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0712二更

西閑告訴太子趙啓, 事發那夜,是王琴兒闖入房中, 她先是打暈了一名守夜的宮女, 又威脅奶娘跟西閑不許做聲。她放火之後,挾持西閑出了王府, 一輛馬車載着西閑離開了雁北。

養心殿。成宗聽了太子所言, 輕輕咳嗽了兩聲, 問道:“她是這麽說的?的确是宗冕那個侍妾動的手?”

太子說道:“是的父皇。這也跟文安王先前所禀奏的一樣,那個王琴兒可真是膽大包天。”

成宗目光陰沉, 說道:“永遠不要小看女人的嫉妒心, 你不知道一個瘋了的女人會做出什麽來,比如……”成宗停了停, 說道:“可王琴兒為什麽又要放她走,反而苦心布置出一具屍首, 讓大家覺着林妃已經死了呢?”

太子思忖說道:“這個兒臣也想不通。本來一勞永逸地燒死林妃,才是最簡單的法子。難道王琴兒想利用林妃跟小王子做些什麽?”

成宗聽到這裏,道:“好了。那麽林妃的孩子呢?”

太子道:“林妃說,那負責押送她的人看管的十分嚴密, 只是林妃因為趕路的緣故, 在去年六月的時候早産了。她的身體虛弱病了數日,醒來後,孩子已經不見了, 也不知生死。幸而那看管她的人見她身體虛弱動彈不得,就放松了警惕, 林妃因此才逃了出來。”

成宗皺緊眉頭:“那你可派人去核實了沒有?”

太子回到:“因為林妃并不記得确切地方,她零星所提的幾處,孩兒已經派人去查詢,只是詳細如何至少要半月後才知道了。”

“那就等人回來了再做其他打算。”成宗點頭:“若果然如她所說,林妃也是不易,九死一生啊。對了,她有沒有對你提起鎮北王的事?”

太子道:“提了。是因為說起蘇嫔的事,問起來他如今在哪裏。”

蘇舒燕入東宮的時候本是良媛,因為懷了身孕,便升了良娣,可後來……卻因為身故,才成了太子嫔。

成宗道:“林妃她是何反應?”

太子道:“很為蘇嫔傷心。對鎮北王……看着倒是一般。”

“林妃是有心氣的人,當初她本能好好嫁到蘇家的,卻随宗冕去了雁北,才又遭遇了這些個事,”成宗嘆道:“聽說她跟蘇嫔從小交好,這也是人之常情。”

趙啓道:“父皇,林妃想見鎮北王,不知能不能讓她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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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不能?一日夫妻百日恩,何況也沒有規矩不讓人見。”成宗擺擺手,顯得有些勞累,“你去吧。這些小事自己拿主意就行了。”

太子答應了,正要退出,成宗突然說道:“我怎麽聽說,文安王在往封地的路上遇到了伏擊?”

趙啓一震:“這件事兒臣也聽說了,據說是當地的山賊劫道,誤傷了車駕……不過萬幸的是當時王叔他不在車中。所以并沒有大礙。”

成宗凝視着太子,目光閃爍。半晌道:“他沒受傷就罷了。不過他突然出了這件事,那貶斥的旨意,還是暫緩發放吧,派個人,去封地慰問安撫。”

原來先前太子接到密報,說是文安王先前在封地的時候,跟兵部一名主事私下有書信來往,這在本朝乃是大忌。

先前太子以監國的名義,拟了一封诏書,責令文安王閉門思過,沒想到有人欲行刺文安王,如果在這個時候再發诏書,未免更加讓人想入非非,會懷疑先前文安王遇刺之事是不是也跟朝廷有關。

成宗如此吩咐,看得出太子有些不大情願,卻只得答應了。成宗哼道:“你才監國多久,不用這樣着忙,路要一步一步的走,飯要一口一口的吃,如今最難辦的都在你手中插翅難逃了,雁北也還算穩得住……你還擔心別的?須知欲速則不達的道理。”

