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這題
天際微曦,将藍色幕布染了一片的金黃色,校園巷邊的亭子裏,還能聽見輕細的朗讀聲,嚴霁嶼居高臨下的看着他跟前精力充沛的女生,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什麽好主意?”
雍雨相沒有背包,腳上穿的還是一雙粉紅色的人字拖,校服褲子卷了好幾層,兩邊上下不一,随意得能讓強迫症患者發狂。
她狡黠的眨了眨眼,從褲兜裏摸出一張叮當貓圖案的東西,嚴霁嶼湊近看了眼,才發現那是塊創口貼。
他頓時了然,面色像是在偷摸着做壞事的樣子,兩人躲在半高的矮樹叢中,連說話都壓低了聲,生怕被一早就到學校的人瞧見。男生脖間的齒印,經過了一晚上更是清晰了幾分,連顏色都更紅了一些,雍雨相只一秒就撇過眼,聲音澀然,“這比圍巾好多了,就一小塊,你要再不同意,我就……”
“就什麽?”
嚴霁嶼面色一沉,“啧”了聲,“你別想,這主意真馊。”
她洩了氣,“就只能給你借個粉底遮一遮了。”
嚴霁嶼嘴角一抽,想到昨晚的後半段通話,突然覺得雍雨相的智商還是沒有回溫。
—
“我有個好主意……”
女生興奮得驚呼,嚴霁嶼的狐疑還沒問出口她就搶先說道,“你圍着圍巾別人就看不到了,放心,我給你找一條薄的,不怎麽熱。”
她說着就真的翻找起來,好不容易才在床底下的行李箱裏挖出了一條,顏色粉嫩了些,但摸着不怎麽厚。
嚴霁嶼看到她發來的照片,氣笑了,剛咽下的水差點卡了喉,猝不及防的咳了兩聲,而後悠悠道,“也不是不行,不過……”
“你先把空調關了戴十分鐘試試。”
雍雨相嘟了嘟唇,嘟囔着試就試,才剛戴上沒幾分鐘,空調的冷氣散後,脖間就悶熱得直冒汗,她一邊掰扯着圍巾一邊朝電話那頭心虛道,“那,那你覺得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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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霁嶼摩挲着剛換的磨砂手機殼,漫不經心道,“你咬的你自己想。”
“想不出來,明天就實話實說好了。”
他狀似不在意,雍雨相卻被這話吓得不輕,要是讓何老虎知道,非得找他們長談幾小時,然後再請家長,搞得全校皆知,那可丢人丢大了。
思及此,她翻來覆去想了許久,終于在淩晨兩點給他發了消息。
【雍雨相:我想到更好地法子了,七點半樓下等我!】
—
大概是熬夜熬得太晚,雍雨相眼底淡淡青黑,她捏着創口貼極力的想說服嚴霁嶼,“你看,我還特地給你找了叮當貓的,多可愛,或者你想要其他圖案,我可以去買。”
校門口就是一家藥店,周末可以随意出入。
“不要。”
他輕飄飄的拒絕,見雍雨相急了,又慢悠悠的來個轉折。“除非……”
“除非什麽?”
嚴霁嶼視線落在她因焦急而蹙起的眉頭上,“問你個問題。”
“你有喜歡的男生嗎?”
雍雨相擡眼,眸間滿是詫異,目光在嚴霁嶼臉上轉了一圈,又慌忙移向別處,手不自覺撥弄着地上野草,結結巴巴道,“沒,沒有。”
男生眼中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消縱即逝。轉瞬,他挑眉脖頸微仰,“幫我貼。”
雍雨相愣住,慢吞吞的朝他挪了一小步,更近的看到喉結上的齒印時,白皙的臉頰又有轉紅的趨勢,将創口貼貼上他的脖間時,指尖微顫還泛着熱意。
嚴霁嶼低垂着眸子,雍雨相表情緊繃着,像是在嘗試觸碰一塊燙手的山芋,卷翹的睫毛微顫,認真又帶些緊張。
叢落間,不知是什麽品種的小花随枝葉縫隙透進的風搖擺着,空氣都彌漫着清新的味道,稍稍将貼紙撫平,她迅速的收回手,齒痕被遮蓋住,叮當貓的圖案貼在他脖間略顯滑稽。
雍雨相想笑,見他眉目嚴肅,又沒敢唇角上揚,只讪讪道,“挺好看的,藍色的叮當貓跟校服很搭。”
嚴霁嶼挑眉,伸手碰了碰那塊創口貼,他才不會信雍雨相說的鬼話,這圖案幼稚得很。
“吃早餐沒?”
