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真實的我

偶爾仁王也會思考,自己是個怎樣的人呢?

放肆頑皮?恣意放縱?或者是運籌帷幄于千裏之外?嬉笑喜樂?

真田給他寫的書法是“虛心坦懷”,仁王多少有些不以為然。

虛心坦懷?如果說這個詞的對象是自己,那麽他已經做得淋漓盡致了。那些他喜歡的,想要得到的,曾經用心去追求的,總歸沒給自己留下遺憾。

如果說這個詞的對象是別人……

唔,難不成真田還在記恨自己cos成他給幸村當模特的事?

哎,他果然和這樣十分較真的人,不太合得來。

至于其他,仁王也多少是有些自得的。

時光所打磨去的少年的浮躁和青年的彷徨,沉澱下男人氣質裏最難以捉摸的成熟。

但他還是他,是喜歡偶爾來個惡作劇,卻不至于惹人厭惡的欺詐師。是那個座右銘是“騎着黑色的白馬往前後退”的固執的人。

或許他的任性肆意給不少人帶來了麻煩,也給自己帶來過傷痛,但時光流逝後,一切都被治愈了。

即使是回到了二十年前的現在,他有過遺憾有過不甘,卻沒有後悔。

仁王雅治不會後悔。

所以自己,是個怎樣的人呢?

沒有明确的形容詞能夠說明的,是一個叫做仁王雅治的人。

是一個即長情又薄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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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之奮鬥了數年的網球,說要放棄時也放棄的果斷,國中時曾有過的初戀女友早就忘了一幹二淨,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很好,但決定跳槽後當天就辭了職,回想起來也沒有留戀。

但從小到大喜歡的針線活這個愛好從未改變,國中認識的那一群兄弟朋友,也一直還在聯絡。

這麽說來,也不算薄情了。

仁王還記得結婚時,柳生感慨嘆道:雅治,我沒想到你會有這麽長情的時候。

為什麽會這麽說?

因為你已經把無數人和事抛在身後了。

哈哈,我可是一直覺得我是個長情的人呢。畢竟咱倆,也是十多年的交情了?

哎,這些年你不知道有了多少新歡……

仁王聞言忍不住幹笑:比呂士你這麽說話我瘆的慌。

現在回想起來,仁王承認,柳生果然是最了解他的人。

少年時為了培養搭檔默契,什麽樣的游戲和訓練都做過了。而交心以後,相似又不同的兩個人在很多時候的心心相印連他們自己也吓一跳。

而在見到錐生夏樹的那一刻,他又突然明白,他所長情的對象,從來就只是特定的。

比如溫馨滿滿的家人,比如兄弟情深的基友們,又比如……錐生夏樹。

在重新見到她的那一刻,仁王再一次對她一見鐘情了。

上一次的初見是什麽時候呢?

啊,想起來了,是高二時和冰帝的練習賽,他在走去網球場的路上偶然一瞥,就見到少女修長明媚的身影。明明不是多漂亮的模樣,也不是多顯眼的氣質,只有走在人群裏的鶴立雞群一樣的身高讓她顯得顯眼。

但仁王就是記住了這個人,記得很牢。

然而讓他傷心的是,這位莫名讓他印象深刻的少女,在練習賽後又出現了,出現在忍足的身邊。

“那是忍足的新女友?”仁王問正好站在他旁邊的冥戶,“我還以為他只喜歡年上女呢。”

“Xi,那家夥。”冥戶揚起了眉,“但這次還挺認真的?就追求的時間來說,已經是最長的了。”

原來如此。

仁王細看少女,還是覺得順眼。

只是……那雙長腿,也确實……

U17之後,他和忍足成了狐朋狗友。

所謂朋友妻不可戲,仁王只得遺憾地把撬牆角的念頭塞到了角落裏。

不去算高中時在比賽場上的匆匆一瞥,他和夏樹的再見,就已經是大學的時候了。

或許這才算是他們兩人的初識。

他好不容易考上了東京大學,讀的是很早就規劃好的建築系。

她是心理學院個子最高的女生,與同伴走在一起總是特別顯眼。

他沒再加入網球社,放棄了國外俱樂部的邀請,決心追求自己一直以來對建築學的夢想。難得打算做個泡圖書館的好學生,卻總是在自修室裏遇到她。

當一個人注意另一個人時,相遇這件事就變得很頻繁。

而像仁王這樣的人,想要和另一個人相熟,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大二時他向她表白,他們成了戀人。

戀愛八年後,他向她求了婚。

剛畢業的那幾年,紛至沓來的工作和社會壓力讓仁王難免感到喘不過氣來,而他們的感情跨過單純的校園,又仿佛染上了其他的意義。

争吵,冷戰,歇斯底裏的痛苦。

他想,是不是離開,就再也不會痛苦了?

