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晏歸之等人尋着晏瓊玖留下的蹤跡一路追随而來, 因見有陣法遮擋在外,心下多了幾分警惕。

越過枯林來到閣樓前時, 見晏瓊玖前有一女人,袅袅娜娜, 眸光清涼, 淡然站在那裏,口裏問晏瓊玖“你是妖?”

衆人上前, 枯葉在腳下窸窣作響, 晏杜若走到晏瓊玖身旁道:“六妹, 可追到人了?”

晏瓊玖搖了搖頭,看向女人。

女人瞧見一行人過來,面上沒有異色,只是淡淡的說道:“今日, 可真熱鬧。”

晏杜若見這女人一身道袍,一眼看穿晏瓊玖是妖,又見此處怪異, 思她不是凡人,便道:“道友, 冒犯了, 我等追一賊人誤到此地,擾你安寧還望見諒。”

又道:“不知除我們外,你可見到其他人闖來此處。”

女人道:“不曾。”

女人複又清掃落葉, 又道:“這地好久不來人了。”

“……”

晏杜若觑了觑眼, 這女人修為不知深淺, 她又瞧不分明這女人是妖是魔,哪路道上的人。

晏杜若欲要探探女人底細,可女人态度冷淡,拒人千裏,讓人不好靠近,她無從開口,只得朝晏歸之看去。

晏歸之四處環顧一番,越過衆人走上前來時說道:“不曾來過人,可曾來過鬼?”

女人動作一頓,回頭看來人,瞧見晏歸之時,雙眸微睜,定定的望着她。

晏歸之笑了笑,女人既能看出她們是妖,她便沒有必要裝個不谙世事的孩童。她直言道:“這兩株是陰槐樹罷。”

“槐樹是木中之鬼,招陰納邪,陰槐樹更是槐木之王,滋養陰魂的聖物。這東西雖說珍貴,可聚斂陰氣太甚會傷凡人陽壽,一般人是受不住它的陰氣的,此地花草枯竭便是受它影響罷,不知是何人所植,将此處化作至陰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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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道:“故人所贈。”

女人眸光一直停留在晏歸之身上,滿是探究,而後才微微錯開,人往閣樓裏去,說道:“幾位,進來喝杯茶罷。”

女人态度轉變,幾人斟酌一番,跟了上去。

那妖孽對外面陣法如此熟悉,不是與這女人一路,便是特意引她們來此。如此自是要探探這女人有什麽蹊跷。

晏歸之落在最後,垂眸扶了扶額頭。蘇風吟見了,問道:“怎麽了?”

晏歸之說道:“頭暈。”

蘇風吟皺眉道:“可是因着你的傷?”

晏歸之朝她笑笑道:“不礙事,我緩一會兒便好了。我們也過去罷。”

蘇風吟不言,俯下身,紅袖一展将人抱在了懷裏,手輕撫晏歸之後背,為她傳送靈力,緩步跟了上去。

衆人到得二樓,此一層除卻樓梯,便只有一間大堂,十分寬敞,四角有燈燭,左右兩邊門扉打開,外面就是露臺。

大堂正中是一鼎香爐,下方是一張矮腳的黑木桌,一邊能供兩人齊坐。晏杜若與晏瓊玖坐一邊,蘇風吟跪坐對面,将晏歸之放在腿上,月皎立在身後。

晏杜若問晏瓊玖道:“可有那人蹤跡。”

晏瓊玖看了晏杜若一回,晏杜若便沉吟不語。

蘇風吟問道:“六姐說什麽?”

晏歸之道:“六姐說‘到了這裏之後便将那人跟丢了,這處地方只有那女子一人。’”

蘇風吟颔首。晏瓊玖無法言語,但晏家的幾個兄妹只要望一回她的眼睛,便曉得她要說什麽。

這是什麽緣由,蘇風吟也不知道,只當他兄妹心有靈犀。

晏杜若道:“這地隐秘,尋常下進不來,那人能躲開陣法,分明是對這地十分了解,這裏又陰森森的,那女人也有幾分古怪,不知道什麽來頭,不論是否與那妖孽有關,都當好好查查。”

這話說完不久,那女人端着茶水上來,擺在桌上,也在一方坐下了。

她為幾人斟了茶,說道:“粗茶,見諒。”

幾人詭異的靜默了一瞬,晏瓊玖拉了拉晏杜若衣袖,晏杜若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而後手抵在嘴邊輕咳一聲,問女人道:“敢問道友芳名?”

