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天
兩個人說着話往孔家走,走過一家包子鋪,唐惜站在攤位前不肯走。賣包子的是對四十多歲的夫妻,這家店開了将近三十年,在雙城還算有名聲。
丈夫拿袋子放包子,妻子站在一旁一直盯着唐惜看,又看程紹祖,猶猶豫豫地叫她的名字,“唐惜?”
“是我。”唐惜笑着回答,她認得這對夫妻,尤其是這中年婦女,當初罵葉靜秋最惡毒的一個,她想忘記這張臉都不可能。
中年婦女哼笑,“竟然還有臉回來,葉靜秋呢?”
“我為什麽沒臉回來呢?”唐惜要笑不笑地在她黯淡無光的臉上巡視一圈,“這麽多年過去,您是越來越黃臉婆了。”
包子鋪的老板扯了扯老婆,阻止她繼續說話,他笑呵呵地說,“回來了就好,想吃包子就過來。”
程紹祖适時用溫熱的手掌裹住唐惜的手,無言拉着她走,唐惜也沒想在這大街上踹翻別人的攤位,就忍下了,不再言語跟着程紹祖走。
攤位的老板娘卻是喋喋不休,“為什麽不讓我說,你是不是還惦記着葉靜秋那個賤女人,她不知羞恥幹盡勾,當之事,活該她死在外面。”
攤位老板壓低聲音勸,用眼睛示意唐惜的方向,“他們還沒走遠,你聲音小點別讓人聽到。我和葉靜秋沒關系,多少年前的事情,都是你胡亂猜測。”
程紹祖感覺他牽着的手握成拳頭,唐惜用力咬着下唇,沒有回頭一直走。
到孔家,趙訪梅因為唐惜對程紹祖沒有好臉色,話說得酸唧唧的,程紹祖不接話,趙訪梅也就沒招。
孔勝邦不在,孔文霖在家,吃過飯叫程紹祖去書房談話。
程紹祖上樓之前,低聲囑咐過唐惜,“你對太姥姥找個借口,晚上跟我走。”
“紹祖,做什麽,快些。”走在前面的孔文霖轉過頭,不悅地看着外甥磨磨蹭蹭的動作。
“不要。”唐惜搖頭晃腦地,故意大着聲音說,孔文霖的臉色果然暗下來。
程紹祖對舅舅要和他談的話題早就預料到,孔文霖不若程青山那樣溫文爾雅和懦弱,他是個成功的商人,就有商人的思維,“你和唐惜,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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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交往。”程紹祖說。
“胡鬧,她怎麽能和你們兄弟兩個,都談戀愛。”孔文霖換了個思路繼續說,“你還年輕,對一些事情失去控制一時感興趣有情可原,興趣過了就放開。”
程紹祖沒說話。
孔文霖坐在朱紅色的實木凳子裏,雙手交叉,低頭沉思,“你在望市工作怎麽樣?”
“不錯。”
“紹宗還小,心思又不在公司管理上,如果你肯回來,我們會輕松不少。”
“紹宗年輕還有些玩心,過兩年收斂就好。”孔文霖以前也提過讓他回孔氏工作的提議,不過是孔勝邦的安排,孔文霖心思肯定是要把最好的位置留給兒子的,程紹祖進公司,對孔紹宗是不利的。
看來唐惜真是讓他們很頭疼,竟然舍得放出這樣的條件做交換。
“你畢竟是孔家的外孫,孔氏有你的一份,以後需要你和紹宗一起守着。”
“嗯。”程紹祖應答下來,卻沒放在心上。
孔紹宗繼承孔氏是早晚的事情,而他不樂意給別人做嫁衣,省得又讓人覺得存了狼子野心,是為了侵吞家産回來的。他可是看多了孔文蓮和孔文霖因為一件事情,争得面紅耳赤,心裏十分反感,寧願在外面從頭開始,也不願整日勾心鬥角。
從書房裏出來,只有趙訪梅陪着太姥姥在看電視,左右看不見唐惜的蹤影。舅媽看到程紹祖走過來,話是對老太太說,卻是說給程紹祖聽,“先不陪您看電視,我去給紹宗打個電話,他最近心情不好。”
等趙訪梅氣哼哼地走開,太姥姥才壓低聲音說,“她心疼兒子,你別記在心上。”
“唐惜呢?”程紹祖向來不在乎別人的看法,更何況在孔紹宗這裏,的确是理虧的,受幾枚白眼已經不算什麽。
太姥姥不知為何,突然高興起來,“你們剛去談話,唐唐就出門了,估計是有事情要辦。你不要急着走,等等她回來。”
“哦。”程紹祖攏緊外套,歪在沙發上陪着老人家看豪門恩怨劇。提起衣袖看手腕上的手表,時間已經過了九點,再不走是要被下逐客令的。
這麽晚,唐惜又能去哪裏呢?
