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清醒反思

“啧啧啧,小仁王,這是第幾個了?”毛利打了個哈欠,擦掉眼角的眼淚後忍不住笑道:“我都不忍心看北條君那茫然的表情了。”

“前輩也是幫兇吧?”仁王仰起頭,聳了聳肩:“我也沒辦法啊,誰讓他們一個兩個都認為我是短板是弱點呢。”

會因為想要攻擊弱點,而被這所謂的“弱點”反利用,本身就是實力不夠的表現。

這樣明顯的漏洞,欺詐師一旦抓住,就沒有放過的可能。

不過這一場比賽确實超乎意料的順利。

仁王本來還以為,對手是忍足的話,他的欺詐要更費心思一些才行。

沒想到高估了忍足。

也是,畢竟在他印象裏的忍足,是國三過後那個完全隐藏起自己的想法和情緒的冰帝的千重絕技天才,是那個在高中以後,布局不留痕跡,不動聲色地控制局面的忍足侑士啊。

況且他和忍足真的太熟悉了。

在國家青年隊裏沒少混在一起,甚至也組過雙打。

而對于仁王來說,組過雙打的人,就意味着可以無障礙同調的人。

甚至可以無差別cos出來。

于是仁王突然就有了實感:原來重來一回,能給自己帶來這麽多的便利條件。

而他對于網球的認知,也該改變的更快一些了。

等等……

他的網球,到目前為止的進步如此緩慢,真的只是因為體能不足的關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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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力所及的極限,這麽容易,就觸摸到了?

仁王突然被閃過腦海的一霎的明悟給擊中了。

他握着水杯的手僵了那麽一瞬,淡鹽水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開,讓他五味陳雜。

是因為一直以來都在幸村的帶領下往前走,所以忽略了他比幸村多了二十年時光沉澱出來的技術嗎?是因為前世每一次都會輸給真田,所以在正選賽時,內心裏就已經默認不會贏,那麽容易就接受了輸給真田的事實嗎?明明打贏毛利前輩的時候,也是覺得理所當然的啊。

我的技術,難道是有極限的嗎?

我的器量就只是如此嗎?就算是面對着實際比自己小了二十歲的幸村和真田,也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在他們之下的位置嗎?

仁王雅治,你的驕傲呢?

那些技術,精神力水平,閱讀比賽的能力,都是真實的。而這個世界,也是真實的。

如果一個普通的人,在經歷過這樣玄幻的事之後,或許會沉迷于虛幻,無法接受現實;也或許會陷入瘋狂,在自己的世界裏不可自拔。

但是,仁王想,但是我可是欺詐師啊。

可這一次連自己都騙過去了嗎?

就算穿越時空的不安和寂寞沒有消退,但我仁王雅治,已經到了連真實都無法接受的程度了嗎?

仁王突然覺得渾身冰冷。

這些對于真實感的感受度,和視角轉變的實感,在遇到曾經的搭檔,曾經的隊友,甚至曾經的妻子時,都沒有太多的感觸,反而實在和忍足的一場比賽中,被他察覺。

仁王自嘲地笑了笑:原來如此啊。

這四個多月以來,實力的進步雖然穩定但是緩慢的原因;上一次的選拔賽時,輸給了真田時微妙的心情;還有,明明可以做的更多,卻潛意識裏逃避着改變已有的時間線的心情……

“幹得不錯。”幸村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仁王放下水杯接過毛巾,對上幸村若有所思的表情:“怎麽?你看上去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比賽贏了怎麽會不高興。”仁王搖了搖頭,用毛巾抹汗。

在毛巾越過面龐的那一瞬間,他調整好了表情。

——就算是處于情緒複雜的階段,欺詐師的本能也讓他把假面擺在了最上面的位置。

只是二十年時光所造就的欺詐師完美的假面,似乎騙不過幸村。

“真的沒事?”幸村故作苦惱地問,眼神裏卻有着某種篤定:“傷腦筋呢,明明應該是發生了什麽才對。”

“第六感嗎?幸村你總是在這方面很靈啊。”柳在後面的觀衆席聽到對話,反射性地拿出了筆記本:“那看起來确實是有有趣的事發生了。”

果然是那個“哪裏發生了有趣的事就會在哪裏出現”的幸村嗎……

仁王的嘴角輕微地抖動了兩下。

他無賴狀地攤開手,作死魚眼樣:“噗哩,什麽事都沒有哦。”

“哎呀哎呀,雅治你就是不坦率。”突然興致爆發的幸村的聲線徒然溫柔起來,那一聲“雅治”喊的仁王毛骨悚然。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在這樣溫柔的語氣後,幸村整個人的神情都變得神聖起來:“不過既然雅治你不想說,就滿足你吧。反正,我的直覺告訴我,是好事哦。”

