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那晚明晞在他懷裏哭得崩潰顫抖, 好似要把這些年壓抑的委屈都在這一刻宣洩。

他是她此時唯一能夠依賴的。

她淋了雨, 又在外面吹了那麽長時間的冷風, 等到顧霭沉感覺懷中的人情緒漸漸平複,只剩下迷糊不清的呢喃, 像是有些神志不清了。

他低喊她的名字, 明晞沒有應。手背探上她的額頭,才發現溫度高得燙手。

夜晚十一點, 公交和地鐵都已經停運。

雨勢太大, 連計程車也叫不到。

顧霭沉在附近的酒店開了房, 一路抱她上去, 叫來酒店服務幫她換掉身上濕透的衣服,又冒雨出去買退燒藥。

時間已晚,大多藥店已經關門, 他足足跑了兩條街才買到。

她情緒敏感脆弱,生病時候更難哄一些, 一番折騰才肯把藥吃下去。

半夜, 她發燒難受,他一直在旁邊陪她,高燒反反複複,直到快天亮才逐漸退下,人将近虛脫,迷迷蒙蒙地昏睡過去。

顧霭沉用毛巾替她擦拭額上薄汗,又幫她掖好被角。

撥開她額間微微濡濕的碎發,低頭, 輕柔地落上一吻。

這一覺睡得香熟,明晞足足從那日清晨睡到當天傍晚,除了中途幾次半夢半醒要找水喝,很快又迷糊睡過去。

顧霭沉回了趟住處,拿換洗的衣服過來,又向學校請了假。

醒來時外面已是暮光一片,許是怕影響她睡眠,屋內沒有開燈。晚風撩動紗簾在空氣中安靜翻飛,夕陽隔窗落入,給屋內抹了一層薄薄的暖色。

顧霭沉背對她的方向,在書桌那邊處理模型噴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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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薄暮之中,半明半暗的柔光描繪出他清削英俊的側臉,漂亮的鳳眼半垂,眼睫長得仿佛能挂上秋千。

薄唇微微抿起,淡薄如鋒。

脊背隔着襯衫衣料彎出一道柔軟的弧,處理噴漆的一雙手修長硬朗。

安靜專注的模樣,像是以往她在舞蹈室練舞,他在一旁做試卷等她。

明明是那樣清寡冷淡的少年,在她面前卻是如水般細致的溫柔。

她昏睡那麽久,他便一直在她身旁守了那麽久,沒有半刻離開。

明晞蜷在被窩裏靜靜看他在書桌前忙碌,半晌,她悄悄掀開被子起身,走到他身後抱住他。

顧霭沉手上動作一滞,放下噴漆,轉過身來,“醒了?”

高燒一整晚,她現在身體還很虛弱,不太願意說話,往他懷抱深處鑽了鑽,尋求更多的安全感。

她點了下頭,聲線軟糯的,“嗯。”

顧霭沉問:“餓了沒?我剛下去買了粥。”

明晞又點點頭。

顧霭沉抱她在床頭坐下,把肉粥打開,一勺勺喂她喝。

她乖巧倚在他懷裏,他喂一勺,她便乖乖喝一勺。

差不多把大半碗粥喝完,她扭了扭臉,撒嬌地摟他脖子,“霭沉,我飽了。”

顧霭沉想起身收拾,她纏着他不肯讓他走,小腿環住他的腰,像只小樹懶似地挂着。

顧霭沉無奈只能重新坐下,捏捏她的臉,“小髒貓,吃飽了不收拾東西。”

“抱抱,不準走。”她輕哼說。

顧霭沉抽了紙巾幫她擦嘴,一點點拭過女孩淡粉色柔軟的小唇,像是一枚小小甜美的櫻桃。偶爾嬌憨撅起,肉嘟嘟的,叫他心猿意馬了。

顧霭沉低頭想吻上去,明晞快一步捂住嘴巴,“沒有刷牙,不準親。”

顧霭沉輕笑,“我又不會介意。”

“我介意的好嗎。”明晞瞪圓了眼,煞有其事地說,“會毀形象。”

她記起自己昨晚沒洗澡,又是淋雨又是高燒出汗,肯定都臭了。

明晞從他懷裏跳下來,“不行,我得先去洗個澡。”

顧霭沉看着她匆匆忙忙抱起校服和浴巾,一頭紮進浴室裏,也不知她是在洗澡還是在打仗呢,搗騰出一陣子兵荒馬亂的聲響。

沒多久聲音停了,又傳出悶悶的摔倒聲,伴随她的痛呼。

顧霭沉頓了頓,站起身隔着門問:“明晞?”

