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4)

天上月亮,似乎在發誓:“就算落在地獄之中,我也會努力走出一條路來,如此才不辜負我所受過的教導。”

☆、改造

地獄?孫大爺聽到夏金桂的話就笑了:“你可知道地獄是什麽樣子?”

“不得自由,必須依附于一個男人,這和地獄又有多少差別?”夏金桂的回答沒有出孫大爺所料,孫大爺的眉微微皺起,接着就笑了,笑容裏有幾分輕嘲:“我該想到的。”

夏金桂已經走到床邊躺下:“所以你不明白,雖說我們那邊,女人也會有些限制,但比起這裏,已經好上許多。”

“那,沒有男子保護,你們不會害怕嗎?”孫大爺關好窗,把蠟燭放到床邊,把外衣放到旁邊椅上,也躺在夏金桂身邊,含笑問她。

“為什麽要怕?”夏金桂轉頭看着孫大爺:“出門那麽多的人,就算出遠門也可以坐車坐飛機,還可以坐船,只要不去太偏僻的地方,還是可以保證安全的。”

“什麽雞?”孫大爺問出唯一聽不懂的名詞。

“飛機,就是類似車,但可以在天上飛,嗯,就和神話傳說中可乘坐不少人的神仙船只差不多。”夏金桂只能用孫大爺能聽懂的話解釋。

“那豈不是神仙了?”孫大爺的話讓夏金桂又笑了:“你瞧,我們不過是普通人,但不出門就可以知天下事,沒有了皇帝,不需要再去依附一個男人,不用時刻想着要生個兒子才對得起老孫家,你說,這樣的日子,和這邊比起來,是不是不一樣?”

“要真像你說的,你們那邊這麽好,不知道我有沒有可能去你們那地方瞧瞧。”孫大爺的話讓夏金桂用左手撐起頭看向他:“那你舍得嗎?這一去可能就回不來,你們老孫家在這裏,可是什麽都有。”

孫大爺又有些卡殼,眼看向夏金桂,兩人四目相視,這樣似乎有些暧昧,夏金桂忙把被子拉過來,對孫大爺道:“困了,睡覺。”

那一瞬間的暧昧只有一瞬就消失了,孫大爺有些悵惘地看着夏金桂,夏金桂已經躺平雙眼緊閉,似乎真的已經睡着。孫大爺拿過一條被子給自己蓋上,在心裏琢磨着夏金桂說的話,那個地方,真的是這樣嗎?雖說男女的區別變化讓孫大爺有些不适應,可是孫大爺不是那樣沒有見識的自大男人,他也曉得,頗有一些女人是很有智慧的。如果所有的女人都可以讀書,都可以出去做工,那這世界,可能真的會和現在不一樣。

那麽,曾經被孫大爺認為天經地義的一些事情,也許就不是天經地義了。孫大爺想的很多,甚至想推醒夏金桂,和她好好地說說那個地方,到底是什麽樣的?可手剛擡起來,還沒碰到夏金桂,孫大爺就把手垂下,還是不要打擾她睡覺了,好在,兩人以後的日子會很長,有很多時間可以來慢慢地問這些。

第二天早上春梅和小舍兒進來服侍夏金桂和孫大爺梳洗的時候,春梅明顯感覺到夏金桂和昨天不一樣了,那種一直懶洋洋的,對什麽事都提不起精神的樣子完全消失,代之的是精神百倍。昨天夜裏是不是發生什麽事兒了?春梅不由往床上瞟去,雖說孫大爺成婚前後都不喜歡有人在他房裏上夜,因此并沒下人睡在屋裏。但每晚還是有人住在廂房內,随時等着孫大爺呼喚服侍。