女人放下茶壺,道:“時間太久,忘了。”

晏杜若:“……”

晏歸之接道:“相逢即是有緣,即使道友不便告知姓名,也當告知我們如何稱呼你!”

女人沉默半晌,道:“久華。”

晏歸之道:“在下晏期,這是家姐晏貳,晏陸。”

要介紹蘇風吟時,蘇風吟搶先了一步,笑道:“我是她娘。”

晏歸之聽蘇風吟要說話就曉得不好,連忙回身捂住她嘴巴,哪知蘇風吟媚眼兒彎彎,嫩舌抵出來,在晏歸之手心舔了舔。

晏歸之忙把手縮回,蘇風吟摟住她,笑望着她,話語一轉,說道:“我是她娘子,蘇惜舞。”

久華依舊神色淡淡,只不過在蘇風吟說話的時候,多看了蘇風吟和晏歸之兩眼。

晏杜若見慣了兩人鬧,習以為常,只當兩人不存在。她将眸光望向久華,說道:“久華姑娘,你既已看出了我們是妖,想必也不是凡人,不知你與這天樞皇宮有何淵源,為何會隐居在此處?”

久華指尖摩挲着茶杯邊緣,眼中空寥,她輕輕的回答了晏杜若最後一個問題,說道:“迷了路。”

晏杜若:“……”

晏歸之問道:“久華姑娘,這處宮殿可有名字?”

久華道:“思量宮。”

久華擡眸掃過晏歸之,探視一番,收了回去,細細飲茶。

晏杜若又問道:“不知久華姑娘師從何處,修的什麽道?”

久華不答。

蘇風吟狹長的眸子觑着久華,說道:“實不相瞞,我等受皇室之托,此次前來是為了追查在天樞皇宮之中殘害皇嗣宮人的妖孽,這才一路追随賊人到得此地,久華姑娘當真沒看見有人進來?”

久華道:“沒有。”

“……”

……

衆人從思量宮中出來,在外查探一番,依舊沒有那妖孽蹤跡,彼時天還未亮,陰雲遮住月光,路旁的宮燈将人的影子拉的長長的。

月皎走在蘇風吟左側,道:“這天樞皇宮裏怎麽會藏着這麽一處地方。”

晏杜若同晏杜若走在蘇風吟右邊,說道:“七妹,你對這久華怎麽看?”

晏歸之被蘇風吟抱在懷中,她問蘇風吟道:“風吟,思量宮中的陣法你可識得?”

幾人中最為了解陣法的當數蘇風吟,她道:“這外面的陣法不過是普通的障眼法,只不過這內面另有玄妙,像是一道封印。”

“這久華确實不同尋常,可這思量宮不似一道藏身之處,倒更像是一所囚籠。”晏歸之沉吟一番,說道:“雖不知她與近期天樞皇宮中發生的事有無關聯,但既是在天樞皇宮內,當與天樞有些瓜葛,為了以防萬一,明日還是當讓九陽去查查這思量宮。”

晏瓊玖又拉着晏杜若,望了她一回。

晏杜若會意,滿臉堆笑望着晏瓊玖,摟住她肩膀,說道:“六妹,我見你先前一直望着那人,莫不是喜歡上她了罷。”

晏瓊玖回了一笑,露出一排皓齒。

晏杜若道:“可這女人哪路上的還沒查個明白,而且我見她一直看七妹,怎麽看都像是對七妹有意啊。”

晏瓊玖笑了笑,眼眸裏有些寂寥。

晏杜若心裏驀地一疼,晏瓊玖內心敏感,她方才雖是開玩笑,定是叫晏瓊玖在意起無法言語之事,生了自卑。晏杜若道:“二姐同你玩笑呢,你莫在意,若你真心喜歡,管她哪方神仙,是好是壞,二姐都給你綁回盂山去,就是不聽話也可以慢慢調/教嘛。”

“你說是不是,七妹。”

晏杜若叫了晏歸之一聲,見她沒答應,看向她時,見她斂眉深思,再叫她時,她方回首看來,問道:“二姐,怎麽了?”

