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是?”
阿秋有點拘謹,“我是來找綿綿的,我這就走。”
季唯上下打量阿秋,見他身形瘦弱,穿一身青色布衫,五官清秀,眉間一點紅痣,原來也是個哥兒。
這就難怪了。
季唯臉上立即騰出熱情的笑,“說什麽話呢,既然來了,就留下吃個午飯吧。啊對了——”他不好意思沖阿秋笑了笑,“借過一下。”
他身材健壯,五官英俊,笑起來極有陽剛氣概,跟阿秋那捕魚的夫君有天壤之別。看着看着,阿秋忍不住紅了臉頰,偏過身子,讓出一條道。
季唯把瓦罐放桌上,又回推車拿忘了的五花肉條。
“本來這肉我是買來今晚吃的,那既然家裏來客人,就中午吧。你怎麽稱呼?”
季唯的态度稱得上和善,阿秋有點受寵若驚,說話聲音不自覺就弱了幾分,“你叫我阿秋就好。”
“阿秋,來這坐啊,一直站着幹什麽?”季唯把去竈臺邊燒火的柳意綿拉起來,“人家專門來看你,結果你在這裏燒柴?這事兒我來就行,你好好招待人家。”
“不用,我随便就……”
季唯說道:“一時半會也沒這麽快吃飯,這樣吧,你去給阿秋倒一碗羊奶,陪他說說話。”
柳意綿一走近阿秋,就被他拉到身邊,眼睛盯着忙活個不停的季唯看着,壓低了聲音道:“綿綿,他真的那個惡霸季唯?”
柳意綿抿唇,不快地板着臉。
阿秋自知說錯話,立馬改口:“綿綿,我剛進門那會,我家夫主也說了讓我好好歇着,別忙活着做家事。可我還不是起早貪黑的做飯洗衣,你真不能信男人嘴.巴說的話。”
看柳意綿不說話的模樣,阿秋急了,“他們是說你不用幹,可你真的不幹,他們就要說你偷懶的。再加上季唯又是……又是個脾氣不太好的,說不準以後又要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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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意綿小聲辯解:“阿秋,季哥真的變了,他不會的。”
阿秋氣的掐了柳意綿胳膊一下,“你怎麽聽不進去呢?咱們哥兒又不像女人,不一定能生的,再不幹活,萬一被趕出家門可怎麽辦?”
“我這是為你好!”
柳意綿把手臂抽出來,神色淡淡道:“我知道了,以後會注意的。”
阿秋不可思議地看他,“那你不去幫忙?”
“季哥下廚時,不喜歡我去打擾他。”
“你真的是……”阿秋不說話了。
兩人坐在凳子上沉默,氣氛有些尴尬。
阿秋看季唯一人又要切肉,又要燒柴,幹脆就丢下柳意綿,跑到竈臺前問他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不用啊,你陪綿綿聊天就好了,我一人就行。”
阿秋很主動地坐在兀子上,看竈膛裏火小了,用燒火棍撥了撥,“沒事兒,這些我在家裏常做,很順手的。”
季唯見他不聽,也不好去拉他起來,就随他去了。不過回頭看了一眼,柳意綿一個人坐在那裏,看起來很有點悶悶不樂。
大約是在鬧別扭吧,季唯輕笑。
他将鍋裏炖的軟爛的土豆肋排湯盛起,擦幹淨鐵鍋,把切成方塊的五花肉過水。接着将冰糖和油一起下鍋,加熱到冰糖融化,快速将五花肉翻炒至糖色均勻,加入蔥白、姜片、蒜瓣、八角、桂皮、醬油和清水,大火煮開後,蓋上鍋蓋小火焖煮,不大的廚房裏很快充盈着濃郁的醬香。
三人早上都只吃了些簡單的東西,現到了飯點,再聞着這味兒一下子餓的慌。
阿秋眼饞地盯着那口鍋,直咽口水。
“飯前喝湯暖暖胃。”季唯把盛好的湯推到阿秋面前,示意他喝。然後又從柳意綿手裏把湯勺搶過來,不高興地拉下臉。
阿秋還以為是柳意綿肉打多了,惹季唯生氣,剛想開口說不要,就聽季唯訓道:“家裏又不是吃不起肉,盡給自己碗裏添些洋芋是怎麽回事?我來!這些都得給我吃掉!”
說完,他撈起兩勺的肋排盛在柳意綿碗裏。
柳意綿為難道:“這也太多——”
季唯瞪他,“全吃掉!”
阿秋在一旁看着。
一開始時或許還在因柳意綿而膽戰心驚,但随着時間的推移,看着兩人之間的幾乎稱得上是甜蜜的共處,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羨慕混雜着嫉妒漸漸的在他心底滋生。
同樣都是哥兒,模樣他也不差,家務一把好手,怎麽他們二人的差距忽然就這麽大了?
以前漁夫雖不如季唯高壯,樣貌好,但卻還算踏實能幹。家裏也總能吃上魚和肉,每到換季就添置新衣,比之動辄打罵還不顧家裏的季唯不知好上多少,他也總是慶幸自己嫁對了人。
可如今這萬年混子竟改邪歸正,對柳意綿溫柔又體貼,還能賺錢。這麽一比,自家那個竟是遠遠不如了……
阿秋下意識隔着衣袖揉了揉,胳膊傳來的陣陣刺痛感,讓他咬緊了牙關。
有點不甘心啊!
