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二節課的數學課,二(9)的學生們埋頭寫兩道課堂練習

許是坐的久了,她感覺腰有些累,人滑進被窩。滑了一半,将秦言給拖進去。

兩人平躺着說話。

遲玥在被窩裏摸到秦言的手,放在手心裏捂着。“秦言,你是不是,會一直在這個學校教書?一直教下去?”

秦言閉上眼,“會。”停了下,她想起遲玥剛剛的問話,“為什麽要問我陪你多久?”

遲玥半寐着眼,“我—是我怯了。”

秦言睜眼,轉頭看她:“什麽意思”

“我感到害怕了,害怕失去。這滋味,哎,我,我從沒有這樣,呵。這滋味,不好。”

上一刻的僵愣在秦言臉色消散,陽春化雪般的笑了,她勾住遲玥光滑的脖子,獎勵般的親一口,“怎麽會?”

遲玥回抱她,“就是,怎麽會。”那股失蹤了一晚的強大自信重浮于面上,埋首在秦言的頸項。

秦言笑着躲避,“你不是困了嗎?”

“做這事,哪有困的。”

次日,李然剛泡好咖啡,歪在椅子上,搖來晃去的酌飲一口又一口。冷不防一只玉指的指節叩着辦公桌的桌角。

遲玥擡腕朝李然打了個響指,“怎麽樣”

李然抱着咖啡,歪着腦袋抱怨一聲:“姐,哪有那麽神速的。”

遲玥指尖敲着着桌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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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昨夜過度的緣故,還是真的給一絆子擊到了。臉色有點不好。

“他動作很迅速呀。”說完,拎着挎包朝辦公室走去。

李然抱着咖啡站起,轉一轉脖頸,似要伸展下頸椎。轉了一圈,瞧見高元林埋在一個格子間正看着資料。

不禁也覺得好笑,要走的人了,還這般敬業。

高元林比他高一級。兩人做人處事風格不一,平時很少攪在一起說話談天。

高元林眼盯着資料,心思卻飄來飄去。

自昨天起,他就特別注意李然。他知道遲玥是肯定要動作的,這個女人不是坐以待斃的。

但他做這事之前,已将事前前後後都想了個遍。自己做事雖進步緩慢,但走的紮實,走的穩呀。

她遲玥要想在自己的黑料上動心思,也是很困難的。

一直到第三日,李然帶着消息來了。

進了辦公室,捧着亮着屏幕的手機遞給遲玥。

遲玥接過來,似看一值得一看的履歷表般掃了兩遍,撿了重要的記下。

看完,手機遞回去,“發我手機上吧。”

“好勒,”李然在手機上點着,點完,拖着凳子坐下,“這高元林的确是沒什麽黑料,這人老狐貍一個,做事滑不留手,平時又謹慎的很。但似乎很忌憚他老婆。”

遲玥點頭,擡眼,“怎麽個忌憚法?”

李然将胳膊耽在椅把上,坐姿随意,“我那哥們說,當他老婆面詐他的時候,他面色是極其難看,立刻将我哥們拖一邊去了。”

“是嗎,”遲玥點點頭,“行,叫他進來吧,跟他說,我想好了。”

幾分鐘後,高元林敲響辦公室的門,如他平時那般的溫文,似從未發生過拿人軟肋做要挾的事。

得了遲玥的一聲“進”後,高元林推門入內。

遲玥:“坐。”

“好。”高元林勾着唇角落座。

“高先生,”遲玥放下手裏所有的事,将總在指尖轉悠的筆放下,雙手交握,“高先生是個仔細人。”

這一句,叫高元林緊着的面頰松軟了些。

“但是,你老婆,可不是幸運的人。”

一顆心立刻提起,高元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昨天的人,是遲玥找來的。

昨晚從超市出來,一個小夥正發宣傳單,遞到他們跟前--“不孕不育”。他老婆一眼瞟過,就大為煩躁,不待小夥子再開口,就一把搶過,揉了揉朝地上重重一扔。

小夥兩步跑過去将紙團撿起來,又追上他們:“哎,大姐,你是不是信不過這個?大姐,我們這家醫院可不是騙人的!”

