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遠行·綠林
? “格格真的要去嗎?”蕊兒一邊幫我收拾行李一邊問道。
“嗯。”其實我也放不下年幼的五福和霂兒,只是心中牽挂,總是希望可以在相對近的距離看着他們也行。
“可是,路途遙遠,格格孤身一人前去難免危險,蕊兒思來想去都覺得此事不妥,若是額驸與十四爺知道了,一定會責怪蕊兒沒有勸阻您。”
“傻丫頭,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其實我自己也擔心我自己,只是有些路可能真的還是需要自己去走,即使無法預知也要去試試看。”
“可是,軍營中不能有女子出入啊。”
“那是後話,到時自會有辦法。”我回道,可蕊兒還是一臉的不放心。
“好啦,能說的我都說了,我知道從小到大你一刻也未曾離開過我,此去路途遙遠,我不希望你跟着我受苦,府中也需有人照應,我和承運都不在,你便就是一家之主,五福和霂兒也要全憑你照顧,更是不能讓外人得知我出京的消息,明白嗎?萬事都要拜托你了。”我握着蕊兒的手認認真真的囑咐道。
“格格放心,蕊兒一定照顧好少爺和小格格,幫您照看好公主府,您一定要早些回來啊。”
“嗯。”
臨行前,我去如意館找了郎世寧,從他那裏無意得知承運竟曾經找過他,至于所為何事,他卻說是兩人之間的秘密,以後自是會知道的。我笑稱,能來找你的自然是讓你幫忙畫畫呗,不過就是畫什麽的問題而已,一點也引不起我的好奇心。
“不過你的中文确實是進步了不少,如今倒也是能簡短的和大家說幾句了呢。”
“那還是要多虧你這位老師呀。”
“不用客氣,其實今日來是想跟你說,我要出趟遠門,大概需要一段時間,不過是偷偷跑出去的,你一定要幫我保守秘密,五福和霂兒的功課就交給你了,有時間你也可以教教他們意大利文。”
“你要去哪裏?”郎世寧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西北。”
“去找你的丈夫和哥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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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你只顧作畫兩耳不聞窗外事呢。”對于他居然知道此事還是頗為驚訝。
“哦,這麽大的事自然是會有人提起的。”
“是麽,不過,我确實是去找他們,雖然覺得自己也不一定能幫的上什麽忙,但至少能夠在離他們近一些的地方,遠遠地看着,知道一切安好,那便就夠了。”
“我發現你這位公主還真是對我放心的很,什麽都願意說給我聽啊。”郎世寧笑着說道。
“那還不是因為你不太會說中文,加上整日都待在這裏足不出戶,宮裏也沒人親近,我自是一百個放心啦。”
“你這是變相損我呢吧,語言不通,沒朋友,還自閉!我算是聽出來了。”郎世寧頗有些自嘲似的說。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當你是朋友,耶稣為我作證!”我笑着回道。
“總覺得你和這裏的人不太一樣,可能是因為你會我們國家的語言吧。”郎世寧突然有些認真的說道。
“你相信人可以通過時空去到另外一個地方嗎?”我忽的問,他顯然有些疑惑了。
“如果我說,我本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只是機緣巧合誤打誤撞的來到這裏,開啓新的生命,可依舊記得那一世的種種,你會相信嗎?”天主教似乎相信複活之說,所以我總覺得郎世寧應該會多少明白我的意思,即便不是全部。
“你的意思是,神讓你的靈魂再一次複活,從來到現在這個時代?”郎世寧思索了一會說道。
“可以這麽認為,但我并不确定我是否已經在另外那個時代死去了。”我繼續說道。
“我似乎明白一些,但并不是全部,但我相信耶稣會保佑你的,我會為你祈禱祝福。”每次提到信仰時郎世寧那虔誠認真的表情真是讓我感嘆不已。
“謝謝,所以這也是我和你做朋友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我想沒有人會和你一樣這麽輕易的就明白,他們多半會認為我有病,而且病的不輕!”我頗有些無奈的搖着頭,郎世寧卻對我說‘終有一天他們會後知後覺’。
“謝謝你,我的朋友,其實,在那個時代,你曾是我只能在書上或是畫上看到的名字,沒想到現在卻能坐在一起聊着天。”
“真是值得慶幸,那我應該更加認真努力的畫畫了。”原本以為郎世寧會好奇他之後的故事結局,沒想到他只是輕聲感嘆了一句就沒再去追問。
翌日清晨出發,蕊兒将一枚銅牌遞給我,說是收拾行李的時候發現的,似乎一直是被壓在箱底,看起來有些不起眼,想問我是為何用?我接過時才想起,這是當年我和塔達在香山遇刺時從黑衣人身上無意間抓到的東西,時過境遷,它被我遺忘在角落不曾注意過,現在回想起來這東西定是與四阿哥有什麽關聯的,只是那時無從查起,如今也是沒有什麽必要再去查了。
“随意處置吧。”我望了兩眼,又将它遞回蕊兒手中。
“哦。”蕊兒應聲。
“算了,還是拿着它吧,或許會派上什麽用場也不一定。”鬼使神差的又将那銅牌拿了回來,似乎心中有個聲音在說拿着吧,拿着吧。
“啊?”
