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縷情絲繞青絲(八)

魚兒道:“神兵?”

聽上去大有來頭,原來真不是俗物。

清酒說道:“相傳一千多年前, 一位鑄劍大師得了八樣稀世奇珍, 用以鑄造八件神兵,四柄劍、兩把刀、一杆□□、一具瑤琴, 兵成之日以自己血肉之軀為祭, 天生異象, 萬鬼同哭。”

清酒手腕一轉,青環輕抖,劍氣過處, 堅實的岩壁上留下一道半尺深的劍痕:“雖然只是傳言,具體出處為何,無人得知, 但這神兵之威是實實在在, 有目共睹的。江湖豪俠一生所求,也不過得一把神兵, 傲視群雄, 獨步江湖。”

魚兒歡喜道:“你氣運真好, 尋得了這劍。”

清酒搖首:“魚兒,這把劍是你找到的, 非是我氣運好。”

要救白虎是魚兒的主意,白虎因此而報恩, 兩人跟随前來找到這處隐蔽的山洞,得此至寶,皆因魚兒善念。

清酒望劍, 眸光冷然:“多少人求神兵而不得,寧願兄弟反目,骨肉相殘。有誰能想到這荒山野嶺的山洞之中也有這一把神兵啊。”

魚兒道:“你得了這把神劍,不開心嗎?”

清酒不言,閉上了眼,極輕的嘆了口氣,脫了外衣将這劍裹住:“魚兒,摘些凝血花便快些回村子罷,不要耽擱太久。”

魚兒不再多言,摘了些凝血花,用包袱裹住,和清酒出了洞來,見那白虎遠遠的在坡上站立,魚兒走得幾步,回身朝它揮了揮手,叫道:“後會有期!”

白虎長嚎一聲,似在為兩人送行。

兩人下山,順着河流往外走,腳程雖快,也耽擱了一天方才找回村子,還在山坡上,忽見村民全圍在了村口,人頭攢動,人聲喧嚷,似在與人争執什麽。

只聽一人高聲說道:“各位,你們冷靜些!”

魚兒聽得這是紫芝的聲音,正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忽見清酒朝他們走去。她們的方向正對着村民背面,看不清發生了什麽事,得走到側面才能看清,因此清酒是斜着走的,魚兒也快步跟了上去。

又聽得有村民嘶喊:“村子裏都死了十幾個人了,你們救不了我們,憑什麽要阻止我們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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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又聽到澤蘭的聲音,她氣急敗壞的喊道:“你們怎麽蠻不講理,都說只差一味凝血花的藥引了,已經有人去山裏找了,不日便會找到,你們體內的蠱就能解了,你們為什麽還要做這種事!你們!你們快放了她!”

魚兒一愣,心想:“原來我們在山裏耽擱的這幾天,已經有這麽多人死了,連莫問都沒能拖住。”

張耳一聽,那些村民情緒更加激動:“說是去找藥引,誰知道這藥引到底能不能解蠱,又有誰知道這山裏到底有沒有這藥引!”

“是啊!那幾個人跟她就是一夥的,誰知道她們安的什麽心!”

魚兒隐約覺得有些不對勁,細聽下去,聽到有人喝道:“他們沒有性命之憂,不知身中這蠱毒的痛苦,不能感同身受,當然不急,我們命在旦夕,哪裏能再拖,跟他們廢話什麽,直接動手!”

澤蘭道:“你們瘋啦!這是個大活人!你們要吃她解蠱,簡直荒唐!”

“你們還替這妖人遮掩!申大嬸,你來說說,你們家坤兒是怎麽好的!”

一婦人聲音響起:“那姑娘端了一碗清水喂了我家坤兒,當天我家坤兒便好了大半,事後我坤兒想起說那水沒什麽特別,就是有點血腥味!張家的也說親眼看見那姑娘用針紮破自己的手指,滴了血液在水中,他們家裏人服下後第二日就好了!”

