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此時,俞逆正蹲在巨大落地窗側面的地毯上,認真挑選着他面前的幾個玩具。

聽到周光的話,他不走心“嗯”了聲,然後更認真地拿着手裏的Hummel洋娃娃問:“這個怎麽樣?”

似乎朝鴿退組這件事,還不如買玩具來得重要。

也是,這一地的玩具加起來,比違約金還多,家裏的小公主,哪是朝鴿這種跳梁小醜可以比的。

周光點點頭說:“小姐應該會更喜歡你手裏的那件。”

朝鴿房間裏,石化着兩個助理。

朝鴿摸摸鼻子,可能失業對倆人打擊實在太大了。

她是不是該委婉那麽一點?

她咳了咳,“雖說現在失業潮,但是工作也不一定找不到,現在藝人那麽多,也不一定非要在我這棵樹上吊死嘛。”

曲妍嘴角顫抖:“朝姐,你又在開什麽玩笑?”

“是啊。”小島一臉急迫:“你怎麽會想要退組。”

這是她費了多大功夫才搞來的資源,甚至和金主鬧得都住院了,現在還纏上了俞逆,雖然是找死的那種纏,但是一向要火不在乎聲譽的朝姐怕什麽啊。

她會老老實實退組,老實如小島都不信。

“不僅是退組,我還要退圈。”

意識到這兩孩子都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就已經吓成了這樣,她緩和語氣說:“你也知道,我在圈子裏被罵那麽慘,壓力很大的,現在我是時候采納大衆的聲音了。”

說完,她還故作泫然欲泣的樣子。

朝鴿為紅那麽不要命,她也不能淡定的太過離譜。

沒想到醒過來第一次拼演技,竟然用在這種地方。

接着,朝鴿又補充了幾句,一方面表達了她對娛樂圈的熱愛和不舍,又用顫抖的嘴角,隐忍的表情表現她迫于壓力,不得不退圈的無奈。

技藝爐火純青,朝鴿拍手,懷疑她都該接着吃演戲這碗飯了。

看看,對面兩人臉都吓白了。

“朝姐,你不能就這麽走啊。你,你現在那麽紅。”小島紅着臉,着急的擠眉弄眼。

雖然這個紅是全網嘲的紅,可明星哪分哪種紅啊,只要不是涼就行了。

曲妍至今不相信朝鴿會退組,依然覺得她在玩手段,勸說道:“朝姐,玩火***,不要把事情鬧得更大啊。”

朝鴿擺手:“不是你們說的嗎,事情不是已經很大條了嗎?大佬讓我滾出組,我還留下幹什麽?”

“可是,我們可以想想辦法啊。”曲妍焦急道。

李朝鴿真的想退組?她瘋了還是自己瘋了?!

“行了行了。”朝鴿懶得打機鋒,三言兩語哄人出去冷靜,“我合同都簽了,你們還是想想以後跟誰吧。”

跟着李朝鴿這麽位祖宗,也是慘的一批。以後就擦幹眼睛,另尋他主吧。

終于安靜下來,朝鴿喘了口氣。

打包好行李,躺到床上給自己原來的手機打電話。

雖然不抱什麽希望,但聽到是空號後,朝鴿還是愣了一下,随後,又給好友林小珀打電話。

嘀嘀嘀……你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朝鴿蹙眉,林小珀怎麽也聯系不上?

不死心,忍着厭煩,她給季家老宅打電話。

嘀嘀嘀……你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朝鴿拿着手機,大腦空白,老宅的電話怎麽可能會是空號。

她後知後覺湧上一片恐慌,想到七年的時間,可能會發生的變化,心有不安。

雖然對她來說,七年只是睡一覺,可生活實實在走了那麽久。

以至于,她竟然一個人也聯系不上。

朝鴿終于焦慮,覺得回到忻城迫在眉睫。

艱難熬過一夜,第二天,朝鴿起身去了餐廳。

吃完早餐,她就立刻回忻城。

她起得早,餐廳只有三三兩兩人在吃飯,看到她,躲閃着目光偷偷打量。

對于這種注目,朝鴿淡然處之,畢竟以前在公司的時候,她走到哪都是職員的焦點。

現在不過換了種方式,以前是畏懼,現在是看戲和暗自嘲諷。

朝鴿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感謝她對娛樂圈沒什麽心思,不然,以她以往性格,這些背後譏諷她的,必然要給他們好看了。

可惜此時大家都只知道李朝鴿睚眦必報,不知季家大小姐神仙脾氣。

神仙脾氣,顧名思義,小仙女似的,端着就給你難受吃了。

沒什麽胃口地咬着面包,朝鴿劃拉着手機,剛學會操作手機新功能,她不太熟練地搜索着近幾年的新聞。

不遠處,坐着一圈工作人員讨論小道消息,一個女人一臉熱切地說:“欸,你們知道嗎?朝鴿要退組了。”

另一個黑衣女人嫌棄地看她一眼,小聲說:“這事昨晚整個劇組都傳開了,還用你說。”

“你說,都被趕出組了,她怎麽還好意思腆着臉待在這裏,還來吃早餐。要是我,昨晚就偷偷打車趁着天黑悄沒聲走了。”

“哈哈還要是你,我說你要是有她一半姿色也不會混這麽慘。”另一個女人搭話,撇撇嘴:“一手的好牌,結果現在把自己名聲搞的這麽臭,她也是真有本事。”

“啧,你可別心疼她。”最先說話的女人插話,掖着聲音說;“之前有個得罪她的女藝人,你知道最後被整多慘嗎?”