高元林還沒來得及阻攔,他妻子已經跳起來回了一句:“怎麽就不是騙人的!怎麽就不是?!通通都是幌子,沒一個有用的!”

她在這邊嚷嚷着,高元林卻警覺起來:他怎麽知道他們夫妻沒有孩子?他怎麽知道他們夫妻為這事絞盡精力與財力?他們看上去是不孕不育的人嗎?

這邊沒想玩完,那小夥還搭着妻子說話:“大姐你別一概否決,不同的情況,不同的治療方法。不管是什麽原因,哪怕是之前--”

話沒說完,就被高元林一把拽着領子拖了一邊去,面色極其難看,他手指着小夥的鼻子,就差戳他眼裏去的憤怒,“誰跟你說我們需要治療的?!誰給你說的?!滾!”

小夥滾了。

遲玥安靜地等高元林将昨天晚上的事回憶完。待他慢慢平複情緒。

若不是那小夥發來的小視頻,将高元林發火的狀态給拍了個全貌,她确不大能看出來,這麽個一派文雅,算得斯文的人,還能有這麽面露猙獰之時。

待高元林回了神,遲玥才漫不經心的将剛剛記下的信息,準備先提個一二。

“你妻子年輕時,也是遇人不淑。你父親,脾氣是沖了點。你母親--”

“閉嘴!”這句粗魯的怒聲從高元林的嘴裏出來。

遲玥閉了嘴,她向來不打落水狗。

半晌再開口,“高元林。你是沒有黑料,可你全家,都有。我不信你是個沒有軟肋的人。畢竟,你看上去,也不是天生的壞坯子。”

高元林手撫額頭,臉色真正難看至極,也有頹然之色,周身似隐隐發抖。

憤怒恐懼痛心交加。

他一時沒能消化得好。

他父母那些陳芝麻爛子的事,他向來不放在心上。他妻子的,卻不行。

若再翻騰出來,會要了她的命。

若再叫她知道,是自己逼人在先,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自己。

他們結婚七八年還沒有孩子,父親一直不知道原因,他要知道了,家是會塌了天的。

遲玥從桌頭抽了張紙巾遞給高元林,示意他擦一擦額上沁出的層層薄汗。

高元林正沉浸在自己越來越糟的推測裏,順手接過。

☆、第 20 章

高元林擦拭着頰邊汗水,一轉身後背已濕了半片。

他想離開,一時又冷靜不下來。

“高元林。”遲玥喚住他。

高元林停住,未轉身。

“不急,你先坐着歇會。”遲玥難得對他語意溫柔,雖只是疏離的客氣。起身為他倒了杯水,遞到他手邊。

高元林一張紙已經擦成破絮。

遲玥見他不接水杯,将水杯放在桌上,将紙巾盒遞給他。

問他:“感覺如何?”

高元林沒做聲,臉上的顏色紅白交錯後,只留下僵白。

“我昨天也是這樣感覺,你有懼怕失去的,我也有。”待高元抽了幾張紙後,遲玥帶着紙盒回到座位,“我們是達成協議了?”

高元林仍背對着他。

“高元林?”遲玥稍稍提高音量。

背對站立的人才似回神,半晌才幹澀的一句:“好。”他轉過身來,看向遲玥,面色發寒,眸子發冷,只眸底的驚怕,是藏不住的。與遲玥說:“到此為止,我不搞你,你也不要搞我。”

搞?遲玥挑眉,我又不吃屎。

卻不想再糾纏,只鄭重點頭,“好。”

高元林前腳出去,李然後腳進來,遞了一沓資料。

“怎麽樣?”

遲玥簡單總結,“還好。”接過資料唰唰唰的簽字,“我一會早點走。”

“做什麽?找你的小仙兒去慶祝?”

