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天

唐惜先去洗澡,她不怕冷,穿着水藍色的春秋款吊帶睡裙出來,透明的水珠順着脖頸往下滴,染濕了衣服。身上猶帶着層薄薄的水汽,漂亮的臉蛋上粉黛未施,像個白饅頭一樣,讓人想咬一口。

她光着腳出來,“程紹祖,你家風筒在哪裏?”

“沒有。”程紹祖轉頭看她一眼,平靜地把視線轉回來,摁着遙控器的手卻連續摁了兩次。

唐惜用毛巾包着頭發,她沒有站在程紹祖前方,而是右後方。恰好是程紹祖眼睛餘光能看到的位置,彎着腰擦頭發,“你明天買一個回來。”

“為什麽我買?”程紹祖倒不是介意那風筒錢,是唐惜說話的語氣,理所當然一樣。

唐惜的确理直氣壯,“因為我住在這裏。”

“……”

程紹祖後去浴室洗漱,對房子的裝修,有的人花心思在客廳,有的人花功夫在房間,程紹祖卻在浴室,浴室是個隐蔽又帶着些說不清情愫的地方,因為在這裏,人是毫無遮攔的。

這裏的每一處都是程紹祖親自設計的,最讓他滿意的是暗格。

可他走進浴室,浴缸周圍的暗格被打開,唐惜應該找過風筒,浴缸挨着的牆壁上,與暗花紋瓷磚顏色相同的那塊被推開,是可伸縮的電視機……

程紹祖突然覺得很不爽,被人輕易識破心思的感覺。

程紹祖沒有用浴缸,站在花灑下沖洗,明明是一樣的洗發水,卻因為是兩個人,而有了兩種味道。

一種是正散發出的,陽剛的清爽男人味,一種是還未散去的,甜膩迷人的女人味,截然相反的味道,在這帶着水汽的密閉空間裏,絞着混合着。

然後,女人味淡了,男人味卻更重了,呼吸聲也重了。

程紹祖用實際行動展示了他為什麽不用風筒,洗得濕漉漉的頭發,他半彎着腰,修長幹淨的手指放進黑短的發中,胡亂地撥弄,水珠四濺,粗糙又帶着點狂野勁。

他洗過澡仍舊穿得工整,棉質長褲和長袖,結實有力的臂膀包裹在布料裏,随着揚手撥弄的動作,露出結實的線條,男人味十足。

Advertisement

“在看什麽?”頭發幹得差不多,程紹祖歪着頭用毛巾擦耳朵,單手撐着腰,簡單又随意的動作。在唐惜坐着的位置看到的卻是,他寬肩窄腰翹.臀的側面,覺得他這動作實在讓人喜歡。

“程紹祖,以前沒發現,你長得挺帥的。”

這話估計他聽得太多,臉上表情淡淡的,“我以為你是沖着我的臉,回來的。”

“臉皮怎麽這麽厚。”唐惜盤腿坐在沙發上,用小女生崇拜的眼神看着他,笑着問,“秦行行怎麽舍得和你離婚了,才結婚三年。”她以為他們要過一輩子的,沒想到這麽快就離婚。

“這三年,你怎麽過的?”程紹祖沒解釋他的個人魅力,卻是問唐惜,從在孔家看到她就一直在想的問題,這三年,她是怎麽度過的。

唐惜收回手,也收回笑,臉上是她一貫無所謂的表情,雲淡風輕地說,“你要結婚,我心灰意冷帶着我媽離開望市,後來她生病,去世,我就回來了。”

“什麽病?”

“食道癌,不能吃不能喝,活活餓死的。”唐惜伸着自己的手臂,用另外一只手圈着比劃,“她死的時候瘦的皮包骨頭,手腕只有這麽細。”

葉靜秋死的模樣不太好,是唐惜見過她最不好看的樣子,她用恐怖的樣子永遠留在了唐惜的記憶裏,每每想起就是一堆枯瘦的骨頭。

程紹祖聽過食道癌這種疾病,聽說是很殘忍又疼痛的過程。離開雙城前,葉靜秋在程紹祖的印象中,是長得漂亮又瘋瘋癫癫名聲不好的女人,三年前,葉靜秋在程紹祖印象中,是只能記住最近一兩個月發生的事情,偶爾清醒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的女人。

程紹祖微微蹙眉,對唐惜直觀的描述覺得瘆人,他轉開話題,“你哪裏來的錢上大學?你怎麽知道暗格和電視機在那裏。”

“因為我用過別人家的啊,很隐蔽嗎?”唐惜挑眉,揶揄地看着程紹祖,覺得他在明知故問。

“我媽生病需要很多錢,我年紀輕輕,要學歷沒學歷,要經驗沒經驗,要背景沒背景,除了自己,還有什麽本錢,你說我哪裏來的錢?”

“被包?”程紹祖在孔家見到唐惜時,曾萌生過這樣的猜測。

“對啊。”唐惜突然傾身過來,她馨香的氣味撲在程紹祖臉上,明媚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紅唇白牙間咧着笑,“很大很大的金主,怎麽,你介意?”

