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的肉——”屠夫用油紙把切下來的瘦肉一裹,丢到季唯懷裏。見他盯着一直盯着自己身後,忍不住轉身跟着看了過去,“家裏養了條看門狗,這骨頭是賞給它吃的。”
“這狗東西也是命好,跟了我這主人,天天都有肉吃。換了別家,就是骨頭指不定都聞不着味兒呢。”屠夫一邊說,一邊樂呵呵地笑着。
季唯饞肉饞的緊,連續幾日沒見肉,路過豬肉鋪都走不動路。再加上剛剛賺錢,每文錢都要精打細算,乍一聽聞屠夫家的狗都比自己吃得好,頓頓有肉,簡直羨慕嫉妒。心裏頭明明直呼可惜,但面上卻得不動聲色,“你家的狗可真幸運,我家也養了條,平日有剩飯跟着吃兩口,不然就是啃條紅薯,吃素長大,都不曉得肉味兒。”
屠夫聞言,同情地直搖頭。
季唯試探道:“老板你看,不然你把這骨頭賣給我吧,也要讓我家那條老狗聞聞肉味兒。”
“你要買骨頭?”屠夫有點不可思議地撓了撓頭,誰家錢多燒得慌,竟然買丁點兒肉都沒的骨頭給家裏頭的狗吃。
他上下打量着季唯這個冤大頭,立馬裂開嘴笑了,“你要的話,這一袋子骨頭全給你,只收你十文錢。”
季唯沒立即答應,而是讓屠夫提了麻袋,仔細數了數。袋子裏頭只有四根大骨,不過還有些許肋骨鋪在底下,剛才沒看清。
這些肋骨上的肉都被剔的幹幹淨淨,只剩下骨頭。
季唯看的太陽穴直跳,心中默默惋惜,這真是暴殄天物。肋排骨肉質軟嫩,不管是炖湯還是紅燒都是上佳,竟然被剔成了骨頭。
“這豬肋骨上的肉也都剔下來了?”季唯翻着骨頭,故作淡定道。
“那可不,這肋骨肉還得花時間去剔,賣的價錢又低。一斤才能賣十五文錢呢,喏。”屠夫指着角落裏的一堆碎肉,“每日都得放到最後,有時候十二三文錢賣出去,真可惜。”
季唯點頭,心裏頭萬分贊同。但又苦于不能說,只好問了屠夫平日裏的開門時間,打算下回再辰時之前就到肉鋪來買幾斤肋排,免得又被剔的幹幹淨淨,變成一堆碎肉。
他跟屠夫講了價,用七文錢把那堆骨頭連帶着麻袋一起拎走。丢到推車上的時候,柳意綿被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盯着麻袋,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季哥,你、你買了多少肉?”看那袋子的樣子,柳意綿心裏有點擔心,怕季唯花錢不知節制,把今兒好不容易賺來的錢全買肉了。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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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意綿不解,又有點着急,咬着唇默默跟着季唯後頭。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半路,季唯才察覺出不對勁來,“怎麽都不說話?累着了?”
雖說季唯小心又客氣,但畢竟只穿過來短短五日,原主餘威猶在,柳意綿心中仍有些懼怕,當即搖了搖頭,小聲道:“我不累,季哥,車子給我推吧。”
季唯笑道:“你這小胳膊小腿兒的,還是留着寫字吧,這種活兒我來幹就是了。”
“寫字?”柳意綿一怔。
自從娘親死後,他幾乎沒碰過筆。每日從睜眼幹活幹到閉眼,他都要忘記字是怎麽寫了。
季唯見他不走了,也跟着停下來。見少年呆呆地看着他,忍不住玩心頓起,食指微曲,重重的彈在他額頭上,留下一道紅痕,把柳意綿吓得跳了起來,惶惶的看着他。
“你才十五歲,是該好好學習的年紀,不好好念書寫字,你還打算幹什麽?劈柴做飯嗎?”季唯摸了摸肚子,催促道,“走快些,早晨吃的紅薯早消化完了,還幹着回家吃午飯呢。”
季唯人高馬大,比柳意綿高了近一個腦袋,手長腳長,走起路來步履生風。為了不被他拉下,柳意綿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哪還有閑工夫胡思亂想。
趕了一路,兩人才在午時到了家。
季唯讓柳意綿去擦推車,自己則是取了一根筒骨和大半的肋骨洗淨了切成段。鐵鍋裏放了半鍋水,只加了姜片,蓋上鍋蓋。又大約倒出一斤面粉,打了個雞蛋,加鹽加水,揉成光滑的面團,扣了個鐵盆醒面。