遲玥遞回資料,扮着嬰兒音的說話:“替我家岳母大人去醫院取報告單呀,還有我的。”

李然一陣惡寒,帶着資料出門。

晚間,秦言在客廳長桌盡頭看書。

第三遍翻看手機信息。下午5點多鐘時,遲玥發了個信息說“遲一點”回去,然後一直遲到現在。

居浩林甩甩寫的發酸的手,“秦姨,你要是想催我媽,你就打個電話給她啵。”

秦言擡頭看着這張與遲玥相似的臉,輕柔的答應,“好。”

“好”後卻沒有動靜。

居浩林嘆息聲,再次用他充分的“經驗”與“閱歷”和秦言說:“可別像我爸那樣。”

秦言擡頭,半是笑半是錯愕,“像你爸爸-哪樣?”

居浩林翹起腿,“明明很想打電話,卻不打,別扭的很。”

“哦?”秦言笑了,“誰和你說的?你媽媽嗎?”

居浩林:“我奶奶。她叫我不要和我爸學。想和人家聯系聯系,不要別別扭扭,跟個大姑娘似的。”

秦言笑了,點點頭。

拿着手機去到陽臺打電話。

電話響了四五聲後接通。

響起遲玥平平的語調:“嗯,一會到家。”

挂了電話。

秦言握着手機在陽臺立着—這聲音,聽來有些低落呀。

電話挂斷後半小時,遲玥到家。

忙完一些事後,遲玥依着床邊捧着書看起來。

室內溫白的燈光照出她凝白的膚色。

秦言在客廳不知忙些什麽,忙了許久才過來。掀開被子想朝遲玥這邊挪了挪了,感受到一團暖意。

遲玥合上書,将書放在案頭。

“秦言,我過幾天,要出差,要出趟遠差。”

“哦,要多久啊。”

“大概,半個月吧。”

“嗯,”秦言點點頭,然後用清亮的眸子看向遲玥,“那個,你體檢報告拿了嗎?”

“嗯。”

“在哪裏呀?我看看。”

“在我包裏。”

秦言下床去到客廳,過了一會兒,聽見她的聲音從客廳傳來。“你的呢?”

遲玥低頭看着手指,沒有回話,一直沉默着。

直到秦言的手出現在她的視線裏。“遲玥。”

遲玥擡頭,臉哭的有點變了形。

雖仍是豔麗的。

秦言拿過紙巾,一點一點擦拭她臉上的淚,嗓子哽塞,緩了情緒才問,出來的話語已有顫音:“醫生怎麽說?”

遲玥低下頭,肩頭微微的聳動。

秦言将她慢慢攏進懷裏,淚水打濕遲玥的肩頭。

她說過,遲玥不是個會說謊的人。

哭了半晌,遲玥止了哭,睫毛浸在淚水中,“浩浩,最近就在我媽哪裏住,我沒告訴他們。只說我去出差了。醫生那邊,我已經預約手術的時間。是要切除的。”

頓了半晌,靜的能聽見自己微弱的呼吸。秦言才開口:“好。”

遲玥唇微有顫動,“可是,為什麽是我呀。”淚珠滾落。

秦言一邊輕撫她纖薄的後背,一邊平穩呼吸,控制自己的情緒。她捧起遲玥的臉,“我知道,我都知道,別怕,有我,有我在,不怕。”

兩天之內,遲玥将手裏的工作做好交接,只說了有私事,但是什麽私事她要去保密。

最納罕的,莫過于高元林。

他辭呈還沒遞上去,遲玥卻請了長假。

請好了假,秦言陪着遲玥去醫院辦理入院手續。

光是術前檢查就跑了一整天。

樓上樓下跑得很是累,遲玥和秦言就在醫院附近的小餐館點了菜。

剛吃沒幾口,遲父打來電話,“明天周六,浩浩叫他爸給接回去過兩天了。”

手術安排在下周三。

居浩林又不在。

周末,遲玥就與秦言到市區裏逛逛。天氣漸冷。順便買件厚實的睡衣,畢竟往後一段日子,還是穿睡衣方便點。

逛了一下午,怕醫院查房,正要趕回醫院時。

居景峰的電話來了。

挂了電話,遲玥眉頭有點緊。

秦言問:“怎麽了?”

