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林惜香不明白,到底是誰跟她有這樣的深仇大恨,剛到林家,就被設計陷害,此刻跪在林老夫人面前道:“孫女絕無輕慢祖母之意,昨日之事,是我的疏忽,若孫女能再多問幾句,說不定就不會讓有心人有可乘之機。”
林老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林惜香,氣總算順了些,剛想說什麽,康氏出言道:“三小姐這話有些意思,好好的林家,怎麽會有什麽有心人,什麽可乘之機,難道三小姐的意思是說嬸嬸我治家不嚴,讓小人作祟?”
廳堂內的氣氛一變,林老夫人看向林惜香的眼神又有些不對,林老夫人看見二房的人就煩得很,随手打發道:“說到底還是你們主仆三人的過失,念在你剛到家,就罰你跪在祠堂一天,靜思己過,你這兩個下人,就跪在祠堂外面,以示懲戒,不可有人求情。”
林老夫人看着康氏的臉色,知道康氏滿意了,讓人拉着林惜香三人下去。
林惜香看着林老夫人臉色變換,心中奇怪,當初自己父親在的時候,林老夫人也算說一不二,怎地現在一個老夫人凡事還要看兒媳婦康氏的臉色。
她走的這六年,林府到底發生了什麽?康氏如此行事,大伯就沒什麽表示嗎?要知道林老夫人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怎麽就任憑康氏拿捏?
這些跟她沒什麽關系,要在林家生存下去,林惜香必須看清形勢,不然恐怕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不好過。
主院的婆子把林惜香主仆三人領到祠堂前,陰聲怪氣道:“三小姐快進去吧,奴婢還要回去給老夫人,大夫人複命呢。”
林惜香福身道:“勞煩媽媽了,請讓老夫人不要生氣,惜香定會靜思己過,不再犯錯。”
婆子不理,撇撇嘴轉身就走。
氣的金媽媽跟巧兒眼睛發紅,可沒什麽辦法,畢竟林老夫人已經發話,誰都不能再說什麽。
林惜惜對金媽媽跟巧兒道:“如今的形勢你們應該看清了,在這後宅裏,哪有什麽錯對,只要她們想罰,那就罰的,以後務必小心行事,低調為上。”
金媽媽跟巧兒應了聲好,巧兒欲言又止道:“小姐,我們就不能回揚州老家嗎?那裏總比這裏好過些。”
“我如今十六,到了說親的年齡,家中祖母,嫡母都在,揚州老家總不好越過她二人幫我做主,這京城不來。”林惜香低聲道,看了看巧兒,繼續道:“倒是你們二人,若是願意,我可以寫信,讓你們回揚州老家,總好跟着我在京城受苦。”
林惜香看着金媽媽跟巧兒的表情,金媽媽急忙道:“小姐你說的哪裏話?我們是老爺特意買給您跟曾姨娘的,如今曾姨娘不在了,我跟巧兒勢必是要護在小姐身邊的。”
巧兒喃喃跟着應和,林惜香見此心中有數,點頭道:“我先去祠堂跪着了,你們要小心身體,若是吃不消了,趕緊喊人。”
她看着金媽媽跟巧兒,一老一幼,金媽媽倒是忠心,可惜身體不好,為人又太過耿直,揚州那種單純的環境,她都能跟人生出間隙,到了京城,剛碰面就被人使絆子,有了今日跪祠堂這一遭。
至于巧兒,心性未定,頗有些憊懶怯懦。
但讓這兩人走,她身邊無人傍身,恐怕舉步維艱,讓她們留下,先不說巧兒已經生出走的心思,勉強留下,自己恐怕被人捏到把柄。
林惜香跪在祠堂裏,看見父親的牌位在其中,心下戚戚然,想到如今的處境,又回憶起父親在時的快樂時光,不由得悲怆。
事已至此,她別無選擇,跪跪祠堂還是小事,接下來她的婚事才是關乎她以後的命運,這才是她憂心的原因。
嫡母鄭氏一向不待見她,偏偏她的婚事又緊緊握在鄭氏手中,若是鄭氏随意将她嫁出去,就現在的林府裏面,怕是沒人會幫她說話。
林惜香突然想到來京城的路上,遇見的那人,若是他能幫忙,別說一個林家,就算再來十個,他也能幫到自己。
昔日玩伴,如今的身份天差地別,她又怎麽高攀上他呢。
林惜香抛開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仔細想着她在林家的處境,到底是誰,迫不及待陷害自己,這對背後的人又有什麽好處?