昨夜上房的燈,可是很晚才熄的,和前面幾天不一樣。春梅在那想着,孫大爺已經梳洗好出門去了,小舍兒是夏金桂帶來的,比春梅要直接多了,手裏在給夏金桂梳着頭,嘴裏就笑着問:“姑奶奶,前兒您回門,太太來問我,說您和姑爺,我也不曉得,畢竟沒在房裏服侍。不過今兒瞧着您的模樣,是不是能給太太報喜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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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金桂沒想到小舍兒問的這麽直接,還有春梅在旁邊一副要聽一聽的模樣。夏金桂一張臉登時紅起來,怎麽就忘了這個時代,主人在貼身服侍的下人面前,可是沒有什麽隐私可言的,畢竟主人不會把下人們當做人,不過是會走路說話的工具罷了。

“大姑奶奶還讓人送來了藥材,說聽的大奶奶身子骨弱,特地吩咐我們要給大奶奶好好地補身子呢。”春梅也不忘加上幾句。補身子?只怕是孫大姑奶奶想着夏金桂早點有喜,給孫家添個大胖小子。這萬惡的,視女人為生育工具的社會。夏金桂忍不住又吐槽了一句,不過夏金桂也不會把這些事和丫鬟們說,只是站起身道:“那你怎麽不早說,我也該謝謝姐姐呢。還有,今年的年禮,都備好了沒,讓人把單子拿來我瞧。”

夏金桂擺出一副不願意再說下去的神情,春梅和小舍兒,自然也不會繼續說下去,小舍兒讓人把早飯送來,劉婆子已經帶着管家娘子們走進,等夏金桂用完早飯,她們也就把今天要辦的事禀告夏金桂,今天有多少米,要花多少錢,都一一說了。

夏金桂公司都管過,這樣的事在她看來就更是小菜一碟,聽着劉婆子在那報賬,順口說出哪裏有不對。劉婆子原本以為夏金桂不長于理家,沒想到夏金桂竟對賬目十分清楚,因此也就收起輕視之意。

夏金桂等她報完就道:“三爺的院子,前兒大姐姐說,新房到時就布置在裏面,先把三爺挪出來到外面書房裏住些日子,這書房要趕在正月十五前粉刷出來。還有,新娘子那邊雖說會有陪送的人,不過我們這邊也要有人安排,到時還要采買幾個……”

夏金桂說的很快,說到采買幾個的時候頓住,這才多久,就對買幾個人這種事,說的輕易起來,跟買件衣服差不多的口氣。那到底是自己被同化還是改造好孫大爺,這可不能颠倒。畢竟被同化了,說不定就不能回到現代,被困在這裏可不是什麽好事。

劉婆子見夏金桂停在那裏,還以為她在發愁從哪裏買人呢,對夏金桂恭敬地說:“這個不難,我們家也有來往着的媒婆,請她們瞧着哪裏有合适的人,到時傳進來瞧瞧,合适了就買過來。”

還真和買件衣衫差不多,夏金桂急忙收起心中悵惘,對劉婆子道:“如此就好,還有,你也去問問三爺,問他還想添些什麽東西。”

劉婆子恭敬應是,帶着管家娘子們退下,夏金桂等人一走,撐着的那股氣似乎就散了,不行,不能被他們同化,一定要回到現代。

這麽一想,夏金桂又覺得好受些,命人拿來筆墨紙硯,開始在紙上列出如何改造孫大爺了。夏金桂小時候也被父母帶去學過什麽素質教育。芭蕾鋼琴書法畫畫武術一溜學下來。學的最長的竟然是書法,因為書法老師說夏金桂還是很有悟性。

于是每周都要去學三小時,每天回家還要臨出一篇大字來。所以對夏金桂來說,毛筆完全不是問題,而且字寫的也不會歪歪扭扭。夏金桂刷刷刷地列出幾個計劃來,看看又覺得有些不好,正準備撕掉重寫的時候。

一只手已經從夏金桂身後把紙抽走,接着是孫大爺的聲音:“吆,你在寫什麽?好俊俏的一筆顏體。”