四十耳朵裏塞着耳機,站在唐惜身後,看着她挑開一扇有些年代的大門。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去,一個純白色一個純黑色,穿過不見五指的黑夜,走向光亮處。
唐惜走進去,四十站在門口,把音樂聲音調大一些。
“你怎麽進來的?”裏面很快傳來女人的驚叫聲,仔細聽是包子鋪老板娘的聲音。
唐惜無視那人防備的眼神,她環視一圈屋內寒酸的擺設,徐徐道來,“平均一天賣四百個包子,純收入至少五百,這麽多年,不至于還住在這樣的房子裏。”
“你管不着。”被戳中痛處,老板娘揚聲吼叫。眼看着鄰居一家比一家發展得好,唯獨自己家還住在這舊房子裏,心裏不是不酸楚的。
唐惜冷哼一聲,不屑地說,“你們就算橫屍街頭都和我沒關系,我只是看不過,這麽多年,你一直被身邊最親近的人蒙騙。”
“你什麽意思?”
唐惜往前走兩步,她滿臉寒霜吓得老板娘連連後退後退幾步。唐惜低着頭逼近她,耐心地問,“當年你為什麽篤定,你丈夫出,軌對象是我媽媽?且一定要把她趕出雙城。”
“有人見到你媽從我家出去,她不是正經女人。”
“誰看到?”唐惜嚴厲地問。
老板娘知道唐惜以前壞孩子的名聲,又想起最近幾個熟人莫名其妙地手腳受傷,想來應該是和唐惜有關,唯恐她做出什麽出格事情,只得老實回答,“孔文蓮,她說親眼看到的。再說他們不是有關系,我丈夫為什麽給你們包子和錢。”
“孔文蓮為什麽那麽恨我媽?”
“你媽那時候年輕漂亮,整個縣裏的年輕人都喜歡她,你外公是教師家庭又好,沒幾個人不嫉妒她的,偏她和程青山要好……”老板娘瞅了瞅唐惜的臉色,“可惜後來瘋了,毀了。”
“原來是這樣。”唐惜喃喃低語,她忍不住笑,笑着竟然流出眼淚來。
在葉靜秋去世三年後,遲到了二十年,唐惜才知道當年她們母女被欺負的真相,只是有人在背後撺掇,要逼的她們離開雙城。
當毫無根據的猜測得到證實,唐惜沒有舒一口氣,反而覺得喉間像橫亘了一條魚骨頭,每下呼吸都刺得她疼痛。
孔文蓮是真的憎恨葉靜秋啊,搶了她的男朋友,又在背後用了這樣的手段,一定要把她趕出雙城,孔家父子倆是真的恨葉靜秋啊,奪了她的家産不夠,一定要她消失在眼前才算結束。
“你丈夫的确出,軌了,對象不是我媽媽。”唐惜繼續說,“聽說開裁縫鋪的王姐蓋的樓房現在做出租屋,賺了不少,又買了兩處樓盤。”
“難怪,難怪她一個寡婦哪裏來的錢蓋房子。”老板娘自言自語,她懷疑地看着唐惜,“你為什麽告訴我這個?”
“不是我說的。”
“那是誰?”
“孔文蓮。”唐惜一字一句慢慢說,“今天來家裏的不是我,是孔文蓮,你從她口中知道的。”
以牙還牙,當然要不差分毫地還回去。
老板娘疑惑地打量着唐惜,對她的話半信半疑,或者說,在思考這樣做對唐惜有什麽好處。
“是我媽做錯的她認,不是她的錯,別想把罪名安在她頭上。”唐惜咬牙切齒地說,看老板娘瑟縮着腦袋,唯唯諾諾地點頭,唐惜又想起一件事情,“你知道我親生父親是誰嗎?”
“不不知道。”老板娘腿肚子打顫,站得遠遠的,“你媽消失了一年,後來回來就瘋瘋癫癫的,沒過多久就懷孕了,沒人知道孩子是誰的。”
唐惜率先走出獨家小院,她仰着頭看着黑蒙蒙的天空,用力呼出一口濁氣,仍舊不能壓制住內心的憤怒。
唐惜問身後跟着的人,“我媽媽背了二十年的黑鍋,四十,我咽不下這口氣,怎麽辦。”就算知道真相能怎麽樣,葉靜秋去世了,污名跟着她一輩子。
“好辦。”四十耳朵裏仍舊戴着耳機,她輕描淡寫地說。
有些事情,動手比苦口婆心講道理,來得直接,有效果。
作者有話要說:
年底了,進入瘋狂加班趕工作的狀态,元旦沒有假藥加班,4號回來更新,等我呀~~
文已經處于收尾階段,能更一定會更的,表擔心哈~~
敏敏真的不會再坑文了,請你們相信我嘤嘤~~
新年快樂~~願你們每個人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