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走到點餐區,前臺已經換了另外一名服務生,明晞踮腳伸長脖子往操作間裏面望,沒見着人影。
側邊牆上挂着肯德基本日之星的工作人員牌號,少年榜上有名,滿意程度還是五星滿分的星。
端端正正的白底大頭貼照,下面印着他的名字。
顧——霭——沉。
明晞把這三個字在心底默念了一遍。
服務生循例問她需要哪些餐品,明晞沖對方甜甜一笑,說:“小哥哥,可以指定你們的工作之星來給我點餐嗎?”
她伸手在照片下方點了點,“就這個,叫顧霭沉的。”
服務生小哥哥也是個明事懂理的,見小姑娘生得秀美靈動,清甜可人,笑起來的樣子迷惑性又實在太強,以至于他毫無警惕對方天使面孔下的那顆魔鬼心,屁颠屁颠就把隊友出賣了。
小哥哥:“你等等哈,我這就去喊他。”
明晞點頭,“謝謝哥哥。”
在前臺等人的這陣子功夫,明晞順手拍下少年高挂在工作之星上的工牌照,發到她和楊萱李夢甜的三人宿舍小群裏。
【長松高三重點班清華北大冠軍沖刺群】
李夢甜:【我覺得比我們學校的校草帥。】
楊萱:【工牌照這種死亡角度都能hold住,你看看他這鼻子,多高啊。】
李夢甜:【眼睫毛也很長,看起來能挂秋千。】
楊萱:【害,你這就不懂了吧,一個男人值不值得睡,首先要看他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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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萱比她們大上一歲,在明晞和李夢甜還走在十七歲蔔蔔脆清純懵懂的未成年人道路上探索的時候,楊萱已經身經百戰,過盡千帆,是一名合法執照分分鐘能夠車速兩百碼的老司機了。
明晞和李夢甜不懂就問:【為什麽?】
楊萱:【根據楊教授科學研究實驗表明,鼻子的高度代表着男人某方面的能力。】
楊萱:【看顧同學這挺拔的山根,保守估計至少18厘米吧!】
李夢甜:【……天哪。】
明晞:【車速太快了我要下車!】
楊萱:【沒用,車門已經被老娘焊死,誰都別想跑。】
這句發完,楊萱又順手把群聊名稱改成了“清純女高中生激情夜聊”。
顧霭沉炸完薯條從操作間出來的時候,明晞正抱着手機半趴在點餐臺上,抿唇忍笑,臉頰緋紅。
他餘光掃過她的手機屏幕,看見自己的大頭貼照被一串聊天消息飛快刷過,捕捉到其中幾個精準的信息點“你看看他這鼻子多高啊”“鼻子的高度代表男人某方面的能力”“保守估計顧同學至少18厘米吧!”
以及置頂最上方的——
【清純女高中生激情夜聊】
顧霭沉:“……”
顧霭沉萬萬沒想到,自己只不過進去炸了個薯條的時間,連長度都他媽被人知道了。
感覺頭頂有陰影沉下,明晞迅速把手機屏幕翻了個面,摁在桌臺上,仰臉沖他露出一個清純又激情的笑容,“嗨,你來啦?”
顧霭沉:“……”
不知是她笑容太過明媚,還是剛才不留神看到的微信內容,少年先是無意識地輕抿了下薄唇,而後倉促別開視線,顴骨處竟浮上一絲不易察覺的淺紅。
顧霭沉指尖點觸操作屏幕,嗓音淡淡的,“想吃什麽?”
明晞眨了兩眨眼睛,伸手在他面前揮揮,“你不記得我了嗎?”
燈光底下,少年眼眸是很烏潤的黑,幽靜看不見底處。眉眼輪廓利落,眼睫很長,襯着冷白的膚色有種沖突強烈的水墨渲染之感。
眼型內勾外翹,形如鳳凰上揚的尾巴,清清淩淩。
顧霭沉看着她,眸光安靜,“記得。”
“你下午怎麽走得那麽快,我還沒謝謝你幫了我呢。”明晞說。
“不用,倒垃圾順便。”顧霭沉答得簡潔明了,眸光移落操作屏幕,展現出肯德基優秀員工五星滿分的星的專業素質與素養。
他說:“今天肯德基外帶全家桶做特賣活動,搭配老北京雞肉卷和嫩牛五方半價,加5元換購薯條,另外草莓聖代買一送一,你們人多的話可以考慮一下。”
“我們三個人算人多嗎?可是草莓聖代買一送一多出來的那個一要怎麽辦?”明晞連珠炮發,真心誠意地發問,“要不你告訴我你幾點下班,我請你吃草莓聖代,就當報答你今天在小巷裏幫了我。”
顧霭沉再次抿了下唇,說:“不用。”
明晞肩膀拉聳下來,沮喪道:“那好吧,那我就要一個外帶全家桶,老北京雞肉卷和嫩牛五方。”她揚眼,眼淚花兒在眼眶裏打着轉,泫然欲泣地說,“……另外再加五塊錢換購薯條。”
顧霭沉:“……”
顧霭沉眼睜睜的,看着她上一秒還笑容明媚,下一秒說着說着,眼淚就唰地落了下來。
旁邊排隊的餐客看見這一幕紛紛低聲私語,指指點點:
“哇你看那個男生把人小姑娘給搞哭了,怎麽回事啊?”
