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天

唐惜回到孔家已經将近十一點,跨過門檻,看到屋裏坐着的祖孫兩代。太姥姥精神不振頻頻點頭在打瞌睡,程紹祖偏是個沒眼力見的,目不轉睛地盯着無聲電視看,對疲憊的老人毫無察覺。

屋裏大燈關着,電視機上清亮的光線,落在那人英俊的五官上,竟然變得柔和起來。到這個時間點,他還沒走等在這裏,為的什麽,唐惜太知道,就是因為知道,心裏反而升起一股鄙夷,就算程紹祖發短信來直接說“我想和你做”,都好過他現在這樣虛僞的模樣。

唐惜越過程紹祖走到太姥姥身邊,“太姥姥,您怎麽不去睡覺,不用等我。”

太姥姥迷迷糊糊着睜開眼睛看唐惜,稀裏糊塗的,五嬸連忙上前,陪着太姥姥回房去休息了,唐惜幫忙攙扶着太姥姥往大廳外走。

從她進屋,他就一直盯着她看,她卻看也不看他,程紹祖突然覺得很不爽,甚至是有點委屈,快走幾步趕上唐惜,手攬住她的腰,“跟我走。”

“你自己走吧,我住這裏。”唐惜知道了他媽當年的所作所為,今晚格外不待見他,連看都不願看到他,唯恐自己忍不住會和他攤牌。

程紹祖見她滿臉不耐煩,他本就不是好脾氣的人,覺得她甩臉子的樣子真是過分極了,更大力氣地扯她,“不要讓我動手。”

唐惜本想刻薄他幾句話,擡頭看到站在門外的孔勝邦,好心提醒,“你外公看着呢。”

程紹祖轉頭,果然看到孔勝邦瞪大眼睛一副吃驚的模樣站在那裏,看着他倆拉拉扯扯,“外公,很晚了,我回去了。”程紹祖灰頭土臉地走了,沒再與唐惜糾纏。

唐惜誰都不想看到,尤其是任何孔家的人,她沉默着邁過門檻,從孔勝邦身旁走過。聽到孔勝邦用蒼老的聲音問,“你想從家裏得到什麽?”

“您猜。”

現在還不是時候,她要慢慢的,一步步的讓這些人體會到她們的痛苦和絕望。

回到房間,唐惜把黑色外套脫下來,手機便在口袋裏蜂鳴着響動,是程紹祖發過來的,“你身上為什麽有油漆味?”

“明天就知道。”唐惜輕快地動手指,回複。

唐惜三年前就戒掉煙和酒,她洗過澡只穿着秋款的睡衣,抱腿坐在凳子上。屋內的窗戶開着,夜風呼呼地灌進來,她身上沾惹了涼意。冬天的夜是寂寞的,連蟲子都不願陪伴,安安靜靜的只有風聲在叫嚣着。

“媽媽,再等兩個月,我就帶你回來。”唐惜對着窗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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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她的只有安靜,唐惜突然流下眼淚來,她沒有媽媽了,再沒有人會抱着她叫寶寶,給她這世上唯一的溫暖。

是孔家這些人,毀了她唯一的親人,他們必須補償。

次日,唐惜剛走出房間,就聽到趙訪梅和保姆在院子裏聊天,“街上吵吵嚷嚷的發生什麽事情?”

“裁縫鋪的門上被人潑了油漆寫了大字,裁縫鋪的王姐門口叫罵呢。”

“寫的什麽字?”趙訪梅好奇地問。

傭人想了想,“說賣包子的李哥的情人其實是王姐,還畫了箭頭呢,可顯眼了。”

“王姐是得罪了什麽人?”

