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朵桃花飄過
是夜,一鈎彎月高璇夜空,月華如水,明亮而皎潔,銀輝萬裏,如水般傾灑大地。有無數的繁星在隐約的閃爍,點點星輝傾灑,透過樹叢,掠過層層疊疊的枝葉,落在地上,耀人眼目。
輕柔的微風緩緩吹過,似乎有莫名的低語在其間缭繞不絕,蟲鳴隐隐,花香淡淡。樹木輕輕搖曳,枝葉嘩嘩作響,夜幕下是一片安逸平和的朦胧景象。
陸小鳳這次是真的踢到鐵板了,想當初他誇下海口,這世上沒有他打聽不到的人,破不了的案子,結果現在卻栽了跟頭。
無顏面對江中……花家,不過沒關系,他臉皮厚,花老爺子的壽宴他是絕對要去的,不會放過喝花家的好酒的機會。
楊悅的事他也不全是一點消息也沒有,按理說珍貴的藏書流露在外應當有些消息才對,然而沒有,被滅滿門也該有些線索才是,還是沒有。
他一度以為這是楊悅接近花家的謊言,想着花滿樓常調侃他沖冠一怒為紅顏,現在終于輪到花滿樓消受美人恩了。
他最後找了龜孫大爺做最後捶死的掙紮,沒想到卻發現了一些讓他更加感興趣的消息。。
事情是這樣的,前些日子他在青樓贖出龜孫大爺,由龜孫大爺領着他找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大智大通,詢問關于楊悅的事情。
第一個問題他問楊悅是誰?
大智大通的回答耐人尋味,說:不能說。
何為不能說?不能說表示楊悅的身份很特別,要麽是有勢力施壓大智大通不能反抗,要麽是楊悅的身份有問題,不能說出口。
第二個問題他問楊悅家在哪?
大智大通道:“浙江千島湖中的長歌門。”
楊悅說過她家源自大唐時期的長歌門,他查過唐末時期長歌門已經被滅門了,遺址就在千島湖,難道說還有遺留下來的人或者是隐藏起來了,不願被人發現?是了,楊悅不就是說她家來自長歌門麽。
第三個問題是楊悅的毒怎麽解?
大智大通沉默良久才道:“等到她死了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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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回答?人死了不在了還談什麽命和解毒?但是以他對大智大通的了解,這句話應當是有深意的,但到底是什麽意思他卻怎麽也想不出來。
這楊悅的背後到底藏着怎樣的秘密?到底是什麽樣的事情讓大智大通都忌憚?
事情撲朔迷離,讓人毫無頭緒,陸小鳳心中卻興致盎然,越是難解的謎題他越是喜歡,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事情一探究竟了。
他興致勃勃的運起輕功,在別人家的房檐上上竄下跳,樂颠颠的将人戶家的狗吵醒狂吠,鬧夠了便偷偷潛入酒樓扔了些銀兩在櫃臺上,拿了一壇子好酒,準備去找花滿樓一起尋個好地方,喝酒聊天看看今日這難得的好夜景。
跳上花家的房頂,陸小鳳分心低頭尋找七童的身影,過幾天就是花老爺子的大壽,七童又是新婚,來信時也說在花家老宅,但剛才去他的房間卻并未看到人影,現在時辰尚早,七童會去哪裏?
