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荒謬絕倫

秋意甚濃,江大門口郁郁蔥蔥的楊樹逐漸枯黃,殘枝落葉堪堪的系在枝桠上,風一吹就被帶跑。随後卷進蕭瑟的風裏,在黑夜中遺落在某個看不見的地方,融入泥土,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就像——

路航一樣。

已經過去半個月了,路航仿佛從人間蒸發,白木不止一次的去墳墓尋找過他,穿過及腰的雜草從,在那個其他人都不敢去的地方,他尋尋覓覓,從晨光熹微到夜幕星垂。

他似乎失去了能看見鬼的能力,江大的校園裏,醫院裏他再沒有見過一只鬼。

好幾次在墳墓暈倒感染傷口之後,白父便開始寸步不離的守在他的身邊,如今他無法再去找他,只能站在窗邊看着樓下的樹梢攢動。

此刻,白父正站在窗前迎風而立,墨發飛揚,臉上沒有絲毫多餘的表情,像個冷冰冰的機器人,淡淡的看着窗外人來人往,心不知道已經飛到了哪裏。

父子倆人不約而同的選擇對白母隐藏關于路航的一切,只不過在白木靜默沉思的時候,白父坐在一旁的沙發上頻頻轉頭,目光落在他完美的側臉上,眉頭總會不可抑制的皺起。

他從小在軍區大院長大,意志受到磨砺,這麽多年來極少有事情能夠讓他感到害怕。

但是他想自己可能永遠也不會忘了那個令人膽戰心驚的下午了。當一位父親推門而入,看到原本要睡覺的兒子倒在地上雙眸緊閉,身邊幾灘血跡紅的紮眼,胃上的傷口被重新扯開,染透了青白色的病服,該是何種心情?

念及此處,白父的目光再次落到窗邊人的身上,看他一副生人勿近神情恍惚的模樣,默默的攥緊了手。

兒子真的變了……

以自己對他的了解,他此刻對面自己所有的沉默與抗拒,都是在告訴自己——他絕對不會放手。

那個路航,究竟有什麽魅力?

難不成自己在調查的時候,遺落了什麽?

“铛铛铛!”正在他擰着眉頭思考時,門被敲響,白父扭頭望過去,金彥正提着幾箱營養品靠在門上看着自己笑:“叔,我來看看白哥。”

“嗯,你們聊,我出去散散步。”年輕人之間的交流,總有一些他們不能聽的小秘密,他深知這個道理,所以每次有同學過來,他都會找借口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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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上次有一個叫安瑤的女生,自己原本要出去的時候,被白木喊住。

目送着白父出門并帶上了門,金彥這才三兩步走近病床擡腳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将懷中的東西放到一旁道:“呼,白哥說真的,我每次過來看你都怕見到叔。”

白木輕笑一聲沒有說話,只是坐在了他的對面,遞給他一杯水。

“白哥,你今天氣色不錯啊!”金彥接過水,随口一說,白木意外看他一眼。

“嗯,不亂跑了,恢複得快了很多。”

……

金彥表情微僵,弱弱的扯了扯嘴,白木和路航之間的事情他知道的清清楚楚,原本以為他只是交個朋友,沒想到當了真反倒把自己搞成這幅模樣。說起來當初還是自己出主意讓兩個人好好相處,如今走到這樣的局面,也算是他的錯了。

“金彥,”白木低啞的聲音傳入耳朵,金彥下意識擡頭,卻見他一臉期許看着自己,“你最近有沒有見過他?”

“沒有。”

後者面上沒有什麽變化,看似雲淡風輕,實則非常細心的将自己內心的失落藏起來,可眸子裏突然萦滅的光還是暴露了他的心情,“嗯,我知道了。”

白木起身踱步至一旁,擡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如果你什麽時候見到了他……”

話沒有說完,說話的人便沉默了,金彥有些擔心的蹙了蹙眉頭,眼睜睜看着他把水倒到了杯子外面,滾燙的水濺上了他的手背。

“白哥!”

白木一驚,這才回神,垂眸看了眼被燙的紅腫的手背,他随意将水壺放到一旁,才重新朝他走過來,“沒事,這些話還是等我見到他,親口告訴他吧。”

“白哥,你……”金彥欲言又止,這半個月他來了好幾趟,白木依舊是原本的模樣,意氣風發清冷寡淡,可他總覺得他有些不一樣了。

面前的人靠在沙發上發呆,修長的手指無意識的摩挲着透明的杯身,手腕輕輕晃動,杯中的水緩緩搖曳,陽光灑下微光流轉,映在他平淡的面容上。

身靜,心卻不能靜……

金彥輕嘆一聲,這次見他,與自己上次見他時又有些不一樣。白木少年因智商逆天而封神,帶着與身俱來的貴氣,頗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如今被感情的事情困擾,為他增添了幾分人間氣息。

