下是真的待不住了,那倆紅包拿在掌心裏硌得慌,這陣仗這架勢,她怎麽看都覺得自己是在見家長,而且今天是沈母生日,雖沒大張旗鼓地操辦,卻還是請了不少沈家的親朋好友的,二三十號人,這會兒都還看着這邊。
喬時悄悄扯了扯沈遇衣角,想讓他把話說清楚,沈遇卻似沒留意到,領着喬時,一一為她介紹其他人,喬時有些騎虎難下,在沈遇的引見下,被迫和沈家親戚一一問好了個遍,而後在沈家親戚寬慰的笑容和紅包下,喬時覺得她已經完全被當成沈家兒媳婦了。
一圈招呼下來,喬時手上已經積了厚厚一沓紅包,紮手得很,她嘴角連笑容都快挂不住了,趁着沒人注意,悄悄扯了扯沈遇衣角,壓低了聲音,“你們家人幾個意思啊?這紅包我不能要。”
沈遇微微側首,也壓低了聲音,“給你你就收着,錢還有嫌多的嗎?”
“那也得看是誰給的錢。”喬時說着将紅包往他大衣口袋塞,沈遇倒沒擋她,只是側首與她耳語,“你再怎麽塞,紅包還是你收下的。”
旁人看着小兩口耳語的模樣,笑容裏都不覺多了幾分暧昧,其中一位喬時不記得是姨母還是姑母輩的直接笑着道,“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啊?”
這問題吓得喬時紅包都塞不住了,幹笑,“不是,我們沒有……”
不是什麽也說不出口,大過年的和沈遇回來見家長,紅包還攥在手裏呢,否認男女朋友關系喬時懷疑她會不會被當成騙婚的轟出去。
沈遇也沒給她想明白的時間,禮貌地回了句,“過些時候再說吧。”
那人笑,“到時別忘了給大夥兒發請帖。”
沈遇只是微笑颔首,喬時幹笑着沒法接話,好在衆人注意力也沒在他們身上太久,很快被其他話題吸引了去。
吃完蛋糕後衆人也都三三五五地聊了開去,沒再怎麽有人注意喬時和沈遇這邊。
喬時根本沒心思吃蛋糕,看沒人注意自己這邊了,悄悄扯了扯沈遇衣角,想找他借個地兒說話。
沈遇這次倒也沒和她打馬虎眼,接過她吃了一半的蛋糕,輕擱在桌上,“跟我來。”
拉過她小臂,人已往樓梯上走。
喬時被迫跟上,估摸着是要去他房間,低聲道,“去花園就好了。”
“外邊零下八度。”
淡淡一句話便阻斷了喬時所有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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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遇房間在三樓,離樓梯口最遠的房間,靠近花園方向。
他推開門讓她進去時,喬時站在門口有些猶豫,回頭往走廊別處看了眼,“那邊陽臺不行嗎?”
沈遇回她的是搭肩上的那只手掌,一聲不吭把她推進了屋裏,然後“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喬時雖然前些時間已經和沈遇“同居”過,但畢竟是同棟房子,而不是同個房間。
這裏就單純只是個卧室,依然是簡約的黑白灰色調,明朗幹淨,一張大床一組沙發,很男性的卧室。
喬時視線從那張大床掃過時就有些受不住,她會胡思亂想,和她肖想過的男人孤男寡女地關在他的卧室中,她沒辦法不臉紅心跳,尤其是兩人曾在另一張類似的柔軟大床上,極盡親密地貼合糾纏在一起。
某些過于火熱的畫面在腦海中浮現時,喬時連呼吸都覺得燙起來,不自在地轉身想逃,但沈遇就在她身後,隔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她一轉身,他的手掌就很順手地搭在了她肩上,扣着她肩愣是将她整個人旋了回去,推着她往屋裏去。
喬時發現沈遇很喜歡這樣看都不看她,就一手扣住她肩,推着她往前走,她和他的身高懸殊得剛剛好,讓他的手搭得很順,不至于過高也不至于過低,因此沈遇完全不用看她,就能精準捕捉到她肩膀的位置。
但他這種習慣讓她沒辦法像拆羽絨服連帽那般去避開,她就長了這個子,不能拔高也不能拉低,只能每次都讓他剛剛好地逮了個正着,完全不用正眼瞧她就能推得她踉踉跄跄地逃不開他掌控。
喬時就在這種踉踉跄跄中被推到了裏屋,經過沙發時,沈遇掌心下略略用了點力,喬時就被迫以着一種剛剛好的力道跌坐在了沙發上,然後沈遇高大的身子就朝她俯了下來,兩根長臂穩穩地落在了她兩側的沙發背上,将她以着一個不太雅的姿勢圍困在了他雙臂和沙發之間,而他就以着一個很帥氣的俯看的姿勢,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說吧。”沈遇嗓音淺淺淡淡。
喬時被他以着這樣一個暧昧的姿勢圍困在沙發上,心髒已經跳得有些亂,大腦跟糊了團漿糊似的,一團亂,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
沈遇也很清楚自己的魅力,以及他的魅力對她造成的殺傷力。
他就這麽微俯着身子,以着一種平靜卻又沉斂的眸光盯着她,直到她臉頰慢慢被耳根冒起的紅暈暈滿,将整張臉熏得紅撲撲,沈遇終于開口,“喬時,你根本抗拒不了我,為什麽一定要逼自己去抗拒?”
“……”喬時還有些混亂的腦子終于開始清醒,擡眸看他。
沈遇看着她,繼續道,“你喜歡我,我對你也有感覺,這是感情基礎。”
“你沒有男朋友,也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男女關系,我也沒有。這就避免了以後因為前男友前女友而起的相互吃醋猜忌。”
“你有你的工作和愛好,我有我的事業。我們都有相對獨立的經濟基礎,也就意味着,我們婚後不會存在因一方依附另一方形成的不對等的家庭關系。”
“我的家人對你有極大的好感,我不和父母同住,這意味着,你不需要面對所謂的婆媳關系。”
“我不吸煙,不酗酒,無不良嗜好,不會幹涉你的工作,也不會逼迫你生孩子,給你充分的空間自由。”
沈遇看進她的眼睛,嗓音壓低了幾分,“喬時,你說說看,哪一點比你相親的男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