“不知道啊,可能是小男女朋友吧,剛聽見小姑娘說想吃草莓聖代,那男生不讓,小姑娘就哭了,看起來好可憐哦。”
“有沒有搞錯,買一送一不一起吃難道要女孩子一個人吃雙份嗎?”
明晞眼睛和鼻尖都紅紅的,哽咽着小奶音,抽抽搭搭地控訴:“今天是我十七歲生日,我就這麽一個小小的,卑微的,想吃草莓聖代的願望,你不僅不答應我,還一連拒絕我兩次,你真是壞透了……嘤。”
女孩子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群衆的批判聲愈發激烈嘹亮,硬生生把無辜可憐又無助的顧霭沉釘在了審判的十字架上。
顧霭沉:“……”
顧霭沉兩眼一閉,聲音發啞:“別哭了。”
明晞吸吸鼻子,水汪汪的眼睛望向他,像只無辜又可憐的小兔子。
顧霭沉把她點的餐品輸入後臺,艱難地問:“……草莓聖代,還要嗎?”
明晞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一起吃嗎?”
他把單子打出來給她,說:“我十一點下班。”
明晞眼淚說收就收,笑得燦爛:“那我等你哦,不見不散!”
少年見了鬼似的,轉身就跑,錢也沒收。
耳尖通紅通紅的。
明晞抱着全家桶回到餐區,笑得前俯後仰。
楊萱拆開一只雞肉卷,啧啧道:“人家純情良家少男,您行行好,可別把人給玩壞了。”
李夢甜躲在嫩牛五方背後,偷看點餐區那邊,“那個男生,好像老是在看明晞。”
明晞望過去,顧霭沉已收回目光,忙着手上的工作。
明晞笑眯眯的,“我覺得,他肯定喜歡我。”
楊萱嗤笑,拿薯條砸她,說她自戀。
“我就玩玩嘛,又不當真。”明晞單手托臉,拿薯條在番茄醬裏漫不經心地攪着,聲音忽然低下來,“不然人生得多無趣啊。”
楊萱和她是發小,比誰都了解明晞的性格,也清楚明家的情況。
楊萱問:“你今天出來,皇太後沒說什麽?”
“她……”明晞下意識開口,想起出門前謝毓說的話,又搖了搖頭,“沒,我趁她吃藥睡着了,偷偷溜出來的,在外面她管不到我。”
楊萱說:“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你就沒想過,和你媽談談?”
番茄醬蘸得有些多了,口感酸得發澀。
明晞垂下眼睫,“我媽不會聽我的,她只聽我外婆的。”
明晞不願意在這件事上多談,每次提起心裏總是堵得慌。明家情況如此,她除了逆來順受別無選擇,不是沒想過掙紮反抗,可有時又覺得謝毓說得很對,沒有明家,其實她什麽也不是。
她就像一只被關在金絲籠裏的雀鳥,被豢養太久,連仰望高空的勇氣都沒有了。
三人一邊消滅全家桶一邊刷全真模拟題,時針漸漸指向九點,楊萱飯氣攻心,合上習題,打着哈欠說:“我撐不住了,我要回家睡美容覺了。”
她收拾好書包,起身道:“你也別玩脫了,明天開學。”
明晞點點頭。
李夢甜家的司機已經在肯德基外等候,楊萱搭順風車回去,明晞和她們告別後又獨自刷了一套題。
對完答案,做好錯題訂正,也才十點半。
她朝點餐區望了眼,少年應該是在工作間內,前臺沒他身影。
明晞把模拟卷翻過一頁,了無生趣地趴在桌面上,眼皮子随着肯德基餐廳內催人欲睡的兒歌越來越沉,筆尖寫劃的速度逐漸慢下。
剛寫完一個解,握筆的手松開,原子筆滾落地面,人也徹底睡了過去。
這覺睡得并不安穩,只淺淺浮在夢的表層,亦真亦假;夢魇像緊緊扼住她的一只手,把她拖回年少時的情景,她痛苦,掙紮,卻怎麽也無法醒來。
她夢見十二歲那年住進明家,第一次見到謝毓,跑過去很開心地說要外婆抱抱,謝毓厭惡地推開她,說她身上流着那個男人的血,靠近都讓人覺得惡心;