“不知道,只知道包子鋪的李姐大早上去過,兩個人揪着頭發打了一通。李姐說是聽……”傭人稍微停頓,鼓足勇氣才說,“聽文蓮說的,王姐帶着幾個弟弟趕去程家,要與她理論,話沒說幾句就打起來,鬧得可大了。”

“文蓮受傷了?”趙訪梅聽得一驚,想了想孔文蓮可能正在面對焦頭爛額的情況,她不厚道地竊笑,“這是報應,誰讓她當年散播謠言故意坑害葉靜秋,害得葉靜秋被趕出雙城,真是缺德。”

“說也奇怪,昨晚上遭殃的不止王姐家,還有張家萬家田家都莫名其妙被人打了呢。”保姆絮絮叨叨地說,“說打人的是個姑娘,他們三個都是大老爺們,真的是姑娘怎麽打得過……”

早飯口味偏淡,老太太吃了小半碗白粥就說飽了。

唐惜為昨晚上的事情過意不去,“您是不是睡得太晚,胃口不好。”

“不礙事,白天補覺就好了。”太姥姥寬慰小輩。

一家子念着太姥姥年事已高,唯恐小病積成大病,執意讓她去醫院看看。太姥姥拗不過就說,“你們該忙就忙,唐唐陪着我去就行。”

唐惜想起一位姓梁的醫生,“是梁中駿醫生嗎?”

“是他兒子,和紹祖年齡差不多,你應該見過。”

唐惜搖頭,她并不得姓梁的其他人,“不記得。”

楊仁子去開車,唐惜和五嬸陪着太姥姥站在門口等車子來。遠遠看到程紹祖的車子駛進門前這條路,唐惜看清那人的黑眼圈和緊繃着的表情,自覺往太姥姥身後躲。

程紹祖下車,卻看也不看唐惜,問楊仁子,“這是去哪裏?”

“去醫院。”楊仁子看了下唐惜,目光複雜。

程紹祖問“太姥姥不舒服?”

太姥姥說,“小毛病,你大早上過來,是找唐惜?”

唐惜自知要被惹火上身,她緊緊抓住太姥姥的衣袖,趕緊說,“不是,他來看您的。”

“是。”程紹祖看她閃躲的樣子,再沒有昨晚上對他橫眉冷對的冷然表情,她氣消了,他卻是壓抑了一個晚上,這不大早上來逮人。程紹祖陰測測地笑,“我過兩天回去上班,她昨天說幫我買幾套衣服。”

“那你們快去吧,醫生是老熟人,有小楊陪着就行。”

程紹祖囑咐楊仁子照顧好太姥姥,抓住一個勁躲着的唐惜就要走。唐惜還在垂死掙紮,“我很好奇那個梁醫生,我陪着一起去吧。”

太姥姥拿開她的手,心情極好的樣子,“改天再去,你們快走吧。”

程紹祖一手抓住唐惜,另外一只手環抱住她的肩膀,推着往自己車子位置走,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保姆看着這一幕,目瞪口呆,“表少爺這是怎麽了?”如果是平時,是一定要跟着去醫院看了檢查結果才放心的。

太姥姥笑呵呵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紹祖這麽着急的樣子,這才像他這個年齡該有的表現。這孩子就是心思太重,這樣甚好甚好。”

唐惜被塞進車裏,心如死灰,幾乎整個人貼在車窗上,完全不看程紹祖那張壓抑的臉。程紹祖看着她的後腦勺笑了笑,發動車子,開着走了。

唐惜想過憋着程紹祖的後果,又僥幸想,他和秦行行結婚三年能忍着,依照這個忍耐力,他們才不到一個星期,完全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可她很失望的發現,那個根本不能做推理的憑證。

程紹祖帶着唐惜來到君來酒店,還是唐惜上次住的房間,打開門根本忍不住,抱着她的力道要把她揉碎。

唐惜支支吾吾地申請,“我想先洗澡。”

“不行。”程紹祖是真的忍不住了,把她壓在門口吃了幹幹淨淨。

唐惜手臂垂着,渾身無力,想要發怒聲音卻是嬌嗔,“衣冠禽獸。”他衣服還好好的穿在身上呢,只是解了襯衣和褲子拉鏈。

程紹祖抱着她去床上躺着,卻不放開她,“昨晚上不過來的懲罰。”