“噓……”靜默了幾秒,一提到那件事,幾個人都默契地閉了嘴。

黑衣女人又轉了話題:“我聽導演組那邊一個人說,要接朝鴿位的人好像找好了,下午就要進組。”

“這麽快?”一個女人帶着竊喜偷偷看了眼不遠處朝鴿的背影,笑了一聲:“人都沒走,這接替的都來了,這藝人誰啊?”

“據說是雨歡娛樂的。”

“難怪。”在這個時候,也只有俞逆敢堂而皇之的接替人進來,換了任何一家公司的藝人,都覺得站不住腳。無他,業內都知道,雨歡旗下的藝人,就算是個新人,業務能力都是杠杠的。

“這才是群衆喜聞樂見的劇組嘛。”另外幾個都小聲附和,一個笑了:“要是看俞總和一個新的小藝人拍戲,霸總和旗下聽話小藝人這個組合,怎麽想都比和她拍戲強啊。”

“是啊,這樣就算俞總拍吻戲我都想看了。”

“哈哈哈,期待俞總和小萌新……”

“砰!”

巨大的玻璃聲砸在地上,四分五裂的聲音震碎了幾人的交頭接耳,幾人驚慌地擡頭。這一瞬間,餐廳裏所有人都紛紛擡頭看向聲源處。

遠處,朝鴿摔坐在地上,背影倉惶。

玻璃的脆裂聲砸在地上,像裂開的刀子紮在朝鴿的心口。

手機猝不及防地落在咖啡杯裏,砸的咖啡杯順着光滑玻璃砸下地面,手機屏幕一黑,表面是一道道裂痕,顯映着朝鴿面無血色的臉。

她摔坐在地上。

片刻,一點點水滴順着光潔細膩的臉頰滾落,噠噠噠從下颔落在黑色的咖啡中,與散發着熱氣的咖啡混為一體,氤氲熱氣散着一縷縷白煙緩緩升起,消弭在茫然的面孔上。

片刻,安靜地大廳喧鬧起來,人群混亂起來。

一群人探望,幾個工作人員探頭不敢上前,遠處幾個服務員跑了過來,想要扶起摔坐在地上的人。

一切驚喊聲、慌張的臉、慌亂的步伐和“客人客人”的擔憂叫喊都漸漸遠去……

朝鴿坐在地上,表情呆滞。

她好像被籠罩在一個巨大荒謬的籠子裏,周圍一片白霧,她什麽都看不清,只有手機未黑屏之前出現的幾個字,映在她那空空茫茫的世界上。

季庸,季家掌門人,季華制造業的董事長,于2013年12月,突發腦梗,淩晨三點猝然離世。

季庸,死了?

朝鴿覺得呼吸困難,她一直在等着季庸認輸,等着喊他爸爸。

那個男人,撇開她先走了。

巨大的恐慌和不可置信要淹沒了她。

遠處,還有窸窸窣窣的小聲嘲諷隐隐傳來。

“這女人又在玩什麽把戲?”黑衣女人探着頭一倆看好戲,“她以為這麽一出二鬧三上吊,俞總就會把她留下來?”

另一個女人笑憋的跟沒憋似的,“好像還哭了,別說,她演的還挺真,怕是真賴着不想離組。”

旁邊一個短頭發的擔憂地擺擺手,“她好像真在哭,快別說了。”

黑衣女人譏諷笑道:“怕什麽,她做了不要臉的事,還害怕別人說了。我就不停,管她怎麽作,反正還不是要離組。”

“是啊,就這樣鬧,她以為還能留下,她可是得罪了俞總,還不老老實實滾出去,還想……”

女人趣味盎然地扭頭和同伴吐槽,被人拍了拍肩膀。

扭頭,趙鴿面無表情看着她。

她臉唰就白了:“朝…朝姐。”

朝鴿扯笑,譏諷滿滿問:“你很想看我出組?”

她又挑眉看向旁邊的黑衣女人,深沉的眼裏似是濃濃的怒火,但又風清雲淡的吞噬在她輕蔑的笑中。

“想我走?還這麽不禮貌?”她說,“不好意思,我可能不太想走了。”

她一頓,風情萬種地笑了一下,“導演組要是來問原因……”她故作停留,像逗弄一個小玩意兒,隔空點點她的鼻子,“就來問你哦。”

黑衣女人臉色立馬青了,再沒了背後說人壞話的強勢、輕鄙。

她一個小實習生,那裏是能見得到導演組。

她聲音帶着哽咽,“朝姐,我…我錯了,我都是胡,胡說。你……”

“不不不。”趙鴿搖搖手指,“成年人的世界,可沒有對錯,只有責任,你要為你說的話負責哦。”

她轉身,環視衆人,大聲說:“既然你們這麽想看我滾,我就不走了。”

說完,她揚眉挺胸,高傲的擡着下巴走了。

她的背影,漂亮大方,傾倒衆人,又隐隐落寞,卻給人強大畏懼之感。

對于收拾沒禮貌的人,朝鴿一向有興趣。

更別提全網的“滾粗”、“鴿狗”等字眼,多麽不堪入目。

她不放在心上,也無所謂別人怎麽想,可是在她最傷心惱火的時候,要還火上加油,就別怪她貴人事多了。

神仙脾氣另一點:性情多變,對于想打臉的人,再懶也會抽個時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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