“喝她的血就能好了!”

“對!她的血就是解藥!你們不是醫師麽,我們死了這麽多人,你們救不了,現在還攔着我們,是成心看着我們死!”

澤蘭尖叫道:“你們還講不講理啦!我看你們喪心病狂,簡直是病入膏肓,無藥可醫!”

紫芝聲音冷然:“各位,就算莫問姑娘鮮血能救人,你們也沒有擅自取用,傷她身體的道理,虛懷谷弟子在此,決不允許你們傷人!”

“這人本來就怪裏怪氣,鬼鬼祟祟的,先前就懷疑是她下的蠱,她的血液能救人,說明這蠱與她有關聯啊!這蠱就是她下的!她下的蠱,就該她來救我們,有什麽不對!”

“死她一個人,活我們這幾百個人,也是這妖人功德一件!”

底下一片附和之聲,魚兒身軀一震,朝那人群瞪大了眼,她去看清酒時,只見清酒面色鐵青,眸光冰冷,足尖一點,施展輕功而上。

澤蘭叫道:“你們這是強詞奪理,你們!你們還要不要臉,有沒有王法啦!村長,你倒是說句話啊!我們是來救人的,這木頭臉幫了多少忙你們心裏沒數嗎,做這種事,你們不怕寝食難安嗎!不怕招報應嗎!”

“活都活不成了,還怕什麽報應!”

“對啊,活都活不成了,還想什麽吃不吃的下,睡不睡的着!”

“進了我們村子,就是我們村子的東西,我們想怎麽做就怎麽做!這就是王法!這就是理!念在你們先前救人也算是實心實意的,你們若是不攔,我們不跟你們為難,你們要是阻攔,我們活不成,你們也別想好活!”

“再說廢話,這罪魁禍首就要醒了,到時還不知有什麽邪術,先殺了她再說!”

“聽說苗疆那幫邪人,能死而複生,要真正殺了她,得先剜了她的心髒,再割了她的頭顱,咱們把她血肉割幹淨,大家分了,再把她骨頭燒了。”

“我來!”

一名壯漢手拿彎刀,朝着柴堆上走去,那架子上綁着的正是莫問。

清酒身形如風,頃刻便至,眼光如利劍,一掌推出,往那人心脈拍去,佛珠因這猛烈的動作飄起,一陣輕響。

清酒掌力陡收,手肘撞開壯漢手中的彎刀,手背順勢一揮,打了這人一巴掌,右腳踢出,踹在這人腹上,直将這人踹的飛出,撞破首家門戶,吐出一口鮮血,暈死在地。

清酒一拂衣裙上的灰塵,冷然睥睨衆人,冷哼一聲:“好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清酒這來的如風如電,身法似鬼似魅,衆人方才只見一道白影閃來,晃了一晃,一個壯漢便飛了出去。

村民一陣騷動,不絕退後,有人指着清酒叫道:“我認得這人,她們,她們是一夥的。”

人人戒備,人人仇視,盯着兩人,仿佛是有深仇大恨的人一般,就是沒人敢輕舉妄動。

“都閃開!”

村民後方傳來一聲喝,緊接着便是一陣驚叫,衆人回首去看,只見有兩人被一高似鐵塔的和尚舉起來。

那兩人兩手撲騰,不住喊叫,原來是齊天柱幾人也恰好趕了回來,剛走到這一邊,就說什麽吃人不吃人的。

齊天柱将人朝兩邊一扔,那兩人噗通一聲摔地,□□不止,村民情不自禁的左右退開,讓出一條路來,厭離幾人陸續走過來。

唐麟趾在這一旁抱臂啧舌,說道:“她這是被綁起做祭品,準備燒了祭神?”

清酒望了一眼村民,說道:“祭什麽神,這是要祭他們的五髒廟。”

清酒這一眼冷光掃來,村民不自禁的打了個冷戰,一時間噤若寒蟬,竟然沒有人敢說話了。

唐麟趾道:“她為啥子還睡的死豬一樣,被下迷藥喽?不是百毒不侵咩?”