“還沒。”雍雨相揉着眼睛,沒睡好眼眶還有些紅,她嘀咕着,“今天能不能不做題了,我好困。”
睡意湧上,她聲音輕軟,嚴霁嶼沒忍住,抿着唇答應了,後又覺得自己太沒原則,又硬着聲道,“那就晚上補回來。”
能補覺雍雨相很滿足,哪裏還管他後面說的什麽,迷迷糊糊的回寝室,倒頭就睡,再醒來時已經是下午。
宿舍開着空調還沒什麽感覺,一出門走廊都被曬得灼熱,想填飽肚子的心也被勸退,打算等着太陽半落再踏足門外。
傍晚時分,雍雨相這一天第一頓飯吃的也有些不是滋味,本來只跟江小餘進食堂,沒吃兩口唐修然已經坐到了兩人對面,顯得她這個電燈泡格外亮堂。
匆匆扒完飯,她趕在兩人之前去了教室,班上人還不多,嚴霁嶼卻是早早就到了。
他越發的像是在趕時間,恨不得用一天時間就能讓她把知識點全部記下。
做完兩道題,教室裏也熱鬧了些,大概是一天的假期将學習的氛圍淡化不少,抄作業的,聊八卦的不在少數。
陳映不知又從哪借了幾本言情小說,雍雨相覺得她實在心大,快高三的時間段,竟然一點兒也不着急。
津津有味的看完結局,陳映又開始話痨起來,剛剛沒注意瞧,現在才看見亮點,“嚴霁嶼,你脖子那怎麽了?”
“這個創可貼有點可愛啊。”
嚴霁嶼同桌也好奇的看了一眼,搭着書包走過的游子卿更是驚詫,眯着眼打趣道,“嚴霁嶼,你這愛好很天真無邪呀。”
他那不嫌事大的大嗓門,一開口便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嚴霁嶼貼上這個有點反差萌啊覺不覺得?”
“嗯嗯嗯,一本正經的貼着叮當貓,太萌了。”
“跟我一個愛好,我也喜歡。”
……
幾個女生“竊竊私語”,音量也不稍加控制,雍雨相聽完這些話再去看他,果然是有點
——萌!
她琢磨着如果牙印明天還不消,可以給他換上皮卡丘或者灰太狼的,一定很有意思。她不自覺淡笑起來,落在嚴霁嶼眼中只覺得這是幸災樂禍的表現。他轉眸,長指敲在課桌邊緣,一下一下的,很有節奏感。
“你說這個啊……”
他慢條斯理的開口,雍雨相只覺得他眼神奇怪,尤其是那不經意的一瞥,讓她心裏打了個顫,笑意僵在臉上,還沒來得及掩下,就聽他溫聲道,“雍雨相,很好笑嗎?”
雍雨相猛地搖頭,“不好笑,一點也不好笑。”
嚴霁嶼冷哼了聲,才慢悠悠的答,“被咬的。”
咬在這麽敏感的部位,激起了一大片八卦的心,幾個與他關系不錯的男生笑得蕩漾,“女朋友咬的吧……”
嚴霁嶼有女朋友倒也沒人驚訝,畢竟好看的小哥哥總是名草有主的,倒是女生頗為惋惜,本就不多的帥哥又少了一個。
是以,男生話落,僅有雍雨相睜大了眸子,小臉漲紅,眼睛眨了又眨,給他傳遞無數條暗示信息,生怕他說了真話。
欣賞完女生驚愕的表情,他才解釋,“不是,貓咬的。”
衆人顯然不信,轉頭看到不遠處的班長更是了然,都認為嚴霁嶼說的是假話,是怕班長告密。
“咱們學校有貓嗎?”
有人沒反應過來,順着他的話問得直白。還不等男生開口,雍雨相先行證明,“有的,我在樓底下見過,不知道從哪竄出來的。”
她說得信誓旦旦,衆人還是半信半疑,不過上課鈴響,何老虎現身結束了這事的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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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期過半,準高三生也越發的争分奪秒,年級有幾間宿舍也頻頻發生怪事,少了衣服鞋子不說,半夜醒來看到床上多躺了個人也是吓得失了魂,一傳十,十傳百的,連雍雨相宿舍夜裏都緊鎖門窗,甚至每晚都搬來行李箱堵在門後,生怕什麽奇怪的東西破門而入。
舍管阿姨也被吵得不勝其,那間受驚嚴重的宿舍有幾人還申請了走讀。
某天夜裏,雍雨相水喝多了起床上廁所,窗外忽然飄過一抹白色身影,她茫然的走到衛生間,開了燈頓時清醒,吓得上廁所都在哼國歌,回到床上蒙了一晚上的被子。
“真,真的有鬼,我昨晚見到了。”她在宿舍訴說了一遍,到學校又說了一遍。
嚴霁嶼看着嗓音發顫的她,緩緩問道,“鬼長什麽樣?”
“就白衣服黑頭發,好吓人。”她回憶着又補充,“不過我覺得她是剛變成“鬼”的,因為她頭發很短,不像電影裏那麽長。”
陳映聽着臉色一變,“我們宿舍昨晚也有人看見了。”
她指了指班上後排的某個女生,也是吓得面色發白正低聲訴說着“鬼”的樣貌。
或許是受到了驚吓,雍雨相這一天精神都不怎麽好,課上走神,學習效率也低了不少,嚴霁嶼第三遍給她重複那個公式推算後,輕嘆了口氣,從包裏摸出個小東西悄悄塞進她手中。
“這開過光,去鬼邪。”
“挺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