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真實虛幻
“現在開始第一雙打的比賽。由立海大附屬中學,毛利壽三郎,仁王雅治,對戰冰帝學園,北條拓也,忍足侑士。”
重新調整了左手上負重護腕的位置,仁王握緊了球拍,壓低了身體。
而在他身後,毛利握了握網球,抛起,又接住。
他微微彎了眉眼,再一次抛起網球,身體後仰,起跳,用力掄拍。
網球像是黃色的閃電(雖然這樣的比喻很爛俗,但确實是如此),落在了對方的半場。
“15-0”
“好……好快!”慈郎原本正在昏昏欲睡,見到這一個發球頓時清醒起來。
他抓住了身邊還情緒低落的岳人的胳膊:“岳人你看你看!那家夥很厲害诶!”
“那可是毛利壽三郎啊。”栗木站在旁邊,聽到慈郎的驚嘆聲轉過頭。
“诶?”慈郎和岳人同時發出一個疑惑的單音。
“怎麽說呢,就像是部長和立海大的幸村君一樣,是去年的超級新人呢。”栗木苦惱地摸了摸下巴,“是個在去年的全國大賽上大出風頭的家夥。”
“毛利的進步比想象的還要大嘛。”看臺的一角,冰帝上一場的對手,綠川國中的人也在議論紛紛。
“不愧是那個毛利啊。”
“這個球的時速,超過兩百了吧?”
“真是個可怕的人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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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也并不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毛利身上的。
比如,看臺另一邊站在一起的兩支隊伍中的一支。
“是……澳大利亞陣型?”山吹的部長驚訝道,“一開始就用這麽正式的陣型嗎?看起來立海大還蠻認真的嘛。”
“你是在掩飾自己輸給他們很多的事實嗎?”六角的部長斜眼。
“什麽啊。”山吹的部長嗤了一聲,嘴角卻違背意志地彎了下去。
山吹向來是擅長雙打的學校。
伴田教練這位業界有名的老狐貍,其實是一個很能了解青少年心思的老家夥。
讓勤奮的熱愛網球的孩子們有發揮的餘地,讓有才華卻桀骜不馴的孩子對山吹産生認同感——山吹就是這樣被揉合而成一個奇妙的集體。
然而和立海大的那場比賽,他們在引以為傲的雙打上,輸的那麽慘。
真是諷刺吶。比賽前還在想着,憑借我們的默契,一定不會輸給看上去就是臨時組合的家夥的。
山吹的部長的目光不由得轉向了場內的銀色腦袋——那個家夥,比表面看上去還要不簡單。
就算只是一年生,卻牢牢控制着比賽的節奏。憑着一個人的能力來引導雙打比賽的走向,太不可思議了不是嗎?真不知道是怎麽做到的。
“你生氣了?”六角的部長見他嘴角下垂,雙眼無神盯着場內,忍不住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不是在生氣。”山吹的部長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就是想知道,冰帝的那兩個人,能堅持多久。”
“不至于吧?就算是那個毛利壽三郎,可這是雙打比賽啊。”六角的部長不解。
“就是因為這是雙打比賽啊。”山吹的部長嘆了口氣,“那個銀發的小子,才是關鍵啊。”
“诶?”
“他和你們的比賽,是上的單打三?”山吹的部長眯起了眼睛,“那個小子,神奇的地方,要在雙打比賽裏,才能看得到啊。”
六角的部長疑惑地轉向場內。
只看到被稱為“關鍵”的銀發一年生,從網前直起腰來。
第一局已經幹脆利落的結束了。
毛利是擅長己身肌肉與關節控制的選手,他對力量和肌肉有效率的使用,精準到其他人很難相信的程度。并且他的關節和肌肉的強度也足夠。
北條數次試圖去接球,卻始終沒有趕上。
雙方交換場地,在外圍觀衆們喧嘩的同時,場內的四人卻出乎意料的平靜。
“你可別以為,只靠發球,就可以贏。”交換場地時,北條這麽說着。
毛利依然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他聞言偏了偏頭,唔了一聲,眯着眼笑起來:“如果只是這樣的發球,你們就接的很辛苦,那我們會贏的很容易的。”
“可真是傲慢啊。”北條嘆道。
但是這種傲慢,會拖後腿也說不定。
沒有摘下負重就進行比賽……你們就這麽肯定,我們會在你們的肌肉感到負擔之前輸掉嗎?
體力的消耗,你毛利或許沒有問題,可是這個一年生呢?
北條走向半場的發球點。
而在他轉身後的視覺盲點,仁王走在毛利身後,輕輕道:“看起來他們想打持久戰呢?”
“唔,你不喜歡?”