厭離走到架子上來,一近身聞得一陣濃郁的酒氣,額角一跳,說道:“她喝醉了,一語成谶,這次可真是被人生吞活剝了還糊裏糊塗呢。”

紫芝和澤蘭見衆人歸來,齊齊松了口氣,急忙上前來,将前因後果簡略告知。

原來六人離開後,村子中的人蠱毒頻繁發作,雖有莫問和虛懷谷的弟子在,依舊是顧得東顧不了西,而且沒有解藥,抑制蠱毒的藥也漸漸的失了功效,到得昨天已死了十多人,人心惶惶。

原本村中的人對莫問十分敬懼,今晨卻忽然轉了性子,擺了大酒大肉請莫問入席,村長親自來陪酒。莫問雖然奇怪,但一衆人說什麽朝不保夕,不知道能不能吃到下一頓飯,不知能不能活着報莫問和虛懷谷弟子的恩情這樣的話,說什麽要敬這微薄之力,報救治之恩這樣的言詞,莫問便以為是衆人感到死亡威脅,因而來放縱一把,莫問不好推卻,後來村民前後輪番敬酒,直到把莫問灌醉。

虛懷谷弟子也在酒席中,漸漸察覺到不對,就見到一群人直接将醉倒的莫問綁縛起來,亮出刀具來,說什麽要将她開膛破肚,取血治病,只因看見過她用自己的鮮血救過人。

虛懷谷弟子醫術無雙,但谷內會武功的沒有多少,武功高強的更是少之又少,這一群虛懷谷弟子中就沒有一個會武的。這群村民雖然中蠱,但是人數衆多,虛懷谷弟子要搶人,動手打不贏,只能同他們理論,盡量拖時間。

紫芝見清酒幾人身手不俗,又見清酒目光冷冽,知道這幾人要報仇,這些村民一個都逃不了,說道:“這些村民被死亡逼的喪失了理智,可恨卻也可悲,還好莫問沒事。”

澤蘭問道:“你們找着凝血花沒有?”

厭離幾人均是搖頭,魚兒看向清酒,只見她神色漠然,一句話也不說,全不表态,滿不關心的樣子。

魚兒皺着眉頭,覺得她們辛辛苦苦的去找凝血花,莫問卻被這樣對待,若是将找到凝血花說出去,心中未免覺得不甘不平,可若是不說,這群村民無藥可救,必死無疑,這樣許多鮮活的生命在自己一念之間覆滅,又太過沉重,壓的她喘不過氣來。魚兒思量再三,最終還是心軟,輕輕說道:“找到了。”

紫芝喜出望外:“真的?”

澤蘭說道:“那快給我們,做了藥引,便能解蠱了。”

村民蠢蠢欲動,雙目盯着魚兒,放着精光,猶如饑餓的野獸盯視着獵物。

花蓮伸出折扇來将澤蘭一攔,說道:“诶!你們醫者仁心要救人,我們就不瞎摻和了。”

澤蘭愣愣問道:“什麽意思?”

花蓮折扇輕搖:“你們虛懷谷一脈懸壺濟世,心胸寬厚,乃是聖人,我們是小人,聖人有容人之量,慈愛之心,小人可是睚眦必報,沒那麽大的胸懷,聖人救人,小人自然要跑路了。”

有性急的村民眼見得救之機在身前,幾番波折,早已瘋狂,生的渴望将對于花蓮幾人的恐懼都壓下了,将一切廉恥理智也都壓下了,他吼喝道:“你們什麽意思!”

花蓮扇子猛然一合,冷着俊美的面皮:“當初救人,也不圖你們記什麽恩德,報答什麽,只不過爺幾個高興,想救人便救了,現在不想救了,神仙菩薩也攔不了!我就是不救你,怎麽,想打你花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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