遲玥搖搖頭,“不知道,又跟誰欠他幾百萬一樣,先去吧。”

“去哪裏?”

“接浩浩,叫我們今天去接。”

秦言微微皺了眉。

車駛入小區,在居景峰家附近停下。

路過一個小亭子,聽見一陣爽朗的笑聲,“……他不選黃鴨,他要選米老鼠。後來才知道,因為米老鼠的鼻子好啃,哈哈哈……”

幾個聽趣的老奶奶見着兩個亮麗的女人從這邊路過,偏頭多打量了幾眼。王蘭之順着目光朝後看,見是遲玥。

“咦,來了?”周沐芳從亭子出來,“今天就來接了?不是說好周日下午的嗎?”

遲玥一手插着褲子口袋,頭微低。說話還是如常的漫不經心,但看得出來情緒不高。“您兒子,叫我現在來接浩浩。”

王蘭之茫然的“哦”一聲。

遲玥沖她擺擺手,“您接着玩吧。”

上了樓,敲門之前,遲玥還是停下,和秦言說:“要不,你還是到車上等我吧。”

秦言愣了愣,還是理解的點頭,轉身下了電梯。

自離婚後,居景峰的态度越來越陰陽怪氣,幾次見面,都要争執一幾句。今天他電話裏口氣冷淡,看來,又是有什麽牢騷要發。

她怕自己一個脾氣上來,當着秦言面,叫秦言難做。

敲了幾下門後,居浩林開了門。

哎,正好。遲玥朝居浩林招招手,“走吧。”

居浩林看看身後,“等一下,我包還沒拿。”

遲玥點頭,“去吧。”人站在門口等着。

等了一會兒,居浩林磨磨蹭蹭的出來,“老媽,那個,老爸,請你進來一下。”

遲玥挑眉,呵笑了聲,居浩林會裝飾詞語了。居景峰只會說:叫你媽進來。

居浩林眨巴大眼睛,扒着門邊,瞅着遲玥。

遲玥摸摸居浩林的頭,擡腳進了門內。

☆、第 21 章

居景峰從廚房出來,端着杯水。見到遲玥進來了,淡眼瞟過,喝了口水。

居浩林倒是很懂事的牽着遲玥走到沙發邊,“老媽,你坐。”

遲玥坐下,見着居浩林有點怕怕的樣子,悄聲問他,“又怎麽了?”

居浩林握着遲玥的手,皺着鼻頭,“我就說我要在外婆家住一段時間,老爸就生氣了。”

遲玥還沒反應,居景峰走過來了,也不坐,捧着水杯,站在對面看着遲玥,有點居高臨下的意思。

問遲玥:“你又出差?”

遲玥抱着手,翹起腿,背脊挺直,“是。”

居景峰臉色有些不好,人繞過茶幾,坐在左邊的沙發墩子上,茶杯朝茶幾上重重一擱。轉臉沖遲玥高音說話,“你又幾天不管孩子?這次是多久?”

遲玥張張嘴,剛要說什麽,就被居景峰的下一句截斷了說出的欲望。

“遲玥,不是我說你,你要是沒本事兩頭顧,你就不要做出個女強人的姿态來!安安靜靜地在家帶孩子有什麽不好?!”

遲玥将話咽下去,隔了幾秒開口,“你讓我來,就是要說這個?”

