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幻影是誰

毛利壽三郎是一個很神奇,也很神秘的人。

前世在沒成為正選以前,仁王就聽過這個名字了——這個學長出了名的逃訓和耍賴成了部員們口耳相傳的笑談。而在随隊比賽時,坐在觀衆席上,傳過來的其他學校的議論聲中,對這個學長的評價總是帶着“可怕”,“恐怖”,這樣的評價。

等到仁王真正進入正選,毛利壽三郎已經把退社這個技能練的爐火純青了。

當時仁王還在為自己正選位置的穩固而努力中,也就沒多注意那個幾乎不出現在網球場一起訓練的學長。對他的模糊的記憶,大概就是國二那年的全國大賽,把四天寶寺的忍足弟弟打的落花水流的身影了吧。

全國大賽之後毛利就幹脆利落地退部了。

作為OB直升的他并沒有升學壓力這種東西,可留在網球部就意味着随時有被抓到逃訓而被罰的危險——被罰加訓這種事完全不是他所期待的,退社也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

那以後,仁王就完全把毛利這個前輩忘得一幹二淨了。

一直到國三暑假的U17青年訓練營。

U17刷新了仁王對這個前輩的認知。

随心所欲控制自己的肌肉和關節就算了,那麽随便地讓自己脫臼就為了接一個球是何必?

更別提之後在和別國的比賽上,為了勝利自發性的全身關節脫臼……

這真的是一個人類嗎?

更神奇的是,明明傷成了那樣,把骨頭按回去沒幾天就又是活奔亂跳的一軍了。

把科學和醫學放在哪裏?

習慣性脫臼這種事就不會發生嗎?

以至于到了後來,這位前輩身上發生什麽不科學的事,仁王都不會驚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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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毛利那句“今天要認真一點”,仁王一點兒也不信。

說實話,現在的柳生,還沒有到要讓毛利認真的程度。

但能說出那句話,至少說明了,自己的重要性?

仁王這麽想着,然後就忍不住笑了:自戀一直不在他的形容詞條裏面,難得有這種恥度甚高的想法呢。

在他回憶過去的時間裏,場內已經開始比賽了。

柳生還沒來得及做多反應,就被毛利完全帶跑了節奏。

毛利對身體的控制力,表現在很多方面,不只是控制脫臼而已。

每個球的力度,旋轉的強度,細微的差別都清清楚楚。

節奏的控制,每一個球所代表的意圖,也是鮮明的。

柳生明明能看清他的所有動作,也知道所有的作戰意圖,但是沒有用。

就像被卷進了漩渦,掙紮也微乎其微地消失在對方巨大的力量裏。

這就是正選的實力嗎?

柳生無暇擦汗,只是握緊了球拍注意着對面不斷飛來的網球:如果毛利前輩随随便便就有這樣的實力,那麽一直在正選選拔賽上贏過他的仁王,又是怎樣的實力呢?

柳生入社後只經歷過一次正選選拔賽,那次仁王的對手是真田,拖到了搶七之後險險獲勝。能贏過真田這件事已經讓他很驚訝了。而之後的正選的內部排位賽不允許非正選觀看,他也就不知道仁王和其他人對打時是什麽樣子。

只是聽說,在一年級的兩次正選選拔賽上,仁王和毛利前輩的比分都算是輕松。

這讓柳生在此前,對毛利的實力都有一個錯誤的評估。

畢竟毛利的習慣性逃訓讓柳生很難衡量他的基本實力,直到此時站在他的對面,才感覺到,毛利的可怕。

比賽的進程毫無驚喜可言。

仁王在賽前有那麽一絲絲的期待,到底沒等到柳生的爆發。

整場比賽的節奏都掌握在毛利的手裏,順着賽事就獲得了勝利。

“小仁王,你的搭檔還是我,開心嗎?”禮儀完成後,毛利舉着球拍走到場邊。

“前輩啊,我之前就想說了。”仁王露出一個明顯的無奈笑容(表演的成分很濃),“比賽的輸贏和我的搭檔是誰有什麽關系嗎?前輩贏的那麽輕松,充分說明了前輩單打的能力啊。”

毛利的腳步頓了頓。

他又回頭看了看正在推眼鏡的柳生,回過頭來挑起了眉:“等等,一開始這個話題是誰挑起來的?”

“文太。”仁王鎮定答道。

“……你們這是聯合起來了?”

“前輩,你想太多了。”仁王攤了攤手,“是我的話,也不會幹這麽沒有技術含量的事。”

“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毛利站在原地叉着腰深深呼吸了兩次,“算了,你們這群小兔崽子。”

他打了個哈欠,轉身往球場外邊走:“我還是去休息一下吧,出場順序這種事,順其自然就好了。”

他對着仁王眨了眨眼:“你現在氣勢這麽旺盛,估計柳也不是你的對手,真田也打敗過了,就沒想過你自己會去打單打?”

“不确定啊。”仁王笑道,“但我雙打的能力還是比單打強啊,對吧前輩?”

