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1章

天還沒亮,秦宵已經帶着何小瑤和阿芒出去了,由王善開車。

王善想到還要回那個地方還有些心有餘悸,不過他看了看那兩個可憐孩子,最終也沒說什麽。我問秦宵打算怎麽搞,他聳聳肩,說了句“順其自然”。

我無言地盯了他一會兒,他這才笑眯眯地說:“大巫這回是老糊塗給忘了阿芒的身體狀況,但到了那個地方,他未免會關着門不讓他們進去。”

于是我呼了口氣,躺在病床上,随他們去了。其實本來我的身體狀況也差不多了,中間有醫生過來查看,這人瞧着年輕,也不知怎麽想的,按了按我的肋骨,正巧有個小護士輕悄悄地走過來,叫了一聲醫生,這醫生吓了一跳,手下用力……當時我只覺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力壓到我肋骨上,于是我又傷了。

我心裏真是太苦了,有機會一定要去找個廟拜拜去黴運。

在獸王陣裏面待了将近一周,回到現實來,竟然只過了兩天的時間。手機早就掉了,我家姥爺想着我回老家,見我這麽久沒消息,估計也急了。問人借了個電話撥回去,那頭愣了半晌,緊接着就是噼裏啪啦地大罵,更多的是擔心。我沒敢跟姥爺說路上發生的事情,他罵完之後,沉默了一會兒,說:“定定啊,是姥爺對不住你。”

“姥爺你……什麽時候得找個精神科醫生看看了。”哪有什麽對不住的呀,真是的,一把年紀了,越來越糊塗。

那邊又是一頓撓牆捶桌的聲音,未免耳朵受到荼毒,趕緊挂了電話。

過了幾天,秦宵他們還沒回來。老實說我想着趕緊回去,畢竟我這麽幾天來,可是沒洗過澡的!現在又受了傷,還沒人看管,渾身又馊又臭,我一看小護士看着我神情怪異的樣子就知道自己是什麽情況了,也幸好秦宵他們不在,否則我這老臉真是沒地放了。

忍了一段時間,終于腆着臉讓小護士帶我去擦一下身體。我現在還沒恢複到能給自己擦身的程度,小護士看我一張苦瓜臉,噗嗤一笑地答應了。

真是太苦了!

想想我一個成年人,渾身光溜溜地讓一個陌生姑娘給我擦背,那感覺……我又不是男的!簡直尴尬得飛起!

小護士倒不怎麽介意,搓了一會兒突然頓住。

“怎麽了?”

她戳了戳我後背,“咦”了一聲,“哎你怎麽,紋過身?”

我臉一紅,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半晌,我才吶吶道:“沒有。”

“真的假的?你知道不,你右肩後面有朵很小的花,不仔細看還看不見呢。”

我心說你那麽仔細瞅着幹嘛,嘴巴卻下意識地問:“花?什麽顏色的?”

她用力地搓了搓,“青色的,顏色有點暗,應該說更像是墨綠色吧。擦不掉,真不是紋的?”

“真不是,再說了,你不是說很小嘛,那麽小一點紋着好玩呀?”我尴尬得雙眼都要發黑了,心裏卻有些好奇那花到底長什麽樣,不過這會兒也不方便瞧。

小護士嘟囔着奇怪,我趕緊給自己潑了潑水,匆匆洗了個戰鬥澡。

接着秦宵和王善就回來了,何小瑤他們沒跟着,估計是成功了,洗澡那件事也被我抛到了腦後。一趟回來之後王善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麽,總是用崇敬的目光看着秦宵。

不過獸王陣的事情結束,我和秦宵也該分道揚镳了。

沒有什麽不舍的,君之之交淡如水。

其實是,我總有一種直覺,下次還會再見。

司機大哥用一臉驚訝的表情看着我說:“什麽?!你們原來不是那種關系啊?”

我臉一黑,那種關系是哪種關系,還好秦宵在老遠的地方發呆沒聽見。

“大哥你太八卦了!說好要送我回家的呢,明天就啓程!”

“哎……”王善說他跑完這一趟就不跑了,算是怕了,家裏老婆孩子都在,錢也賺夠了,況且出了那種事,跟上頭也不知道該怎麽交代,是時候換個工作了。我是他最後一個客人,家在哪,送到家門口。

我聽到這也覺得擔心,“那麽多人出了事,你怎麽跟上面交代?”