夏金桂瞪圓眼睛:“你又來了,還是不懂的尊重人啊。”孫大爺已經往紙上看去:“改造孫……”

聽到夏金桂的抱怨孫大爺就把紙放下對夏金桂微笑:“抱歉抱歉,這真是我忘了,不過這也怪不得我,畢竟這屋子一直是我住着。怎麽說我也是主人,你住進來才幾天。”

說是也是,夏金桂點頭微笑:“如此,那就算你這回說對了。你來的正好,這計劃是針對你的。”

對自己?孫大爺驚訝地點一下自己的鼻子,夏金桂點頭:“你看,我給你列出了好幾條要遵守的,你如果覺得不好,可以和我商量,但是,只能循序漸進,不能改!”孫大爺的眉皺一下,往那紙上看去。

夏金桂已經啊了一聲,把這張紙搶過來:“對了,我還忘了再加一條,第一條,進屋要敲門。”

“你方才并沒關門。”孫大爺拿住把柄,夏金桂的眉皺起,接着就點頭:“這倒忘了,那麽你進屋之前要說一聲,看我允不允許你進來。”

“這是我的屋子。”孫大爺再次強調這點,夏金桂這回回答的很快:“既然是你的屋子,那麽也只有這樣,我見旁邊屋子還空着,就讓他們把那間屋子布置出來,我搬到那邊去住。”

“荒唐!”孫大爺的臉黑了下:“你搬到那邊去住,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怎麽欺負你了。況且我又不納妾,你布置這麽一間屋子做什麽?”

哎,古人就是麻煩,完全不懂私人空間的道理,既然如此,夏金桂只有再退一步:“這樣,我若在這屋裏,你要問過丫鬟了,然後和我說了,你再進來,如何?”

☆、争執

孫大爺又習慣性地把眉皺起,夏金桂點一下那張紙:“這已經是最低要求了,再退步不成。”孫大爺從夏金桂的話裏判斷出自己沒有讨價還價的本錢,對夏金桂點頭:“既如此,就照你說的吧。”

話音剛落,夏金桂就高聲喊來人。春梅和小舍兒兩人應聲而入,夏金桂把方才的話吩咐了,兩人都愣了一下,看向孫大爺。

孫大爺沒想到夏金桂的行動力如此強,見夏金桂面上還是那樣嚴肅,孫大爺對春梅點頭:“就照你奶奶說的做。”

春梅和小舍兒這才應是,孫大爺又想了想:“從此之後,你奶奶說要做什麽,就由着她,不用再來回我。”

兩人再次齊聲應是,也就退了出去。孫大爺擡頭看向夏金桂,卻沒看到面上有喜色,而是一臉郁悶。

孫大爺不由推夏金桂一下:“這會兒順了你的心,你怎麽還這樣?”

“我是在想,我所要做的任何事,畢竟還要經過你的允許,而不是從我心裏來的。”夏金桂的話讓孫大爺笑了:“你又想多了,畢竟這地方和你們那地方不一樣。若我不允許,他們時時來回我,豈不讓你更難受。”

說的也是,夏金桂重新打起精神:“你說的對,既然如此,我們就來瞧下面吧。”說着夏金桂把這條條框框都給孫大爺一一解釋。孫大爺聽了幾條就笑着道:“這也不用,你是我妻子,我怎會等閑視之?”

“你方才還說我,這會兒你自己也這樣。我不是和你說過,我要的,是你真正的尊重,而不是說因為是你的妻子而被尊重。我,想被當做一個人一樣,不因我的身份,不因別的,只因為我是一個人。”夏金桂加重了語氣再次強調,孫大爺看向夏金桂,在心中仔細品着她的話,接着孫大爺笑了:“你說的對,這一回是我錯了,你瞧着,可要怎麽罰我?”

