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什麽是愛

“啊——”

昏迷中的林天然仿佛聽到夜南國痛苦絕望如困獸一般的吼叫，她呓語似的喃喃叫着夜南國的名字，倏地睜開雙眼來驚魂未定地看着四周。原來已經深夜了，她呆呆地坐在地上想着心事，黑暗中看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可是她無比清楚地知道夜南國不在這兒，不在她身邊。沒有人可以給她安全，給她安慰。

“做噩夢了？”一個淡淡的女人的聲音近在耳邊，林天然聽得出是那個長壽村的王姑娘。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被人綁架了。可是她不在乎，她的心思仿佛不在這兒。她低着頭沉默不語。

對方絲毫不介意林天然的反應，自顧自地說下去：

“有人說你晚上睡覺做噩夢，醒來看不到他你會哭。”

“誰這麽自戀？”林天然懶懶地回了一句。

“夜南國。”對方道出真相。

林天然忽然又不說話了。

“怎麽？不高興聽到他的名字？”

林天然刻意轉移話題：

“你究竟是誰？為什麽抓我？”

“我本名夜素淨，同夜南國一樣是夜神一族的人。想必你知道夜神一族的弱點——見光喪命。我不像夜南國兄妹那樣天生好命，我必須靠吃藥來維持自己在光下的生存。而你，恰恰是我最完美的藥引！”

搞笑！林天然冷哼一聲，在這樣一個文明進步的時代竟然還會有人吃人的原始社會現象存在。她又不是唐僧！

“怎麽不說話？”夜素淨問。

林天然不客氣地反問：“如果有人說要吃了你，你還有心情叽裏呱啦嗎？”

“只怕你心情不好不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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聰明敏感的林天然心裏咯噔一下，似乎有預感對方會說些什麽。她無言以對。果然，夜素淨一語道破她努力想要回避的問題：

“夜南國，他抛棄了你。這才是你不開心的真正原因。”

“你胡說！”林天然大聲反駁，可是連她自己都聽得出來自己不是很有底氣。她知道他不會，但畢竟他把她一個人留在果園裏，置她的安危于不顧，害她落入敵手，害她就要被人生吞活剝。

“你想聽我的故事嗎？”夜素淨突然問。

林天然突然發現一向但笑不語沉默是金的夜素淨今天卻一反常态，說的話簡直多如牛毛，她剛想一盆冷水潑過去——誰要聽你的故事！沒想到對方居然不等她回答兀自嬌滴滴地開口，聲音仿佛能掐出水來。

那時夜素淨還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她的父親是夜神一族最德高望重的第56代族長，她自小嬌生慣養無憂無慮，可是千不該萬不該她愛上一個人，而且這個人不同于只能生活在黑暗中終年不見天日的夜神族人，他是可以在大白天在大太陽底下大搖大擺地緩步慢行盡情享受的外族人。她無意中邂逅他，他對她一見鐘情。他許她一個美好的未來，她選擇毫不猶豫地跟他走，甚至帶走了族裏的禁忌藥方。她并不知道藥方的內容，她只知道那是唯一一個辦法可以讓自己同他浪跡天涯長相厮守。可當她親眼看見藥方的白紙黑字時，她放棄了。那時她還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好姑娘。

他說：“不管你變成什麽模樣，我一樣愛你。”

可是當她不小心被陽光照到，雙目失明，年輕美麗的容顏在一瞬間老去時，她聽見殘忍的真相。

他說：“我不能守着一個瞎眼的老太婆過一輩子，所以我要離開你。”

她的世界在剎那間天塌地陷，她的心千瘡百孔，她痛不欲生。可是她空洞幹澀的眼睛卻流不出一滴眼淚。她不哭不鬧不悲不喜，只是異常平靜地央求：

“能不能最後一次抱抱我親親我？”

他俯下身接近她。她趁機用殘存無幾的力氣殺了他。她靠着飲食愛人的血肉重新恢複年輕容貌，無情而寂寞地活了下來。

“看，人都是這麽自私。”從往事中走出來的夜素淨粲然一笑，美麗而猙獰。

“夜南國不是那樣的人！”

“可他最愛的是小城，他為了救小城而不顧你的生死。”

這時候林天然忽然想起一個老掉牙的笑話：戀愛中的女人總要問男人一個選擇題——如果我和你媽同時掉進水裏，你先救誰？

她才不要做那種白癡弱智的女人！所以她理直氣壯聲情并茂地回擊，像辯論賽上“巧舌如簧”的三號辯手：

“那又怎樣？”

“我愛他，只要他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就好，他不一定要回報我同等的愛。”

“他愛我，我心存感激；他不愛我，我一樣茁壯成長。又不是離了他的愛我就活不了！”

夜素淨問：“若是他狠狠地傷害了你，你還能心無旁骛地說愛他嗎？”

“當然。”林天然不假思索地回答，“愛就是愛，我不會把對他的愛變成對自己的傷害。報複或者與他糾纏不清，這樣只會鬧個兩敗俱傷，這樣只會顯得我是個沒品沒德的人。愛變了質，到頭來反而侮辱了自己。我會把最初對他的愛簡單而純粹地埋在心底，離他越遠越好，一個人獨立而快樂地活下去。”

夜素淨沉思良久，忽然開口說：

“你走吧。”

“啊？”林天然的小腦袋上挂滿問號。

“我放你走。”

這下林天然聽清楚了。她沒管那麽多，只是樂滋滋屁颠颠地想：天上真的會掉餡餅，而且啪嗒一聲砸她腦袋上了。她就知道老天爺其實一直很照顧她。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前面有更大的厄運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