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真田的心
“诶,你聽說了嗎?那個傻小子給真田下了戰書诶。”課間,丸井掩飾不住一臉的興奮,轉過來和仁王八卦他得到的新消息。
“什麽時候的事?”仁王問道。
“蓮二告訴我是上一節課下課的時候。”丸井嘿嘿地笑着,“那小子還真有種啊,幹出這種事來。”
“你什麽時候和柳關系變得那麽好了?”仁王托着腮漫不經心地吐槽,“再說了,也不知道是誰,在開學第一天就一直念叨着那個小子,還帶着他去游戲廳打游戲就為了讓他不退出網球部。”
丸井噎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仁王:“等……等等!那天訓練結束你明明沒有和我們一起走的!怎麽知道我和桑原帶着那小子去了游戲廳啊?”
“噗哩。”仁王神秘地笑了笑,“欺詐師是無所不能的。”
對于切原加入網球部的一二三事,沒想起來之前一點印象也無,真正身處這個時間段,記憶便随着時間線的展開而慢慢回廬。
仁王會知道這件事,是記起了在某一次同學聚會上,大家例行調侃切原時,丸井曾訴說過這一段“不為人知”的歷史。
“要是沒有我啊,你說不定就被真田吓的不加入網球部了呢!”
“那還哪裏有現在的切原赤也啊!”
“所以說,小赤也,是不是得感謝我?”
記憶裏已經長成成年人棱角分明面孔的男人如少年時一樣瞪圓了眼睛,輕輕切了一聲:“為了一頓下午茶的買單費,居然連這件事都翻出來了,前輩你還真是……”
其時他們聚會的時間段在下午,找了一個咖啡店點了咖啡和點心,價格不菲。
丸井提議的玩個小游戲決定買單人員,結果卻輸的一塌糊塗,想要耍賴,卻被長大後偶爾呆萌,總體來說已經進化成腹黑海帶的學弟給調侃了一把。
最後還是不得不掏了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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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就缺那點錢。
長時間不見面和生活環境的不同,讓他們在見面時也難免會有尴尬。少年時那段記憶不斷地美化,又讓他們對彼此有一種朦胧的距離感。
用這樣的小辦法來消解彼此之間的尴尬和朦胧感,是一個很好的手段。
回到當下,八卦着的丸井當然不知道,他在十幾年後會把這件事當做笑談一樣在同窗聚會上随口訴說,也只能納悶地琢磨着仁王哪裏來的消息渠道,連這種事都知道。
難不成……是桑原洩密的?
哇!這麽丢臉的事怎麽能告訴別人!
仁王沒理會丸井青一陣紅一陣的臉色變化。
他默默地趴回課桌,腦子裏還在構思幾個月後,将會在全日本收稿的,藤本財團的建築設計圖大賽。
前世,奪得冠軍的那份設計圖最後建成了藤本財團最著名的雙子樓,直到二十年後,藤本財團已經敗落,那棟建築還是現代建築設計的典範之一。
仁王這麽多年的積累,讓他設計出那樣的建築,還是為難——但他本來也就不是沖着冠軍去的。這次的設計大賽彙聚了全日本無數個優秀的建築設計師,不少設計圖,在仁王念書時還擺在教科書裏以供觀賞。光是能夠參加這樣的比賽,就足夠吸引人了。
況且——
十三歲的設計師,聽起來也挺吓人不是嗎?
能得個優秀賞,就算是他十來年建築師生涯的榮譽了。
仁王從來不妄自菲薄,也不妄自尊大。
開學已經一周多,網球部的新生中,因立海大奪冠的榮光而吸引而來想要沾一點光的那類新生已經退出的七七八八,繁重的基礎訓練量就連有網球基礎的普通愛好者也不一定能堅持下來,更別提那些本來就沒多喜歡網球的人了。
人數變少以後,網球部的訓練總算穩定下來。
正選的訓練單,根據放春假前的記錄又做了穩步的提升,丸井和桑原有點兒跟不上,仁王卻已經游刃有餘了——在一年級的後半年,他是真的每天都在透支着體力訓練。
年輕的身體足夠承受有節制的透支,仁王有着自己的分寸,不會損害到以後的健康,但适當的揮霍也是沒關系的。
他表面上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玩世不恭的姿态,弄得幸村他們一開始還覺得仁王一直是游刃有餘的——直到某個低潮期,仁王沒剎住車,訓練過度後低血糖和低血壓一起作用上來,他眼前一黑直接跪了,趴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吓了大家一跳。
好在那次炸開了馬蜂窩的意外結束的有驚無險,得到了醫務室值班老師“只是體力透支了而已,補充點糖分就沒問題”,“肌肉使用過度,最好休息幾天不用訓練了”,“你們網球部的訓練量還真是驚人”,諸如此類的診斷後,幸村他們才知道,仁王一直以來的訓練狀态,是這樣。
自那之後,真田待他的态度越發奇怪了。
仁王心知肚明,真田一直反感他平時表現出來的愛玩愛鬧又顯得很不認真的姿态。
但人只要對自己負責就好了,仁王自己知道自己對什麽認真對什麽感興趣,至于表面上表現出來的外向,還不允許人有個個人愛好啊?