難不成是和他媳婦單獨外出約會去了?不會啊,最近又沒有燈會,楊姑娘……花夫人身體越發不好了,應當會在家中靜養才是。
既然找不到那就算了,去廚房看看有什麽下酒菜吧,這麽想着,陸小鳳在房頂上調轉方向,準備朝廚房的方向走,結果好像撞上了什麽人,手中的酒也掉了。
前方分明沒有人,不過掉下去的酒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再加上他的視線只盯着酒,便沒做多想。餘光看到那人是深藍色的衣服,和他的酒一起掉下去的還有一只被咬過的雞腿,陸小鳳下意識伸手去接酒,邊說道:“抱歉抱歉沒注意。”
旁邊一雙戴着黑皮手套的人接住了酒,陸小鳳道了聲謝,透過酒壇看到深藍色衣服的人穿的鞋子很特別,黑色的鞋子鞋身到小腿,是用光滑的布料做的,一些銀色的紋路在上面描繪出別樣的花紋,泛着紫藍色幽光的針和袖珍的小刀順着銀色的紋路縫在上面做裝飾,鞋尖有一柄一寸長的利刃,在月光的照射下,寒光閃爍。
這樣的鞋子光布料便造價不菲,更別提鞋上裝飾的顏色詭異,分明都是劇毒之物。
一股冷意爬上背脊,陸小鳳擡頭看去,他面前的人臉上戴着遮住右臉的鬼面具,只露出一只銳利的左眼和緊抿着的嘴,一頭長發撩到腦後,用幾個發飾固定住,耳朵上帶着反着青光的尖利的菱形耳飾,穿着黑底深藍色的勁裝,腰上系着一個老舊的鈴铛挂飾,衣服上暗色的花紋若隐若現,身材修長而筆直。
立在那裏猶如從石縫中長出的松柏,挺拔堅毅中又帶着些許肅殺之意,讓人無法抗拒心中的膽怯,只覺得在他的目光下寒意頓生,升不起一絲抗拒。
陸小鳳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在看到這個男人全貌時,他就有了膽怯,這個男人天生就該是個藏在暗處,在你放松警惕時送你入地獄的殺手,冷傲無情,不死不休絕不留情。
不過這一切在陸小鳳在立直身體後,所有負面情緒都蕩然無存,甚至還有點想笑。
原因無他,只因為這個男人嘴角有些油漬還……矮了他一點,咳,好吧是一些,看着身高只比楊悅高那麽一點,只到他的下巴上面一點。
俯視的時候銳氣盡顯,陸小鳳站起來仰視時……怎麽看怎麽乖巧委屈呢,氣勢蕩然無存,陸小鳳沖面前的人笑了下。
唐飛看出陸小鳳的心理,心中升起了滔天怒意,那最後的笑意他直接當做是陸小鳳的嘲笑,他半覆下眼睑捏緊拳頭,整個人更加冷漠。
冷風肅殺,天地間忽然充滿殺機。
陸小鳳警惕的看着他,只見那人在旁邊的人面前打了一個響指,又指了指他道:“殺了他。”
陸小鳳這才注意到旁邊抱着酒壇的人,這人隐匿功夫極好,明明抱着他的心頭好,卻偏偏讓他沒有一絲注意力在他身上。
而且這人真特麽的高,起碼高了他一個半的頭,深藍色衣服的男子站在他身邊被襯托的像個小孩。
這人穿着黑衣,背上背着倆柄彎刀,一雙金藍色的陰陽眼在月光下如琉璃般晶瑩剔透,熠熠生輝,五官深刻,唇色紅潤光澤,分明是外族的血統。
只見那高個子男人用有些拗口的官話說道:“我們需要他。”做誘餌。
矮個子的男人用看死人的表情一樣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看掉在地上的雞腿道:“那就抓起來吧。”
高個子男人點點頭,一只手摟着酒,一只手作了一個手勢,四面八方便徒然出現很多蒙着面的黑衣人,慢慢的向他聚攏,陸小鳳吓得趕緊跑,跑到一半福至心靈的回頭看,正好看到高個子男人正拿着手帕給矮個子男人擦去手上的油漬。
陸輕掏出手帕擦拭掉唐飛手上和嘴角上的油漬說道:“故意的?”
“嗯,他能猜出一些,不能讓他洩露出去,悅悅很敏感,只要走漏一點風聲都可能會讓我們前功盡棄。”唐飛可惜的再看了一眼地上的雞腿,可憐又委屈的捂着肚子:“我還沒吃飽。”
陸輕舉着手中的酒道:“我給你鹵了菜,這裏有酒,一起?”