“那是當然的啊。”仁王把小辮子往後一撥,“果然帶着負重,體力消耗是成倍的呢。我已經有點忍不住啦。”
“野獸要出籠了?”毛利回過頭笑了笑,“一肚子壞主意的家夥。”
“多謝誇獎。”
冰帝的發球局。
北條的發球速度并不慢,落在靠近球網的地方,明顯是離仁王更近的位置。
想要各個擊破嗎?也表現的太明顯了一些。
況且……就算我上一場上單打三時發揮的不太好,但在你們冰帝的人眼裏,我當真打不過忍足那家夥嗎?
仁王反手打出一個斜長球,同樣是在網前的位置。
想要二打一,也要考慮看看你們的默契度,和我們的默契度之間的差距吶。
仁王扯了扯嘴角,看着忍足已經開始跑動,在那一瞬,手腕和手指輕輕一動,力量一松,原本的削球變成了放小球。
網球輕輕落在忍足的腳後。
“0-15”
“真不客氣吶。”忍足推了推眼鏡。
下一個發球從仁王身側略過。
仁王只是歪了歪頭,讓過了這個球。然而……
“15-15”
“前輩你也認真一點吧。”仁王回過頭挑着眉道。
“啊,抱歉抱歉。”毛利彎着眉眼摸了摸後腦勺,“我還以為接下來是你的表演了呢。”
“這可是雙打啊……”仁王鼓了鼓腮幫子。
“HAI,HAI。”
下一個球打在中線的邊角上,又是仁王跑動的方向。
唔,冰帝的那個北條打球的風格還挺直的嘛。這三次發球的力度和旋轉度的波動值都在同一個模型以內。以及忍足一年級的時候技術也不弱嘛。
怪不得會和跡部達成6-4。
只是——
太熟悉了。
那家夥的畫風就從來沒有變過。不管是打球的習慣,還是技術的變化方向。
阿拉,還以為會更有難度一些呢。
“15-30”
“15-40”
“2-0,won by毛利,仁王。”
交換場地時北條看了忍足一眼,忍足點了點頭。
第二局時花費的時間是第一局的兩倍,看起來好像是達到了拉長比賽時間的目的。
忍足在彎下腰盯着準備發球的仁王時,不由得想:接下來就不會讓你贏得那麽容易了。你的情緒,你的所思所想,都表現在你的眼神的動作裏。
我已經看清楚了。
他微微斂起眉眼,鏡片遮掩住了眸子裏的所有情緒。
開球是速度不算快的旋轉球。
方向是……是左邊!
果然。
對角線,正手抽擊,那麽,這一次的方位是右後場,側旋球!
果然!
忍足微微勾起唇角。
那麽,北條學長!
“0-15”
場邊,幸村突然笑出聲來。
真田正皺着眉看着比賽,聽到笑聲轉過頭來:“怎麽了?”
“真可怕呢,仁王。”幸村搖了搖頭,“不過,用精神力,算不算是一種投機取巧呢?”
“精神力?”真田一驚,“現在?已經?”
“是吶。”幸村點了點頭,“我還指望他正面用力量和體力對決呢。不過……會老老實實地迎戰對方下的持久戰戰書的人,就不是仁王了。”
“不過還是失算了啊。”幸村摩挲着下巴,“我還以為,他會更有耐心一點的。”
真田狐疑地重新看向場內。
十分鐘後。
“2-1,won by 北條,忍足。”
而下一局的時間拖得很長。
二十分鐘以後。
“2-2,won by 北條,忍足。”
冰帝的拉拉隊的氣氛,随着這兩局的勝利而重新活躍起來。
而比賽時間的拉長,則意味着隊伍持久戰的戰略成功。
冰帝的預備席上的氣氛也開始活躍起來。岳人握緊了拳頭:“很好,就是這樣!”
跡部看了看比分,又看了一眼在交換場地時交換信息的北條和忍足,面色慢慢變得凝重。
比賽已經過了超過半個小時,按理來說,流汗的程度和氣喘的程度比較厲害是正常的。但是跡部還是從比賽的走向中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來。
就算是持久戰……
但是,持久戰不是為了消耗對手的體力嗎?
