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徐徐歸矣(三)

舞臺上燈光驟暗,輕快的旋律流瀉而下,沈默隐在暗處,唇齒間滿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歌詞。

……

I feel your whisper across the sea

I keep you with me in my heart

You make it easier when life gets hard

I'm lucky I'm in love with my best friend

Lucky to have been where I have been

Lucky to being home again

……

嚷嚷的酒吧突然間靜默下來,原本說笑着的人們都被輕柔的音樂和滿含深情的歌詞吸引,沉下心來靜靜地聽着輕聲細語般的歌唱,抑或是靈魂的低吟。

季然長久以來平穩到麻木的情緒竟被歌詞深深的牽引,也被音樂揉碎,心底厚厚的塵封仿佛在絲絲裂開,久遠的記憶就要破繭而出。

燈光點亮的瞬間,女孩子眼角有流光閃爍,濃密的睫毛上沾染了顆顆珍珠。

還是她?

為什麽有一絲濃得化不開的沖動在胸腔湧動,這個女孩子之前根本沒有見過,為什麽一再讓他覺得那麽熟悉?

如果認識,這五年來,為什麽從不曾見過?!

蔣易瑤熱烈的鼓着掌,等到沈默一下臺就緊緊的擁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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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你唱的真的太好了!你看我都哭了!”蔣易瑤指指眼角那滴未及擦去的清淚,“為什麽從來不曾聽你唱過?今天你唱這歌是不是為了跟我表白啊?”

沈默瞪大了眼睛看她。

蔣易瑤指指自己,“難道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你愛上的不是我嗎?”

沈默忍俊不禁的回抱了她,“是的,你們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不管我做什麽都相信我,支持我,一直在我身邊的好朋友。

家裏還有小小銘等着童欣回去講故事,哄睡覺,九點一到童欣就回去了。蔣易瑤多留了會,因為要等樓澤把孩子哄睡再回去。畢竟剛斷奶,怕孩子聞到媽媽的味道又舍不得。

沈默多留了會,今天288的氛圍她很喜歡,帶點小傷感小懷舊,不過分喧鬧,又不過分憂傷。

都已經“二八芳齡”的年紀了,她願意多留蔣易瑤自然高興,她們正愁她朝九晚五一本正經的工作生

活,遇不到該有的豔遇呢。

Rack 為她調的藍色雞尾酒破天荒被她喝完,不過真的沒什麽度數,難得讓她覺得今天這麽清醒的頭腦不适合在這麽慵懶的氛圍中沉醉。

看着單子又點了一杯,對雞尾酒沒什麽研究,看到Gin Fizz的配圖,清清爽爽的透明白色,碰撞的冰塊間浮起層層氣泡,配着她喜歡的青檸,想來應該也是清淡型的吧。

等酒的中途有男士來邀請她跳舞,都被她婉拒了,今天的心情似乎更适合一個人聽歌一個人獨飲。

Gin Fizz端上來的時候,沈默正在專注的聽着酒吧駐唱吉他彈奏的Quiet Inside。這首歌曾經在季然車上聽到過,舒緩輕柔的淺淺吟唱,原唱的聲音更加暗啞滄桑,木吉他悠悠的撩撥讓人覺得時間都慢了下來,随着音樂緩緩流淌。

季然,為什麽又是季然?今天似乎有太多人太多事在提醒着自己,五年了,季然給她下的蠱,非但解不了,反而越種越深。

曾經以為,愛情就該像曾經喜歡過秦子夜那樣濃烈,那樣患得患失。直到這五年來,點點滴滴的憶

起和季然的相處,和他在一起時自己的心态,突然明白過來,相濡以沫的又何嘗不是愛情。

和季然在一起的自己永遠是最放松的那一個,歡笑可以随意,哭泣可以恣意,可以放下顧慮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連心底最在意的秘密也願意分享……

這不只是親情,也是一種愛情啊~

只是,她明白的太晚了。

收到季然給自己慢郵三年的信時,她是錯愕的。

因為,離開的時候以為那個女孩子才是季然口中喜歡着的女孩子。直到打開信箋,目光因為那蒼勁有力、形如流水的五個字而瞬間迷蒙不清:

陌上已花開。

那一刻終于明白過來,原來季然喜歡的真的是自己。可是,王子和公主已經幸福的生活了下去,她

這條見不得光的小美人魚除了飲下心酸,微笑祝福,還能有什麽奢望呢?