這一回孫大爺的話是很正經的,這讓夏金桂很高興,因為這意味着孫大爺真的把自己的話給聽進去了,而不是把這些當做讨好自己的話。因此夏金桂笑了:“初次犯錯,我也沒有這麽不近人情,就不罰你了。現在,讓我們再重新認識一下。我姓夏,請問貴姓。”

說着夏金桂伸出了手,這種禮儀孫大爺只在洋人那裏見過,見夏金桂對自己伸出了手,愣了下才輕輕地把手和夏金桂的握了一下:“免貴姓孫,還請夏小姐以後,多多包涵。”

“彼此彼此!”夏金桂把手抽回,看向孫大爺的眼閃閃發光,就是這樣的眼睛,好像有種別的魔力,能讓人沉醉在這樣的眼睛裏,孫大爺收起心中一閃而過的旖旎念頭:“那麽,夏小姐,我們可以一起吃晚飯嗎?”

怎麽就到了用晚飯的時候?夏金桂往外看去,的确天色已經慢慢黑下來:“當然可以。”說着夏金桂就對外面喊來人,讓他們傳晚飯來。

晚飯傳來,孫大爺和夏金桂還是像昨晚一樣各自用完晚飯,收拾下去也就歇息。歇息時候孫大爺看着那張床,遲疑了下才對夏金桂道:“我覺得,我們還是分床睡吧。”

“難道你擔心我會怎麽樣你?”夏金桂已經躺下,聽到孫大爺這話就問出這麽一句,孫大爺沒想到夏金桂比自己可直接多了,輕咳一聲才道:“并非如此,我只是害怕唐突佳人。”

“心中沒有邪念,就算同床而卧又有什麽?”夏金桂的話讓孫大爺笑了:“既然如此,那就還是各睡一邊?”夏金桂點頭,孫大爺還拿過一條被子,放在兩人之間,然後吹了蠟燭,放下簾子躺在外面。

今夜的月光還是很亮,孫大爺能看見月光從窗縫透進屋內,身邊躺着的人是自己喜歡的,能聽到她的呼吸,聞到她身上的味道。甚至于,只要伸手過去,就能碰到她的手臂。孫大爺雖然讓自己不要起什麽別的念頭,可一個壯年男子,怎麽會沒有點別的念頭。

“你這些規矩,可曾和那個人說過?”既然睡不着,那就聊聊天。孫大爺的話讓夏金桂疑惑了下才笑了:“這些不是規矩,而是很基本的教養。”

“這麽說來?我在你眼中是沒教養的人了?”孫大爺轉頭去看夏金桂,夏金桂也正好看向孫大爺,兩人的眼碰在一起,夏金桂又笑了:“也不能這麽說,你從小受着的就是男人是頂天立地的,女人是弱小的,只能依附于男人的教育。自然不明白這些男人女人都是人的教育了。”

“那你們那邊,都是這樣的?”孫大爺覺得這樣望着夏金桂的眼,似乎不能再平靜下來,索性還是多問些問題這樣才能平抑體內的熱度。

“當然不是,也有很低級的人,然後覺得有根丁丁就……”夏金桂生生把後面的話給咽下去:“不過這些人,平常我也見不到他們。他們說什麽,都和我沒有關系。而我身邊的人,從表面上看,也都是對女人是尊重的,而不是輕視,認為女人不如男人。不過,總有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時候。”

夏金桂最後這句話的嘆息讓孫大爺的眉微微皺起:“誰曾對你不好?”