從早晨起床到現在,季唯揉了不少面。虧得原主身體素質好,全程撐了下來。不過累了半天,手臂到底是有些酸脹。
季唯從茶壺裏倒了一碗涼水,坐在凳子上喝着。身體一放松,思緒就不由自主的飄走,開始思考到底該如何在這個原始又落後的世界,繼續他前世最愛的事業。
說起西點,這是個很依賴于工具的行業。只要是玩兒烘焙的,都少不了往工具砸錢。可以說,烘焙師完全是金錢堆出來的。
烘焙工具分兩種,一種是模具,雖然精細,但并非做不出來。令季唯感到為難的則是烤箱、面包機這類插電類工具,他就是能請人做出殼子,也解決不了沒電這個問題。
他要是想在這世界重拾舊業,當務之急就是解決烤箱。
沒有烤箱,沒有西點。
季唯突然感到頭疼,前世烤箱這個東西上至數千元,下至幾十上百元,到處都是,遍地開花。哪裏能想到有天,他竟然被它難倒。
若要說解決方案,倒也不是沒有。
季唯前世為學習西點,在國外待過很多年。見過不少家庭自造面包窯,用過也問過制作原理,只不過他從來沒動手做過,能不能成功還是個問題。
他這邊想的入神,擦完推車的柳意綿聞着味兒走了進來。看季唯坐在一邊想事,立馬将抹布放到一邊,走到他身後,細聲道:“季哥,我來給你捏捏。”
之前原主在外頭累了,到家就會讓柳意綿幫他捏肩捶腿。一開始原主還嫌棄柳意綿手頭沒勁兒,呵罵了幾回,柳意綿就迅速成長起來。到後來手藝日漸精湛,讓原主頗為贊許。
也不等季唯同意,柳意綿的手就捏上了季唯的肩膀。他熟練的在脊柱附近按壓,或輕或重,讓從早上勞累到現在的季唯頓覺肩脊處一陣發熱活泛,忍不住舒服的呻.吟了一聲,大贊道:“綿綿,你這手藝真不錯。”
前世季唯到店裏花錢推拿,按摩師的手上功夫也就是這樣了。
柳意綿臉上微微發熱,沒有吱聲。
綿綿是他小名,除了娘親,也只有周嬸這樣叫他。當初原主将他呼來喚去,最多是怒急了喊他一聲柳意綿,何曾這樣親熱熟稔。季唯這一叫,倒讓柳意綿有點不好意思了。
季唯被按摩的十分舒服,再加上早起,眼皮子上下打架,就有點昏昏欲睡。過了好一會,腦袋猛的一點,他才一下子從凳子上跳起來,記起了鍋裏還燒着東西。
他趕緊跑過去查看,發現鍋裏已經加過水。
“我怕水不夠,就加了半勺,會不會太多了?”柳意綿有點緊張。
“不會不會,本來就是要加水的,沒想到你按摩太舒服,我竟然睡過去了。還好你看着鍋,不然萬一燒幹了可就壞了。”季唯又誇了柳意綿幾句,把醒過的面團連帶着擀面杖一起拿桌上。
先用濕抹布把桌子擦了兩遍,再撒一層幹面粉。
季唯先将面團分成兩半,取其中一半揉搓成長條狀交叉換位成麻花模樣,如此數次反複交叉成長條上桌。
接着他左手向裏、右手向外抓起條狀面團的兩頭,毫不猶豫的一抖一抻,再在案板上沾取面粉對折成兩根,防止面條粘連,如此不斷重複。
一開在季唯手中的面團,在短短一刻鐘內迅速變為宛如發絲一般粗細的面條。
就在一旁目睹全過程的柳意綿,被這手驚的忘了眨眼,直勾勾地看着季唯的手,半晌才找回了聲音,“季哥,你、你什麽時候學會這個的?”
拉面中的季唯抽空沖他笑了笑,“夢裏學的。”
柳意綿不說話了,默默地看着季唯行雲流水的動作,心中不禁感到自卑起來。
他可是哥兒,做飯的手藝卻還沒季哥好,真是羞煞人也。
季唯一拉好面,就就炖好的骨頭湯盛入一個大盆內。等鍋燒幹,迅速倒進菜油,又将小半塊瘦肉切成條,在油鍋中爆香,撒上少許糖提鮮,再依次往鍋裏倒入骨頭湯和面條。
煮面的同時,分別往兩口大碗裏放入油、鹽、酒和蔥花,面一被燙熟,就立刻用筷子起出鍋,在面上均勻地鋪上一層骨頭。
季唯招呼柳意綿來端面條,自己将剩下的瘦肉和骨頭拿到井邊。井水低溫,是天然的冰箱,農人将吃不完的食物存在井內,乃是代代傳下來的智慧。
這肉畢竟是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對目前的季唯來說算得上奢侈品,再怎麽妥善處理都不為過。他又順便看了眼推車,見它也清洗的幹淨,就立刻跑回了廚房,端起大搪瓷碗,大口大口地吃起面來。
肚子有了幾分飽後,季唯喝了口湯,抓了截筒骨,把筷子插到中空處捅了捅,用力一吸。
作者有話要說: 啊蛋糕真好吃,又給自己點了個六寸的芒果蛋糕配水蜜桃奶昔QAQ
以及感謝藏劍*1、我寄愁心與明月*2地雷的支持,麽麽噠(づ ̄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