他眨了眨眼睛,笑開。

仁王一愣,忍不住把臉埋在了毛巾裏。

“什麽嘛,你的直覺是什麽超能力嗎——”時常顯得輕佻的語音在毛巾下發悶,變得有些奶聲奶氣起來。仁王一邊覺得自己都已經三十多歲了還不自覺撒嬌是有多煩人,一邊又覺得,不愧是幸村啊。

那個不管是三年,五年,十年,還是幾十年,都還是他們“部長”的男人。

然後腦袋上突然多了些重量。

仁王松了松手,把毛巾下移,露出那雙比成年後要圓許多的狐貍眼,一看,是面無表情揉着他的頭發的麻生。

而一旁撐着扶手的森田笑着托腮:“真是難得看到小仁王你這麽可愛的樣子呢,讓人忍不住想要揉一揉。金一郎也忍了很久了吧?”

“嗯。”麻生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來,“果然和想象的一樣軟。”

等,等等——

這話的意思是……?!

毛利嘿嘿嘿地在旁邊笑了,一邊仰躺在休息區的椅子上,脖子上挂着毛巾:“我就說小仁王很可愛吧~那頭白毛很好摸的。”

“壽三郎感觸很深嘛。”森田擺了擺手,“看起來你果然深愛着他。”

“是哦,我都表現的那麽明顯了。小仁王可是我第一個雙打搭檔啊。”毛利把雙手墊在腦袋下面,“小仁王你感動嗎?”

“……幹嘛今天都來逗我啊。”仁王無奈,“噗哩,前輩你也是,輪到你比賽了吧?”

他縮了縮脖子,躲開了麻生還放在他腦袋上的手。

而不知不覺間,走下場那幾分鐘時內心的掙紮和酸痛,都在這樣的插科打诨中淡去了。

所以啊,我最喜歡立海大了。

這輩子,加上上輩子,最值得慶幸的就是,在我青春最美好的這幾年,在這個美好的學校,遇到了這樣的一群人。

仁王随手抓了抓被揉亂的碎發,雙手十指交握在身前。

而冰帝那邊,氣氛和立海大完全不同。

凝重又沉默的氣從觀衆席一直蔓延到正選席,剛走下場的北條眉眼間有着未褪去的困惑,而忍足則冷着一張臉,看不出喜怒來。

跡部看了看兩人,雙手架在胸前,開口道:“啊恩,完全被對方掌控了啊。”

“是啊,不知不覺就落入了陷阱呢。”忍足聲音很輕,帶着些自嘲:“比賽前就知道,立海大總是把他放到雙打位上是有理由的,沒想到還是輕敵了。”

“看起來你明白過來了。”榊教練回過頭來冷聲道,“那麽北條你呢?還沒有想明白嗎?”

“對不起,教練,我……”北條深深皺眉。

“勝負是唯一一樣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解釋的東西。所以不需要為你們的失敗找理由,只要好好反省就可以了。”榊教練對着兩人點了點頭,雙指并起向前一指:“沒有想明白的地方,回去看錄像,十遍,百遍,總能想明白。”

“我從來不認為冰帝會輸給立海大。那麽,比分慘烈到現在這個地步的原因,需要你們自己找出來。”

“接下來是單打三,芥川,去吧。”

他的手在空中劃過一個幹脆利落的直線,低沉而冰冷的語調消散在空氣裏。

北條忍不住握緊了拳頭,毛巾蓋着他的臉,遮住了他更多的表情。

而忍足則勾了勾嘴角。

他側過頭看了一眼在立海大的休息區裏和毛利說着什麽的仁王,一種難以言喻的戰意從心口燃起,久違的熱情。

哦呀哦呀,那家夥真是……

狡猾的像狐貍一樣。

可在布局這方面,他忍足侑士,又怎麽會輸呢?

下一次……

而慈郎在這樣沉郁的氣氛中上了場。

他先是不解地左右望了望,在冰帝的拉拉隊一片擔憂的神情中跳了兩下。

他雙手握着拍,對着麻生露出一個嫩生生的笑臉:“嗚哇~聽說你是立海大之前的副隊長呢?那你一定很厲害咯~好期待呀!”

“是嗎?”麻生表情不變,卻小聲地嘀咕:“冰帝居然還有這種類型的小孩?真讨人喜歡啊……”

而觀衆席上的森川,興致盎然的表情更深了:“冰帝居然還有這種類型的小孩?真是不可思議啊。”

“正好是金一郎喜歡的類型呢。”

“是啊是啊。”相葉在一邊點頭,也笑了“看起來今天,金一郎會格外的興奮呢。”

“欺負軟綿綿的小孩什麽的,可是金一郎最大的愛好啊。”

“軟綿綿?”仁王看了一樣在場內躍躍欲試的慈郎,小卷毛和大眼睛讓他顯得格外的軟萌。

只是——

用這個形容詞形容那個芥川慈郎,也太過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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