端起桌上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沒想到看着清爽無害的Gin Fizz竟然刺激異常。

罷了罷了,人生難得醉一場,就連這酒都讓他想起了季然,相處時無毒無害,飲下了才知道足以令自己沉醉。

這不是醉了又是什麽?

季然靜靜地坐了很久,從他的卡座望過去,沈默的一舉一動都一清二楚。今天竟難得的目光一直被一個女孩子牽着走。

看到她悲壯的喝下那一大杯Gin Fizz然後倒頭就睡的模樣,唇角漾起的那抹笑意連他自己都不自知。

看到有人上去拍她的肩膀,本能的就起身過去了。趁對方動手之前,長臂一伸把沈默攬進懷裏,扶着她站了起來,“沈默,你沒事吧?”

Rack 正要問問他是誰,沈默歪着腦袋,撐開眼皮,看到對方的瞬間眼神閃亮,“季然?這麽多年~你為什麽一次都不來看我~”

Rack疑惑的打量了下季然,只是聽到沈默親口這麽說了,他也沒有阻攔的理由,只好放行。

沈默說完這話又睡的迷迷糊糊,只有季然眼底閃過一抹淩厲。

原來,他們真的認識!

起身一個大大的懶腰,這一覺睡的無比的香甜,連夢都是美好到不行。眼神清明的瞬間,突然間整個人呆在那裏,連伸着的手臂都忘了收回。

這是哪裏?

酒店?

她為什麽會在酒店?

騰的掀開被子,逃離陌生寬大到讓她發慌的大床。身上早沒了自己的衣服,穿的是酒店的浴袍。

她的腦子轟的一下什麽都空了,閉上眼睛緩緩憶起昨晚最後一絲清醒的時候自己做了什麽。

就那麽喝醉了,就那麽睡着了?

明明知道自己連一杯啤酒的酒量都沒有,現在真的是欲哭無淚了。

浴室裏傳來嘩嘩的水聲,地上仿佛紮滿了針尖,她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十萬火急的尋找自己的衣服,可是哪裏有什麽衣服的影子,拉開衣櫃一看,滿滿的都是男人的衣服,整整齊齊。

她也顧不上那麽多,扯下一件西裝外套披在身上,抓過沙發上的包包逃也似的出了房間。

季然出浴室的時候正好聽到門鎖落下的聲音。

醒了?走了?

心裏有一絲的失落,卻在聽到門鈴響起的瞬間被漾起的期盼沖走。

“先生,您的衣服。”

開門的時候才發現是酒店服務員,昨天沈默吐了兩人一身。看着她就那麽喝了兩杯而已居然醉成那樣?

無可奈何的請人幫她梳洗了一番,衣服也拿去幹洗了。這會送來的是她的衣服,那麽她就穿着浴袍走了?

接過衣服,三兩步趕到電梯口,電梯的門正在緩緩關閉。

沈默正抱着身子縮在電梯一角,期盼着趕緊逃離這裏,逃回家,沒想到電梯門正要關合的一瞬間又緩緩的打開了。

她本能的把西裝抓緊了些,驚懼的盯着緩緩開啓的大門後可能出現的人。

當看到季然那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她的驚懼瞬間化成了難以置信。眼睛大大睜着,嘴巴微微張着,連呼吸都仿佛停止。

季然一手撐住電梯門,另一手拿着她的衣服,卻并不進來。五年歲月的洗禮,如今那雙星眸更加的深沉,沈默在裏面看不到一絲熟悉的情緒。

她用力的揉揉眼睛,再擡頭時季然已經進了電梯,托了衣服在她面前。

“你的衣服。”真的是那把熟悉低沉的嗓音,只是再沒有曾經的溫度。

沈默沒有動,只是那心底強烈的沖動突突的湧動,鼓動着她問出了口,“你~不認識我?”