居景峰似越說越火,越說越來勁,“我就說這個,這個還不夠嗎?當初你說你可以的,才讓居浩林跟着你。你可以?你可以什麽了?可以就是給孩子動不動扔你媽那不管?遲玥你--”

“好了!”遲玥厭惡的皺皺眉頭,站起身,為免後面的話越來越難聽,也為免自己在居浩林面前失了形态,牽起居浩林,“走吧。”

居浩林始終牽着遲玥的手沒敢松。

他平時不怕居景峰,但知道居景峰的脾氣,一旦火氣上來,場面就很嚇人。

而老媽……

居浩林拎上小書包緊跟着遲玥,感受遲玥柔柔的捏一捏他的手心。

剛繞過沙發,居景峰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你要是帶不了,撫養權,還是給我吧。”

遲玥剛要伸出開門的手定住,手緩緩放下。對着門直直的站着,不知在想什麽。

居景峰從沙發站起,走到遲玥身後,“我說,你要是忙不過來,居浩林還是跟我過吧。”

遲玥緩緩轉過身來,面色已經冷的不能再冷,但就是不答居景峰的話。

居景峰觑了觑她的臉色,心內不是不發憷的,但越是這樣,他越是不會退縮,他向來吃軟不吃硬。

脊背又拉直了些,給自己的聲音添了點底氣:“我說,撫養權給我,你要是不同意,我們就法院見。”

“法院見?”遲玥冷嗤了一聲,“誰給你的底氣?你的良心?你這麽些年來對孩子的付出?你奉獻的一顆精子?”一邊說着,一邊拿着手背拍的居景峰胸前啪啪響,拍的居景峰倒退幾步。

遲玥冷眼睨了他一眼,嫌惡的,“到底什麽東西在你身體裏作祟?!”轉頭,牽起居浩林就要離開。

居景峰在後還緊着一句:“憑什麽?!憑他是我兒子!憑我和你對這個孩子的權利是一樣的!我是他爸!不信你試試看,走着瞧!”

遲玥忽的轉身,松開居浩林的手,幾步走上前。

居浩林睜大了眼,立馬捂住眼睛。口中直哭喊起:“你們別打,別打架呀!”

他從未見過父母打架,只是兩人有過幾次争吵,其中一次也是場面火爆,欲打未打,當時居景峰高高舉起手一巴掌掀在遲玥的臉色,被遲玥一手握住,差點來個過肩摔。

所以,這一直是居浩林的恐慌。

遲玥上前幾步,胸腔以看得見的幅度起伏。

氣得不輕。

居景峰看着眼前如怒火玫瑰的臉龐,一陣澀然從心頭穿過,但也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

“啪!”一個重聲,居景峰腳邊的一個垃圾桶,被遲玥狠狠踢飛。

似所有的怒氣均在這一腳裏了。

果皮屑紙屑鋪了一地,沾了很有潔癖的居景峰的褲腳,他似未有感覺。

遲玥赤着雙目,咬字重聲,聲音卻不高,瞪着居景峰,“你奪一個試試。”

居景峰動了動嘴唇,還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王蘭之站在門口。

她回了亭子,越想越覺得,這兩人又要糟,趕了回來,一開門,就見遲玥踢飛了一個紙簍,居浩林站在一旁小小聲的抽噎着。

她先是吓的一抖,抖完忙将居浩林帶進房間,想着浩浩淚眼哭的皮膚發幹,就去洗手間拿毛巾。一出門,正見對面的房門似虛掩着。她輕開一點點,正媳婦程瑤正在房內,抱着居梓恒,兩眼通紅。

王蘭之只覺得自己要窒息。

這王八羔子幹的都是什麽事?!

這邊遲玥與居景峰對峙完,遲玥繞過他去房間接居浩林,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

居景峰面色有些愁苦,“你就,你就不能服一次軟嗎?”

遲玥側目一個白眼,“有病。”要拽開手,一時沒拽出來。使上大力氣,又有點損失形象,就擰了眉頭,沖居景峰,“你到底什麽毛病?”

居景峰微低着頭,遲玥去探看他的神情,這一看,心內一咯噔,居景峰居然紅了眼。

他擡起頭,“你能不能不要老那麽強勢?”

