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天

陳雙江的事情面上不再被提起,孔文蓮和程青山之間還是出現隔閡,據唐惜所知,兩個人已經分房睡。唐惜覺得這是最佳的時機,如何再添一把火,讓這對本就情感脆弱的夫妻離婚呢。

唐惜後背出了些紅疙瘩,她去醫院找梁笛聲看病。

“你吃了什麽,可能過敏症狀。”梁笛聲為她檢查後說。

“沒吃什麽呀,核桃、花生還有就是孔文蓮炖湯,早上吃了八寶粥中午吃了甲魚……”

“你以前吃花生有反應嗎?”

唐惜想了想,“好像沒有。”

“這是消炎藥。”梁笛聲低頭開藥,“不要讓他們看到藥,對孩子……”

正說話的梁笛聲突然擡頭,眉開眼笑地看着唐惜,“你說早上吃了什麽?”

“八寶粥。”

“有薏米嗎?”

“可能有。”唐惜不解,“有什麽問題?”

“中午吃了甲魚?”梁笛聲繼續問。

唐惜點頭,“對啊,味道還不錯,吃了兩碗。”

“甲魚的主要功能是滋陰養血,還有軟堅散結的作用。如果孕婦吃多了甲魚,不僅會引起消化不良,還會誘發流産。”

“……”

梁笛聲輕輕地說,“你假懷孕的戲碼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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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流産?”唐惜有些猶豫,“只吃一次,他們會相信嗎?”

“我是醫生,相信我,可以讓他們相信。”

唐惜在路上流産的消息,傳回程家和孔家,無意是平地一聲雷,震驚了所有人,尤其是孔文蓮,跌坐在沙發上半晌反應不過來,喃喃地說,“怎麽會這樣,我的孫子。”

梁笛聲親自向病人家屬解釋,“唐惜吃了薏米和甲魚,這些是會誘發流産的食物,她在懷孕初期,胎兒本就不穩定。這是常識問題,以為你們會注意。”

“那是我煲湯給奶奶喝的,唐惜說嘴饞喝了兩碗……”孔文蓮越說聲音越小,沒底氣地問,“才吃一次會有這麽效應的效果嗎?”

“會,要格外注意孕婦的飲食。”梁醫生冷靜又無情地宣布這一結果。

孔文霖不方便去醫院,由趙訪梅随着小姑夫婦去醫院看唐惜,唐惜躺在病床上病恹恹的,哭得眼睛紅腫。趙訪梅瞧了瞧一臉愧疚的小姑,和一臉生氣的妹夫,她笑着勸慰,“不要想太多,把身體養好,你和紹祖還年輕,孩子可以再有的。”

“謝謝舅媽,我就是舍不得……”唐惜說着又流下眼淚。

程青山推了推孔文蓮,孔文蓮上前走了兩步,“唐惜對不起,我一時糊塗,忘記懷孕不能吃甲魚,你別難過。”

“是你害死我的孩子,是你害死自己的孫子。”唐惜從床上突然站起來,她朝着孔文蓮撲過來,對着她又是抓又是撓,在她臉上撓出來好幾道血痕。

“唐惜你別激動。”程青山驚訝得聲音都變了,吃驚文靜的唐惜有這樣強大的爆發力。

他們不知道,唐惜想打孔文蓮有多久了,逮着機會,怎麽會放過。

程青山和趙訪梅兩個人,竟然制止不住唐惜。趙訪梅站在遠遠的位置,揮舞着手看着這扭打在一起的三個人,她趕緊跑出去找醫生。

來的是梁笛聲和兩個護士,好不容易把唐惜帶回床上,梁笛聲說,“病人情緒不穩定,你們先離開,不要刺激到她。”

三個人灰頭土臉地從醫院出來,程青山忍不住埋怨頭發亂糟糟和個潑婦一樣的孔文蓮,“看你怎麽和紹祖交代,他能不怪你才怪。”

孔文蓮心情複雜打電話給程紹祖,話繞來繞去的,說到正題又期期艾艾,“紹祖,唐惜的孩子沒有了。”

“為什麽?”程紹祖的聲音帶着顫抖。

“流産。”孔文蓮不敢把話說清楚,只說,“你什麽時候回來?”

“明天。”程紹祖停了很久才說,疲憊不堪。

唐惜知道孔文蓮肯定和程紹祖打過電話,并且知道他要明天才能回來,不知他是工作忙,還是被其他事情纏住無法離開呢。唐惜躺在病床上胡思亂想,想着就想起程紹祖知道她懷孕那天,及他們領證那天的臉色。

梁笛聲來病房看她,“心情不好?”

“躺着很悶,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現在就可以出院。”梁笛聲笑了笑,“不過為了讓程紹祖看到你生病,最好明天他回來後出院。”

“我今天出院吧。”

梁笛聲低頭研究她的表情,“你是擔心程紹祖回來,還是擔心他不回來。”

“和他沒關系,就是在醫院太悶,不舒服。”

“明天吧,今天時間晚了。”梁笛聲說。

唐惜睡到迷迷糊糊時覺得有人進了房間,她突然驚醒。那人一身黑色衣服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坐在病床旁邊的凳子上,靜靜地看着她。很久後,他突然伸出手,輕輕地摸她的眼睑,唐惜吓得呼吸都停滞住。