“我應該認識嗎?”季然并未轉頭看她,卻在對面清晰的鏡子裏捕捉她每一絲的情緒變化。

沈默黯然的低下頭,掩住所有的情緒,如果認識他怎麽會是這般冷淡,至少他們曾經是朋友啊。

電梯門再次打開,進來一男一女。女的疑惑不定的多看了他們幾眼,小聲嘀咕了幾句。

“進電梯也不按樓層,還穿着浴袍?現在流行在電梯打野戰?可惜了好好的一帥哥!”

男的扯扯她衣袖,尴尬的阻住她。

任是這幾年的工作修煉,也抵不住現在這樣的狀況,這樣的話語,沈默自己都感覺到耳根子灼熱一片。

倒是季然,依然閑适的倚着扶欄,看不出表情。

瞥一眼那唯一變紅的一樓按鈕,現在只盼着電梯速速下降,這樣沉悶尴尬的氛圍一刻都不想呆了。

“唉,還記不記得上次給你看的視頻?美國的酒店,一個女的穿着睡袍好像被人追着進了電梯,然後電梯的燈一明一暗的閃着,視頻裏面她的表情可恐怖了~”

女的似乎很看不慣沈默,一邊誇張的說着一邊拿眼角偷偷瞟她。

不過,這個故事很靈驗,她對鬼故事完全的過敏,此刻聽她一驚一乍的說着,握着的手心一層冷汗。

要不是這會有這麽多人在,尤其是季然也在,她早捂住耳朵沖出去了。

季然看她臉色慘白,正欲開口阻止那個多嘴的女人,電梯竟真的如她所言停了下來,燈光一明一暗的閃着。

“啊~”那女人一聲尖叫,緊緊的抱住男的,想要吓別人的人,此刻抖的比誰都厲害,“不是吧?老公,不會真的有鬼吧?”

“瞎說什麽!剛才就讓你不要亂說了,應該是電梯故障吧,打緊急電話就行。這麽高檔的酒店也會發生這種事?早跟你說了不要花冤枉錢~”

男人一邊絮絮叨叨,一邊摘了電話撥打。

電話還沒接通,燈徹底的黑了,不過電梯倒是緩緩啓動了。沈默緊緊抓着扶欄,一動不敢動,只是往季然的方向靠近了一步。

屏住呼吸看着電梯從28跳到了27,然後哐當一聲又停了。

默然相守,寂靜相愛(大結局)

這下電梯裏瞬間靜的連呼吸都能聽到了,直到話筒裏傳來的聲音打破窒息的壓抑。

“是的,是的,電梯停了,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男人接電話的聲音帶了絲顫抖,緊張不安的盯着電梯上的數字。

沈默緊緊的閉上眼,鼓起最後的勇氣伸手去牽季然,卻牽了個空。季然不知何時已經走到門口,離她遠遠的。

她的心徹底沉入冰窖,比他不認識她還要心疼,比遇到電梯驚魂更讓她失魂。

“老公,怎麽辦?我還不想死!這該死的酒店!該死的電梯!”女的仿佛發了瘋,左奔右跑的敲打着電梯,突然電梯真的被她敲亮了。

“啊~老公,好了好了!”她興奮的又蹦又跳,卻沒料到電梯叮一聲開啓,急急的往下墜。

“啊~啊~”

電梯裏只剩下女高音尖叫亂吼,男的被她緊緊抓着手臂電話也扔了,左搖右晃的挂着。

沈默再次閉上眼睛,右手緊緊握住胸前的勿忘我,仿佛這樣就能得到勇氣。

“閉嘴!”季然冷凝的聲音響起,雙手靈活的從底下開始按亮所有的樓層,“沈默,脫鞋子,抓扶手,彎膝蓋!”

