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季唯用整整四斤的豬肉, 做了一大盆豬肉松。中飯除了鹵了一個時辰的鹵水豬肉雜外, 就是白粥就肉松。

其實有中飯有鹵水,就已經非常豐盛了, 工人們一聽有肉松,就端着碗飛快地跑來搶着排隊。他們并不知道肉松是什麽東西,可聽到有肉字就知道是葷菜, 這便足夠了,一個個在屋子前的院子裏排起了長隊,一手拿着碗,另一手在碗上敲着等待。

“這黃黃的東西是什麽啊?”排頭的人看着季唯往他們盛粥的碗裏, 夾了一筷子黃色絲狀物,一臉的不解。

“這就是肉松啊。”季唯揮手,讓他離開隊伍, 緊接着動作迅速地給下一個工人打了粥和肉松。

“沒見過這玩意兒,聞起來還挺香。”打好飯的工人随便找了塊有陰影的空地坐下。

每個人的碗裏都有一塊豬蹄,幾條切成絲的豬耳朵, 還有一筷子的肉松。分量絕對算不上多, 但對于平時都吃不上人的諸人來說,日日都能吃上肉, 是多麽難得且奢侈的事情。

他們感激地看了季唯忙碌的背影一眼,埋頭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炖了一個多時辰的鹵豬蹄,濃郁的香料味中透出了幾分冰糖的清甜,豬蹄肉又緊實又Q彈,就連豬骨頭都被鹵成了深褐色。豬耳朵肉裏帶了非常有嚼勁兒的白色軟筋, 是他們從來沒吃過的味道。

難得能吃上一回肉,沒什麽人上街會花錢去買內髒下水豬耳朵之類的東西。更何況這鹵水滋味獨特,比起普通的醬骨頭來說,別具風味,淡淡的甜醬味特別的勾人。

“好想再吃一塊豬蹄啊。”黑瘦的漢子臉上全是無窮的回味,他緊閉着雙眼,嘴巴還含着最後一口的豬蹄肉不舍得咽下去。

邊上的人用手肘頂了頂他肩膀,驚喜道:“老全!嘗嘗這個!”

被叫做老全的男人,被他手肘這麽一頂,嘴裏喊着的肉沒防備咽了下去,嗆的他咳嗽的滿臉通紅,好半晌回過勁兒來,狠狠瞪了邊上的老搭檔一眼,“幹什麽!差點噎死我了!”

“對不住啊,我無意的。”對方賠笑道。

“你要是故意的,我還能讓你好過?”老全低頭看了眼對方稱贊的肉松,好奇地用筷子挑了挑,撥出了幾縷纖細的豬肉絲,眯着眼睛懷疑道,“這真是豬肉?人家豬肉不都是一塊一塊的,這麽細,能有什麽肉味兒?太浪費東西了這是!”

“你要吃了,可就不這麽說了!”

老全半信半疑地嘗了幾根。

剛炒出鍋的豬肉松,又酥又脆,哪怕只有幾根,咬在嘴裏也還有經過了不斷翻炒與熬煮出來的肉味,讓人一吃就知道這肯定是豬肉做的,沒有半分的參假。

老全沒忍住,又送了一大口混着稀粥的肉松,邊吃邊砸吧。

肉松的鹹香被米粥沖淡了,米粒中的甜味和肉松的鹹味交織在一起,在他咽下去的那一霎那,嘴裏瞬間分泌出了唾液。

老全兩眼放光,大贊道:“這肉松,這肉松可真是好東西!我從來沒見過也沒聽過啊,不知道這季家小子到底是怎麽想到的!真是吓人……”

“可不是,幾個月前還是街上的混子無賴呢,現在卻在北街開了鋪子,一天天生意好的跟什麽似的,人想買都買不着呢。”

“要是能每天吃上肉松就好了。”

“掌櫃的,這叫肉松的玩意兒可真好吃啊,啥時候能再吃?”顯然不只有老全這樣想,在場的不少人心中都有這念頭,但是只有一個憨厚樸實的漢子喊出來罷了。

大家眼巴巴地望着季唯,卻見他把盆裏少了大半的肉松點了點,攏成了一堆,才無奈道:“肉松做起來也比較麻煩,天天吃怕是難。除非——”

季唯腦子裏電閃過一個念頭,天天吃肉松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把肉松也提到了衆人日常的工作中就可以了。

這肉松除了平時能夠用來下飯外,在西點中也有諸多應用。

豬肉不便宜,大家平時不太能吃上。若是能夠以肉松做出糕點,既能夠嘗到肉味,還能夠降低價錢,想來為了吃肉解解饞的大家夥,也會願意掏這個錢的。

季唯就着肉松吃完了一大碗米粥,也沒休息片刻,就動作起來。

他将糖、雞蛋混合攪勻了,再分次加入炒過的熟油,最後用醋和奶油攪打成粘稠色拉醬。

色拉醬在面包上應用很廣,呈現出半透明的質感,吃起來酸中帶甜,十分開胃。

季唯用圓模切下蛋糕胚邊角料,在中間抹上色拉醬,兩塊圓形小蛋糕借助色拉醬粘合在一塊,表層沾了色拉醬後又在肉松裏滾一圈。

肉松小貝裹滿了肉松,一口咬下去先嘗到裏頭松軟可口的蛋糕和又鹹又香的淳樸豬肉,從中間擠出來的色拉醬酸中帶甜,給肉松小貝增添了濕潤感,減少了肉松的粗粒感。

由于做肉松小貝是臨時閃過的念頭,肉松數量有限,再加上用的是蛋糕的邊角料,一共也就做了七個肉松小貝。

季唯嘗了一個,這久違的味道讓他心情不錯,将剩下的六個裝在了平時用來配送的餐盒裏。等到賣空了鋪子裏的東西收工以後,才提着食盒回西巷季家。

不過他在回家前,先去了一趟張家,打算給張老爺子嘗一嘗他新做的肉松小貝。

雖說和季唯簽了契書,正式的合作以後,季唯就中斷了每隔數日往張家送糕餅的舉動。畢竟兩家既然合作,那麽季唯鋪子裏産出的東西,張家就能第一時間拿到,若是張老爺子和張秀才真的想吃,只需要讓夥計送一份上門即可,完全不需要季唯花時間來送。