那人的手短暫的停留,幫她把被子掖好。高大的身軀蜷縮着躺在病房內的沙發上,手機發出清亮的光,照着他俊朗的側臉。

唐惜把被子拉到嘴巴下,看着那個人出神,她好像沒這樣看過他。別人常說程紹祖長得帥氣,唐惜閉上眼睛卻不能記得這人的眉眼長得怎麽樣,她心上總是有太多事情,騰不出空隙把程紹祖放進去,就算放進去,也是短暫的停留。

“紹祖,你什麽時候回來的?”說話的是孔文蓮,提着保溫杯,看到睡在沙發上的兒子奇怪地問。

程紹祖坐起來,揉了把頭發,“昨晚上回來的。”眼睛看了看孔文蓮手裏的保溫杯。

孔文蓮心裏一驚,“煲的烏雞湯,給唐惜喝的。”

“哦。”程紹祖撐着站起來,“我去洗把臉。”說着卻出了病房。

孔文蓮呆呆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越走越遠,知道他是埋怨自己的。就算他沒表現出來對這個孩子的期待,可到底是他的孩子,失去總是難過的。

如果親生父親的事情,程紹祖是埋怨孔文蓮的,孩子的事情,程紹祖是責怪孔文蓮的,兩件事情加在一起,程紹祖就是憎恨和讨厭孔文蓮的。毀了他的信仰和期待,母子之間感情再不如過去。

醫生來查過房,程紹祖去辦公室詢問過,等人散了才進病房。唐惜已經醒來靠着病床在喝高溫湯,看到他進來也沒搭理。程紹祖同樣沒說話,坐得遠遠的,低頭玩手機。

唐惜看到他這不死不活的樣子,突然有些生氣,“孩子沒了,你如願了,幹嘛回來。”

程紹祖擡眼看她一下,沒說話。

唐惜笑着,嘲諷着說,“因為孩子被人逼着和我結婚,現在孩子沒了,我應該是牆倒衆人推,你是不是要和我離婚了。”

“吃飽了就睡吧,今天下午出院。”

“你是不是和秦行行上,床了?”唐惜快把湯喝完時候,突然問。

程紹祖擡起一只手撐着下巴看她,輕笑一聲,“你怎麽知道?”

“我猜的。”唐惜後悔一時說漏嘴。

“前天晚上沒打電話質問,昨天一天沒打電話詢問,今天卻問了。是好奇還是什麽?”

唐惜舔了舔嘴唇,理直氣壯地反問,“我流産兩天,你不是也沒打電話過來,有什麽資格指責我?”

“我沒資格,所以我沒問。”程紹祖低頭繼續把手機解鎖,手指快速地翻動着,顯得心煩氣躁,“離婚是不錯的提議,我會考慮的。”

“程紹祖你王八蛋。”唐惜拎起剛吃完的保溫杯朝着他扔過去,邊扔邊怒氣地喊。

程紹祖不閃不躲地坐着,等她丢完了他才走過來,站在床邊,低頭看着她,“為什麽這麽生氣?我和別人上,床,你會介意嗎?”

“不介意。”唐惜偏頭,恨聲說。

程紹祖點了點頭,苦笑,“那更不值得生氣。”

唐惜出院,仍舊和程紹祖住一個房間,他沒再說離婚的事情。

程紹祖在家這幾天,照顧唐惜的事情他事事親力親為,從做飯到照顧她的日常生活,事無巨細地體貼。他不和唐惜說話,卻把事情做得妥當,這樣讓唐惜很不舒坦,總覺得這樣的程紹祖讓她心裏發毛。

另一個心裏發毛的是孔文蓮,她哀傷地對程青山抱怨,“紹祖這是什麽意思,嫌我照顧得不好嗎?我的親生兒子伺候葉靜秋的女兒,這讓我實在難受得厲害。”

程青山在翻着手機看,被孔文蓮突然叫了下,他吓了一跳,趕快把手機放進口袋裏。腦門上一層薄汗,神色慌張,還好孔文蓮沒注意到。

“是你想太多,無論如何,紹祖永遠是你兒子。”程青山敷衍地勸她,匆匆地閃躲裏房間。

唐惜發現程青山似乎很在意手機,并趁着孔文蓮不在跟前時,時不時拿出來瞄一眼。

手機裏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呢?

在程青山去學校上課時,唐惜故意拿出他包裏的手機。程青山這樣的考究老派老頭,屏幕密碼設置得毫無新意,唐惜看了一次就記住。

唐惜翻了一遍,手機裏并沒有太多的軟件,聊天軟件只有微信,游戲軟件只有一個五子棋和鬥地主。

短信裏,最新接收那條是上周三的流量使用提醒。

唐惜把手機屏幕關上,保持原樣放在沙發上,她轉身要走,腦中閃過一個很大膽的想法。

程青山這樣的老一代,能夠流暢地使用電話和短信功能已經算不錯,能夠簡單操作聊天軟件已經算是很潮流的。可使用手機做過什麽,讓程青山半個月不到,數g的流量已經超标。

唐惜把程青山的手機重新打開,打開微信。有幾個群,很正常的學術交流名字,還有幾個是指導的學生群。

唐惜把最近聯系過的人聊天記錄全部翻了一遍,有幾個單獨存在聯系表裏的學生,聊天界面存在很專業的問題讨論,唯獨一個名叫“齊文文”的學生,沒有任何聊天記錄。

這不奇怪嗎?

唐惜無聲地笑,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一樣。程青山的窩囊已經讓她領略過一次,這次讓她再次大開眼界。

原來不會叫的狗,才是最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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