沈默欣喜的睜開眼,季然叫了她的名字,他記得她了?!

“別叫了,快照做!”男人制止女人繼續發瘋,拉着她沿壁站好。

季然迅速的回到沈默旁邊,緊緊的握住那只汗濕的小手,兩人對視一眼,沈默竟忘了現在的處境心輕快的要跳出來,而季然,緩緩的閉上眼,腦海裏的記憶随着電梯的一搖一晃颠簸震動不停閃現。

電梯終于在八樓的時候停了下來,電梯門正常打開,一起的那對夫妻本打算速速離去,奈何腿腳發軟,相扶着顫巍巍的出去了。

那另一對此刻旁若無人的對視着,仿佛天地間只剩彼此。

“季先生,快出來,今天的事真的是萬分抱歉,昨天就聯系了電梯公司來做日常檢修,沒想到發生這樣的事。”

酒店經理戰戰兢兢的站在門口,點頭哈腰的道着歉,發生這樣的事他已經惶恐萬分,何況困在電梯裏的是這樣的貴客,哪怕開除一萬次都罪不能擔。

季然朝後擺擺手,那群人識趣的退後了些,多年不見,他身上的淩厲氣勢更甚,沈默隐隐覺得他和多年前并不一樣了。

季然眯起雙眼最後打量了她一眼,霸道的牽着她的手走了出去,一路往樓梯走着,步子極快,也不回頭看她一眼,也不管她跟不跟的上。

好幾次沈默都差點跌倒,被他輕輕一提避了過去,然後腳步匆匆的繼續跟着他前進。

上氣不接下氣的終于到了28樓,離36樓還遠着呢,沈默終于堅持不住,一手撐着膝蓋彎腰喘氣,“季~季然~我~我走不動了~”

季然終于轉身看她一眼,一把把她打橫抱起,腳步不變的往上走去。

沈默咽了咽口水,沒想到季然會這麽抱她。一顆心噗通噗通狂跳,也不知是因為爬了這麽多樓層的

生理反應還是其他什麽原因,她不敢多想,視線停留在他堅毅的下巴上。

“胸前的水晶是誰送給你的?”季然直視前方,随意的問着,完全沒有一點喘息的跡象。

沈默的腦子轟的一聲炸開,“是~是我未婚夫~”

原來,他依舊記不得,那現在是什麽狀況?

“那他現在人呢?竟然讓自己的未婚妻在酒吧喝醉,跟着別的男人去酒店?”

“他~他跟別人走了~”心酸委屈齊齊湧上來,這個男人怎麽可以說這樣的話。

季然一聲冷哼,“是嗎?”

低下頭眯縫着雙眸和她近距離對視,“那以後做我的女人?”

沈默狠狠的咬着下唇,十指掐緊掌心,內心冰冷,這還是她認識的季然嗎?

“放我下來!”沈默一把推開他,用力的跳下地,眼神裏充滿了質疑。

什麽話都沒說,轉身快步往樓下跑了。

絕對不能在他面前哭!

這個人不是我的學長,不是我的季然,他只是長得一樣,內在卻完全不同的陌生人!

那天的天氣本是不錯,沈默卻覺得突然間烏雲蔽日,她的世界有什麽在轟然倒塌,支撐了這麽多年的信念此刻莫名的在諷刺着她的天真和白傻。

第二天是單位組織的工會活動,去雲和看梯田。看着鏡子裏紅腫雙眼的自己,沈默有一瞬的猶豫要不要去。

只是這個童話般美好的人間仙境一直是她心向往之的地方,這次好不容易說服了工會主席選擇去雲和一游。

曾經懷着念想,說要帶着胸前的勿忘我踏遍美景高山,昨天現實卻狠狠的把她編織的理想敲碎。

季然送了她勿忘我,然後徹底的忘了她。

可是生活還要繼續不是嗎?