“只是我的猜測,沒有別的。”夏金桂的語氣就是不願意繼續把這個話題說下去,孫大爺也很識趣地不再問,見夏金桂把被子蓋到頭頂,孫大爺沖着被子說了一句:“那我也不多說了,好好睡吧。”

“晚安!”夏金桂的話經過被子的遮掩,聽起來像帶着哭腔。難道她又哭了?自己不該問這些,孫大爺想掀開被子問問夏金桂,還是沒有掀開,自己重新躺好。睡吧,這才剛開始,以後日子只怕還長。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中還過了一個年,孫家在這京城也是住了三代的人,親朋也有一些,過年時候請年酒,唱戲請客這些事也不少。夏金桂既然要做好主母,當然也把這些事辦的叫人挑不出毛病來。

孫大姑奶奶回來了幾次,見夏金桂什麽事兒都挑不出毛病來,自然十分歡喜,又和夏金桂商量了如何去蘇家提親的事兒。夏金桂也滿口答應了,孫大姑奶奶自然還要把孫三爺叫來,叮囑了一番說這回又要娶媳婦了,可要好好讀書,好好争氣。

孫三爺在那垂手而立,孫大姑奶奶說什麽,他就應着。倒讓一旁的夏金桂瞧的好笑,果真這什麽時候的學生都是這個樣子。孫大姑奶奶訓完了弟弟,這才對一邊的夏金桂道:“弟妹啊,這個家已經托付給你了。堂上老人不在,這以後有個什麽,你可要替堂上老人瞧着三弟和三弟妹。”

說完了長姐如母,這會兒就來要自己長嫂如母了?夏金桂真心不想接這個擔子,可也曉得這在古代是再常見不過的事。因此夏金桂只得老老實實站起身應是。孫大姑奶奶還想再說幾句,孫大爺就從外面進來,他已經走上前對孫大姑奶奶笑着道:“大姐心疼三弟,這也是常見的事,不過等三弟成親之後,就不再是孩子了,也要生男長女,我的意思是……”

“你這會兒就想着要分家?”孫大姑奶奶已經打斷弟弟的話,一臉驚詫地瞧着孫大爺。孫大爺沒想到孫大姑奶奶會直接說出這事,急忙就道:“并不是我要分家,只是三弟也該學着些人情冷暖的事兒了。”

“這還不就是要分家?”孫大姑奶奶說話時候有些懷疑地看向夏金桂,夏金桂一看這個眼神就知道,孫大姑奶奶懷疑是自己在背後使壞,可是這事夏金桂真的沒有和孫大爺提過。因此夏金桂坐的筆直,眼睛都不敢飄一下,免得被孫大姑奶奶抓住把柄,又要教訓幾句。

孫大姑奶奶的眼在夏金桂和孫大爺身上仔細來回瞧了幾次,瞧着似乎這不是夏金桂的主意,可是要說是孫大爺自己的主意,孫大姑奶奶也有些不大相信,因此孫大姑奶奶對夏金桂笑着問:“這事,雖說該是阿弟做主,可是呢,都曉得田氏兄弟三兄弟同住家業興旺。我曉得弟妹你是個有見識的人,就算要分家,也要等到三弟能支撐門戶。”

“大姐,這件事您先聽我說,并不是要分家,而是要讓三弟曉得些人情冷暖,交際應酬的事,而不是只知道讀書。”孫大爺的話并沒讓孫大姑奶奶滿意:“一家子只有一個家主,哪有你這個做哥哥的還在,就讓阿弟出去應酬的事,再說了……”

孫大姑奶奶這老母雞護小雞的姿态讓孫大爺有些頭痛,他對孫三爺道:“你是曉得我的性子的,并不是要把你分出去,三弟,不如我們出去外面說說。”

“有什麽話不能在這說?”孫大姑奶奶也動了真氣,眼已經定定地望着夏金桂:“弟妹,這件事,你可不能答應。”

☆、主意

這鍋怎麽又推到自己身上了?夏金桂下意識地想要拒絕,孫大爺已經開口了:“大姐,這事和她沒有關系。只是我的想法,況且你弟妹也從沒撺掇過我,我只覺得,阿弟也是要成家的人了,人情冷暖,交際應酬,不是光靠讀書就能知道的,這是其一,其二呢,若有一天……”

“什麽若有一天?”孫大姑奶奶直覺覺得孫大爺要說的話,一定是自己不願意聽的,幾乎是尖利着打斷孫大爺的話。但這并沒阻止孫大爺繼續說下去:“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三弟也能把孫家撐起來。”