可是不行。

他還是愛她,就算分開也忘不掉。

那就別欺騙自己。

交往的第五年他們的關系到了臨界點,仁王提着行李搬出了租住的公寓,高個子的女孩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沒有挽留也沒有說話,轉身的瞬間淚流滿面。

一天,兩天,三天……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

半年後同一個男人拎着行李敲開了租住合約堪堪到期的門,還留在公寓裏的女孩面對着他無言以對。

“抱歉,夏樹,我果然離不開你。”男人笑起來的樣子一如往昔,“麻煩你再一次收留我吧。”

“這算什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嗎?”

“就算你生氣也沒有關系,我一點兒也不想放手。我們再試一次,好不好?”

“仁王雅治!你是個混蛋!”

或許吧。他摟住失聲痛哭的女孩,這麽想着,也許我确實是個混蛋。

我不想再承受争吵時的疲憊和痛苦,選擇離開。而在知道你還沒有搬出公寓,而我還對你放不開手的時候,直截了當地回來。

說到底,是利用了你對我的感情。

但是只有你而已。

仁王雅治,只對錐生夏樹,執着至此。

時間,空間,都無法改變的,難以言說的執着。

回到當下,仁王突然覺得,重回過去的意義不只是網球和夢想而已。

不管再怎麽辯駁,當初的那八年,帶給他和錐生夏樹的不止是甜蜜而已。感情的彷徨和傷痛,脆弱與堅定,都在這段感情裏得到證實。

而有過的傷痕卻很難消失。

他們曾經有過的争吵,和分開的那半年帶來的隔閡。

戀愛時因為不信任而埋下的引線,婚前患得患失的人,還有婚後變得平淡的生活。

和笑容越來越少的夏樹。

他知道夏樹憧憬過童話般的戀愛,然而他的狐朋狗友忍足君虛幻般的浪漫讓她打消了這樣的念頭,開始追求平和而普通的戀愛。

仁王說不清自己有沒有做到。

但這一次仁王想要試試看。

他想試着給夏樹一段完美的戀愛,從初戀,跨過青春年少,走進婚姻。

他可以參與未曾踏足的她的過去,也可以給她一個篤定的未來。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首先,他得和夏樹相識。

……等等,高中的夏樹在冰帝,國中的夏樹,是在,青學?!

青學啊。

仁王突然從思緒中醒來,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國三時讓人痛徹心扉的那場比賽。

他被坐在身邊的那只笑眯眯調戲着弟弟的天才打的落花流水,連帶着真田的鐵拳制裁都顯得記憶猶新。

多麽慘痛的回憶啊。

忍住嘆氣的沖動,仁王把注意力集中在餐盤上,這才突然發現,滿滿一盤子的甜品不知何時被消滅了大半,只剩下兩三個小蛋糕,而他頂着圓滾滾的肚子的圓滾滾的弟弟還拿着筷子。

仁王吓了一跳,連忙伸手擋住了雅人的筷子:“你吃了這麽多?!沒有不舒服?”

“哥你放開啦。”雅人嘟起嘴,“我沒有很撐啊,只剩下一點點就可以吃完了。”

“我記得你中飯的時候吃了整整一碗飯和一只烤魚吧?”仁王皺眉。

“那已經量很少啦,我平時的飯量至少要兩只烤魚的。”

仁王忍不住站起來越過桌子去摸自家弟弟的肚子,漲起來的幅度讓他心驚膽戰的。

想想如果單獨把弟弟帶出來,回去弟弟卻因為積食生病,自家母上會有的表情……

不!不行!

想到這裏,仁王把筷子從弟弟手裏抽出來,手一抹就把盤子裏剩下的幾個小蛋糕拿在手裏了,他塞到嘴裏的瞬間就有些後悔,面對着弟弟卻只能硬撐。

“沒想到仁王君還是個好哥哥呢。”一邊傳來忍足那看似幸災樂禍的吐槽,仁王忍着想要翻白眼的沖動和蛋糕通過食道進入胃裏時生理性的反胃。

他看都沒看忍足一眼,只是挑眉對着弟弟道:“好了,這算是吃完了,你去領獎品吧。”

“哦。”他家弟弟鼓了鼓腮幫子,眨了眨眼又雀躍起來,“哥你最棒了!”

看着他拿着餐盤和一旁監督的店員一起走向店裏,仁王扣緊的手指才緩緩的松開。

他拿起桌子上供應的白水抿了一口。

噗哩,今天真是虧大了。

真不爽呢。

明天還是找人排解一下吧。唔,是就近選擇家養的紅毛豬呢,還是去招惹一下不怎麽對盤的黑面神呢?或者,欺負欺負前輩看看?

毛利前輩那麽愛他,他果然要好好回報一下前輩洶湧的愛意才可以呢,pi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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