哪怕沒有童話沒有夢想。

早早的上了大巴車,挑了最後排角落的位置,拉低帽檐開始補眠,昨天幾乎一夜未合眼。

不知為何,今天的車子裏面氛圍特別熱烈,可是沈默完全沒有心思開口和任何人說話,所以睡醒了之後也只是呆呆的看着車窗外。

窗外滴滴答答的下着雨,聽說這樣的天氣看梯田也是別有一番韻味的,煙雨迷蒙,雲霧缭繞,真真的讓人覺得身在九重天上。

有人在抱怨着天公不作美,下雨了;有人洩氣的說拍不了美照了,簡直要白來了……

沈默的腦海卻浮出一派雲蒸霧繞的景象,那是別人清明雨上時拍下的雲和七星墩一景。

雨打濕了眼眶,年年倚井盼歸堂

最怕不覺淚已拆兩行

我在人間彷徨,尋不到你的天堂

東瓶西鏡放,恨不能遺忘

又是清明雨上,折菊寄到你身旁

把你最愛的歌來輕輕唱

……

曾經有人說要帶她登遍世界名川大山,說不許她和別的人去爬山,如今,這個人又是在哪裏?

下車的時候才知道原來Silence集團的負責人魏總也參加了,混在一群年輕人裏顯得比上一次還要活潑,身邊還跟着一個白衣白褲的保镖,跟她一樣帽子壓的極低看不出神情。

聽到魏總找人詢問她在哪裏,沈默特意在車後多站了會,等他走開些才去跟導游打探行程。

因為下了小雨,山中滿滿的霧氣,所以導游說不去七星墩只去古宅。沈默思索了一會,告訴她一小時以後她會回到這裏和他們彙合,導游拗不過她,再三叮囑她之後同意了。

緊了緊身上的行囊,沈默加快步子往七星墩方向疾行。

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偶爾碰到的似乎也是本地農戶。心在淅淅瀝瀝的霧氣中反而漸漸舒暢。

“姑娘,這麽大霧你還要上去啊?這一路真的沒什麽好看的,就算是頂上也看不到什麽。”路上遇到

農婦,好奇的勸她,“昨天來就好了,霧沒這麽大,可好看了,很多拿着相機的人上來。”

聽她這麽一說,心裏升起淡淡的遺憾,又是錯過嗎?

朝她道了謝,沒有美景,可是有看美景的心依舊。

隔了些距離聽到她跟後面的人說話的聲音,傳來的聲音仿佛吸滿了空中的水霧,迷迷蒙蒙聽不大清。回頭看一眼,三步之外視線已阻斷。

轉回頭繼續朝前,時間緊迫。

到了觀景臺的時候,時間連一半都未過,只是淅淅瀝瀝的小雨這會有加大的趨勢。

身子倚在欄杆處,漫天的雲海開始翻騰,漸漸的有退後的趨勢,彼時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被稀釋,袒露出層層疊疊的梯田,一半隐在霧中一半露在眼前。

她欣喜的取了相機,卡擦卡擦的按下快門,想要抓住每個變化的瞬間。

雲層穩定下來,沈默的照片也拍的差不多了。看看也該到回去的時間,深深的吸了口這充滿氧離子

的豐沛空氣,心情都跟着飛揚了起來。

雙手攏成喇叭狀,對着空無人煙的深山喊了出來,“季然~我愛你~但是我決定~不再喜歡你了~~”

回聲還未及散去,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憑空而出,“這麽快就放棄,就跟五年前離開一樣?沈默,你确定你愛過我?”

沈默騰的回身,看着一個白色的身影緩緩的步入自己的視線,摘去帽子露出季然熟悉的模樣。

“你~你為什麽會在這兒?你不是不認識我嗎?為什麽要跟蹤我?”沈默又羞又急,只能強裝鎮定。

“五年前你把我一個人丢在醫院,五年後我一句狠話你又信以為真,你這五年是不是都白活了?”