這是孫大姑奶奶最不願意聽到的話,她站起身看着孫大爺,尖叫出聲:“不許,你怎麽會有這樣的念頭?弟妹,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夏金桂只覺得自己有些想到孫大爺的主意,可是這件事,怎麽都無法和孫大姑奶奶解釋,她站起身,扶一下孫大姑奶奶,剛要說話孫大爺的聲音再次響起:“姐姐,這事是我的主意。”

“不許,你不許給我有些別的念頭,你要好好地,撐起孫家。”孫大姑奶奶再次打斷孫大爺的話,伸手拉住夏金桂的衣衫,語氣已經帶上了祈求:“弟妹,你要替我勸着他一些,你不曉得他,他腦子中有些念頭,是不敢說的。”

念頭?什麽樣的念頭?夏金桂瞧向孫大爺,覺得自己其實一直沒有了解孫大爺。

“我,大姐,您也不用為我着急,我願意的。”被忽視了很久的孫三爺弱弱開口,孫大姑奶奶打斷弟弟的話:“難道你也要跟着你大哥胡鬧?”

“我不是胡鬧。”孫三爺組織一下話語才道:“大姐,我也不小了,要在別人家中,早該頂門立戶了,只是因為這家中有大哥,才讓我一直逍遙自在地過。”孫三爺的話讓孫大姑奶奶放緩了語氣:“別人求逍遙也求不到呢,你能逍遙得過,還不好?”

“可是我曉得,人不能一輩子如此逍遙。”孫三爺說完挺一下胸,努力站的更直些:“大姐,我也是男子啊!”

孫大姑奶奶張了張唇,突然甩手:“罷了,我也不和你說了,你們一個個的,翅膀硬了就不肯聽我的,我先走了。”說着孫大姑奶奶轉身跑出,邊走還邊擦眼淚,孫大爺吩咐劉婆子跟出去,這才對夏金桂道:“你先回房吧,我和三弟去書房談談。”

夏金桂現在滿肚子的疑惑都說不出來,也只得轉回房內。孫大爺帶着孫三爺走了,孫大姑奶奶見只有劉婆子追出來,那眉皺緊一些:“我有句話問你,你大奶奶過門以來,和大爺過的怎樣?”

“新婚夫妻,開頭還吵了幾句,這段日子過的別提多好了,如膠似漆的,大爺還常常和大奶奶關在屋裏,兩人說着些什麽,也不許我們下人進去服侍。姑奶奶您也是過來人,難道還不明白嗎?”劉婆子滿面是笑的說着,孫大姑奶奶的眉卻越皺越緊,關在房裏,說着什麽,不許下人進去,怎麽越聽越像密謀?

孫大姑奶奶深吸一口氣才對劉婆子道:“你大爺的脾氣,你是曉得的,那年還異想天開要去海上跑跑,若非家裏出了事,他收了心,只怕就悄悄地跑走了,這一回只怕……”

“那事都過去十來年了,那時候大爺還年輕又沒娶媳婦,這會兒可不一樣,等到大奶奶生了小少爺,大爺怎麽還會想着這些事?”劉婆子的話并沒讓孫大姑奶奶松開眉頭:“橫豎這事你放在心上,況且你大奶奶……”

只怕也不是個安于室的人,孫大姑奶奶想起那個美人說的話,又嘆一口氣,叮囑劉婆子幾句也就回吳家去。劉婆子轉回書房,見書房的門還緊緊關着,孫大爺兄弟還在裏面說話,劉婆子告訴小厮,讓他們進去回孫大爺,就說孫大姑奶奶已經安撫住了。

小厮進去和孫大爺說了,孫大爺點頭,小厮也就出去。孫三爺這才問孫大爺:“哥哥,您真的有這樣念頭嗎?”

