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春衣
這日早膳，謝夙卿溫雅笑着給老夫人盛了碗粥，就聽外面嬷嬷來說：“老夫人，大小姐和三小姐來了。”
老夫人緩緩擡起眸子，讓她們進來。
今兒早早的謝夏荷吃了好些個糕點，丫鬟說大小姐來了，說是一起去看望老夫人。
“大姐，去老夫人那兒做什麽！此時那個丫頭定是得意洋洋的侍候在老夫人身邊，咱們去了豈不是多餘！”謝夏荷很是不滿，卻也嫉恨，謝夙卿奪了自己在老夫人面前的寵愛，難不成自己還得去眼巴巴的瞅着麽！
謝雲婧輕蔑的掃了謝夏荷一眼，卻在轉眼間面露溫柔善良的微笑，聲音輕輕柔柔的仿佛羽毛劃過：“你這話也就是我聽到了，若是別人聽見了傳到老夫人耳裏……你也知道如今二妹頗多老夫人喜愛，你可別說漏了嘴！”
果然，這話說完，謝夏荷的臉色更難看了，嘴裏嘟嘟囔囔的竟是咒罵謝夙卿的話。
到了華堂，得了嬷嬷的話，兩人走了進去，迎面是淡淡的飯香，八仙桌子上擺滿了早膳，雖說只有兩人但那規矩是不能變的。
而老夫人坐在首位，不怒自威，眉眼看不清是喜是怒，而謝夙卿則是坐在下首，面色自然，一派溫和淑雅，正給老夫人布菜。
謝夏荷不是個會隐藏情緒的，見謝夙卿和老夫人如今親近，就忍不住開口：“老夫人今兒胃口可好？以往可都是孫女布菜的，如今換了個人，奶奶可會不習慣？”
話語裏的指向太多明顯，謝夙卿視若罔聞，輕輕的将夾了個素的，淡笑道：“那菜油膩，老夫人吃吃清淡的。”
兩個孫女，一個嫉妒姐姐得寵，一個擔心老人家的身子，老夫人不是傻子，頓時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謝雲婧看在眼裏，捏緊了帕子，暗暗覺得謝夏荷也太蠢笨了，面上巧笑嫣然：“老夫人，孫女今早去采集了露水，留着泡茶是再好不過的了。”
老夫人面色稍緩，讓嬷嬷接過謝雲婧遞過來的瓷瓶子收好，過了半晌緩緩道：“可都吃過了？若是沒吃，便一并用了吧。”
早膳過了，謝夙卿伺候老夫人喝茶，半晌才出了華堂。
剛出了華堂告別來送的嬷嬷，就聽見身後一個輕柔的讓人心生希望的聲音：“二妹好手段，是大姐當初低估了二妹，二妹可別怪罪。”
是謝雲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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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夙卿轉過身身子，就見謝雲婧清麗的站在那兒，只淡淡的噙着笑意那便比周圍綻放的花兒都要好看，傾國傾城，可卻是披着美人皮的蛇蠍。
“大姐說的什麽話，你我姐妹系屬同源，相親相愛才是，怎會怪罪！”謝夙卿揚起暖暖的笑意，上前握住謝雲婧的手，感受她那一瞬的僵硬，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溫暖了。
謝雲婧眸色微深，越發肯定，這個二妹是個不簡單的貨色。
兩人笑意盈盈，一如白蓮清麗絕世，一如暖陽溫雅從容，乍一看還以為這姐妹關系多好，經過的丫鬟瞧了一眼，卻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寒戰。
賞燈會快到了，大街上都活躍了起來，這些謝夙卿自然是不知道的，都是從出門采辦的小丫鬟身上聽來的。
“二小姐，這是新送來的春衣，說是留着賞燈會出門時穿！”彩月興奮的撫摸着那些衣服，一看就是雲裳坊送來的新式。
京城貴女小姐雖說長居深院，但每逢節日也會出門游玩，但大都結伴而行。
這等熱鬧的日子謝夙卿卻沒什麽興趣，淡淡的掃了眼那衣服，吩咐彩月收好了，便不再理會。
将目光落在手裏的刺繡，靜靜的繡着。
微風從窗戶吹來，打亂了青絲，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下巴一抹溫雅的弧度，襯着平緩緊抿的唇。
人人都說侯府大小姐傾國傾城宛若天仙，卻不知二小姐這般淑雅內斂之清麗。
賞燈會的日子快到了，府裏也熱鬧了起來，偏偏就謝夙卿這兒一片安靜。
如今還住在大夫人的楓林堂，行走間都能看到那些裁縫給大小姐裁衣送衣的場景，大夫人先前一些事在衆人面前落了些威儀，這會子倒是想找回點場子，讓人看看正房的嫡女是何等的絕代風華。