“霭沉。”明晞應着他,聲音軟軟的像是要哭出來,“我摔跤了,你快進來。”

顧霭沉推門進去,明晞身上只裹着一條浴巾,光溜溜的小腿和胳膊露在外邊。她從浴缸出來沒穿鞋,腳踩在瓷磚地上打滑,重重摔了一跤。

顧霭沉顧不上太多,趕緊過去把她抱起。

“怎麽搞的?”他皺眉,給她檢查身上傷處。

“我剛才躺進浴缸裏才想起沒拿洗發水,想着就幾步路的距離,我就懶得穿鞋了。結果出來就滑了一跤。”明晞委屈巴巴地說。

顧霭沉擡眸看她一眼,覺得她是懶得出奇。

明晞縮了縮脖子,怕他責怪,沒敢吭聲了。

她手掌蹭破了塊皮,估計是剛才摔倒情急,支撐地面劃破的。

顧霭沉擰眉檢查着,問:“還摔着哪沒?”

“沒有了。”明晞搖搖頭,乖巧地把兩只爪子和腿伸出來給他看,“就破了點皮。”

顧霭沉轉身道:“我去給你拿創可貼。”

“不準走。”他剛動,明晞拉住他衣擺,可憐巴巴地攤着自己那只蹭破了皮的爪子,“我手破了,怎麽洗頭呀?”

顧霭沉:“……”

她攥着他衣擺不肯松手,大眼一眨一眨,真誠地說:“霭沉,你幫我洗頭吧。”

顧霭沉拗不過她,怕她吹風着涼,轉身去把浴室的門關上。

他抱她進浴缸,明晞掙紮着,“我還裹着浴巾呢……”

“別亂動。”顧霭沉摁住她的手,不讓她把傷口放進水裏。

明晞不滿抗議道:“哪有人洗澡還圍着浴巾的?”

顧霭沉在掌心擠了洗頭水,抹在她長發上。見她悶悶不樂地趴在浴缸邊緣,彎了下唇說:“你昨晚才發過燒,多穿點,怕你着涼。”

“這水溫那麽高呢。”明晞擡頭望他,烏黑的大眼裏浸着明亮光芒,顯得格外真心,“再說了,不是還有你在嗎?”

顧霭沉微愣,記起昨晚校門口分別,他眼睜睜看着她被人帶上了車,打手機也無法接通。

等到他好不容易找到她,她卻在他懷中嘶聲大哭,虛弱得仿佛随時都會暈過去。

他的女孩應該是明媚的,永遠帶着笑顏的,而不是那樣脆弱令他忍不住心痛。

“昨晚……”顧霭沉聲音低下來,給她揉頭發的動作也變得緩慢。

“霭沉,我什麽也沒有了。”明晞細瘦的胳膊摟住他的脖子,臉頰依賴地倚在他頸窩裏,“昨晚我外婆讓保镖帶我回去,要我和林家的人見面。他們早就決定好了,等我畢業就送我去澳洲,然後和林文楓結婚。”

“我不願意,和他們吵了起來,什麽都沒管就跑出來了。”

“他們都是壞人,都老想着欺負我。”明晞直起身,巴巴地望着他,“我不想和林文楓結婚,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女孩的眸光清透,真誠,如流水般透明幹淨。此刻一眨也不眨地望着他,像是把一顆心都捧出來給他看。

顧霭沉深深與她相視,眼中柔情疼惜。

他低頭親吻她的唇,“傻瓜,你怎麽會什麽也沒有了。你還有我。”

明晞點點頭,“有你在,我就什麽也不怕了。”她說,“霭沉,你要好好保護我。”

“嗯,我保護你。”

“你不可以再讓那些壞人欺負我。”

“好。”