他對着毛利做了個wink。

毛利打了個寒戰,又一次想起了在之前的數次隊內練習賽兩人對上時,被同調和幻影弄得毫無脾氣的自己。總覺得仁王就是用這樣的對戰機會來磨練招數啊。

同調啊……

目前的國中網球界,還沒有哪一對雙打搭檔練成的東西,被這個小子開發出的單方面強制性的變異體,也怪不得能安安穩穩地打雙打了。

哎,雖然他更喜歡雙打,但單打也沒什麽不好,只要能排在單打三之後就好了,那樣還不一定需要出場呢,就比雙打更輕松了。

他果然是個寵溺後輩的好學長,毛利又一次對自己下了定義,轉身對着仁王揮了揮手,慢悠悠地朝着他發現的“學校裏最适合逃訓的地點一二三”走去。

柳生這時候在走到仁王旁邊。

仁王敏銳的感覺到柳生氣場裏微妙的不對勁,歪過頭來輕聲問:“怎麽了?”

“沒什麽。”柳生搖了搖頭。

仁王了然地伸出手拍了拍柳生的肩膀:“受到打擊了?這麽容易受傷可不行啊,柳生君。”

他的手順着柳生的肩膀往前一勾,就勾住了柳生的脖子。身高相仿,這樣的動作做起來非常順暢:“好了,快到我的比賽了,替我加油?你看我都來替你加油了。”

“呵呵。”柳生推了推眼鏡。

再表現的嫌棄,柳生也沒對仁王勾住他脖子這樣親密的舉動表達什麽不滿。

他順着仁王的力道往前走,走過了兩個網球場,心想,看仁王的比賽也确實是一件重要的事。

在暑假和春假裏,和他一起訓練的這個人,到底隐藏了怎樣的實力呢?從繁重的基礎訓練中根本看不出來什麽。

仁王雅治。

球場上的欺詐師。

柳生想,到底是怎樣的技術,才能讓仁王被稱為“欺詐師”呢?

他真的,真的非常的好奇。

仁王和柳的比賽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這兩個都是前一年大出風頭的一年級新生,卻各自低調地隐藏在另外兩個一年級部長背後,比賽的場次也多是雙打,在隊內訓練賽上卻沒成為對手過。

幸村很早就結束了比賽,觀察了一下其他場地的比賽情況,才和真田彙合在這個場地的場邊。

“你覺得仁王會贏嗎?”真田側過頭問他。

幸村忍不住笑:“你這樣問就說明,你覺得仁王會贏。沒想到弦一郎你對仁王這麽有信心啊。”

“我……”真田哽了一下。良好的家教讓他說不出假話,在深呼吸了幾次後,真田終于梗着脖子點了頭。

如果在半年以前,問他,仁王和柳比賽誰會贏,他一定會說柳。

倒不是仁王真的贏不了,而是那時的仁王,體力和力度上的硬傷太過明顯。同調和幻影這樣的招數,對毛利前輩這種精神力不濟純粹靠身體條件打球的人效果很好,對幸村和柳這種一直就是靠腦子打球,精神力不弱的精細型選手反而作用不大。

全國大賽結束後,仁王表面上一切如常,卻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增加了那麽多的訓練量。

如果不是因為訓練過度被他們發現,真田真的不會相信,表面上那麽吊兒郎當的仁王也會有那樣的一面。

怎麽會有這麽自相矛盾的人呢?

一面表現出完全的自由和不羁,一面又給自己花了一個框架,在限度內安然呆在框架裏面。

一邊說着自己所表現出來的一切都是假象,一邊對上視線時潛意識裏就是真誠的表情。

真真假假,真的分不清楚。

真田承認這一點,愈發覺得別扭了:不管怎樣,仁王都不會是他欣賞的那一類人。

但轉念想想,那才是仁王雅治啊。

理所當然地就能接受了,仁王雅治就該是這樣的人。

這也不妨礙真田對柳有所期待:數據網球,按照常理分析,也算是仁王的克星了吧?

如果,柳真的能看清仁王的話,那這場比賽就毫無疑問了。

如果,柳能看清仁王……

柳能嗎?

這個問題,幸村認為不。而真田,其實也是這麽認為的。

所以這場比賽仁王會贏。

區別只是,用什麽樣的劇本,贏得這場比賽。

“大家都認為我會輸呢。”場內的柳冷靜地道,“真讓人不快。”

“也不一定哦,我的數據,柳你最清楚了,不是嗎?”仁王應道。

“身體數據的話,的确是的。但網球上的數據,我也不能确定。”柳說着,嘆了口氣:“最讨厭你這種無法收集數據的人了。”

按照你的這個邏輯,青學的那個資料男最讨厭的人應該是不二吧?

仁王毫無邊際地發散着思維。他勾起了标志性的狐貍笑,把球拍從左手換到右手上:“我今天恰好不打算騙人呢。坦坦蕩蕩的來吧,我的幻影,柳還沒有體會過吧?”

坦坦蕩蕩?

說出這種話,也不覺得心虛嗎?

柳默默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你打算幻影成誰?”換成右手……細節注意成這樣,那就不會是一直草率地用左手就模仿了的毛利前輩了。

仁王瞥了一眼站在場邊的幸村。

他的左手順了順頭發,把小辮子規規矩矩擺在腦後。

而在手指間順着發絲劃過身側,最終和右手一起握住了球拍時,柳的眼中,站在球場對面的已經是另外一個人了。

非常熟悉的溫雅笑意,和就連聲線也相差無幾的溫柔嗓音:“蓮二,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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