鄭氏不大可能,鄭氏蠢則蠢了些,手段沒這麽不着痕跡,林老夫人今日的表情不似作僞,似乎是真的不知道其中內情,最後後宅只剩下大房的康氏。
康氏跟自己無冤無仇,沒什麽交集,以前自己跟康氏的女兒文姐姐關系很好,怎麽也想不通康氏為何要這樣做。
今日看康氏的語氣,又确實跟自己不對付,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得罪了她。
林惜香想着,摸了摸肚子,這會已經到了中午,早上的時候只喝了些清粥,如今五髒廟都在翻騰,不見有人來送餐食,自己尚且如此,不知金媽媽跟巧兒可承受的住。
到了晚上,同樣沒人來送飯,直到第二天一早,林老夫人那裏的人過來傳話,說是讓三小姐回去休息,老夫人要誦經念佛,不便讓人打擾,以後三小姐不用每日過去請安。
不去請安這事,對現在的林惜香來說絕對不算好,可老夫人都發話來,誰都不能忤逆。
林惜香走到外面,雙腿一瘸一拐,再看金媽媽跟巧兒看起來比她更狼狽些,她好在是在祠堂內,能擋些風,但金媽媽跟巧兒卻是在院子裏跪了一天。
剛到林家不到兩天,她們主仆三人就如此狼狽,林惜惜咬咬牙,事情似乎比她想的還要艱難些,偏偏金媽媽跟巧兒都以她為主心骨,這會萬萬不能垮下。
林惜香強忍疼痛,裝作無事,不管一路上下人婆子們的目光,帶着金媽媽跟巧兒回到二房的院子裏。
那鄭氏還是沒來,林惜香樂得沒人管,這才松口氣,扶着漆紅的柱子,深吸口氣,跪了整整一天,剛剛不想讓人看笑話,強撐着走到屋子,林惜香後背全被汗水浸濕,蒼白着小臉對金媽媽跟巧兒道:“先坐下歇歇,我去問問廚房可有吃食。”
她們昨天早上吃的少,一直餓到現在,金媽媽是想起身替林惜惜去問,畢竟金媽媽年齡大了,剛坐下後,這會怎麽也站不起來。
至于巧兒只顧着揉腿,心安理得的等着小姐去問。
林惜香心下不耐,此時不好說什麽,畢竟以前在揚州對巧兒多般縱容,到了現在不堪大用,她有責任。
二房的廚房此時正在準備早點,林惜香去時,正好見新鮮的糕點剛剛出鍋,她強忍疼痛饑餓,笑着道:“我來得巧,剛來就見這糕點做好了。”
廚房的人沒想到三小姐會直接這樣說,廚房的婆子丫鬟們面面相觑,試探道:“三小姐,那您嘗嘗?”
林惜香雖然餓的厲害,面上不顯,笑着道:“這糕點這般精致,還是留給母親吧,我跟金媽媽她們,拿些簡單的吃食即可。”
廚房的人見林惜香心裏明白,臉色的笑意多了些真誠,廚房管事婆子出來道:“一晃眼三小姐竟然這般大了,近日廚房忙了些,沒來得及去見三小姐,請三小姐原諒。”
林惜香是認識這人的,她親自來廚房的目的,也有見這婆子一面的意思:“劉媽媽許久不見,身體可還康健。”
“托主子們的福,還算康健。”劉婆子自然是聽說了昨日在主院的事,見林惜香的模樣,就知道她恐怕吃了不少苦頭,前些年劉婆子受過曾姨娘的恩惠,如今見三小姐跟曾姨娘的面容相似,不自覺多了些好感:“快去将備好的早點送到三小姐的住處,怎好勞煩三小姐走一趟。”
林惜香福身感謝道:“多謝劉媽媽了,我從揚州老家過來,帶了不少揚州特産,劉媽媽晚些時候要是有空,來我那屋子坐坐。”
俗話說禮多人不怪,見三小姐這樣說,劉媽媽自然是滿口答應。
林惜香笑着離開,沒急着回屋子,反倒是去找了從揚州來的車把式,讓車把式帶她去看看馬兒,見馬兒被照料的很好,這才放心,喂了塊麥芽糖,低聲心疼道:“先委屈你了,我就算是為了你,也必須要在林府站穩腳跟。”
馬兒似乎感受到林惜香的黯然,輕輕蹭了蹭林惜香十分不舍。
跟車把式說了幾句話,林惜香回到屋子,看見廚房劉媽媽帶來的早點比之昨天好了不止一點,金媽媽跟巧兒迎上來道:“小姐你可真厲害,就出去一趟,剛剛廚房的人來送早點時,語氣都變了。”
林惜香淡淡笑道:“是劉媽媽給了幾分薄面。”
巧兒取來熱水,給林惜香洗漱,憤憤不平道:“真是沒道理,小姐也是林府的正經小姐,我昨天看見送到二小姐房內的早點比咱們小姐的豐盛不知多少倍。”
林惜香聽巧兒說的過分,剛想呵斥,就聽背後傳來一聲冷哼:“什麽正經小姐?以她那卑賤身份,能跟我相提并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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