遲玥後退一步,去拽手,她察覺有些不對了。

居景峰情緒一上來,又有點不顧天時地利。

“遲玥,我,我--”

遲玥退,他上前,欲拉住她,似要抱住她。

又是“啪”一聲響,一個幹脆利落的耳光,居景峰的臉被甩的偏向一邊。

遲玥反手抓住居景峰健實的手腕,湊上前,聲音低低,咬字很重,“居景峰,你結婚了,你有老婆的!你還是不是人?!”

這一句提醒了剛剛突入迷神狀态的居景峰,,他一個恍惚,手裏也松了勁。

遲玥甩開他,路過虛掩的門,朝王蘭之的房間走去。

剛将居浩林帶到客廳,敲門聲響了。

王蘭之跟着遲玥出來房間,臉色也是極其難看。她一眼都不敢看那虛掩着房門,直朝門口去開門,嘴裏本能的念叨着,“肯定是居老,又忘帶鑰匙了。”

遲玥卻知道是誰。

果然,門一開,是秦言。

“秦,秦老師?”王蘭之愣愣。

居景峰也回過神來,去看秦言。

更是納罕,卻又有什麽一點點清明。

“阿姨好。”秦言禮貌招呼。

王蘭之将人讓進家裏。

秦言掃視一邊屋內幾人,屋內更是靜谧無聲。

如果遲玥的眼神屬于藏刀子的,秦言的就屬于布冰淩的。

居浩林見是秦言,立刻跑過來,撲到秦言身邊,淚眼汪汪。不知怎的,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叫他不安心,只有看到秦言,他放下心來,松快下來。

秦言将居浩林攏在懷裏,從挎包裏取出紙巾輕擦居浩林的眼淚,“怎麽了?”

“爸爸說,說要叫我跟他過,媽媽不肯。”居浩林抽抽噎噎。

秦言擡頭,客廳兩處站着兩人,似一對才子佳人,俊朗的才子,嬌豔的佳人。

只這才子面色有些恍然,佳人臉上還有薄怒。

遲玥一瞥見秦言掃來的目光,不自覺的就偏開視線,走向秦言,剛要攬上秦言肩頭,秦言開口了,朝着客廳裏的俊朗才子:“居先生,是要變更撫養權嗎?”

聲音很輕很柔,在客廳裏擴散開。

居景峰從恍然中回過神來,視線先瞟過遲玥,再對視上秦言。

他一直很喜歡這個小老師,人漂亮性子又好,只是覺得有些距離感,讓人不好随意搭讪。

但這幾次相見,他越發覺得這個小老師看向自己的眼神裏,多了一些不友善,還有,不好惹。

這個時候她敲門進來,又是這樣的口氣,居景峰已經不疑有它了。

本已經軟下來的口吻,反而一下子沉了下來,“是。”

秦言朝客廳走去幾步,仰頭看居景峰,“請問居先生,您有時間陪伴居浩林嗎?有時間輔導居浩林的功課嗎?難道,您的妻子會替您前妻的兒子輔導作業照顧他?您自己的兒子,還顧不過來,是不是?”

居景峰張張口,又被秦言截住,“不要和我談老人家。不要用別人的精力,來成全自己的欲望。老人家精力有限。居浩林在這裏,爸爸不是他一個人的。媽媽不是他的。他在遲玥這裏,是完完整整的母愛。從法律上講,你的撫養條件未必好過遲玥。從親情上來說,浩浩10歲以後,就可以自行選擇跟随。”

這時,虛掩的門打開,唐瑤抱着孩子從裏面出來。

居景峰似才想起什麽,猛的回頭,對上唐瑤冰如刀子的眼神。

懷中的居梓恒掙脫唐瑤朝居浩林跑過去。

遲玥抱着胳膊,看秦言瘦小的背影,剛剛那沖頂的怒火自見到秦言的一瞬間,煙消雲散。她走過去牽起秦言的手,“走吧。”

朝居浩林招招手,居浩林放下居梓恒,牽着遲玥離開。

三個人出了門。

門沒關緊。

沒走多遠,就聽見一陣怒極的咆哮傳了出來,“滾!”