他是典型的射手座,熱情外向又喜新厭舊。
他不欣賞真田的生活态度,也算不上讨厭。
但他和真田的關系……
仁王想了想,記起隐約留在記憶裏的他給過真田一個巴掌,還有大學畢業後,每次同學聚會上,彼此稱呼之間帶着尴尬和客氣——但是他剛剛自立門戶時遇到過的困難,有用到真田這個政府工作人員的,他也沒有猶豫就開口了;而真田新婚時新居的設計,也是一個電話就打了過來。
說是朋友也覺得奇怪,說是兄弟更匪夷所思的關系。
仁王直到現在也沒有找出足夠精準的定義,但有一點是毫無疑問的,他和真田性格不合,三觀也不一樣,但在彼此的世界裏依然是重要的人之一。
立海大的八人,中學時曾八合一成為一個整體,畢業後又一分為八變成八個個體。
只有用那份青春時的記憶維系的感情是始終不變的。
甚至,随着時間的流逝,而更加純美而幹淨。
意外事件過後,他自己也适當地放松了一點訓練的強度。
而隊友們也時不時地關注他一下,給他塞個巧克力,熱牛奶什麽的——特別是丸井那家夥,還會一臉不情願地把蛋糕塞給他,備注桑原付的賬。
仁王是喜歡現在這樣,能夠肆意在球場上奔跑的日子的。
每一天都能感覺到身體裏的能量,一天比一天多,充滿了活力。
等到了三十多歲,不管再怎麽不服老,性格有多麽孩子氣,身體也不再是二十代那麽有力氣了。
偶爾電梯壞了,他走樓梯回到自己位于二十層往上的家,都有一種夜不歸宿的沖動。
路過網球場時望見裏面打着球的十幾歲的少年,就算他佯作潇灑,自己也是知道,心裏的羨慕的。
欺詐師終究無法改變現實,也敵不過時間。
而這賺來的二十年光陰,如果不好好把握,也實在太浪費了。
放課後,仁王被數學老師叫去了辦公室,讨論關于數學競賽的事。
仁王被許了無數的優惠條件之後,終于半推半就地答應了參加數學競賽的事——其實他一開始就沒打算拒絕。這種能給自己添加籌碼的事,又不用花費太大的力氣,何苦不答應呢?
和老師的推拉花費了不少時間。
等仁王背着網球袋來到球場時,真田已經和切原開始比賽了。
他一眼就在人群中發現了還穿着校服,應該是剛剛處理完學生會事宜的柳生,和在柳生旁邊顯眼的幾個腦袋——紅發,鹵蛋色光頭,紫藍色的半長發。
這是都在看熱鬧呢?
仁王從人群中擠過去,伸出手搭上了柳生的肩膀:“你們都在這兒呢?”
“喲,仁王你來了啊。”站在柳生身後不遠處的丸井吹了個泡泡,擡起手和他打招呼:“你來的正好,沒錯過最精彩的部分呢。”
“噗哩。”仁王拉了拉小辮子,“真榮幸喲。”
柳一邊寫着筆記一邊對着幸村念叨:“這個叫切原的一年生,比你一年級的時候還要嚣張呢。”
“你在說什麽啊?”幸村笑的溫雅,“我可是很懂禮貌的人,‘嚣張’這樣的形容詞怎麽能夠用來形容我呢。”
“啊,抱歉,是我的錯。”柳爽快地道歉了,“你和真田都挺看重這小子的吧?”
“說得好像你不看重一樣。”幸村抱着胳膊,“就連仁王……也很在意他吧?”
“我?”仁王指了指自己,嘴角上揚,“我就是覺得這小子很好騙而已。”
“這也是一種在意嘛。”幸村不以為意地揮了揮手。
場內真田已經開始壓制切原了。
一周的集訓顯然不夠,“風”的破解,也只是因為真田手上還帶着負重,和并沒有盡全力的關系。
“潛力和天分都夠了。”幸村點了點頭,“至于其他的部分,交給真田來就好了。”
“還真可憐呢,這孩子。”柳生推了推眼鏡。
幸村笑着搖了搖頭。
他眼見着場內局勢已定,而切原的面上已經顯露出惶恐來,慢悠悠地提高了聲調開了口:“好了,比賽就到這裏為止吧。”
他走了幾步,披在肩上的外套讓他氣場十足。
“切原,你已經輸給真田了。”幸村道,“還想要繼續嗎?”
切原咬了咬牙:“我!……我!我不甘心!”
他伸出手指了指幸村,和站在更遠的柳和仁王:“你們也和我打一場吧!”
幸村的笑容變得玩味:“哦?還不死心嗎?”
“但是抱歉,你已經是立海大網球部的一員了,還是遵守部規為好。再過一周,就是立海大的新生選拔賽。接着是正選選拔賽。那是個正式和我們比賽的機會,如果想要和我們比賽,就一直贏到最後為止吧。”
他對着切原點了點頭,幹脆利落地轉身,外套的尾端劃出一道淺淺的弧線。
而真田,也對着切原點了點頭,收起了球拍轉身跟在了幸村後面。
正選的幾個人穿過球場走去專門的訓練場了,切原喘着氣看着他們的背影,原本帶着驚慌的眼睛裏,那一絲慌亂被戰意所覆蓋。
“等着吧!我一定會走到你們面前的!”少年握緊了拳頭,大聲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