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清鯉

安靜的咖啡館裏,嚴肅幹練的女人拿着小匙緩緩攪拌着咖啡,審視地看着林渡。

這個女人就是谷宜春,從兩人見面起到現在五分鐘,除了禮貌客氣的寒暄,一句話都沒有說,谷宜春自他坐下就一直在打量他,用一種清醒冷靜的眼光,暗含挑剔。

林渡姿态輕松,任她打量,他特意穿的雪白帶着紅色刺繡圖案的襯衣,小說裏男二那個鯉魚精化成人形之後,最愛的衣服搭配,白衣紅紗。

“你和我想象的很不一樣。”谷宜春終于收回打量的眼光,語氣帶着複雜。

林渡清淺一笑:“谷導和我想象很一致。”

他查的資料裏,谷宜春都是基本是正裝,襯衫西褲,頭發高高盤起,表情嚴肅,看人的眼神像用X射線在掃描,不太像拍了那麽多情感劇的導演,反而像學校裏非常嚴厲的教導主任。

谷宜春放下咖啡杯,瞥了眼林渡襯衣上那個小小的紅色刺繡,說道:“說說你對席清鯉的理解吧”

席清鯉是男二的名字。

林渡恍然回到了上個世界第一次試鏡的時候,他在上個世界的第一個角色,是一部文藝片裏男二,導演看中他的氣質,找了他的朋友聯系他,見面的第一個問題也是問他對角色的理解。

那個角色的經歷和他太貼近了,理解起來很容易,當時很容易就通過了。

但這個角色不一樣,席清鯉和林渡本身的性格相差很遠,席清鯉傲嬌,林渡清冷,席清鯉少年意氣在外表現得淋漓盡致,林渡的少年意氣全藏在心底。

席清鯉天真,林渡成熟,席清鯉念舊情愛回憶過去,林渡一腔孤勇只會一直向前。

但不是不能演。

剔透的眼珠看向谷宜春,林渡淡道:“席清鯉這條鯉魚精,雖然修煉千年,但一直呆在深潭,陪着他的只有男主那條龍,他從蒙昧之時就跟着男主,男主教會了他一切,也保護了他,讓他遠離一切紛争,男主就是他的信仰,別的鯉魚只想躍龍門成仙,他卻只想圍着男主這條未化龍的蛟過一輩子。”

“是個注定走向毀滅的悲劇人物。”

說到這裏,林渡突然一笑,雙腿交叉閑适随意往後坐,手卻伸到谷宜春的面前,清朗道:“請你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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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宜春一愣,看着眼前青年,林渡演得是小說裏很小的一幕。

但,小說裏的席清鯉,确實是這樣的,林渡說得沒錯,他确實适合男二,不說性格貼合和演技的問題,他這長相只要感覺對了,就是席清鯉。

谷宜春這次約林渡出來面談是想勸林渡改變主意,男主的性格比較扁平,就算演員演技不好,她也有把握磨出想要的感覺。

且男二這個角色雖然戲份沒有男主多,但非常重要,絕對不能崩,谷宜春思量着找一個實力派演員,不用長得太美,演技一定要好。

她來之前都做好了打算,如果林渡非要做男二,她也只能舍棄那三千萬了。

可是現在看了林渡的表現,谷宜春遲疑了,林渡又把糖往前遞了遞。

谷宜春最終接過那顆糖。

林渡勾起唇角,席清鯉這個角色差別确實和他很大,但是他有把握演好,一是因為他有足夠的經驗,自身形象也和這個角色貼合,二是,席清鯉就是他夢想中的樣子啊。

他還小的時候挺羨慕周圍天真單純有人寵的同學,也無數次夢想過要是有人從小就寵着他就好了,可惜他沒那個福氣,天生讨人厭,沒人願意寵着他。

他不是席清鯉,卻懂席清鯉,如果睜開眼看到就是男主,如果千年來都是男主寵着他護着他,那席清鯉以男主為信仰很正常,為了男主奉獻一切也可以理解。

別的鯉魚都想躍龍門成仙,他不想躍龍門,也不想成仙,他甘願以一介之身渡男主成仙。

席清鯉的悲劇在睜開眼看到男主的那一眼就已經注定,但如果讓席清鯉重新選擇一次,他想必還是會說,甘願,不悔。

林渡很認真地看向谷宜春,眼裏仿佛有冷火燃燒,帶着一種堅決。

林渡熱愛演戲,說不清為何喜歡,但就是喜歡,席清鯉這個角色他很想演,甚至于在看完劇本給谷宜春發消息的時候,他就開始琢磨怎麽更貼近這個角色。

他想要争取到這個角色,竭盡全力。

谷宜春嘴邊漾出一點笑紋,她應該不常笑,笑得有些僵硬:“林渡,我看過你的現場,陪我女兒去的,你唱的那首歌挺好聽,表現形式也好,那朵花是點睛之筆,最後睜眼那刻有些席清鯉的感覺。”

幹淨,純粹。

她說到這裏像是下定了決心:“林渡,你來演席鯉,一個星期後簽合同進組。”

