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獨處的一晚
我跟着他來到一個小小的粉色的墓碑前,墓碑上寫着:言小兔,名字下面還有一句話:爸爸媽媽哥哥姐姐,我一直都在你們身邊,只不過換了陪伴你們的方式。
我好想明白了什麽。
“這是我最小的妹妹言小兔,母老虎懷她的時候,剛好是她瘋狂愛上美少女戰士的時候,于是她少女心泛濫地想着取一個像月野兔那樣可愛的名字,可惜小兔還沒出生就變成了天使。”
雖然是一件令人感傷的事情,但是聽了後卻覺得有些小幸福,因為言緘默說這件事的時候也是嘴角上翹的弧度雖然不大,但是仔細看能夠觀察得到。
“你覺不覺得我們家很可愛,我的一個妹妹叫言小鹿,另一個叫言小兔,都快成動物園了,我的名字是爸爸起的,妹妹的名字則是母老虎取的。”
“我好像懂了。”我啞然失笑,言緘默的媽媽真是太可愛了。
“不好意思啊。”我停住笑。
“沒事,母老虎這個稱呼也是她逼我這麽叫的。”
我接下去替他說道:“因為她覺得這樣有威嚴啊。”
言緘默也跟着笑了。
幽默真好,它是魔棒,能夠将哭臉變成笑臉,将悲劇變成正劇,甚至是喜劇。
天色已經是昏暗,我好像想起了什麽,忙掏出手機看時間。
“完了,墓園已經關門有半個小時了。”
然後手機也沒有信號,想打電話叫人求救也沒用。
我哭喪着臉問言緘默:“怎麽辦啊?今晚露宿街頭啊?”
言緘默淡定地問我:“你不知道山上有一間小屋嗎?再往上走一點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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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往上面走過呢。”
“跟我來。”
言緘默說罷便踏上臺階,我跟上去,天空已經黑到看不清路,至少對我來說是看不清的,于是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
“言緘默,你走慢點,我看不見。”
“你真是麻煩。”
他走回來,換了一邊手拿購物紙袋,牢牢地牽住了我的手,他掌心傳來的溫熱,真的讓我好有安全感。
怪我反應遲鈍,才發現言緘默另一只手提着大袋小袋的東西。
“你去商場了?還是我和霜哥逛的那棟百貨大樓。”我認出好幾間店的購物袋。
“對啊,看到你和珑霜逛街。”
“那你怎麽不來打招呼呢?”
“懶得理你們,我有很多東西要買。”
“呃……”看得出來。
“到了。”
我們眼前是一間白色的有些陳舊的小屋。
言緘默在窗臺摸索,摸出一把鑰匙。
“這裏本來是看守墓園的伯伯休息的地方,後來不用了,就任由它放置在這裏,可能再過不久,就會被拆除。”
打開門,我朝裏面瞄了瞄,小屋裏面是木地板,布上了厚厚一層灰,占地面積大概就六平方米,言緘默開了燈,讓我站在外邊先別進去,他從袋子裏拿出買來的抹布,走到屋外的水龍頭旁,擰開水龍頭,打濕了抹布,走進去,仔仔細細地擦地板。
數不清是言緘默第幾次洗抹布了,他一絲不茍地擦着,還有牆壁,他也擦過了,地板锃亮锃亮,他這才滿意地讓我像他一樣脫了鞋進去。
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我不禁佩服起貴族區的男生。
坐在地板上,我搓着膝蓋,山上面好冷啊,我又忘了帶外套,不該随便套一件連衣裙就出門的,幾秒鐘後,言緘默就将一條絨毯蓋到了我腿上,然後帶着他體溫的長款黑風衣也覆到了我身上。
我蓋着他的風衣,縮了縮,蠻不好意思,不過此刻暖和從背後傳導到身體各個角落,最終到了心裏去。
“你不冷嗎?”他現在穿着一件薄薄的上衣,不會感冒吧。
“我小時候被爸爸丢出去野外生存的時候,連上衣都沒得穿。”
我吐了吐舌頭。
“就你們女生體質差,這種季節穿裙子就該穿襪子,我是不允許母老虎和小鹿這樣穿出門的。”
“肚子好餓。”不想再聽言緘默換了“媽媽模式”的唠叨,我便轉移了話題。
與言緘默肩并肩靠着牆抱膝而坐,其實我的肚子真的要餓癟了,然後眼前就奇跡般地出現言緘默遞來的肉松面包。
“言緘默,你像叮當貓。”我發自內心地說道,“萬能的一樣。”
“雪櫻和萱櫻她們也經常這樣說,我們貴族區的學生去外面參加活動的時候,都是男生料理這些的,而且我們必須學會鎮定地應對一切突發狀況。”
“你今天去商場都買了些什麽啊?”我狼吞虎咽地吃着面包,邊問他。
他慢條斯理地解開面包的包裝袋,說道:“給小鹿買的生日禮物,有粉色小絨毯、發夾、公主裙、公主鞋,還有母老虎要的進口零食,給爸爸挑西裝襯衣和領帶,奇要的游戲光盤,童瞳的布藝卡套,給子葉和玄買了人手一本珍藏版名著,雪櫻和萱櫻的可溶性彩色鉛筆,錦的皮質筆記本,霜的西洋畫風畫冊,寧舒的護膚品,還有給你幹癟的廚房填充的食物和清潔用具,最後去花店買花給小兔。”
“我明白你為什麽沒空跟我還有霜哥打招呼了。”我都替他舒一口氣,一個下午買這麽多東西。
“這個給你。”
他把一只四肢可活動的小白兔挂飾丢到了我手裏。
好可愛!