“嗯,悅悅這次做的鹵水真好,不枉我給她送了這麽多宮裏才有的東西。”
陸輕叮囑道:“小心為上。”
唐飛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道:“不用擔心,她在這方面很遲鈍,家中長輩有多寵她你也知道,任何東西都先緊着她,什麽吃食難得她從來都不知道。”
陸輕想了想點頭,承認唐飛說的在理。第一次去楊悅家中做客他也被吓到了,說為溺殺也不為過,偏偏誰都覺得很正常,甚至長歌門門主也因為楊悅說了一句想要輩分高一點,就破例收她為最小的關門弟子。任何東西都是讓她先行挑選,待遇甚至比他明教教中的光明聖子還好。
他只在那裏待了一天就不敢多待了,那個地方簡直就像是消磨人意志的溫柔鄉,只要稍微一放松就有種握不住武器的感覺。他很佩服楊悅,在一個不需要努力,也不需要付出,就能得到想要的東西的地方,還能保持本心,可見她的意志。
不,或許不是她的意志,而是她的僞裝,披在身上那‘乖巧可愛懂事’得僞裝下,是一個醜陋的嗜血惡魔,只要外界的一絲刺激,便是地獄重現之日。或許這便是長歌門對她異常的原因,抓住了惡魔的弱點,加以枷鎖和利用,讓她生而為人。
一片厚重的雲層飄來擋住了月光,将漆黑的黑暗帶來,依舊是徐徐的微風,卻因沒有月光的存在而感到陰冷和壓抑,恐懼在黑暗中升騰。
唐飛看着被黑夜籠罩,看不真切的陸小鳳道:“花家七子應該已經察覺到了,不過只要壓制陸小鳳,花滿樓就不會多嘴。”
陸輕沉默無語,其實若不是唐飛嘴饞就不會這麽多事了,但是還能怎麽辦呢,又不能退貨只能繼續寵着了。
陸小鳳苦逼的被黑衣人按在花家廚房的桌子上,十多個黑衣人抓他一個,還是車輪戰,四面八方都把路堵了,根本跑不了,幸好這倆人沒有殺意,不然小鳳凰都要變成死雞了。
陸小鳳讨好的對正在桌子上吃飯的倆位告饒道:“倆位好漢,在下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二位實屬不該,這酒就當賠罪可好?在下回去後肯定不會洩露二位半句行蹤,我.....”
陸輕充耳不聞,唐飛從碗中撈出一只極小的雞翅膀,平靜道:“吃嗎?”
“……”陸小鳳苦笑道:“不用,我不餓。”難道猜錯了,是殺氣內斂,這是要給他吃斷頭飯嗎?
“咕.....”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陸小鳳一路上忙着逗雞攆狗還沒吃晚飯,剛才又和黑衣人們活動一番,一聞到廚房中飄蕩的鹵香就餓了,可惜嘴硬身體卻很誠實。
最終陸小鳳還是坐在了桌子邊上,抱着剛才黑衣人拿過來的碗,啃着唐飛特意從一堆肉中挑選的,最小也沒多少肉的雞翅膀。
真香。
将昨夜遇到的事講完,陸小風趕緊喝一口茶潤潤嗓子道:“這事我還真沒想到這麽曲折,他們肯定瞞了什麽,但是我又能确定他們對花夫人并無惡意。”
花滿樓皺着眉頭道:“那就不查了,其實悅兒已經給我提醒了,她瞞下了許多事,可能家裏的事她一清二楚,只是不确定我們是否會對她不利,才出此下策。”
陸小鳳有些生氣:“不行,要不是我無意中撞見他們監視你們,你們怕是出了事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那人先是裝扮成打更人夜晚在花家門外晃悠,後又是賣菜的,賣香料的,再後來又跑去賣書了,到底什麽意思?你花滿樓在江湖上不說有名,但至少很多人都知道你對氣味和聲音極為敏感,他在那換來換去的什麽都不遮掩,怕是根本就沒想過要瞞你。”
陸小鳳思前想後頗為不解,昨天那倆人看着氣勢洶洶是個人物,既然說是為了楊悅好,為何偏生不說清楚,非要瞞着。
若說對楊悅有惡意也不是,只是監視,還送了那麽多昂貴的香料,想到昨天晚上吃了鹵味他就流口水,“沒想到花夫人的手藝這麽好,難不成他們倆個是被香味吸引過來的?”
“……”花滿樓說道:“那人是從宮裏來的。”
陸小鳳詫異道:“怎麽說?”
這長歌門怎麽說也是江湖勢力,怎麽突然和宮中的人扯上關系了,而且昨天那兩人也不像是朝廷的人,一身的放蕩不羁愛自由。
花滿樓分析道:“他賣的東西都是皇宮裏的貢品。”他撫摸着手中的琴,調适好音律
江湖風雲與朝廷都相隔甚遠,更別提會和當今宮中有關。
見陸小鳳不信,花滿樓也不解釋,道:“那些菜和香料每次都挑着悅兒在時送上門讓悅兒挑,悅兒對那些香料的使用很熟悉,對此并沒察覺到有什麽不妥的地方,想來悅兒以前是常接觸,對刻意送上門挑選東西也習以為常,做這些事的人顯然對悅兒極為熟識。”
所以他才沒有和悅兒提,也沒有刻意阻攔戒備,“既然那倆位不願悅兒知曉,便不提也罷,只希望最後是好事吧。”但心中總有一點不安。
陸小鳳點點頭說:“好吧,這事若是真是那我還真管不了,我懂,不過真不知道你們兩個一天到晚黏黏膩膩的做什麽,真是不知道顧及一下我嗎?”
花滿樓頓時低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