甚至有點撕心裂肺。

遲玥知道,定是居景峰想跟唐瑤解釋什麽,或安慰些許。

傷透心的唐瑤此刻估計恨不得将房子點了以洩憤。

自己再想想,搖搖頭笑了,又不是人人都像自己這樣火爆脾氣。

秦言出門後一直沉默着,電梯裏,見遲玥笑了,她卻有點惱,“你笑什麽?”停了下,又說,“這就是你不讓我上去的原因嗎?”

遲玥本來只是輕笑兩聲,見着秦言俏臉微紅,神情微惱,更覺得可愛,一時笑的停不下來。

秦言轉過身去不再理她,待她笑得越來越開懷時,自己恨恨的說了一句,語音軟軟,聽來更覺得可愛。“我就知道他賊心不死。”

居浩林看着電梯指示燈,聽了這話,眼一亮,“我知道我知道。”

遲玥停了笑,臉色笑意未散,和秦言一起去看居浩林:“你知道什麽?”

居浩林:“我知道賊心不死是個成語,說這個人一直想偷一樣東西,一直想一直想,對不對秦姨?”

“哈哈--”遲玥爆發的笑聲引起得秦言更是惱怒,出了電梯,直往車庫走。

小步子又快又急,差點崴了腳。

居浩林一臉呆萌,“秦姨怎麽生氣了?”

遲玥收了收笑,摸摸居浩林的後腦勺,“你是我的小可樂。”她是我的大可樂。

☆、第 22 章

上車後,遲玥又冷靜了下來。

秦言說的不無道理,不該拿別人的精力,來為自己的欲望買單。

她是很渴望孩子在身邊,一直都是,所以這些年,怎麽辛苦怎麽累,她都咬牙堅持下來。

而如今,她即将不是個完整的女人了,再不可能生孩子。

居浩林就相當于她的命。

可是—

秦言開着車,專注而沉穩。

遲玥偎着車窗,透過夜色去瞧秦言精巧的側顏。挺翹的小鼻頭,柔嫩的唇,光潔的額頭,似乎是彰顯着永不退色的青春。

“秦言,要不,這段時間,浩浩還是放他爸爸那裏吧。”

後座的居浩林有些困,迷糊間聽到這一句,立刻睜眼,剛要發表意見。

秦言開口了,“不,我有精力,我願意為你的欲望買單。”她目視前方,神情淡定且堅定。

一句話叫母子倆都愣了愣。

遲玥是被感動沖擊了一下,居浩林是被秦姨的另一面震驚了一下。

遲玥偎着車窗,笑了,感動過後,一句調侃的話就滑到嘴邊,奈何居浩林在後面,而自己也有點心累,就不再言語。

這個晚上因為太晚,遲玥沒有回醫院,三個人回到秦言家裏,打算第二天送居浩林去遲父的家。

遲玥回了家就是沒精打采。

她先洗了澡,窩在薄被裏,将下半張臉埋進被子裏,只留一雙黑漆漆的眸子,定定的睜着,不知道在看什麽。

她聽見秦言進了卧室,一會兒又出去,一會兒又進來。

良久後,她一點兒也不困,卻越來越無力之時。

一段很熟悉的旋律響起。

她伸出頭,半起身勾着朝門口看。

卧室門緊閉,門口站着一個身穿絲薄唐裝的女人,襯的身量纖纖,挽着古裝發髻,妝容妥帖。

秦言随着旋律擺開姿勢,緩緩擡臂,扭身,下腰,掩面,仰頸—

遲玥慢慢地坐起身,視線緩緩聚攏,直直的看着,看着。

直到一曲畢,久久不能回神。

秦言滿色微紅,眼眸柔光。

淚水順着遲玥的面頰滑下。

兩人就那麽對看着,一個淚眼朦胧,一個含情淡笑。

秦言順着唐裝的下擺,小步小步的走到遲玥身旁。

遲玥摟過秦言的腰身,頭埋在秦言的身前,“秦言,何德何能,得你若此。”