夢見第一次上形體課,連續三小時的高強度練習累得她連站都站不住,趁老師不注意,偷偷跑到角落休息了五分鐘,被謝毓發現,把她關在雜物間足足罰站了一整天;
夢見第一次參加國際芭蕾大賽前的集訓,擡腿時的繃腳動作達不到标準,謝毓拿着小棍子打下來,她哭着向母親求助,明湘雅只是抱手站在一旁,神情冷淡而漠然。
那年她只有十二歲,在大賽上拿到了第二名的成績,在後臺,謝毓對她因為過度訓練還在流血的腳視若無睹,把她的獎牌直接扔進垃圾桶裏,用冰冷的語氣說明家沒有你這樣的廢物。
她沒有哭,那時她已經學會控制自己的喜怒哀樂,戴着面具在明家生存。她慢慢走上前,攥住謝毓的衣擺,低聲讨好:外婆,你不要生氣了,小晞以後一定會拿第一名的。
後來她再也沒拿過第二,也終于成為了所有人口中那種人人稱羨的女孩子。
她可以冷淡,可以乖巧,可以溫柔,可以可愛,她善于觀察別人的喜惡,揣摩別人的心思,輕而易舉地把自己變成對方最喜歡的模樣。
她贏得了所有人的喜愛。
但她也終于失去了她自己。
十一點整,顧霭沉離開工作間,遠遠看見明晞背對他趴在桌面上。
坐的地方正對風口,吹得她細軟的長發在肩頭飄動。
顧霭沉皺眉,走過去輕推了下她的肩,“你怎麽睡在這裏?”
女孩沒有回應。
目光落在桌面壓住的練習卷,邊角處寫着她的名字和班別。
長松中學
高三(一)班
明晞
顧霭沉想将試卷從底下抽出,指尖剛動,睡夢中的女孩忽然驚醒,很輕地嗚咽了一聲,像小動物受到欺負時哀弱的低鳴,破碎又可憐。
她艱難地從夢魇中睜開眼,長睫濡濕,眼睛紅紅的,臉頰有不易察覺的淚痕。
顧霭沉怔住。
明晞看清面前的人,也是一怔,眼眶澀得發脹。她心一慌,低下頭匆匆用手背揉眼睛,不願意被陌生人看見自己這副樣子,總覺得別扭和尴尬。
面前遞來一張紙巾。
以及少年修長好看的手。
明晞動作滞住,怔怔地擡頭。
顧霭沉看着她,眉心蹙起,“你……”
沒等他說完,明晞刷地從座位站起,迅速打斷他:“我剛剛——!”她沖他眉眼彎彎地笑了下,随後又沮喪地低頭癟嘴,“我剛剛好可憐哦,夢見自己身無分文走在大街上,經過肯德基,我就特別想吃那個草莓聖代嘛,我一摸口袋,發現咦原來我還有五塊錢,可草莓聖代要十一塊,我買不起,我就只能傷心,只能難過,只能賴在地上蹬腿哭。”
顧霭沉:“……”
明晞:“後來我在前臺遇到了一個姓顧的小哥哥,我就跟他說能不能借我六塊錢,我們一起吃買一送一。顧小哥哥很爽快地答應了,可誰知剛走出肯德基,顧小哥哥就把我的草莓聖代搶走了,他說他要把買一送一的那個一也一起吃掉,半杯都不留給我,嗚嗚嗚氣死我了!”
顧霭沉:“……”
“是你把我氣哭的,你要對我負責。”明晞沖他抖抖手心,耍賴道,“我的草莓聖代呢?”
顧霭沉話語哽在喉嚨裏,神情複雜。
明晞也覺得自己編的這個謊話有點扯,不知他是信了還是沒信。
兩人就這麽面對面地站了會兒,顧霭沉沒說話,她也沒說話。
過了幾分鐘,明晞收回手,低聲說:“看把你吓的,你肯定把我的草莓聖代忘了吧?沒關系,我跟你開玩笑呢。”
她收拾好書包,起身道:“你下班了嗎?那我們走吧。”
離開肯德基,涼風夾雨迎面撲來。天空濃墨一樣的黑,昏黃路燈伫在邊上,被雨水籠罩,像隔了一層黃紗。
今夜外面下了大雨,她在肯德基內竟毫無察覺。
二月的雨夜凍得刺骨,明晞條件反射地縮了縮脖子,把臉蛋兒往圍巾裏藏得更深些。
她仰頭望向天空,喃喃說:“好大的雨。”
如注如瀑。
路邊低窪地方已經積了不淺的水。
顧霭沉問:“你帶傘了嗎?”
