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翌日天明,晏歸之在床前站立許久,輕輕說道:“風吟,我去處理族務了。”
床上的人沒有動靜,似乎還未醒。晏歸之轉身出了房門,往南房去了。
晏歸之在房內看着外面日頭,午時方到,她便擱了筆,起了身往卧房裏去。
走到門前見房門開着,月皎守在外面,便問道:“月皎,風吟起了麽?”
月皎說道:“起了。”
晏歸之要進去,又聽月皎說道:“夫人出去了。”
“去哪了?”
“夫人說要去莘殿下那裏走走。”
晏歸之遂要往莘生那邊去,走了兩步又停下,問月皎道:“前段日子讓族中尋的東西尋到了麽?”
“尋到一物,不知合不合族長心意。”
晏歸之問道:“何物?”
月皎說道:“沉血秘銀。在北海鲛人族手中,僅此一塊,彌足珍貴。”
晏歸之沉吟道:“沉血秘銀确實珍貴,但已落入鲛人之手,怕不是那麽好求來了。”
月皎說道:“大長老已經求來了。”
晏歸之錯愕道:“求來了?大長老如何求來的?”
月皎笑說:“鲛人族長聽說是族長要尋,當即雙手奉上,說昔日鲛人被天樞國大肆捕殺,多虧族長出手相救,保住一絲血脈,此恩此德,高天厚地,莫說一塊沉血秘銀,就是命也是給得的。大長老不肯白取,将族中剩餘的幾朵上品解語獻給了鲛人族,鲛人族族長不肯收,推辭三番,受下後又送上了許多鲛人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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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歸之望着欄杆下的峭壁,白雲霧霭,鶴嘯聲從崖下傳來,她有些出神,說道:“鲛人被捕殺一事,都有百年了罷。”
晏歸之撫了撫腦袋,說道:“這麽多年了,其中明細我還是想不起來。”
月皎說道:“族長身體無礙才是最重要的,那些事想不起來便想不起來罷,若是族長實在想要知道當年事體,昔日月皓與族長一同去的天樞,族長問他便好,不必費神思索,恐傷了身體。”
晏歸之回神,道:“以前找他問過,颠三倒四,不知所雲。”
“罷了,你去大長老那将沉血秘銀拿來,送到房裏去,再讓大長老帶上幾件族中珍寶前往北海,答謝鲛人一族。”
“是。”
晏歸之又往莘生房裏去,到了後見房中無人,問侍從,說是往後山去了。
後山地大,峻嶺崔嵬,重重疊疊,晏歸之要找人也不好找,只得回了房。
恰好月皎将秘銀拿來,放在晏歸之案上。
沉血秘銀銀光閃耀,底部殷虹,似一朵紅蓮托底。
月皎立在一旁說道:“這沉血秘銀小小一塊,用來煉制兵器是不夠的,但外觀華美奇麗,用來煉制首飾剛好,族長是為夫人尋的麽?”
晏歸之道:“多嘴,外面守着去。”
月皎低首輕笑,說道:“是!”
晏歸之将沉血秘銀拿在手中,用妖力錘煉它,紅輪西沉,明珠大小的秘銀也才熔了一半。
晏歸之出了房,夜空如洗,皓月高挂。
晏歸之往卧房去,蘇風吟還是不在。
晏歸之遣了月皎去莘生那裏問詢,自己在房內等候。不多時月皎回轉,回晏歸之道:“夫人說想同莘殿下說說話,今天晚上在她那裏歇了。”
晏歸之沉吟半晌,說道:“知道了,下去罷。”
晏歸之叫道:“等等,月皓呢?”
月皎說道:“月皓在夫人身邊服侍,需要屬下喚月皓過來麽。”
晏歸之說道:“不必了,讓他在風吟身邊聽命也好。”
月皎猶疑一回,小心翼翼問道:“族長,你是不是惹夫人生氣了。成婚以來,夫人夜夜與你同寝,今日竟然會留你獨守空房。”
晏歸之:“……”
“出去。”
月皎:“……是。”
次日大早,晏歸之起了身到莘生房裏來,莘生剛起。
昨晚莘生打發了晏仁澤去側房睡去了,她與蘇風吟同卧。
莘生見晏歸之進來,問道:“你這早過來做什麽?”