“不介意。”程紹祖挺直身板閃躲開,伸出一根手指戳開她,似是嫌惡,在褲子上蹭了蹭,話還是冷冷清清的。

他那樣明晃晃毫不掩飾的動作,唐惜自然看到,她沒覺得傷自尊,反而覺得這就是程紹祖,他同情心一向少得可憐。他這樣她倒放心了,靠在沙發上,抱着屈起的膝蓋輕輕說,“我說了,為了回來,我真的付出很多。”

不讨回些什麽,怎麽對得起自己。

程紹祖給唐惜安排的房間是走廊盡頭那間,面積不算大簡簡單單的擺設,唐惜這一天實在累着,她早早躺在床上。柔軟的床鋪舒服的被褥,她輕輕地發出喟嘆聲,她有多少年沒有這樣安安生生地睡一覺了。

在記憶中,唐惜從來沒有享受過安逸,她的世界只有一次次的被颠覆,直到跌在最深的深淵,再也爬不出來。

金主,她倒是真的有一個,并不是身體買賣,只是這些沒必要告訴程紹祖。剛好能試探他的态度,同樣是為讓他對她的事情保持好奇心。

試探的結果是,程紹祖對她興趣不深,是随時可能丢棄的狀态,這樣的情況并不樂觀。

他有些在乎她了,她才能進行下一步。

唐惜對着鏡子反反正正地看自己,這已經是她住進來的第二個晚上,程紹祖還是沒有去她的房間,這與她最初的打算有很大的出入。

第一天,她能認為程紹祖在端着正人君子的架子,第二天就會暴露本性,可兩天過去,那人還是冷冷淡淡的,沒半分主動和熱情,這才讓她慌張。

難道他和秦行行離婚,除了秦行行出軌還有別的原因?比如他也是有相好的?

如果真是這樣,她的心思可是全部白費了。為了真實打探到程紹祖是否有莺莺燕燕,為了杜絕後院起火這樣的事件,唐惜決定打入內部,斬草除根。

唐惜的身份是大四的準畢業生,她似真似假忙忙碌碌地投了不少簡歷,忙着跑面試,至少在程紹祖看到的畫面是這樣的:她畫着漂漂亮亮的妝,穿着中規中矩的衣服出門,回來抱怨工資太低待遇太差發展前景不好,和普通的學生沒什麽區別。

唐惜身高在一米六三四左右,內白外黑的職業裝,大冬天的一條黑色緊身布裙,七八厘米的高跟鞋走得顫顫巍巍,在程紹祖眼前飄來又飄去,偶爾彎腰下蹲……

“你投了榮秦?”程紹祖看到掉落在在桌上的本子,攤開那頁畫了不少道道,應該是唐惜的面試記事本。

她在找工作,程紹祖是知道的,他保持風格不問不管。這是唐惜住進來的第三天,他們仍舊睡在不同的房間,這對程紹祖來說沒什麽困難,他和秦行行結婚的三年不就是一直分房而睡嗎?

只是讓他小小愁苦的是,唐惜睡覺不關門,而且裏面總是發出些引人遐想的聲音,倒不是她自己,是她在看電影。

熟悉自己的程紹祖,用他俊朗的臉篤定地笑,恐怕唐惜不會知道,年齡正當壯年的他,身體沒有問題卻不沉浸不放縱,寧願把精力花費在運動上,也不會消耗在女人身上這件事情。

程紹祖不會愛上任何人,除了他自己,是自私也好自保也好,他怡然自得。

如果說他為什麽把唐惜帶回家住,一方面是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出了狀況,另一方面,那天在君來酒店發生的事情實在不是他的風格,就因為唐惜的幾句話,他的理智崩塌,那是程紹祖不允許出現的情況。所以,他把唐惜帶回來,像是一道難題,要反複地演練,才會克服。

唐惜當然不知道程紹祖心裏這些繞來繞去的思維,如果知道她估計要說髒話,然後改投孔紹宗懷抱,按原計劃進行的。

唐惜愁眉不展的點頭,蔫蔫地說,“當然是首選啊,只是投簡歷的人太多,無論是工作經驗還是學歷上,我都不占優勢。”

“知道就好。”程紹祖往前翻幾頁,記錄的大多是望市數一數二的大公司,“你的确不是最好的。”

不知道說的到底是工作還是其他的。

“可是我有其他的優勢啊。”唐惜見程紹祖擡眼皮看她,她笑嘻嘻地說,“你啊,你不是榮秦的副總嗎?”

“招聘,不是我負責。”程紹祖毫不留情面地打斷了唐惜的好算盤。

“我得到這份工作,不就是你一句話的事情。”唐惜晃着他手臂,親昵地依靠着他,使盡撒嬌技能,“你幫我一次,我肯定感謝你。”

“怎麽謝?”這次程紹祖沒推開她。

唐惜心裏盤算,我是直接說以身相許呢,還是說以食相投呢,前者難免會被人瞧不起,後者難免被人瞧不上,不論是哪一個,達到效果才是目的。唐惜心一橫,“你想怎麽樣都行。”

“我能從你這裏得到什麽,不過是些廉價的。”程紹祖鄙夷地說,“你的事情,我不會幫忙。”

程紹祖比三年前更加頑固不靈,那時候起碼他還能懂得點人情世故,知道嘴上留德給人留點後路,現在張嘴是要噎死人的節奏。尤其把他看不上唐惜這件事情,随口就說上幾遍,好像她是多麽低廉,會掉身價的地攤貨一樣。

唐惜把本子拿過來,不屑地哼了一聲,“沒有你幫助,我一樣可以進榮秦。”

唐惜找工作是假,求程紹祖幫忙開後門進榮秦是假,她對這份工作并不熱情,她要的是讓別人知道,她是程紹祖帶進來的,這比逢人就說“我和程紹祖有特殊關系”,效果更加立竿見影。

其實,她要進榮秦,一點都不難。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的程總的臉是這樣的:啪啪啪

路人甲乙丙丁:程總你臉為什麽這麽腫~

章節标題第幾天,不是具體的時間~~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