王善猶豫了片刻,說:“其實你們不知道,我們國家……是有專門處理那些事的部門的,報上去讓他們調查就成。”

我一愣,那些事當然是指怪力亂神的事,只是我沒想到竟然還有管這些事的人。

我忍不住瞅了秦宵一眼,那丫漫不經心地倚着窗,手中拿着一張紙。

在幹嘛?折千紙鶴。

他折同一只紙鶴折了好久,我猜他該不會是不會折吧,我險些看不下去就要幫他,沒想到他恰好就折成了,也就在那一瞬間,我瞧見他掌心的那只紙鶴撲扇了一下翅膀。

飛起來了。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那只紙鶴遠遠地飛走,回過神的時候秦宵懶洋洋地打了個哈,見我瞅着他,就假裝什麽都沒發生似地沖我無辜地笑笑。

“接下來你要到哪去?”我純粹是随口一問。

“随意逛逛。”他也純粹随口一答。

王善卻上了心,“再走一程呗?路上風景不錯。”

現在是大冬天,往哪看都是白雪枯木,我懶得點破這個事實了。

秦宵支着下巴,眸光流轉,片刻,“也好。”

“……”這倒真的出乎我的意料。

我驚訝了半天,盯着他好一陣子,直到秦宵不耐地挑起眉我才收回目光。這人實在是太随便了。秦宵淡然地看着紙鶴離開的方向,我隐約猜到他可能是在等那只紙鶴給他傳回來些什麽消息。不過,好歹也認識這麽久,能同路我還是很高興的。遺憾的就是我不太清楚回家的那個方向有什麽有意思的事情,上網查了半天沒找到,做不了導游,只能作罷。

我老家有個奇怪的名字。

叫無常鎮。

司機大哥開了車才發現路上确實沒什麽好看的,尴尬地朝秦宵笑笑,秦宵笑眯眯地,一路折着紙鶴,一路又有不同的紙鶴飛來。我們都看得很神奇,司機大哥忙着開車沒時間問,我明白秦宵那作風,覺得沒什麽好問的,于是也就這麽算了。

後來他不知道是收到了什麽消息,說是要麻煩司機大哥回程的時候再載他一回,也沒提現在就放他下車的事,說話的時候面上神情淡淡,我卻莫名覺得他有些失望。

就這樣,無常鎮到了。

那是一個古鎮,前面有一條橋,車子是進不去了。

這時是冬天,橋下的水都結薄薄的一層冰,再往裏是低矮古樸的建築,門前挂着燈籠,估計是下了雪,地面也是濕滑濕滑的。

天暗得早。

秦宵和王善不打算再到鎮裏面去了,我默了默,問道:“真不去休息一兩天?”

王善忙擺擺手,“我老婆昨晚給我打電話急着讓我回去。”

秦宵笑眯眯地看着我,不說話。

我嘆了口氣,“一路順風。”

“下回再遇到什麽奇怪的事,可別再莽撞了。”秦宵挑着眉說。

我白了他一眼,若是只有我一個人,我肯定是能躲哪就躲哪去,哪那麽多想法。

我朝他倆擺擺手,心說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咬了咬牙,朝着前頭那條黯淡的街道走了進去。

地面濕滑,我沒敢大大方方地從中間走,只好攀着兩邊。橋下的薄冰晶晶瑩瑩的,我忍不住瞅了瞅。

那薄冰幾乎都能照出我的樣子來了。

我頓了頓,望着自己的臉,眉是眉眼是眼,五官端正,怎麽就那麽的……過眼即忘呢?

餘光瞄見秦宵他們已經上車了,我嘆了口氣。

再瞅了映在薄冰上的自己一眼,忽然我看見一只紙鶴悠悠地飛過,我愣了愣,那該是秦宵的東西吧?

然而下一刻,我還沒來得及思索,我看到薄冰上的自己緩緩地變了模樣。

她起先也是一副無奈的表情,漸漸的,眼睛淡去,鼻子淡去,嘴唇淡去,最終,竟沒了五官!

那是一張沒有五官的臉!

我吓了一跳,腳下一滑,整個摔倒在地。

腦門重重地磕了一下,這疼得我半天沒起來,腦海中盡是自己那張沒有五官的臉,心裏頭又驚又怕。

該不會是我眼花了吧?

肯定是!

就在這時,一抹陰影蓋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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