“啊什麽啊?我走了,等我平安歸來!”轉身離開,背對着蕊兒揮手告別,心中卻是絲絲不舍,畢竟從小到大她一直在我身邊從未分離,眼下一別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心中想着,蕊兒,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平平安安的等我回來。
前往西北的路途出奇的順利,原以為女子獨自出行必會遇到一些麻煩,但似乎這一路走來遠比我想象中的要順利。只是我并沒有刻意的去接近十四的隊伍,而是選擇自主的時間按照他們行進的路線朝着同一個方向前去,或許是不想太早讓他們知道我的到來,所以直到西寧我都未曾主動想辦法靠近軍營。
“聽說了嗎?朝廷的軍隊已經到達咱們西寧了,領軍的将領可是皇帝的兒子,皇十四子。”在一家茶棚歇腳時聽到鄰桌的百姓說道。
“哎呀,有朝廷出面,這下我們要安心許多了。”另一人感嘆道。
“是啊是啊。”又一人附和道。
看來百姓對于朝廷給予了極高的期望,不過,十四确實也會如他們所願,結束西北邊關連年來的戰亂,還他們一片安靜栖息之土。
“哦對,綠林軍最近在招收有識之士為西北戰事出謀劃策,各位兄臺可有意向啊?”聽到綠林軍的名字,我微微轉頭望向說話之人,看起來似乎只是一介書生,文弱不已。衆人只是點頭應聲卻未有人想要去應招。綠林軍是漢人為統領的軍隊,地位雖不及八旗,人才卻是層出不窮,戰鬥力更是不在話下,所以自大清入關以來,綠林軍一直都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分散在全國各地,只是畢竟滿漢有別,皇帝對綠林軍始終懷有芥蒂,各方束縛之間,也是怕漢人擁兵自重,對朝廷形成威脅。
“方才聽這位兄臺講,西北的綠林軍要招收有識之士,不知有何要求?”我問。
“需是漢人,其餘則是博學多才對西北地形人文極為了解的人才,如果和西北各部之間有過交往或是可以交往,擁有人脈關系,自是再好不過的了。”那人回道。我聽後自覺是條件苛刻一般人很難勝任。
“這樣啊,多謝兄臺告知。”我拱手作揖,此刻一身男兒裝扮,行事當真是方便許多。之後我在路人的指引下前往位于城西郊外的綠林軍軍營,在那裏也看到招人的告示。
“大膽刁民,竟敢觸犯八旗的軍官,不想要命了嗎?”循聲望去,只見幾人身着八旗軍服,态度十分嚣張。與之對抗的是兩個人,一位身形魁梧,另一位則是儒生。旗人的侍衛很是蠻橫,言語間不免推搡,那儒生文弱,一個不小心就摔倒在了地上,立即引來旗人的嘲笑。
“瞧他那沒出息的樣子,漢人就是漢人,與我八旗相差甚遠!”幾人中似是頭目般的男子大聲說道,周圍的漢人雖眉目間隐隐有不滿和憤怒,但都強制着壓了下來。
“此言差矣!”幾乎是同時的,我的聲音和另一個聲音重合在一起,大聲喊出這四個字。我疑惑的循聲望去,那人也望了過來,一身灰藍相間的粗布衣裳,手持一把折扇,看打扮應是一介書生。随即便相視一笑拱手作揖,互行禮數。不過這依舊沒有轉暖的初春三月,拿把折扇委實有些格格不入。
“诶!我說你們兩個找打是不是啊?”旗人侍衛厲聲道。
“此言差矣!”男子又重複了一遍,這回我只做旁觀,靜看這名男子如何與之辯駁。不過顯然,重複兩遍同樣一句話直接的表現就是惹惱了旗人,兩三個人上前這就要與那男子動手。男子只在揮扇間便就輕盈的躲過了幾人的拳頭,顏上還帶着笑意。‘真是人不可貌相,看樣子是個高手’我在心中默嘆道。幾局回旋,旗人顯得有些狼狽,周圍的漢人臉上泛起笑意,終是有種解氣了的欣慰。
“你們到底是誰的部下?竟敢如此膽大妄為不知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