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支點繪線

是夜,大雪紛揚而下,馬路上的汽車和行人少了很多,醫院外的一條車道已經被薄薄的白雪覆蓋,而在道路的盡頭停放着一倆銀色的桑塔納。

車子處于發動狀态,“嗡嗡嗡”能看見車子的抖動,它将車頂的雪融化,又将車下的路面變得濕滑,眼看白天鏟掉的雪又将鋪滿,車裏的人不安的看了一眼車窗外。

怎麽還沒來。夏仁傑點燃第二支煙,搖下車窗。夏初然和他說不用來接她,可放不下的夏仁傑,匆匆收拾了一下屋子又趕了過來。他這麽多年就圍繞着她,圍繞着整個夏家打轉,說不累是假,但整顆心都是充實的,有了夏家才有他,這麽多年他一直這麽理解。

“小叔,長命百歲長命百歲。”夏初然也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一邊将他手裏的煙頭插進雪裏,一邊脫掉了口罩和白大褂塞到後座,然後一頭紮進了車裏。

夏初然上來,夏仁傑就關好車窗發動汽車,走了還不忘說一聲,“我才抽了第二支。”

夏初然在後座,整理白大褂,頭也不擡,“才第二支,只能說明你的煙盒空了。”

夏仁傑煙瘾很重,曾經最誇張的一次半天就抽掉了一包煙,了解這件事的夏初然,見到他抽煙就掐滅,沒事就念叨長命百歲,夏仁傑對她沒辦法,這才漸漸控制了量。

可夏初然也不是無理取鬧的,她知道自己的小叔平時非常辛苦,年紀輕輕就要背負重擔,遇到解不開的事只能抽煙解決,漸漸地成為了他生活的依托,每當這個時候,夏初然就想,他該找個女朋友了,不,男朋友也行。

“剛才你在哪,為什麽聲音那麽低。”夏仁傑先是打電話确認夏初然在哪,才來接的她,電話那頭的夏初然聲音很低,周圍轟轟的回聲聽得他有些不自在。

“哦,太平間。”夏初然擺明了要逗夏仁傑,說出的話也帶着一點瘆人。

“別胡鬧!”果然,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怪力亂神的夏仁傑又拿出了一幅大家長的姿态,“我先送你回去。”

夏初然嘿嘿嘿的在笑,接着制止道,“別了小叔,你送我去老師的公寓吧,我還想去看看。”

夏仁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手表,時間定格在晚間11:23,“這麽晚了,有什麽不能明天看。”

“有些東西想要确認一下,現在就要去。”夏初然強調兩遍,夏仁傑也不反駁了,将車子行駛到一條安全的大道,平穩速度駛向月桂園。

……

凄冷的寒夜,月桂園在這夜色中顯得有幾分肅穆,車子在小區外停下,夏初然在後座整理一些東西,夏仁傑打着手電給她照着。

“小叔,下午我請你幫忙查的東西有結果了嗎?”夏初然下午讓夏仁傑幫了一個忙,查一下有關于月桂園的戶型問題,這個戶型是自從她清醒後一直耿耿于懷的東西。

“查了。”夏仁傑推了推眼鏡,還不忘扶正了手電給她光,“月桂園總共168名住戶,前四棟後八棟,前面的都是老住戶,後面是新修的房子,你今天給我的樣板畫就是後八棟的樣式。”

這就對了,金教授很早之前被分配進了這裏,所以他的房子是老式的,夏初然記得非常清,而後面的新式房她就沒怎麽接觸過,可以說一次也沒有進入過。

“我們學院有多少人在這裏居住?”依着刁浪給的貓鬼信息,可以猜想操縱貓鬼必定有一個人,貓鬼損人聲譽斷人錢財,對不了解的人出手比對了解的人出手難多了,由此大膽推敲,想要害金教授的,很可能是觊觎他的聲望并且了解他的人,而金教授的活動範圍基本上就是和學院聯系在一起,想要找突破口就要從學院的老師職員開始。八城大學在很早之前就将月桂園作為教職員的住宅區,很多教職員在沒有其他選擇下,都會住進這裏,所以人從裏面找,或許可以有一定收獲。

“三十八人,這是名單。”夏仁傑從副駕駛位置拿出一疊紙,遞給夏初然,“你又想到了什麽,可以和我說說嗎?”

“有些在意罷了,不要緊。”夏初然輕描淡寫的一句,可夏仁傑卻不這麽認為。

車內一時無聲,夏仁傑擡手蓋住了夏初然的頭頂,輕聲說,“金教授的事,還是很在意嗎……”

通過頭頂傳來的溫度,夏初然又是感到安心,又是感到悲涼,她輕輕擡眸,勉強笑道,“我和老師認識十年,這十年我卻不知道誰想害他。”

“有些事力所能及,力所不能及,別把自己逼得太狠。今天你一直在忙,早上阿九說,你五點就出了門,到了十二點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麽。下午打電話給我,安排好了事情,晚上又是一陣忙,雖然看不出,但我知道你的急切和不安,一切慢慢來。”夏仁傑極力安慰夏初然,他不知道她想聽什麽,他只說為她好的話。

夏初然撇嘴,想說謝謝的話又覺得生分,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話鋒一轉,問,“小叔,金教授老家的人聯系上了嗎,說來接他了嗎?”金教授的故鄉不是八城,他也是四十年前求學才搬到這裏來的,在這裏結識了爺爺,而後又認識了她。

說到這裏,夏仁傑推了推眼鏡,不知從何說。

“怎麽了?”夏初然問,心裏有了答案。金教授父母早在二十年前就相繼去世,家裏的長輩就剩叔嫂姑侄,金教授偶爾去封書信,連話都很少,現在來說要接屍身,路途遠花銷大,沒有必要不會做吧。

“他們說他們小鄉小鎮,來這裏不容易,又說,金教授是公職人員學校會安排妥當。”夏仁傑盡量規避了那些讓人更難受的字眼,夏初然卻撲哧一聲笑了,“正好,那小叔你就在事情結束後幫老師收殓,我們風光大葬,葬在後山那片墓園裏,裏面三缺一,現在正好,記得燒份麻将啊。”

說着夏初然就下了車,站在小區圍欄外來來回回張望,夏仁傑感慨她的情緒變化快,下車站在她後面,問,“你想做什麽?”

夏初然摸了摸下巴,微眯眼,風雪時停時下,“想去老師的房間,還有那後八棟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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