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三美被安慰了一下

三美考完期終考就放假，楊大新小學也放假了，但一美是初三，要到臘月二十八才放。楊大新就在武家窪等着和一美一塊回來。三美在家沒事幹，吃完了早飯，翻出楊大新以前買回來的一本鹵味大全看着玩，這是一美二美考初中的時候楊大新帶回來的。翻着這本書，三美問奶奶家裏還有錢不。楊奶奶翻了翻她床頭的小木匣，“還有5快多，三兒想買什麽東西啊”

“奶奶，這書上有鹵豬肝的方子，咱自己鹵點吃吧，過年了改善一下夥食”

“書上還寫這些東西啊，行，明天我去村西頭買，大料能找齊不”楊奶奶邊縫襪子邊跟三美說話，她小時候纏裹腳，雖然解放後放開了，但集上賣的襪子都不能穿，一直自己縫。

“能找齊，王芳大娘那裏有。”

“三兒，我聽柳濤說二美叫你去她家吃飯了？”

“恩，去過一次，我媽讓我每天中午去，我沒答應，她家飯做的不好吃”

楊奶奶笑了，“叫你去你就去，她是你媽，心裏也惦記你，大人的事情不礙小孩的事情。那家的李彭雲對二美好不？”

“挺好的，我聽柳順哥說二美在班裏一直在炫耀他爸爸給她買什麽什麽了，對她挺好的，家裏現在只有她一個孩子。”

“二美改性了？”“恩，現在叫李美”

楊奶奶不說話了，停了好一會，才跟三美說，“三兒，你好好念書，我跟你爸爸說了，有一美的學上，就得有我們三美的。你爸要不聽話，我跟他沒完。聽說你都當柳濤的老師了，柳濤的獎狀都是靠你得的？你西平姥爺都說我們家三美是我們村的女狀元。這麽小的孩子一考就考全年級第二，多給你爸長臉。”說着說着老太太都笑眯了眼。

“學校裏的東西都很簡單的，對了奶奶，我們班主任袁老師說過年的時候要家訪，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我們村。”

楊奶奶縫完了襪子，去村西頭給三美買生豬肝。三美去王芳家找炖豬肝的大料，柳老頭愛吃，家裏的東西也全，還有很多農村少見的調料，都是當兵的兩個兒子寄過來的。找到了需要的東西，三美跟柳老頭說：“爺爺，今天我看到一個書上的方子，挺簡單的，我今天試着鹵點肝，弄好了給你嘗嘗”。

柳老頭一聽高興了，“好，三兒，我讓你順哥和濤哥給你打下手”。柳順和柳濤不用叫，正在家閑的全身癢癢呢。一聽三美家做好吃的，不用喊就拉着三美回家。柳順升了初三，開始變聲，個子也長高了，原來肉呼呼的圓臉顯出了棱角，嘴唇上面也開始發胡須。雖然一說話就是一嘴的公鴨嗓，但他不覺得害臊，還經常扯着嗓子學他爺爺唱戲，把楊奶奶樂的前仰後合。柳濤是個人來瘋，也在那裏湊熱鬧唱個旦角，弄得三美家的小院一陣陣的歡聲笑語。

柳花泊的人不會唱什麽京劇豫劇黃梅戲，在這個小村流行的是這裏的地方戲，叫呂劇。每年都有呂劇團下鄉演出，這在文化生活非常貧乏的農村是比趕個大集還要興奮的事情。以前吃大鍋飯的時候，村裏自己也組織一些唱的好的年輕人弄個戲團，冬天沒事了就各個村裏比賽。村裏的閑人跟着戲團轉，成就了很多好姻緣。現在自己包地幹活，這種活動也越來越少，但村裏人沒事都會哼兩句。

說着鬧着，楊奶奶洗好豬肝，放進大料。三美理論指導，柳順劈柴，柳濤燒鍋，四人通力合作，鹵豬肝出鍋了。掀開鍋，香味撲鼻，幾個人切了一塊直接拿手吃上了。邊吃柳濤邊誇獎三美，“三兒，好吃，比村裏柳大柱家鹵的都好吃，他都鹵了多少年了，還不如你呢。奶奶，你看你家三兒，幹啥啥行，以後你就等着享福吧。”

楊奶奶也很高興，“我們家三兒就是聰明，識字多，翻書找的方子，能做不好麽”。三美被誇的很不好意思，“這東西書上都寫着呢，不費什麽事。”柳順沒吃夠，“三兒，咱按方子鹵個大豬頭吧，能吃一個寒假，過年都不用買肉了，吃不了我們趕集賣去。”