“再想什麽呢?”

晏歸之笑道:“困了。”

晏杜若以為是晏歸之身體變化,體力不濟,便道:“是有些晚了,風吟,你先帶她回去歇着,也不知那蛇那邊怎麽樣了,我同六妹去桑嬈那邊瞧一瞧。”

衆人為了防止那妖孽調虎離山,桑嬈三人便守着那三個皇嗣。

晏杜若幾人要前去瞧瞧有沒有什麽收獲,蘇風吟則是帶着晏歸之回了绮陰宮。

路上,晏歸之說道:“風吟,先前這久華瞧我時有幾分不同。”

蘇風吟道:“怎麽?你也覺得她對你有意?族長大人風華絕代,就是變成了小孩,這魅力也遮掩不住,輕輕松松的就能引得人一見鐘情。”

晏歸之笑了笑:“我覺得她看觑我像是看個認識的人,只是面有猶疑,可能是我變成小孩的模樣,叫她無法确定。”

晏歸之看向蘇風吟,端詳着她臉上的神色,說道:“風吟,你可知我百年前到天樞撞破鲛人被捕這一事?”

蘇風吟望着陰暗長路,重重宮門盡頭是黑黢黢的空洞,她道:“聽說過。”

晏歸之道:“那時我也進了天樞皇宮的,你說有沒有可能是那時她見過我。”

蘇風吟眸光深遠,道:“或許吧。”

“可惜了。”晏歸之低喃一句:“那時定也遇過許多人許多事,如今全然忘了,當真罪過。”

說完像真是累了般,倚在蘇風吟肩頭,嘴角帶着笑,阖上了眼睛。

蘇風吟紅唇微微抿起,眼睑微阖,細長的睫毛在眼前落下一片陰影,她抱着晏歸之,一路無話,回了绮陰宮。

……

翌日

晏歸之被蘇風吟放在庭院的貴妃塌上曬太陽,捧着蘇風吟熬的奶茶在喝,見晏杜若和晏瓊玖一道進來。

晏歸之見晏杜若臉上帶着傷,正要問她,忽見桑嬈過來,脖子上一塊青一塊紫的,眼中寒光凜凜,怒意濤濤,适逢蘇風吟出來,見勢不妙,把人帶進去了。

晏歸之詫異道:“昨天發生了什麽事?”

晏杜若端着手臂,一一說來。

原來是昨天她過去,那群人沒留後手,她們守了半天沒逮着人,倒是晏杜若和桑嬈幾句不合交上了手。

雖然晏杜若身手不俗,常舞刀弄槍的同人比試,精煉武藝,但桑嬈年歲近千,修為比晏杜若長個一兩百年,兩人交上手倒真不知誰輸誰贏。

晏歸之關切道:“二姐的傷勢可重?”

晏杜若摸了摸臉:“她那點能耐,不過劃出一道小口子罷了。”

晏杜若又笑了笑,不意牽動傷口,便繃不住了,皺着眉捂着臉,罵道:“那厮太惡毒了,我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家,盡往我臉上招呼!”

晏歸之笑道:“我還以為二姐不在意皮相。”

晏杜若一聲冷哼,道:“她也沒讨着好,老娘把她七寸上的逆鱗拔了下來!”

晏歸之嗆了一口,好幾聲咳嗽,用袖袍掩着嘴角,道:“二姐,那是騰蛇族的定情信物,你……”

難怪桑嬈過來時一副要殺人的模樣。

晏杜若立馬喝止,說道:“打住,姐姐對她沒意思。”

晏杜若将一枚黑色的月牙形鱗片拿出來,兩只手指捏着,笑意森冷,她道:“姐姐把這拔下來是另有用處。”

這騰蛇一族七寸上的逆鱗同貪狼族的狼牙一般,是定情信物,輕易不給出。

晏杜若把這鱗拔來也是有所思量。

這桑嬈不是對蘇風吟有意麽,她把鱗片收了,日後要是有個什麽意外,桑嬈就是要對蘇風吟表明心際也沒這最重要的信物!

氣不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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