林渡看着她嚴肅像是做了極其重大的決定,也嚴肅起來,抿抿唇鄭重承諾:“谷導,我會竭盡全力。”

竭盡全力演好席鯉。

他這樣鄭重,谷宜春反而笑了,寬慰道:“既然我定下了你,接下來是我們一起努力,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有福永享有難同扛。”

她猶豫了下,想起那三千萬的事情,她不是個喜歡對別人猜測的人,現在見了林渡也了解了林渡,更是不願意往不好的方向猜疑,但那三千萬……

拍戲估計也要幾個月的時間,谷宜春想了想,決定等進組之後隐晦地提及一下。

兩人聊得時間有點長,谷宜春很認同他對席清鯉的觀點,兩人又談論一些,她家裏有事,就匆匆離開了。

林渡唇邊抿出笑意,背上背包去原主家,他是不知道原主家在哪裏,還讓林父發了定位。

到林宅的時候正是吃午飯的時間。

剛一進門,正指使着人打掃的女人看到他進門,立刻停下,擺出十分的笑容走過來:“哎哎呀,是林渡回來啦,我們等你好久。”

說着細手一指:“你看,為了歡迎你回來,還特意把房子都仔細打掃一遍。”

林渡面容清冷,禮貌點點頭,這女人也不在意,熱情招呼林渡坐下喝茶,還殷勤地問:“林渡要不要喝點別的,我讓人給你拿?”

林渡淡然搖頭。

他們正在這邊聊天,大門打開,一個中年男人走過來,朝他們這邊走過來,看着林渡冷淡的模樣,還沒走近就大聲喝道:“你那是什麽表情!她是你媽!放尊重點!”

林渡擡眸。

女人趕緊打圓場:“哎呀,你不要這樣說,孩子不願意喊是他的事,這麽多年過去了我也習慣了,眼看着他都成家了,這些小事不要計較了。”

哦,看來不是親媽,林渡明白了。

女人看着是在勸架,實則拐着彎地火上澆油,果然,林父火更大了:“什麽小事,我看你就是太寵他了!這個逆子!”

林父在那邊吼,林渡巋然不動,半點不受影響。

看他不回應,林父只覺得氣血上湧,坐下換了話題:“駱炎呢?”

女人嗔怪地看林父一眼:“說什麽呢,是駱總。”

說着殷切地看着林渡,關心問道:“駱總什麽時候到啊?”

林渡慢悠悠喝了口茶,原來兩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淡道:“他不來。”

“什麽?!”

“我不是讓你帶他過來的嗎?!”

兩人的表情驟變,剛下樓的一個青年聽到這,嘲笑道:“爸媽,我說了,就林渡那樣子,哪裏能把駱炎帶回來啊,你們就是想多了。”

林渡擡眼看剛下樓的青年,長得倒是人模狗樣,就是眼神斜得很,像是不會正眼看人,他後面還跟着一對年輕男女,後面那個年輕女性一臉溫柔地看着他,不是坐在旁邊這位原主後媽假惺惺地溫柔。

她一臉關切地問林渡:“林渡回來啦?過得好不好,姐姐這段時間陪你姐夫,都沒去看看你,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

林渡對着她笑了笑,輕點頭:“還不錯。”

林父看着林渡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問話,譏諷道:“我看他過得好得很,連家都不知道回,讓他帶駱炎回來見我這個岳父也不帶,一點禮數沒有,就是個雜種。”

茶杯在幾上一磕,林渡直直看向林父。

林父剛才氣上來了,被他這麽看着也覺得自己說得過了,但他拉不下面子,在他心裏,前妻生的這個兒子就是個不省心的,除了會惹他生氣什麽都不會,因此只是清了清嗓子,威嚴瞪着林渡:“你看什麽?”

林渡輕輕一笑。

他這一笑,滿屋的人才覺得有點不對勁,林渡往常在家裏都是有些畏縮陰郁的,就算發脾氣也帶着虛張聲勢的感覺,今天卻很鎮定,一直都是冷淡模樣,現在一笑,那股冰寒的氣勢出來了,更令人覺得反常。

韓佳慧,也就是原主後媽在心裏不屑繞着想了想,猜測林渡這是覺得自己有駱炎撐腰了。

不只是她,屋子裏基本都是這麽想的。

林渡沒管他們怎麽想,只是冷道:“您說我是雜種,那您是什麽?畜牲?”

一個會罵自己孩子是雜種的父親,他沒必要客氣,而且,這樣一個人想做駱先生的岳父,還想擺大家長的譜,他配嗎?

而此時,被林家惦記的駱炎,正坐在一家私人菜館,霍二在對面打趣:“今天有時間出來了,不在家陪着你的小嬌妻?”

駱炎面色不動。

霍二一擊不成,再接再勵:“說話啊,這段時間你不都能回別墅就回別墅嗎?還是,林渡抛下你跑了。”

霍二只是無心之言,卻正好戳中駱炎的心,他斂眸,林渡直到現在都沒給他發過信息,等今天過去,只要今天過完,林渡還沒有發消息,那就別怪他違反規則了。

霍二看着低頭淡然喝粥的駱炎,不知怎麽感覺有些冷,像是有點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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