得到他懇切的答複,她明亮地笑起來,眉眼彎彎的,比天邊的新月還要漂亮。

洗完頭,又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明晞終于覺得自己整個人重新散發着香噴噴的仙女氣息。

她一邊洗一邊鬧他,給她洗了個頭,顧霭沉全身上下也像是淌了一遍水。

“你等一下。”

他去旁邊的架子拿毛巾,幾秒鐘的時間,明晞從浴缸中站起,自己走出外面。

顧霭沉腳步頓住,不知是浴室溫度太高或者什麽別的因素使然,清隽的臉上爬了一層紅暈。

女孩站在流動的氤氲水霧之中,身姿纖長,黑發如海藻般披散肩頭,千絲萬縷地勾勒出削薄的肩膀和鎖骨。

緩緩地,她摘掉裹在身上的浴巾,光潔無掩地與他相對。

她一步一步走出水霧,來到他面前,優雅清媚如同天空中飄然落于他掌心的天鵝。

她抱着他,輕笑問:“霭沉,我好看不好看?”

顧霭沉沒說話,喉嚨燥得發啞。

明晞踮腳湊近他耳邊,悄聲輕柔地說:“只給你一個人看。”

從浴室出來,顧霭沉就沒跟她說過話。

明晞坐在床頭慢悠悠地拎着吹風機吹幹頭發,瞧着他在書桌那邊組裝模型。

看着正兒八經清冷寡淡的,可紅暈都從脖子燒到耳朵根了。

洗完澡到現在足足十五分鐘,半點都沒退下去。

明晞唇角心情很好地揚着,吹完頭發,她把吹風機扔到一旁,掀開被子一骨碌滾進去,望着他那邊說:“霭沉,我困了,想睡覺了。”

顧霭沉頓了頓,調暗了手邊的燈光開關。

他還在書桌忙活自己的事,明晞皺了皺眉,又喊:“顧霭沉。”她生氣道,“你過不過來?”

顧霭沉組裝模型的動作停了幾秒,昏暗光線下,他耳朵的顏色加深了幾度。

終究拗不過她,他放了東西,朝她走過去。

明晞牽着他的腕帶向自己,把他撲倒在床。

掀過被子靈巧地一裹,兩人嚴嚴實實地卷進被窩裏。

她小貓似地一點一點從他的頸窩蹭上他的下颌,唇瓣親吻上去,銜住他冷淡的薄唇。

“霭沉,我要跟你一起睡。”

她親吻着他,半個身子俯在他胸膛,把他清冷的薄唇變得熨燙,連帶身體的溫度也一同燃燒。

唇瓣落在他鼓動的喉結,極輕一吮,便聽見少年喉嚨裏壓抑的呼吸。

長發滑過他的鼻息頸側,她身上甜軟的香足以讓他引以為傲的克制力全部潰散。

小手沿着他腹肌的紋路,指尖突然被什麽燙到,少年抱着她的臂彎不住地收緊。她心頭一跳,有些緊張,可黑暗給了她使壞的勇氣,大膽地握上了去。

他的呼吸愈加沉重,急促,火一般熨在她的耳畔。指尖幾番來回,已讓他瀕臨崩潰。

明晞附在他耳邊,聲音嬌嬌的,噙着一絲羞澀說:“霭沉,酒店裏有套……”

“你還在生病……”顧霭沉啞聲說。

“我好了。”她倔強地望他,烏黑的眼瞳在月色下清亮如輝。

彼此眸光深深交視,她凝視着他的眼,低頭吻了吻他的唇。那一吻柔軟入骨,仿佛烙在了他的心底,是對他的臣服。

她的視野開始天旋地轉起來,朝後仰倒,長發鋪散。少年修長的身軀由上自下地裹覆住她,寬闊肩膀遮去了窗外月光。

他吻上她,唇舌纏吮,熱切的鼻息如同狂風驟雨降臨。

意識再醒時,衣裙已松松垮垮褪至腰間。

“霭沉……”明晞與他緊緊相擁,忍不住低聲喊吶他的名字,指尖深陷他的肩膀裏。他抱着她緩緩下沉,下沉,沉到最底,讓那一份巨大的滿足填補了彼此的心。

夜風拂過,交纏的影融成月光灑落,女孩尖尖嬌嬌的聲音化在晚風裏,刻骨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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