趙啓慌忙領命。

且說西閑面見了太子,同林牧野才出東宮,就見一頂八人擡的轎子停在面前,轎簾子掀起,從裏頭躬身走出來的,赫然正是王妃吳氏。

吳妃擡頭看向西閑,頃刻看清之後,便叫道:“妹妹!”緊走幾步,主動迎了上來。

西閑也往前兩步,屈膝行禮:“娘娘萬安。”早給吳妃一把拉住。

吳妃眼中泛出淚光,一眼不眨地打量着西閑,哽咽道:“你果然沒有死?我先前聽他們說起,還當是在做夢……想不到今生今世還有再見的時候。”

“讓娘娘憂心了,”西閑道:“只是一言難盡。本來聽說娘娘在京內,是該先去見過的,只是有要緊的事必要先來面見太子。”

“我還計較這些麽?橫豎只要你平安就是。”吳妃忍着淚又道:“罷了,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且先随我回去吧。”

西閑回頭看向林牧野。

林禦史也早向王妃見了禮,王妃對他說道:“林大人,我先接了側妃回府,少時安頓,再讓你們一家人團聚。”

林牧野道:“一切但憑娘娘。”

于是王妃攜着西閑的手進了轎子,離開東宮大街,徑直回下榻府邸。

趙宗冕并不在京內常住,這一次衆人上京的栖身之所,仍是上回他得勝歸來成宗賞賜給他的那宅子。一路上王妃握着西閑的手,詢問她那夜的情形以及事後種種,西閑便按照向太子所說,也一一同王妃說了。

吳妃聽果然是王琴兒,恨道:“那日我們查了出來,王爺拷問,她還死活不肯招認呢,這女子實在是心如蛇蠍。不過,她把妹妹劫持了去,卻不知有什麽意圖?”又緊鎖眉頭,關切問道:“還有小世子,現在……”

西閑聽她提到孩子,眼圈發紅,早墜下淚來,就扭開頭。

王妃看着她的樣子,忙先不提,只安撫說:“妹妹如此大難不死,那孩子一定也有神佛庇佑,一定會好端端地找回來的!”

當下暫時不提此事,片刻,西閑便又問蘇舒燕跟鎮北王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也正想跟你說這件,”王妃嘆道:“自從你出事後,王爺十分消塵,在雁北的時候,天天喝酒,幾乎沒有一天不是酩酊大醉的,而且喝醉了往往愛往真珠院跑……罷了。上京後,我以為他會收斂些,不料也仍如此,非但自己喝,還愛拉着別人喝,每次同人吃酒,桌上一定得醉倒大半的人才肯罷休。”轎子走的很慢,微微地上下晃動,西閑垂着眼皮,長長地睫毛時不時地也輕輕扇動。

王妃道:“事發的那天,正是東宮蘇嫔的生日,我知道蘇嫔她跟你向來最好,怕王爺去了後會節外生枝,且他那個脾氣,也怕他在正經日子上鬧事,所以規勸着叫他不要去……誰知,頭天晚上,東宮居然派了人來特請,唉!”

西閑道:“畢竟是皇室宗親,王爺在京內而不去赴宴的話,似乎說不過去,且其他人也會有議論。”

王妃點點頭道:“話雖如此,但若是不去,又怎麽會惹出這天大的禍事?”

西閑問道:“那天,王妃應該也是去了的,可知道些什麽詳細?”

吳妃道:“我跟王爺是一塊兒去的,他們男人們在外,我們在裏頭……本來,先前我們才上京不久的時候,王爺曾去過蘇府一趟,聽說那會兒蘇府三公子也才從江南游歷回來。偏偏那次蘇嫔也回了娘家,我隐約聽說,蘇嫔不知何故跟王爺撞見了,兩人大吵一頓,不歡而散。”

西閑的心微微驚跳:“然後呢?”