“忍足,你打的時候什麽感覺?”跡部開口問道。
“唔,很順利?”忍足拿着毛巾擦汗,“擊球點和落點都和預計的差不多,而和北條前輩的持久戰戰略和主攻仁王君的戰略也在進行中。”
“哦?你确定你對仁王的判斷是正确的?”跡部的右手,慢慢地摸上了鼻梁,按住了眉間。
這是他洞察力運轉到頂峰時的動作。
“為什麽這麽問?”忍足把毛巾放到椅子上,站起身後突然頓住了一瞬,“等等……”
站起來的瞬間,身體沉重的程度超乎他的意料。
明明消耗的應該是對方的體力吧?帶着負重和不帶着負重,體力消耗的速度應該是不一樣的啊。
忍足拿着球拍站上球場,鏡片下的眼睛裏多了些什麽。
而跡部看着忍足和北條胸口起伏的幅度,又看了一眼同樣滿頭大汗的立海大二人組,放在眉間的右手,一直沒有放下。
對方的發球局。
發球的是毛利,而球速和力度,明顯比第一局的時候要弱了。
忍足的心放了一半下來。
而在北條,則按照計劃又一次把進攻的矛頭對準了仁王。
很好,是正手抽擊,那麽,落球點應該是在……
忍足剛剛提速,還沒反應過來,身側就劃過一道黃色的光。
比起前兩局要重得多的力度和速度,還有在網的對面,那個白毛的家夥右手順着網球的軌跡往下一按。
“bong,噗哩。”
怎,怎麽會?!
忍足震驚地直起腰來,後知後覺地發現,即使一樣是滿頭大汗,但是自己的呼吸,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沉重地聽得見聲音了。
什……什麽時候?!
“從一開始的時候喲~”對面的仁王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麽,右手拉扯着那十分吸睛的小辮子,左手把球拍架在肩上笑道:“這兩局打的開心嗎?我可是很配合你們的打了持久戰呢。”
“已經半個小時了,你們玩夠了吧?”仁王對着忍足,和不明所以的北條龇了龇牙:“現在,該我了。”
場邊的跡部放下了右手。
果然是他想的那樣,立海大的那個家夥……
他盯着仁王兩秒,然後轉開了目光。
“3-2,won by毛利,仁王。”
“4-2,won by毛利,仁王。”
冰帝的後援團又陷入了混亂當中。
而看臺上的山吹的部長,在3-2時,嘆了口氣,轉過頭對着六角的部長說:“你看,和我說的一樣吧?”
“咦?”六角的部長皺起了眉,“奇怪……比賽的節奏,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
“從一開始吧?”
“可是冰帝的戰術,之前不是執行的很好嗎?”
山吹的部長搖了搖頭:“戰術?你覺得立海大的那兩個人之前是順着冰帝的節奏在走嗎?”
“難道不是嗎?等等……難道?!”六角的部長突然反應了過來,震驚地睜大了眼睛:“難道你的意思是,掌控正常比賽節奏的,是那個一年級的小子嗎?”
“是啊,很奇怪對吧?”山吹的部長嘆了口氣,“和我們比賽的那一場就是這樣的。明明一直覺得是我們占了上風的,可是不知不覺就輸掉了。”
“……你為什麽不認為是毛利的功勞?”
“因為賽後,我才突然發現,對于那個一年級的小子,我沒有能夠确認的東西。”山吹的部長聲音漸漸低下來,“打球的風格,打球的習慣,甚至是體力的使用程度,和技術的程度,我沒有能夠對他進行評估的地方。甚至不知道他表現出來的東西是不是真實的……”
“那個時候我就知道,那個銀發的小子,和那個幸村精市一樣,是在使用精神力的家夥啊。”
“雖然不敢相信,但事實就是這樣。”山吹的部長複雜道,“立海大的傳承,真是妖的不像話啊。”
而場內的忍足,正在體會的,就是山吹的部長所說的,“沒有能夠确認的東西”的感覺。
明明之前是篤定的,觀察到了仁王那家夥的情緒,技術。
但是……好像就在眼前的網球,為什麽就是接不到?
等等,這不是雙打比賽嗎?
什麽時候,我的注意力,只集中在仁王一個人身上了?
忍足眨了眨眼,突然感到茫然。
我眼前看到的,到底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是只有仁王雅治嗎?
還是只有毛利壽三郎呢?
“6-2,won by毛利,仁王。”
“Game won by立海大,毛利,仁王。”
……比賽,結束了?
這最後的幾局,怎麽這麽快……?有,有十分鐘嗎?
我們,是一分未得嗎?
忍足直起身來,轉頭,對上了一樣茫然的北條的雙眼。
然後他突然就清醒了。
好像渾濁的腦子裏突然灌了一杯薄荷水。清涼清涼的,冷到了心裏。
“我所看到的,是你讓我看到的?”握手時,忍足複雜地問道,“所以,之前是精神力的後果?”
“也許吶。”仁王笑着彎起了眉眼,是少見的純真模樣:“但你覺得,只是精神力的作用嗎?”
而我說的話,你當真了嗎?
我真的,使用了精神力嗎?
還是我讓你以為,我使用了精神力呢?
欺詐師的手段永遠是沒有答案的。
相信我,你就輸了喲~piy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