但這肉松小貝殼不是鋪子裏日常會有的東西,他有心想要把這個東西常規化,就得先讓張老爺子過過目才成。

季唯上門的時間很是湊巧,張家人正好聚在一塊吃完飯。聽說季唯來了,張老爺子大手一揮,就讓張全把季唯帶進來。

看到他手裏食盒的瞬間,張秀才臉上就洋溢出了某種光彩,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季唯的盒子,張口就道:“季公子送了什麽好東西來?讓我猜猜,這食盒又扁又長,肯定不能是蛋糕。能讓你專門上門來送,就肯定不是曲奇可頌一類,可是新糕點?”

季唯含笑點頭,“正是,秀才好眼力。”

他走到張老爺子與張秀才中間空着的位置,将食盒放在桌上,取下蓋子,露出裏頭金燦燦,香噴噴的肉松小貝。這別致小巧的模樣,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桌子上的幾個人。

“這是?”饒是張老爺子也露出了好奇。

“諸位先嘗嘗,稍後季某人再解釋。”

張秀才的母親,張老爺子的原配夫人,早在許多年前就已經病逝,張家只有一個很多年前就跟在張老爺子身邊的妾室。由于家中也沒了女主人,這妾室的身份就水漲船高,連帶着張全這個老管家都對她十分恭敬,每日晚膳都能坐到桌上來與張家父子一同用餐。

當季唯将食盒送到她面前的時候,陳氏愣了一下,眼角餘光掃過張老爺子,見他一副笑眯眯的模樣,就知道他心情好,低聲道了謝,從盒子裏去了一塊肉松小貝,以手掩唇,咬了一小口。

“這——”張老爺子微微睜大了眼睛,面露沉思。

“我吃到肉味了!”張鳴遠有些興奮,他将肉松小貝掰開,只看到裏頭乳白色半透明的色拉醬,用筷子刮了少許含入口中,又酸又甜,別有滋味,“找了半天沒看到肉,卻吃到了肉味,難不成你這黃絲兒就是肉做的?”

“正是。”季唯笑的從容,拿了一個肉松小貝舉在手中,“此物名叫肉松小貝,四周的黃絲兒就是肉松,由豬裏脊、豬胸脯肉等精瘦肉制成,豬肉用料少,但卻能夠讓人品嘗到豬肉的滋味兒,對于平時數日才吃一頓肉等大家夥來說,是個解饞的好東西。幾位怎麽看?”

張老爺子沒說話,一邊吃着肉松小貝,一邊看着它的組成部分,凝眉思考了一會,不得不承認季唯說的話很有道理,用肉松制作成本較高,就是不知道本錢幾何,售價幾何,若是貴了,恐怕老百姓也并不樂意花錢來買。

季唯一聽,立馬笑了,“這一兩豬肉,足夠做二到三個肉松小貝了,就按照豬肉一斤二十文來計算,一兩四文,做三個,一個不足二文錢。若是售價四文錢,賺頭足足是本錢的二倍了。”

他說的精明,算得清楚,張老爺子一聽眼睛就亮了,“不錯,有的做。”

季唯聽罷,提着的心也跟着放下來,他又道,“月餅本是中秋才吃的東西,中秋已經過了一月有餘了,再賣就不妥了。我的意思是将月餅下了,換上這肉松小貝,你看如何?”

“你覺得能代替月餅?”張老爺子有些猶豫,畢竟月餅賣的很好,買的人也多,如今已初步有了基礎,而這肉松小貝還是個未知數。

“總需要點時間,不過我相信,以我如今的影響力,想來不會需要很長時間。”季唯雙手扶在伸手,自信道。

這話說的也是,如今長柳鎮上誰不知道季唯與味絕,哪怕是在長柳鎮以外,如今賣出曲奇、可頌、冰皮月餅的張家,也炙手可熱,衆人瘋搶。

趁着如今的熱度,若是能夠在月餅銷售疲軟前,推出新的産品,一舉占領市場,對于季唯和張家來說,都是好事。

更何況月餅要平時都随買随有,真到了中秋,也就沒人買了。

這個道理,季唯是懂得。他略一提,張老爺子也明白了。

正好季唯在場,他就順便與他說起了大溪鎮陳家的事。

“你可知在大溪鎮有一陳氏,三代做餅,如今已在大溪鎮開了四家餅鋪,除了長柳鎮外,其他的鎮子,也都至少有他一家餅鋪。張氏以售米為主,在糕餅上,着實争不過他們。”

張老爺子目光突然一銳,“如今他們為了與我張氏相争,竟降低了價錢,引走了不少客人。若任由他們如此發展下去,恐怕對張氏餅鋪未來的發展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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