王妃苦笑道:“我因為知道這件事,所以那天去赴宴也格外小心。然而我留心看蘇嫔的言行舉止,卻極正常的,就算同我說話,也并沒有什麽氣惱不快之色,也許是她涵養好,不肯遷怒于我,也許時過境遷,她已經釋懷了……”

西閑聚精會神地聽王妃說起蘇舒燕的事,就算王妃的話語寥寥,但她幾乎能從中看見還活着的蘇舒燕,那樣活潑愛笑的樣子。

眼前的景物頓時模糊起來。西閑低着頭,不肯讓王妃看見自己眼中的淚花。

王妃想了想,繼續說道:“我也放了心,大家其樂融融吃了酒,蘇嫔也趁興喝了兩杯,臉頰紅紅的……看得出她很快活。”說到這裏,王妃停下來,有些不安地看了西閑一眼。

畢竟才說蘇舒燕因為西閑的死而跟鎮北王鬧翻,突然又說起蘇舒燕釋懷往事盡情吃酒,未免顯得人情涼薄。

豈料西閑聽着,卻絲毫沒在意這個,反恨不得王妃多說些蘇舒燕高高興興的情形,因為她知道……最不好的事情很快就要發生了。

果然,王妃嘆了口氣,道:“當時太子妃見蘇嫔有了幾分酒意,就笑勸了兩句,蘇嫔扶着宮女起身進內更衣去了……然後……”王妃咬了咬嘴唇,眉頭縮緊:“不多時,我們竟聽說,王爺、王爺他喝醉了酒,闖入了東宮內宅,意圖……總之,等我們急急趕去的時候,太子殿下跟蘇大人等已經到場,蘇嫔她……”

西閑聽王妃語焉不詳,仿佛掠過了最關鍵的,便問:“您說王爺他意圖什麽?”

吳妃重重嗐嘆,滿臉惱怒:“這話叫我怎麽說出口,其實東宮的人對此也是諱莫如深不敢提起的。”她猶豫了會兒,微微湊近西閑耳畔道:“他們說,王爺趁醉意圖對蘇嫔用強,蘇嫔反抗,王爺才失手将她……那會兒太子攔着不許我們進內,是我身邊一個嬷嬷大膽偷看了一眼,蘇嫔的确是衣衫淩亂……”

西閑突然覺着頭暈。王妃見她臉色泛白,于是噤聲不提。

兩件事說完,地方也到了。王妃同西閑相攜入內,往內宅去的時候,王妃道:“這裏不比咱們雁北的地方大,不過也算能住人,先前我聽說你回來了,特叫人立刻收拾出了一間。”

過了二門望內,遙遙地望見李夫人跟柳姬兩個站在廊下,看他們來到,忙快步迎上。

大家見了禮,入內說話,王妃吩咐道:“側妃今日才回來,一路勞苦,方才又面見太子,且別叫她太乏累了。今兒先叫她好生歇息,有什麽事兒,咱們明日再說。”

說着又吩咐把陳太醫叫來,讓給西閑再把把脈,看看要用什麽藥之類。

于是西閑先回了下處,這所落腳的宅子本就是老宅子,住處也頗見滄桑,柱子都并沒有整紅的漆,反透出斑駁之意,雖陳設樸素,卻還雅致幹淨。

底下人忙着準備了洗澡水,西閑正有此意,當下寬衣入內。

西閑洗澡不願意人圍着,便把下人都打發了,自己靠在浴桶裏出神,心中的事千頭萬緒,飛來舞去,暫時落在蘇舒燕跟趙宗冕這件事上。

她想着王妃所說“妃嫔衣衫淩亂”等話,心中實在驚惱的很,掬了一把水澆在臉上,才長長地嘆了口氣。

正冥思暗想,嗤地一聲輕笑從身後響起,有人道:“你去哪裏溜達了一圈兒,不緊着在外頭逍遙,怎麽這麽快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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