季然璀璨的眸子仿佛一泓深潭,手臂收緊把她抵在胸前,逼着她擡頭直視着他。

“我~我以為你一直喜歡的是那個女孩子~”沈默直視着他,想要分辨季然到底有沒有恢複記憶,卻只在他深邃的眼瞳中看到那個慌亂的自己。

“後來知道了?”季然的眸色比剛才更加深了幾許。

沈默輕輕的點點頭,努力往後仰,避開他的逼近,卻被他摟的更緊。

“那為什麽不回來找我?”此刻真恨不得把面前的女人揉碎了嵌進心裏,永生永世禁锢住,免得一不小心又被她逃了。

“我~我不想破壞了你的幸福~”眼角滑過一滴清淚,那無端端的委屈竟朝超過了曾經的遺憾和心酸。

季然用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再冷靜的人都被她的“高風亮節”氣的眸中猝火。當年隐忍了自己的感情,希望有天她能自己感覺到,她竟然自以為是,自作主張的想要“成全”他和別人。

沈默閉上眼,不敢直視季然眼中的怒意,當年那麽退出确實莽撞了些,所以,她甘願接受他所有的懲罰。

迎接她的并不是預想中的狂風暴雨,而是他柔軟的雙唇。沈默驚的睜大眼睛,季然濃密的睫毛在眼底拂過。

他的唇還停留在上面,卻睜開雙眼和她對視,他的眼裏滿滿的都是湧動的情緒,不再是之前高高在上的樣子,這一刻沈默終于确定,她認識的季然回來了。

扯開嘴角,主動的輕琢了一口,心底的小慶幸越放越大。

這次迎接她的真的是季然的狂風暴雨了,他一遍遍碾壓吸吮,仿佛要把這五年的錯過從她體內喚回,仿佛這樣熱烈深入的吻都不足以抵消他差一點永遠失去她的後怕。

“魏澤,跟導游和楊主任說一聲,我們今天不回去了。”季然一手接着電話一手摟着懷裏失而複得的人兒。

兩人忘情的在這人間仙境中擁吻,完全忘了回去的時間。

“我靠,你的動作也太快了吧!不要告訴我,這個我們是指你和沈默?”

沈默并沒有聽到魏澤的話,只是聽到他說不回去了,擡首望着他。

季然自然的摸摸她的頭,把她摟緊了些,“怎麽,我和自己的未婚妻一起你也有意見?”

“什麽?未婚妻?你是說……”若不是這會一群人眼巴巴的等着他打電話等消息,魏澤真以為自己在做夢或者季然在做夢呢。可是還沒等他問清楚,季然就挂了電話。

沈默看看他,又看看身邊不似人間之地,內心卻莫名心安。

有你的地方便是全世界。

季然收了手機,輕輕一帶,把她擁在胸前,低頭和她交頸相擁。

“你想起我了?”他的溫暖緩緩的随着相貼的肌膚傳過來,沈默伸出手臂回抱住他。

季然身子一震,擁的她更緊了些。

“沈默,你真的太殘忍了你知不知道!”季然無奈的在她耳邊輕嘆一聲,“你都明白我的心意了居然還

能這麽淡定的抛下我。我要是一輩子想不起來,你就打算一輩子不見我?這五年來,我過的就像行屍走肉,我以為我本來就是這麽寡淡的人,直到在魏澤那裏看到你的照片,直到在酒吧聽到你的歌聲,我才發現我也是個正常人,也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

季然的話就像點點潑在心上的稀硫酸,滋滋冒着煙,心疼到無以複加。她也抱緊了些,在他懷裏狠

狠搖着頭。

不是這樣的!這不是她的初衷!她的離開只是以為他找到了幸福!

“對不起~”原來受煎熬的不止是她,還有他,“以後你趕我我都不走了~”

“傻瓜~”季然側首在她臉頰上輕輕的一吻,“這輩子我都不會放手了!”

突然覺得心底那個不能觸及的,缺失的一角開始變的柔軟如棉,五年的遺憾慢慢的褪成了感激,感激在這般美好的地方重新讓我擁有了你,此生足矣。

流年似水,歲月無痕,我只想在這裏,和你淡看身前繁雲似錦。

全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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