唐惜哼一聲,“你是天王老子嗎?憑什麽你說懲罰就懲罰。”

“在你這裏,我就是。”程紹祖不講理起來,竟然霸道的帥。

唐惜偏頭過去不搭理他。

程紹祖拿着她的手放在嘴邊啃着咬,咬得疼了,唐惜就踹他一腳,他就親她一下。唐惜發現吃虧了就不動了,就算他把她的手臂當豬蹄啃,都不再反抗。

“你昨晚去哪裏了?”

“哪裏也沒去。”

程紹祖突然翻身壓住她,手肘撐在床上支撐起來,俯視着她染着粉紅色的臉頰,輕輕地用手梳理着她的頭發,“裁縫鋪的油漆是你潑的?”

“是。”唐惜沒否認。

“事情過去這麽多年,你何必還去計較。”

原來他聽說過啊,唐惜呵呵冷笑,轉開頭不肯讓他觸碰,“你不是我,是不是就可以輕易說不計較。我媽背了二十年的罵名,為什麽要忍下這口窩囊氣,為什麽要不計較,我沒殺人沒燒了她的鋪子,只是說了事實,這樣也不行。”

“不是不讓你出這口氣,是做的太過不給面子。”程紹祖說,“李阿姨鬧着要離婚,王阿姨兒子要和她分家。”

“是我讓他們出,軌的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唐惜反駁。

程紹祖手貼在她心口,感受着手掌下的心跳,沉聲說,“和你母親有關的事情,你就會情緒激烈。”

唐惜閉着眼睛,過了幾秒鐘,睜開眼睛,看着他的心口位置發呆,“我忍不住,別人欺負我,我能忍能反手打回去,可他們不能這樣欺負我媽,在她死後還欺負她。以前是我小,護不住她,現在,我要讓他們知道,葉靜秋不是他們想欺負就能欺負的。”

“說得這麽嚴重,不過是背後議論幾句。”

沒有經歷過的人可以說得雲淡風輕,他沒有被人戳着脊梁骨痛罵,怎麽會知道言語比臘月的風還要刺骨,解釋,無異于把自己好不容易長上的張口扒開,給外人看。

唐惜放棄解釋,她不需要程紹祖的理解。

“你家呢,提起過我媽嗎?”

“為什麽要說她。”程紹祖低頭埋首在她脖頸處,笑着說,“不是所有人都八卦。”

“是嗎?”唐惜在心裏問:他們是不屑于提還是不敢提。

兩個人抱着會兒,程紹祖又有了先前的意思,呼吸聲重起來,修長的手指這裏摸摸那裏蹭蹭,唐惜嫌他煩用力推他。程紹祖勾着薄唇笑,一手拉住她掙紮的雙手摁在頭頂,低頭去吻唐惜的嘴角,溫溫柔柔的,底下卻是,沉,腰而去勢如破竹,絲毫不容抵抗。

結束後,唐惜被壓在下面幾乎斷了氣息,她懶洋洋地動了動手指,“起來吧,我們去醫院看看你媽。”

“她怎麽了?”

唐惜稍微清醒一些,“你不是說有人去家裏鬧過嗎?別傷着你媽了。”

正說着話,被丢在地上的褲兜裏,屬于程紹祖的電話在響,接起來是程青山的聲音,“紹祖快回來,王姐的弟弟把你媽打傷了,在醫院……”

十幾年前,葉靜秋被人打了一頓,白淨的額頭上留下五六厘米的疤痕;十幾年後,孔文蓮被人打了一頓,同樣的位置留下更長的一道疤痕。

報應,當然要現世報。

作者有話要說:

說好的四號回來更新噠,我回來了~~

申請1月29開始休假,為了能如期放假,這一月要進入瘋狂的加班模式,熬過這個月,就能好好碼字陪你們浪呀浪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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