得你若此,無憾。

手術當天,遲玥卻一派平靜。因為不能吃東西,就只看着秦言拿着個小蘋果,小貝齒一點一點的啃着,啃着啃着還朝遲玥逗笑一眼。

來往的小醫生小護士不住的誇“這姐妹倆,一個水靈一個明媚”。

進手術室了,秦言一直跟到門口。

要進去了,躺在小推床上的遲玥才念念不舍的松開手,眼眨巴眨巴的看秦言。秦言低頭去聽她要說什麽。

遲玥在秦言耳邊小小聲的,“我若好了,我們試一試D檔,好不好?”

小推床推進去,秦言被隔在門外。

一直憋着的眼淚,滑了下來。

手術倒是沒什麽問題,只後期要跟進治療。

一直到第三天,遲玥才勉強能自己下床。

一個明媚神氣的女人,差點成了風燭殘年之态的老人。

醫院是個變形盒子。

在秦言的攙扶在進了廁所,坐在馬桶上半天沒的動靜。

曾經的嚣張勁無影無蹤,面色漲紅的看看秦言,“解,解不下來。”

秦言先是心疼,再看到遲玥一臉的委屈,噗嗤笑了。

秦言請了一個多星期的假,周校長和朱老師都是了解情況的人,倒也支持。

在他們看來,只要學生家長沒有提出意見,校內風氣穩定,一切都好說。

這天下午,遲玥躺在床上,睡得哼哼唧唧。

秦言又端着水盆進來了。關上門,撩開遲玥的後背就要替她擦身。

“哎哎哎,小美眉,姐的身子也是随意看的,不給白看的。”

秦言繃着嘴角,不叫自己笑起來,“那要怎麽才能看嘛。”

遲玥掀起衣服一角,朝秦言勾了一個媚眼,“光手伸進來,先摸後看。”

秦言直起身,差點将手裏的熱毛巾扔到遲玥身上。“你個-”

臭不要臉的。

抿了抿唇,秦言重新看遲玥,眼底有狡黠一閃而過,“好,摸,你說,先摸哪裏?”說着手從掀起的病服一角伸了進去。

唬的遲玥連忙送開衣角,臉色大變:“不要不要不要,疼疼疼--”

刀口很疼人的。

秦言收回手,揪一揪遲玥瘦了些的小臉,“叫你皮,叫你皮,這樣了還要皮。”

揪完,重新擰了熱毛巾。

擦完身體,又換了一個洗頭的盆子,給遲玥洗頭。

遲玥仰面看着屋頂,時而去看秦言專心認真的小臉。

似乎,一眼就看到了老。

拖着排血在走廊走動時,遲玥接到母親的電話。

遲母徐素林陰陰冷冷的聲音從電話傳來,“你在哪裏?”

遲玥知道,一定又是居浩林說漏了什麽。

挂了電話,她俯在窗口,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她手術的事,居浩林不知道的呀。

除非,居浩林說漏了他們住一起的事。

還有,秦言這幾天沒去上課的事。

唉。

要煩。

電話挂斷半個小時後,徐素林和遲榮來了,帶着居浩林。

本想劈頭蓋臉一頓罵的徐素林,見着意氣的有點不可一世的女兒成了一個拖着血袋的略微孱弱女人,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她若一直陪着倒也沒什麽,偏偏被一直瞞着。

既恨又惱又心疼。

居浩林摸一摸遲玥貼着留置針頭的手背,要看遲玥肚子上的傷口。

秦言招呼過後,就留着時間讓他們一家說說話。

徐素林坐在一邊,悄聲問遲玥:“這個—小老師怎麽在這裏?她請假了一直陪你?”

遲玥:“是。”

徐素林上下打量遲玥,半晌忍不住問了

老師好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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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二節課的數學課,二(9)的學生們埋頭寫兩道課堂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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