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朵桃花飄過

楊悅感覺喉嚨的癢意,重重的咳了許久:“咳咳咳,咳咳咳。”

花天弘乖巧的倒了杯溫水:“七伯娘喝點水,會好些的。”

楊悅點點頭,滿意的摸摸花天弘的頭:“若不是我沒時間了,你這般乖巧的徒弟,我倒是想再收一個。”

她經歷了第一世血親啃食了她的血骨,讓她怨氣沖天,忘記不了的前塵,渡不過的忘川,走不盡的奈何,上報無門,地獄不收,讓她帶着記憶轉生為大唐時期的長歌弟子。

父親母親和長歌門一起将怨氣沖天的她教養長大,花費諸多心血讓她放下心結,如其他少年一般意氣風發仗劍天涯。

又因安祿山野心勃勃侵占中原動蕩的年代,一身俠義盡數磨滅,留下的只有為家園安寧的一腔憤懑。

父親請戰前往戰場相助,母親一同趕赴,夫妻同心,同進同出,最後倆個人都沒有回來,死在戰場上,馬革裹屍,終未還。

猶記得,她請求師父允許,以一己之力,駐守邊關五年,讓敵軍未進一步時,師父說她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可出師收徒或嫁人相夫教子,戰線終究不是一個她一個人能獨自抗衡的,并扔了一個孩子給她。

她清楚,因她的能力太過鋒芒畢露,早已遭到某些上位的不滿,皇帝的猜疑,還有外敵的仇視,若是繼續,必被反殺。

她同意了,收下了那個孩子,取名喜樂,願他喜樂一生。喜樂很特別,因為他也和她一樣,有着前世今生,或許這就是緣分,在千萬人中獨獨他們倆個人相遇了。

或許是因為有着一樣的經歷,相似的行為,他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她都能知道他謊話中的真意。

占有欲、貪婪、記仇不記恩、戒備、虛僞,都和她如出一轍,她常會體會到父親母親教養她時的感覺,大概是因為相處的位置一樣。

她就像父母對她一般對待喜樂,野獸訓成小貓貓,倆人的牽絆越來越深,生活也過得平淡溫馨。

天弘和喜樂完全相反,天弘天真無邪、感恩、真誠、尊師重道,讓她特別省心,要是能讓喜樂來學學天弘就好了。

噫,還是算了吧,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想法,都是獨立的個體,重點是若是讓喜樂那小子知道她有過這個想法,怕是會欺師滅祖吧。

惹不起,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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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可怕的占有欲,想當初師父介紹的那些個青年才俊,本想處一處看合不合适,偏偏被他一句娘親給破壞了,都快三十歲了都還沒找到合心意的,都怪他!真想錘爆他狗頭。

後來邊關戰事告急,有人私通外敵,不知是誰送了一封密信到長歌門,求她出戰。

她早知這是陷阱,卻因邊關長歌門人無辜被牽連還是去了,她猜到是親信中有人通敵,只是未想到居然是他,整整五年的君子好友之交。

也是活該,居然未曾察覺到他的異樣,死在好友的背叛中,不怨,只嘆自己識人不淑。

花天弘好奇的問道:“七伯娘,這是要去哪裏呀?你剛生了病,不能亂跑。”

楊悅笑了笑:“去我該去的地方,在走之前我要給你上最後一堂課,你一定要好好聽講。”

“好。”花天弘像是想到什麽,低落的說道:“七伯娘你……是不是快死了?我前些日子聽我娘親說……”

楊悅點頭,捧着花天弘的臉說道:“人固有一死,送君千裏,終須一別。我這一生哭過、笑過、虛僞過、真誠過、愛過,不悔此生。”她點點花天弘的鼻尖道:“不用這麽悲觀,或許我只是回家了而已。”

楊悅拉着花天弘在她床邊坐下道:“我從未與花滿樓說過我的過去,我來和你講一講我的計劃與安排吧,就當是全了我們這最後的情誼。”

“我一直都知道我家在哪裏,但我說出來不會有人相信,因為我的家不在這個地方,他太遠了,可能我終其一生都無法到達。”

花天弘奇怪的問道:“那七伯娘是怎麽到這裏的?”

“你先聽我說,若是我想要回家,只有兩條路,一是殺死花滿樓和陸小鳳,二是選擇死亡。”

每個小世界都有自己的天命之子,只要天命之子隕落世界就會崩塌。

只有崩塌她或許才回有機會回家,或是會和這個世界一起消亡,左右都是差不多的。

楊悅按住激動的花天弘,捂住他想要詢問的嘴,繼續說道:“他們兩個都是好人,但對于我這個不是好人的人來說,我回家才是重要的。我曾經試探過,以我之力無法對抗他們兩個中的一個,所以我考慮和別人合作。”

“我答應了你七伯伯嫁給他,是因為我快死了,在死之前我想要自私的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順便我也想要報答他的恩情,我雖說不是一個好人,卻也會在權衡中找到屬于自己的方法報答別人,而和別人合作便是我的報答之一。”

答應嫁給他只是為了給宋問草施壓,合作後以宋問草的能力殺不死陸小鳳,而她也不願花滿樓受傷,既然最終逃不過一死,不若死的轟轟烈烈,叫一人永生難忘,也是不錯的選擇。

“這人一直潛伏在花家伺機而動,你們和她相處這麽多年,卻從未發現,在我死前,我會處理好這件事,順便還會治好花滿樓的眼睛。不管最終結果是他恨我也好怨我也罷,這些都無所謂,死後哪管思身後事,我只要無怨無悔便可。”