“鹵豬頭的方子和鹵肝不一樣，還不一定能找齊呢。”“找不齊咱明天去寧縣大集，那裏東西全。幹脆我們再多買些肝，今天鹵了明天趕集賣去，西邊殺豬的那家這兩天殺了好幾頭豬，肝不一定能賣完。”柳順越來越興奮，站起來就要走，“我找我媽要錢去”。三美攆着把鹵好的豬肝讓柳順帶着給柳老頭送去。

沒過一會柳順提了一兜子生豬肝就又回來了，後面還跟着柳老頭。老頭很有意思，進門就跟楊奶奶說“大妹子，聽說你家做好吃的，我來嘗嘗。”楊奶奶以前跟柳老頭打交道很少，有些不好意思，“這不三兒想吃，我們就試試，沒想到柳順想趕集賣去”。“恩，我嘗了嘗，味是不錯，反正明天趕集，擺個攤賣賣看，便宜點總能收些錢”。柳老頭坐下不走了，楊奶奶和他坐一塊全身不自在，躲竈房裏燒鍋，不出來了。攆着三美，“去，跟柳爺爺說說話，我來看火”。

看着柳順柳濤淘洗着帶過來的東西，三美拿個小板凳靠着柳老頭說話，“爺，你怎麽來了。我就想鹵點自己吃，買這麽多，集上賣不了怎麽辦。”柳老頭笑了笑，“我嘗了嘗，挺好的，跟我們在寧縣飯館裏吃的差不多。咱明天趕集賣便宜點，現在快過年了，趕集的人多，賣點錢我們爺倆手裏也松快松快。”

三美看着柳老頭直樂，“爺，我發現你很會賺錢啊，什麽東西都能趕集賣。”“廢話，小丫頭，你以為爺爺家八個孩子那麽好養活啊，腦子不靈便點，飯都吃不上。你大娘娶進來的時候，說蓋房子就蓋房子，那錢都是我一點點攢起來的。”

三美撇嘴，“說的好像都是你的功勞似的。”老頭樂了，“你阮奶奶操心行，賺錢不行。要是家裏沒底子，你以為你培勝大娘當年那麽好娶啊。”柳老頭說的高興，“你看你爺爺的日子在村裏是不是沒有比的上的？”，三美想想，還真是，也起了聊天的興致，“爺爺那你是怎麽賺錢的，說說吧。”

“靠在地裏刨食只能吃飽，要想吃點好的就要多動腦。我趕集就幹寧縣大集，為什麽，這就叫見世面，看的多了，你就知道什麽時間該賣點什麽，在什麽時候賣”。柳老頭使喚這三美給他倒茶，“做買賣看準了就動手，什麽都不要多想，想的越多越壞事，瞻前顧後的賺不了大錢。”

三美打擊他，“寧縣那麽多人，不可能只有你賣，別人也可以學啊”。“所以要多看，把眼睛練利了，見得多了你就知道什麽東西賺錢。而且喝湯就喝頭湯，做買賣不能跟在別人後面，看見幹的人多了你就趕緊撤，這樣你賺了錢別人也不會眼紅你，悶聲發大財總沒錯的。”

“那你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什麽東西都幹不長，也幹不好啊。你看柳大柱家，鹵東西都幹十多年了，鄰村裏想吃鹵貨都找他，我看他這手藝傳下去，能養活好幾代人。”三美跟柳老頭擡杠。

“那是柳大柱的活法，我有我的活法。爺爺我有八個孩子，如果有個手藝，傳給誰別的孩子都有意見，要是每個孩子都教手藝就不值錢了。我賺點錢把孩子養大，給他們娶了媳婦，後面的日子就看他們的了，又不能管一輩子。”三美想了想，還真是那麽一回事。

“三美啊，爺爺看你是個有出息的孩子，你就差在一點，不是個兒子。但這也沒辦法，農村就指着兒子頂門立戶呢。你要是想過的好一些，就好好學，快點學，不在農村待着家裏人就影響不了你了。不然，等你爸給你娶個後媽，你後面的日子更難過。”柳老頭嘆了口氣，低頭抽煙。

“爺，我覺得我命不好”三美有些傷心，“那你更要放寬心，自己想的開，爹媽不疼你，自己要知道疼自己。人活着就要能忍，忍着忍着多大的難處都過去了。不能想太多，要不然你得自己把自己憋屈死，想開了也就那麽回事。別人沒見的我見了，別人沒吃的我吃了，別人沒做過的事情我做過了就行，哪能讓太陽圍着自己轉呢。”柳老頭安慰她，“心事別那麽重，孩子，要不然你活不長，那多虧啊”“爺，你是安慰我還是咒我啊，哪有你這樣說話的。”氣的三美一把把茶壺端走了。柳老頭笑了，“你知道我們村誰活的最好啊，是傻子柳四，吃飽了就光屁股跑”“行，明天我也跟柳四後面跑去，你這老頭，這麽大年紀了，沒個正行”。三美氣的咣當關上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