謝雲婧模樣好，穿什麽都好，只是她最近的行事态度讓謝夙卿心底暗暗大叫不好。
她是嫡女，又是衆人心中和善美貌的大姐，府裏的和事佬，就看謝夏荷被謝雲婧如何利用卻還是傻乎乎的覺得這府裏就大姐最善良，信任的很。
先前一些事，雖然老夫人心裏有一番計較，對這個看似和善的嫡女深思了一番，但府裏其他人可不覺得，謝夙卿依舊是那個鄉下來的丫頭，只是被老夫人看上所以得以殊榮，而大小姐才是真正的高貴小姐，別人哪比得了。
而這幾日，這個高貴的大小姐竟是天天往謝夙卿這兒跑，笑容明媚，跟親姐妹似的相處，還送了好些個寶貝，再加上謝雲婧身邊的丫鬟“無意”的透露那些寶貝各個都價值千金，衆人看謝夙卿的眼光就更複雜了。
啧啧，心思多深啊，不僅将老夫人拉到自己這邊，如今連大小姐都诳了過去。
“雲煙，別鬧事。”
雲煙不甘的看着那處一群在八卦的丫鬟婆子，對着謝夙卿不滿道：“小姐！您可是這府裏的主子，竟被下人這般議論！大小姐明明是真真要和小姐好的，怎麽到他們嘴裏竟成了被诳騙的了！”
“雲煙！”謝夙卿警告的瞪了眼雲煙，對方嘟嘟嘴很是不甘心。
眸色平靜的掃了眼那處議論的人，其中一個丫鬟面容清秀，眼睛咕嚕咕嚕的轉，看着機靈的很，而謝夙卿卻認得那是上次在楓林堂見過的一個丫鬟，給謝雲婧打水的二等丫鬟。
這幾日謝雲婧如此做派，謝夙卿早就疑惑，現下倒是明了。
如此手段，雖然拙劣，但卻有用的很，只要謠言一日不破，任由其壯大，只怕心思沉重為人陰險這個名聲就伴随着謝夙卿一輩子了。
女兒家的名聲何其重要，可直接影響将來嫁人，睡人家願意娶了名聲不好的呢。
回了楓林堂，謝雲婧已經在那兒等着了，瞧見謝夙卿過來，眉眼彎彎，竟是上前迎了過來：“妹妹可來了，姐姐我可等了好一會兒了！”
呵呵，明明是你自己早來了一炷香，卻偏偏這樣說，果不其然，周圍丫鬟的眼色都變了，估計在她們心裏，謝夙卿的名聲上又多了一個嚣張。
“是妹妹不對，姐姐對我這般好，我竟還遲了讓姐姐等了這麽久，姐姐便是怪罪妹妹也是應當的。”謝夙卿低下眸子，愧疚難耐，倒讓謝雲婧一愣，她這麽說倒顯得自己斤斤計較了。
當下笑着拉住謝夙卿的手，和善憐憫：“姐姐怎會怪罪呢，妹妹從小在鄉下受苦，如今入了府就是一家人，妹妹可別見外！來來，看看這衣服，選了幾件留着賞燈會穿！到時候看誰還說我侯府二小姐是鄉下來的。”
這話說的真好聽，踩着謝夙卿來襯托她的高貴善良？那能讓她那麽如願？
謝夙卿摸了摸那衣服，觸手絲滑，擡眸一派惋惜：“可惜妹妹不能穿了，這幾日妹妹身子不爽，賞燈會怕是不能去了。”
謝雲婧一愣，正想開口繼續說什麽，謝夙卿連忙在她前頭阻了她的話，“老夫人也說今年賞燈會不去湊熱鬧了，妹妹正想着自己也不去了，就陪着老夫人聊聊話吧，姐姐覺得呢？”
“如此……甚好。”這四個字幾乎就是憋出來的，那難為她還維持一張天仙般善良的臉。
這丫頭竟拿老夫人當擋箭牌，謝雲婧眉眼笑意盈盈，将其中一件粉色羅裙在謝夙卿身上比劃一下，驚嘆道：“妹妹穿這件可真是漂亮，可惜妹妹不去賞燈會，不然定會驚豔四方。”
謝雲婧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她自認自己容貌傾國傾城，也自然容不得別人比自己好看，謝夙卿雖說比不得自己美貌，但那一颦一笑，溫婉大方，盡顯貴女儀态，她怎麽也想不通，從鄉下來的竟有這般做派。
幾番不痛不癢的話之後，謝夙卿将謝雲婧送到門口，看着她俏麗的身影離去，嘴角的笑意才冷了下來。
“雲煙，把我那披風拿來，咱們去老夫人那兒。”
如今雖說入春，但天氣依舊帶着絲冷意，枝頭冒出的綠葉倒是生機濃濃。
華堂的老夫人此時剛剛從午睡起來，就聽門外嬷嬷說謝夙卿來了，當下柔和了眉眼，笑道：“倒是個勤快孩子。”
從老夫人開始把謝夙卿帶在身邊，謝夙卿插手的從梳頭伺候茶水到布菜穿衣都有，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做這些事也不嫌煩，反而熟撚自然，老夫人自然是不知謝夙卿前世伺候绾姬熟悉了的，只當她在鄉下受了苦，心裏添了絲憐愛罷了。
屋子裏暖暖的，謝夙卿脫了披風伺候老夫人漱口，又沏了杯茶，去小廚房弄了點小點心，老夫人的視線一直看着謝夙卿忙活，直到她端來的小點心，嘴角才露出一絲笑意來。
“幾個孫女中就你最有耐心，我一個老婆子總歸是麻煩事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