然而,這種氣息卻是難過絕望的。

金彥不太習慣這樣的白木,更不知道該如何去勸他。

一個下午就這樣過去,兩個人面對面坐着卻一句話也不說,白木閉着眼假寐,腦中一片混亂,金彥無能為力,只能坐在一旁看着他苦苦掙紮。

等到日暮西山時,白父白母夫妻二人推門而入,金彥這才跟他們道別離開。

“小木,醫生說你這段時間恢複的不錯,後天就可以出院了,到時候媽媽帶你去看房子,我和你爸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什麽時候想住都可以。我們兩個想了一下,你想要留校我們也不攔你,你開心我們就放心了。”

白母一邊将雞湯盛出來,一邊随意道:“但是有一點媽媽要跟你說清楚,你可不能一心工作什麽都不管了,自己的人生大事要早點定下來,實在不行,媽媽幫你物色一下?”

白木一怔擡眸看向一旁的白父,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彙,幾秒後又默契的各自移開目光。

“哎呀,兒子現在還上學呢,你這麽急幹什麽?快盛你的湯,都涼了!”

“小木這個木頭性子,等他自己行動,我還不得等死?我這個當媽的還不能着急一下了?要我說他這個性子就随了你這個爸,當年追我送花的時候呆頭呆腦的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白父笑眯眯的點頭,“對對對,都随我了,我反思!但是我要解釋一下,當年我說不出話來,那純粹是因為老婆大人你太好看了,我緊張害羞嘛!”

“切,老了反而沒個正形了!”

……

兩口子嬉笑怒罵好不快活,白木靜靜的坐在一旁,看着那個努力幫自己轉移話題的父親,整個人放松了許多。

“好了好了,我扯不過你,來,小木,喝湯。”

“老婆大人,我的呢?”

“吶,那有一瓶礦泉水。”

****

枯黃的樹上光禿禿的,落葉飄飄蓋住了樹下的自行車,地上鋪了一層金黃的落葉,走在上面咔嚓咔嚓的。

黃松木門大開,門框上歪歪扭扭的刻了幾個複雜的的符號,坑坑窪窪的青石階似乎是被人修補了一番,沒有了第一次來時的破舊。

“餘兒,把那個桶提過來,少提點水,看把你給累的。”

寬闊的院子裏,嚴婆正勾着腰翻土,她在窗臺下面開辟了一個小菜園,正打算種點冬季小蔬菜吃一吃,如今物價飛漲,家裏就她一張嘴,沒必要買着吃。

他口中的餘兒便是他的兒子,褲腿處一如既往的泥濘,此刻他剛打了半桶水,正費力的提起來朝嚴婆走過來。誰知一轉身,就看到了正在進門的人,下意識手一松,桶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冰涼的水淌了一地。

嚴婆驚訝的扭頭,目光正好撞見門口那個身材高挑的男人,驚愕的站起身:“白木?你…不要抓我的餘兒!”

“我不是來抓他的,我是來求你的。”嚴婆身形一動,停下腳步看過來。

近乎半個月不見,白木似乎成熟了不少,也許是因為感冒的原因,嗓音依舊有些沙啞,卻擋不住他周身的貴氣。此刻他穿着一件米色的風衣手揣着口袋靜靜的站着,依舊那般奪目。

“你有什麽事求我?”

她并不覺得,天生上格命的白木會有什麽需要求自己幫忙的事情。

“我把路航丢了,我找不到他了。”

“他是惡鬼,你們兩個的身份天壤之別,從古至今都是争鋒想對,而你又能壓制他,他肯定要躲起來。”嚴婆不以為然,白木和路航兩個人最好的結局,就是不見面,一切都在她的預想之中。

“那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夠讓我們能夠在一起?”

其實他原本想說的是能不能去掉自己的什麽上格命,但是擔心失去上格命,同時也會失去看到鬼的可能,便臨時改了口。

嚴婆皺眉,不禁反問:“你所謂的在一起是?”

門口的人輕笑一聲,溫柔了寒風:“我能抱到他,他能抱到我的那種在一起。”

!!!!

嚴婆心裏一驚,順勢看向面前的人,光影斑駁,風聲鶴唳,她居然透過他,看到了另外一個一身黑衣的人。

幾天前,他就站在白木現在站的地方,問自己。

怎樣才能和白木在一起?或者,怎樣能夠讓自己不是惡鬼?

世間緣分,何其荒謬?

惡鬼居然和天生上格命相愛了!

白木咽了咽喉嚨,有些緊張的屏住呼吸,“嚴婆,只要可以,我願意付出所有!”

“其實,倒是有一個辦法,但是……”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寶貝們猜是什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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