“謝……謝……”
“你可以拴在挂包上。”
“好主意。”
在我将挂飾拴在挂包上的時候,言緘默将買來的零食都放到了地上,還按照大小擺放。
“我們幹脆今晚将母老虎的這些零食都消滅了,過幾天再給她買吧。”
我們相視一笑,很不客氣地拆起了零食的包裝袋,一邊挨着看手機裏下載的電影,一邊吃東西。
“你看我們像什麽?”他按停電影,問我。
“來野營的?”
我們兩個哈哈大笑。
在我打了第不知多少個呵欠後,言緘默便問:“關燈睡覺好不好?”
我點點頭。
他收拾好地上的東西,關上燈後,我們就并排躺下,地板硬邦邦,躺得怪難受,我有點懷念家裏柔軟的床。
正想翻個身,頭就撞到地板,我悶哼着搓了搓腦袋。
“借你只手吧。”言緘默無可奈何地拉着我,讓我枕在他的手臂上。
可是,這麽躺着,我們的距離就會很近很近,臉上是他噴灑出的溫熱的鼻息,我感覺我的臉要燒起來了,幸好在黑暗中,他看不到我的表情,不然心跳加速得更快。
于是我的腦海裏好想唱大戲一樣,困意沒了。
為什麽言緘默能夠這麽淡定地仰頭看天花板呢?
“言緘默,給講個故事呗!”
“還說我幼稚,說吧,你要聽什麽?”
“接地氣的故事。”
言緘默是不是想暈倒了?
“要聽傻瓜的故事嗎?”
“嗯嗯,我就是想聽個故事,無論什麽題材,不是懸疑恐怖的就行。”
言緘默就慢慢地講起故事來:“今天是傻瓜岳母的生日,傻瓜的老婆上班前叮囑他,一定要記住買一大塊豬肉送過去,傻瓜答應了,到菜市場買了一大塊豬肉,走在去岳母家的路上,他不經意回頭,看見一只狗流着口水跟在他後邊,傻瓜心想,這只狗一直跟在我後面,可不是辦法,它是想吃一點豬肉吧,就切下一小塊豬肉,丢到路邊,趁狗吃肉的功夫,他加快走路的速度。”
“嘻嘻……”言緘默講故事生動活潑,我聽得津津有味。
言緘默繼續說道:“傻瓜沒走出幾步,一回頭,發現那只吃完肉的狗又跟了過來,無奈,他又切下一小塊豬肉給它,狗吃完肉,還是跟了上來,傻瓜就這樣走呀,切肉喂狗呀,到了後來,只剩下一小塊肉在手裏了,他搖着頭,告訴狗,這是最後一塊肉了,吃完就沒有了,狗好像聽懂了似的,乖乖地吃完了傻瓜給的肉,就沒有再跟上來。傻瓜高興了,狗可算沒有再跟着他了,就輕輕松松地走到了岳母家,岳母見他兩手空空,便問他為什麽什麽東西都沒有帶過來,傻瓜将一路上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岳母,岳母聽了後哭笑不得。”
“傻瓜真是傻的可愛,這個故事你從哪裏聽來的啊?”我問他。
“我小時候聽外婆講的,大概記了下來,外婆還給我講過好些像這樣有趣的故事,外婆走後,我經常講這些故事給小鹿聽,哄她睡覺。”
“真有意思。”
“菩藤年,睡在這樣的地方你不怕嗎?周圍都是已經離開人世的人。”他不經意地問。
“不怕啊,我們都是需要愛的人,他們是需要愛的魂,存在的方式不一樣而已。”
我們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也不知道我睡着的時候是幾點了。
迷迷糊糊之中,感覺額頭被親了一下,然後就聽到一句話:“你也是個傻瓜啊……”
……
進了教學樓,站在門口,我和言緘默你看我我看你,誰都沒有向前邁出步子。
我問他:“你怎麽不走?”
他反問回我:“你怎麽不走?”
……
這樣的對話有意思嗎?
“言少,你們怎麽還不去上課?”教導主任笑容滿面,很“碰巧”地路過,逮住了遲到的我們,她掃視了我們的便服,不滿地斥道:“你們居然不穿校服?”
“我們睡過頭了。”言緘默淡定地回答道。
“你們……一起睡的?”教導主任吃驚地看着我們。
“不是啊!”我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言緘默真是越描越黑。
我板起臉,認真地跟教導主任解釋道:“我們在各自的家,都睡過了頭,恰好在路上碰面,都遲到了。”
其實不然,我總不能老實地告訴她我們在墓園的小屋裏過了一夜吧。
“菩藤年,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身為方糖,有義務督促主人按時到校上課啊,而且穿校服是作為學生的你們需要遵守的規則。”教導主任轉向我這邊的時候,洋溢着笑容的臉秒變棺材板,開始在語言上炮轟我,“身為飄塔學院的學生,校服就是飄塔的另一個招牌,穿校服就是你們對學校起碼的尊重,你有能力有義務這麽做。況且我們學校的校服有那麽醜嗎,你們可是個個穿上校服變身王子或者公主啊!”
變身……我趕走了腦海中匆匆飛過的烏鴉,還有一大群咆哮而過的羊駝。
聽到後面兩個詞,言緘默也是滿頭黑線,假裝咳了咳,看來是被雷的呀,教導主任你怎麽不說變身美少女戰士、美少年戰士?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