“我趁着孫家,已經十來年了,原本覺着,這樣就好,可是沒想到,會遇到……”遇到那麽一個與衆不同的女人,原來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有這樣的想法,孫大爺唇邊露出淺淺笑容。

“可是大哥,我怕……”孫三爺的話也很誠實,孫大爺拍一下弟弟的肩:“可你終會長大的,你那未來的媳婦,聽大姐說,是非常出色的。你的性子和我不一樣,更能守成。這家裏的人手都是我精挑細選的,還有店鋪的掌櫃,田莊的管事,都是如此。你只要好好待他們,就不會出事。只是人總要想清楚了再做主張。”孫三爺聽着哥哥教誨,頻頻點頭。

孫大爺又和弟弟說了許多話,索性把晚飯開在書房,兄弟兩一起用過晚飯這才分開。

孫大爺回到屋內時候,夏金桂已經卸妝坐在桌邊,孫大爺剛要說話,夏金桂已經拍下桌子冷笑:“好啊,你自己說的是什麽樣的話,這會兒倒不聲不響,就自己定下了,果真是大男子,別人問都不能問一聲。”

“我這主意,壓的已經久了,況且先和大姐說了,然後才好……”孫大爺的解釋還是沒有被夏金桂聽進去,她又拍下桌子:“你自己答應我的,不瞞着我。然後又偷偷做了主張,你要我怎麽說你?”

“我想要離開這裏,想要展翅飛翔。你相信嗎?”孫大爺的話讓夏金桂瞪大眼睛,孫大爺坐在夏金桂面前:“你也知道,家父生前,特別喜歡二弟,也器重二弟。因此對我就多有放任。我的性情,總要更活跳些。那時家父剛接觸洋貨生意,我常到店裏去,就和那些賣貨的商人說了很多話。知道有巨大的船,可以從遙遠的,想不到的遠方駛到這邊來,海上會遇到許多風浪,十分危險,但船上的貨物,來到這邊,利息之高難以想象。反過來也如此。因此縱然有許多人葬身在這條路上,還是有人前仆後繼地在這邊做生意。”

這點倒是夏金桂之前忽視的,但再仔細想想,如果不是之前就接觸過一些,孫大爺怎麽會轉變的這麽快?孫大爺唇邊笑容更深了,眼中也有了向往:“我想要去遠方,去實現我的夢想,而不是在這裏,繼承一份家業,足跡連出京都很少。我悄悄托了人,打算和他們一起離京時候,家父發現了我的打算,他狠狠地打了我一頓,傷好之後對方已經離開。家父也給我迅速完了婚,其實那時我的心還沒有死,只是後來家裏接二連三出事,那時大姐已經出閣,三弟還小,二妹也沒出閣,這個家,只能靠我撐,也只有我能撐下來。”

原來他之前,也曾是有過夢想的少年。夏金桂輕嘆一聲,孫大爺回神過來對夏金桂微笑:“她是一個好人,溫柔順從,原本我以為,我再娶妻,也該是娶和她一樣的,可後來見到了你,我一邊嫌棄你,一邊被你吸引。再後來,就再也無法自拔。”

她?夏金桂反應過來,原來說的是孫大爺的前妻。只是,這是在說情話嗎?孫大爺已經握住夏金桂的手:“原本我以為一生就這樣過去了,少年輕狂就埋在心裏,可是金桂,上天讓我遇到了你,讓我聽到了你的話。金桂,讓我們一起離開,去追尋我的夢,也去追尋你的夢。要知道,在這裏,重重的規矩會壓着你,讓你永遠只能依附于我,即便我答應過你,但我無法為你,對抗整個規矩。”

重重規矩壓着的,也有孫大爺啊!他必須擔起這個家,必須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放飛自我這樣的事兒,還真是不被允許的。夏金桂唇邊露出淺淺笑容,對孫大爺點頭。孫大爺露出舒心笑容,把夏金桂擁入懷中。