晏歸之說道:“給大嫂請安。”
莘生輕笑了笑,看了看床榻,戳破了晏歸之的話,輕聲說:“可惜啊,你來早了,她還在睡。”
莘生扶着晏歸之的胳膊,帶她到了前堂,說道:“你坐坐,我讓陶姨拿早膳來。”
晏歸之說道:“我吃過了,還要去處理族務,不久待了。”
莘生道:“怎麽,沒見着人就急着要走啊。”
晏歸之說道:“實是昨日族務落下許多,不能怠慢,我午時再過來,陪大嫂用飯。”
莘生道:“好好好!知道你忙,我不留你了,但你也不要太勉強自己,自己身體要緊,族務放一放也不打緊,實在不行就叫仁澤他們幫着處理些。”
晏歸之說道:“大嫂,我便先走了。”
莘生說道:“去吧。”
晏歸之去往房,處理完族務便又動手熔沉血秘銀,等到午時,晏歸之再往莘生這來,還是沒見着人。
晏歸之找侍從問,侍從說:“夫人帶着殿下去朝陽山了,說是朝陽山落了雪,要帶殿下去賞雪,泡溫泉,明日便回來了。”
晏歸之:“……”
如此三番,又過一日,蘇錫甲和晏杜若從仙界歸來,帶了許多仙家補送的賀禮,與晏歸之交接明白後,蘇錫甲得知蘇風吟回了朝陽山,深深的望了晏歸之一眼,也動身回朝陽山了。
晏杜若留在房裏跟晏歸之說仙筵的事。那時她見蘇風吟帶着晏歸之走了,又覺得兩人間氣氛微妙,便回到流仙臺問詢蘇錫甲,蘇錫甲不說,又不想問桑嬈,便從方予安嘴裏套話,把個前因後果弄明白了。
晏杜若說道:“風吟話聽了半頭話,肯定是誤會了你,再有那賴皮蛇挑撥,才會在仙筵上失态。”
晏歸之沉吟不語。晏杜若一拍案,亢聲道:“那蛇忒可惡了,理當教訓她一頓!”
晏歸之淡淡道:“傷和氣。”
晏杜若道:“她觊觎風吟,你不給她點顏色看看,她怎麽長記性!”
晏歸之微笑道:“二姐,若是有人将你的斬氣刀給奪了,又把你打了一頓,對你說‘這刀已是我的了,想拿回去,癡心妄想!’,你會如何?”
“自然是将刀奪回來,再把她揍得她親娘都不認得!”晏杜若頓了一頓,斂眉道:“不對,你怎麽能拿我來比那蛇!”
“還有,風吟原本也不是她桑嬈的人,這比方不恰當!不恰當!”晏杜若連連擺手,又突然想到:“說起風吟,今日怎麽不見她,她平常不都與你一同在房的麽。”
晏歸之說道:“她和大嫂回朝陽山了。”
“和大嫂去朝陽山了?”
晏歸之望着外面,說道:“應該回來了。”
晏歸之同晏杜若去莘生那邊尋人,只有莘生在,莘生向晏歸之笑道:“你要是過來陪我用午飯的話,我就去讓陶姨上菜。你要是過來見風吟的話,怕是空跑一趟了。”
“她剛剛出去,見她大哥去了。”
晏杜若奇怪道:“蘇錫甲不是剛往朝陽山去麽,你們回來沒遇上。”
莘生說道:“就是正好遇上了,風吟這才半路又回了朝陽山。”
“……”
……
一連數日,晏歸之都沒見着蘇風吟人影。
起初衆人還沒發現異常,漸漸的便察覺到不對勁了。
是日,莘生把晏歸之叫到了房中,端了把凳子放在跟前,讓晏歸之過來坐下。
莘生說道:“我前幾天就覺得不對勁,跟大嫂說說,你倆到底怎麽一回事?”
晏歸之嘆息一聲,在莘生跟前坐下,如此這般,緩緩的将仙筵上以及回了盂山那晚的事說給了莘生聽。
莘生聽罷,笑不疊。晏歸之微嗔道:“大嫂!”
莘生收斂住,說道:“風吟啊,是吃味了!”
“先前老三跟我說蘇風吟是中意你才選的你,我起初還不信,如今聽你說,才知道風吟是真一早便喜歡上你了。”
“她啊,也不是為了兩族同盟而來,只怕就是沖着你來的。”
晏歸之:“……”
莘生又嘆道:“你說你啊,平時聰明敏捷,她問你話的時候,你該曉得如何答才是最好,哪有直直白白的就說是因一紙契約,因看中塗山實力才娶她的,就是玉寒一事,還有嫌她鬧人這事,你不知道拿話哄哄她。”
晏歸之:“……”
莘生又問:“你先前對我說,即便是不喜歡,也有日久生情一說。你當初是為契約娶她,那現在呢?你們相處也有半年了,可生情了?”
晏歸之不自覺抿住唇,雙手撐住膝蓋,微彎了背,目光始終不觸及莘生。
莘生見她動作,心中一笑,便來誘晏歸之的話,說道:“你一向認為既為伴侶,應當盡職盡責,床笫之事她若需要,你也順着她,怎麽那晚她親你,你卻躲了。”
晏歸之面上微紅,她輕咳一聲,說道:“大嫂可曾見過塗山魅惑之術。”
莘生搖頭。晏歸之說道:“我被攪得慌了神,這才躲了。”
莘生笑道:“歸之啊,你就是動了心的,為何不與她明說?反鬧這一場不愉快。”
晏歸之說道:“我尚未明确自己的心意,而且,我心中還有事未想明白。”
莘生道:“什麽事?”
晏歸之說道:“她有事瞞我。”
莘生道:“她能有什麽事瞞你。”
晏歸之微笑了笑,只說了一句,“她太了解我了。”
莘生戲谑道:“這有什麽的,她是你前生造的孽,今生就是來找你讨債的,自然了解你。”
“……”
作者有話要說:
莘生:哎呀,年輕真好,滑稽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