阿秋握緊了桌下的拳頭。
一碗湯下肚,季唯趕緊起身把鍋裏的收汁的紅燒肉出鍋。
紅通通,油汪汪的大塊紅燒肉,再撒上一把小蔥末,紅綠相映,光是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動。
季唯一端上桌,柳意綿就咽了口口水,連一旁的阿秋也看直了眼。
他雖不缺肉吃,但也就六七日才能嘗到個肉味。買回來的肉條每回下鍋,都只切一二兩,能吃個三五日。像這樣大塊大塊的肉,大口大口的吃,除非逢年過節,否則是絕對沒有的!
饒是阿秋一直覺得自家日子不錯,這一頓飯吃下來,也被比了下去。
季唯把紅燒肉夾到柳意綿碗裏,嘴上招呼阿秋吃肉。
飯桌上多了個外人,沉默不少。
一頓飯吃到尾聲,季唯才突然想起一件事兒,“綿綿下午跟我出趟門,咱們上街買幾匹布。”
柳意綿嗯了一聲,順從應下。
只當是給季唯做褲子,并未感到吃驚。
倒是阿秋頗有些吃驚,見柳意綿一臉平靜,又有點小小的不忿。
他那漁夫郎君,每回給他銀錢去買新布,他總會滿心歡喜的好好伺候他數日。畢竟這錢可是他賺回來的,讓夫主高興了,才會有往後的好處。
他們做哥兒的,一定要懂得體貼夫君。
……
飯後,柳意綿主動收拾碗筷,抱着木盆出院子打井水。
阿秋沒跟出去。
他好奇地站在季唯身邊,看他拿筷子攪了攪瓦罐內的羊乳,筷子上附着了一層薄薄的白色膏狀物。接着他蓋上瓦罐的蓋子,又蒙了一層布,抱住瓦罐不斷地搖晃甩動。
阿秋在一旁看着,心疼的不得了,“季哥,這好好的羊乳,晃成這樣,不是容易馊?”
季唯哈哈笑了兩聲,“怎會,處理得當就不怕。”這可是他做了六塊灌餅,特意找趙瘸子換來的羊奶。
趙瘸子家的羊奶多的很,他不靠這奶賣錢,嫌麻煩。自己喝只占了一小部分,更多的是有人來找他要,他心情好就看着送。
有時放的久了,生生馊了也時有發生。
除掉給柳意綿的那罐羊奶,剩下兩罐,季唯專門挑的昨日下的奶,看中它靜置了一天,很适合用來提煉黃油。
搖晃了不過一刻鐘,季唯手臂就酸的不行。
他放下罐子休息,在一旁看了大半天的阿秋忍不住道:“季哥,我來幫你吧。”
“不用,我一會自己來。”
阿秋眼睛一彎,細聲細語道:“我吃了你們一頓紅燒肉,總該做點什麽。鎮子上哥兒一只手數的過來,我把綿綿當弟弟看,季哥,你不要跟我客氣。”
他說着伸手要去碰瓦罐,季唯眼疾手快抱住罐子閃開了身,有些尴尬,“真不用了阿秋,這罐子沉得很,我比你壯都吃力,萬一摔了,就可惜這一罐子羊乳了。”
阿秋沒聽出季唯話外意思,還以為他照顧他體弱力氣小。又往他身邊湊近了一步,說話愈發輕快起來,“季哥,這羊乳也是給綿綿?”
“他的更新鮮些,是我現擠的。”為這,季唯生平頭回擠奶,還出了些糗,惹得趙瘸子哈哈大笑,心情好了連罐子一并送他。
“季哥對綿綿可真好,他要是個姑娘家就更好了。”阿秋忍不住道。
“此話怎講?
“要是姑娘家,生孩子也容易些。咱們哥兒,受孕難,生子難,要不是用不着出聘禮,怕是都沒人肯要咱們。綿綿能碰上你,真是上輩子積福……”阿秋說着,想到自個兒的命運,越發傷心,連眼圈都紅了起來。
季唯聽着,嘴角抽搐,頗有點不知該說些什麽。
哥兒又如何了?起碼從原主的記憶裏頭,也沒明确說過哥兒不準念書習字考科舉。難不成哥兒還必須相夫教子了?
來自21世紀,自小受到人人平等觀念熏陶的季唯,感覺到不可思議。
他不贊同道:“綿綿年紀尚小,我并無讓他過門生子的打算。”
阿秋了然點頭,覺得以季唯這條件,以後再找個女人做正妻不難。畢竟哪個兜裏有錢的男人,不想三妻四妾,這季唯相好的也不少。柳意綿不過是個哥兒,能做個男妾,已算是不錯。
“——他這個年紀,正适合好好念書,說不定還能考個秀才啥的。其他事,看他自個兒吧。”
季唯說完,又抱起瓦罐搖晃起來。
阿秋一時愣住,念書?哥兒也能考秀才嗎?
他從未聽過這樣的言論,只覺得季唯荒謬。
哥兒就該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像他這樣能嫁人做個正室,已是好命。以後再生個兒子,就算丈夫要納妾,也動搖不了自個兒地位。至于秀才?那可是男人才能考的!
這季唯,果真是異想天開
作者有話要說: 由于晉江最近改文有各種奇葩變動,例如網友七□□十審核………
害怕莫名被鎖,所以一些小bug錯字啥的我就不修了,大家理解一下呀~~
PS.謝謝紫月閣主20瓶營養液(營養液都是親給的呢,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