“我……”明晞低頭翻書包,餘光留意有對情侶從餐廳出來,男生撐傘,女生挽住對方手臂,親昵步入雨中。
她莫名想到什麽,碰到傘柄的指尖又收回,合上書包,搖搖頭說:“我忘帶傘了。”
“我也沒帶。”顧霭沉說。他擰眉看着倒水一樣誇張的大雨,這天氣要是冒雨出行,沒兩分鐘就能從頭濕到內褲。
他往餐廳內看了眼,對她說:“你等我一下。”
沒一會兒,顧霭沉拿着把長柄雨傘出來,撐開了說:“過來吧,我問餐廳借了把。”
“诶!”明晞應着,小跑過去。走近才意識到他很高,她不過到他肩膀的位置。
兩人并肩走在雨裏,大雨把傘面打得啪嗒作響,少年持傘的手很穩,一面向她微微傾斜,沒讓她淋到半點雨。
他左肩露在傘外,已淋濕大半。
原先兩人想叫車,但雨天附近均顯示無車可用。好在明晞住的地方離這邊不遠,步行二十分鐘左右的距離。
明晞報了住處,兩人一起往那邊方向走。奇怪的是,對方似乎對這帶十分熟悉,每一道彎路岔口,不用她說,他也能認識。
看身材模樣,倒不像是南城本地的人。
明晞問:“你一直在肯德基工作嗎?”
“沒。”顧霭沉說。馬路邊上有車駛過,濺起水窪,怕她被淋到,他身軀本能地擋了擋。
“幫朋友頂班,今天最後一天。”他說。
明晞又問:“男朋友女朋友?”
顧霭沉側眸看她一眼,女孩子也正望着他,仿佛就是好奇一問,也沒經過腦袋,烏黑眼瞳裏潤了光,目光直巴巴的充滿了求知欲。
他靜了一秒,說:“男性朋友。”
“哦,男性朋友。”明晞點點頭,自言自語地複述他的回答。埋頭朝前走,鞋尖碰上一小塊石子,擡腳,骨碌骨碌被她踢出好遠,掉在水窪裏,漣漪陣陣。
她咕哝道:“那應該也沒有女朋友哦?”
顧霭沉薄唇一揚,莫名嗤笑了聲。
雨越下越大,眼看雨傘要撐不住,兩人跑到附近的公交車站避雨。
明晞鞋襪濕了大半,感覺一雙腳完全浸泡在水裏,濕答答的。
她嘆了口氣,“今天真的好倒黴。”
“倒黴?”
“嗯,對啊。明明出門前看過天氣預報,說不會下那麽大的雨的。”明晞背手靠在身後的廣告板,仰頭望向雨夜,大概是在外面待得久了,人有些疲倦,神情也怔怔的。
長發被雨飄濕了些,一簇簇地搭在肩頭後背。
“而且出門前還被人罵了,被罵得好慘。”她說。
顧霭沉看向她,“誰罵你了?”
廣告板的燈光打在女孩側臉,雨夜溫度低,隔了很薄的水霧,愈發襯得膚色白皙。唇紅,眉眼精致,眼睫長長的,像一把濃密的羽絨扇子。
很漂亮,就是空洞,沒什麽精神氣。
明晞沒吭聲,她難得連裝逼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都有點蔫蔫的。
她不願意說,顧霭沉也沒接着往下問。
兩人就這麽沉默地并肩而站,密布的雨敲擊在頭頂塑料雨棚上,噼裏啪啦地響,跟倒豆子似的。雨水被風吹得斜飛進來,撐傘也擋不住。
馬路對面一趟公交車駛過,空曠街道邊,7-11便利店的标志在夜裏散着顯眼的光。
顧霭沉想起她在肯德基裏說的話,低頭看了眼腕表。
“十一點半……還沒過十二點。”顧霭沉低聲說。他把雨傘給明晞,脫下風衣外套撐在自己上方,對她說:“你等我一下。”
明晞愣了愣,“你要去哪?”
他已轉身跑進雨裏,聲音遠遠隔着雨幕傳來。
“等我,我很快回來。”
雨夜馬路鮮少車輛,空曠而寂寥。明晞看着少年冒雨穿過人行線,跑進對面的7-11便利店裏,打開雪櫃翻找什麽,走到前臺結賬。
再出來時,手上多了兩只甜筒。
雨勢太大,一來一回不過幾分鐘時間,已把他渾身淋得透濕。碎發一簇一簇地搭在前額,略略淩亂,細密水珠沿着少年清棱的面頰輪廓滑落。
他把甜筒遞到她面前,“給你的。”
明晞微怔。
順着少年骨節颀長的手,濕透的襯衫衣袖,望向他滿是雨水面容。
因為跑得太急,胸腔微微起伏着,氣息也不紊。
明晞語塞,“你……為什麽要給我買這個?”
“我沒有忘記草莓聖代的事,下班的時候我想買,但已經賣完了。”顧霭沉說,“你看草莓甜筒你愛吃麽?不愛吃我再去給你買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