這個懷抱真的很溫暖啊,暖的讓人想要忘記一切,夏金桂靠在孫大爺懷中模模糊糊地想,甚至感到孫大爺的體溫在升高,然而夏金桂并沒推開孫大爺。孫大爺的呼吸開始變的有些急促,懷中是自己喜歡的女子,這樣溫順地依靠在自己懷裏。孫大爺自問就算是正人君子,此刻也受不了。

孫大爺吸氣呼氣,用了莫大的定力才把夏金桂推開,開口時候并沒發現自己聲音嘶啞:“夜了,睡覺吧。”夏金桂瞧出孫大爺這會兒的狼狽,于是勾唇一笑:“睡了?還是就睡了?”孫大爺的臉頓時紅到耳根,對夏金桂道:“你們那裏的女子,都是這樣?”

“我們是夫妻啊!”夏金桂并不會被孫大爺這話吓到。是啊,是夫妻啊!孫大爺伸手撫上夏金桂的肩,對夏金桂道:“可是,你不願意,我感覺的出來的。”

☆、交往

夏金桂聽出孫大爺話裏的挫敗,臉上笑容帶上幾分俏皮,難得會在夏金桂臉上看到這樣嬌俏的神情,孫大爺眨了眨眼,覺得自己快要看呆了。夏金桂見孫大爺呆呆地站在那,又是一笑飛快地在他唇邊親了一下:“既然如此,那我們先試着交往吧!”

“交往?”孫大爺又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夏金桂微笑解釋:“就是兩個人想要結婚了,那就要接觸,看看對方合不合适。嗯,不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

“那要是成親之後,不喜歡又怎麽辦?”孫大爺的話讓夏金桂淺笑:“不喜歡就離婚了,你這個地方的人都能再嫁,更何況我們那個地方呢。”

“可是,這種事,總是對女子……”孫大爺又要開始嘀咕,夏金桂微笑:“所以你不明白我們,睡吧,這會兒都快三更了。”說着夏金桂打了個哈欠躺在床上,閉上眼就沉沉睡去。孫大爺還想再問問夏金桂,見她已經睡着,孫大爺把被子給她蓋好,放開手的時候指尖觸到夏金桂的下巴,那滑膩的感覺讓孫大爺有瞬間的失神,接着孫大爺笑了,交往,這個詞很好,那就讓自己和她交往吧。

夏金桂還擔了好幾天的心,擔心孫大姑奶奶再次上門來責問孫大爺,并讓自己去說服孫大爺。然而這樣的擔心并沒發生,倒是劉婆子狀似無意地提了一句,說孫大爺第二天一早就往吳家去過,并且還讓人不要告訴夏金桂。

這個人的大男子主義,也許一輩子都改不了了。夏金桂在心中嘀咕一句,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用了一輩子這個形容詞。

和蘇家的親事已經定下,媒婆往兩邊跑了幾趟,交換庚帖,商量婚期。照了孫大爺的主意,這婚期自然是越快越好,給蘇家送去了幾個日子,蘇家那邊選了個不早不晚的,八月二十一。這個日子雖然比孫大爺計劃的要晚了幾個月,不過總好過選到明年再過門,于是婚期定下,夏金桂這邊也就幫着準備婚禮。

夏金桂在準備孫三爺的婚事,孫大爺這段時間也把自己弟弟帶出帶進,遇到什麽事都細細地指點。漸漸地這風聲就傳到夏三爺那邊去了,夏三爺只當做是件普通的事回去和夏太太說了。夏太太聽的孫三爺要成親,這倒是尋常事,不過孫大爺又把弟弟帶在身邊親自教導,這就有些不大尋常了。

原本夏太太想等在家中,等夏金桂回來時候,再和她細細地說說,最要緊的是事兒是什麽事兒,不過夏金桂也沒回娘家,于是夏太太就坐了個車來孫家看女兒了。夏太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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