花天弘有些雲裏霧裏,不知今夕,楊悅讓他躲進櫃子中一邊冷靜一邊聽她和宋問草的對話,把最近所學的學以致用。

楊悅已經沒時間了,她自己能夠感受到,宋問草作為醫者一看她的臉色就知道他趾高氣揚的冷嘲熱諷,楊悅卻連一點情緒起伏都沒有,讓人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交易已經達成,只是被別人說幾句又不會掉肉,結果才是最重要的。

等宋問草走後,楊悅才将花天弘叫出來:“天弘,你要好好的看着,這是七伯娘最後一次教你了,少說多看多想,知道嗎?”

花天弘好半晌才從宋神醫是壞人的事實中回過神來,慌亂的胡言亂語道:“他!他!他也是宋神醫?為什麽?七伯娘為什麽要殺陸叔叔”

他現在才知道,從他記事起就在家中門客宋神醫居然是壞人,而且還想要花家的瀚海玉佛。

聽七伯娘的意思瀚海玉佛被藏起來了,除了花老爺子就只有七伯娘知道,讓宋神醫拿着陸叔叔屍體來換。

楊悅捂住他的嘴和眼睛,輕聲說道:“不要亂,冷靜下來。”

待他冷靜後,楊悅交代道:“等我走後你請劉大夫給花老爺子把一把脈,我猜宋問草可能下了藥。以後你別太調皮了,少惹你母親生氣,多看書,多學學我教你的兵法,好好照顧自己。我最擔心你七伯伯了,以後他要是娶妻,你給他把把關,別讓他被騙了,好好幫我照顧他。”

花天弘抹着眼淚,心中茫然失措:“七伯娘…你是不是讓宋神醫以後一直以為你和他是一夥的?他若是有什麽氣或是陰謀都會沖着你來啊?”

楊悅不答,拿出一封信交給花天弘道:“等壽宴結束了你就把這封信悄悄交給金捕快,誰也別說,要悄悄的。”

花天弘想到了什麽:“七伯娘是想請君入甕?”

冷靜下來後,他更是發現了很多細枝末節,這是将計就計請君入甕。

“七伯娘可以告訴七伯伯啊,這樣行事更方便些。”他抓抓腦袋不解道:“我還是個小孩子,危險倒是不怕,就怕做不好。”

“咳咳咳,我雖未收你做記名弟子,但也教了你一些東西,也算得上是你半個師傅。本門有個規矩,出師時,會觀其行事做派,上一次師訓。我與你相處許久,信你做事穩重,而且以後……怕是沒機會再來教導你了,這怕是最後一次了。”楊悅摸摸他的頭,眼中透着哀傷與無奈:“我能生而為人都是他們的恩情,無論是利用也好,枷鎖也罷,總歸得到益處承受恩情的人是我,總該不能末了他們的名聲,壞了他們的規矩。”

此事一了,就當是謝謝花家的收留和恩情吧,無論是回家還是魂歸異地都認命吧。

花天弘疑惑道:“什麽?”

“無事。去把劉大夫請來,我有事相商。”

“是。”

花天弘看着天朗氣清的天空,總覺得山雨欲來,莫名有些沉重,以前的無憂無慮快樂的日子雖在昨日,卻恍如隔世。

陸小鳳感覺到背後一直有人在看他,回頭一看,才發現花天弘在角落裏看他,眼神複雜,有疑惑也有些心事重重的。

“天弘怎麽了?你怎麽一個人在這?是不是有心事啊?”

花天弘搖搖頭:“沒事,我出來端些飯菜,免得等會廚房太忙顧忌不周。”

陸小鳳打了個酒嗝,不在意道:“哦,那你去吧,多不多,需不需要我幫你啊?”

“不用。”花天弘往廚房走了幾步,停下,回頭問道:“陸叔叔,若是你親近的朋友想要你的命,你傷心嗎?會原諒她嗎?”

陸小鳳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傷心啊。”見花天弘暗淡下去的眼眸,他又說道:“混江湖本就打打殺殺的,人心隔肚皮,誰又知道誰呢。若是至交好友我會問他緣由,再來談是否原諒,不過嘛我的眼光可從來沒看錯過誰。”

花天弘并沒有被安慰到,不過他相信七伯娘是個好人,就算陸叔叔不原諒七伯娘也沒關系,還有他在,他一定會一直信任七伯娘的。

他現在該做的是保持冷靜,做一個不動聲色的大人。

楊悅做事并不避諱花天弘,他依着楊悅所言多看多聽少說,有疑惑問出來,若是楊悅沒有回答他或是讓他自己想,他就自己琢磨。

七伯娘說了,不能什麽事都問出來,自己要先想,想不到才問,不然腦子總是不用會生鏽的,雖然不知道生鏽是什麽意思,但不妨礙他猜出是不好的意思。

他曾問過七伯娘,為什麽不把花家當做自己的家?為什麽非要回去呢?

七伯娘說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花家雖好,卻不是她的家。若是無法理解她的話,那就換位想一想,若是花家的人在京城住下,那麽他又會認為哪一邊才是家呢?

那自然是京城是他的家了,七伯娘是個戀家的人,只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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