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心好亂

“菩藤年!”

不理會言緘默在背後喊我,我一路往前跑,也不看走過了哪幾條路,當我停下腳步的時候,完全不知道身處何方了。

不會吧,一時沖動,迷路了!

我懊惱地抓頭發,捏着衣角,眼下已經走入了一條死胡同,殘牆上墨綠的爬牆虎瘋長,陰陰森森的,我咽了口唾沫,往後退了一步。

好想大叫,錢不在,手機不在,更沒有人陪着我,安全感流失,像輪船漏油一樣。

踩到一塊木片,一只肥大的老鼠從我腳下竄過,我吓得大叫。

驚魂未定,就聽到背後傳來的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我拽緊拳頭,大腦一片空白。

不會是有綁架的吧?或者來打劫?

我該怎麽辦呢,三面都是斷壁殘垣,但牆體的高度不是我能攀爬過去的。

“菩藤年!”

聞聲回望,我就被向我沖來的男生緊緊地抱住。

感受到言緘默身上熟悉而安全感十足的氣息,我顫抖着,手指揪着他的衣襟,不自覺就擡起手環上他的腰。

咚咚、咚咚,有力的心跳,來自他的胸腔,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他暖勝驕陽的擁抱。

緩過來後,我擠出一句話:“言緘默,你吓死人啊……”

結果他劈頭蓋臉就是批我一頓:“菩藤年,你腦子裝冰淇淋是不是,越叫越跑,你認識路嗎?”

我當然……不太認識。

“還有,你手機不要了?”言緘默舉着我的手機,邪邪地笑。

“我的手機!”我叫着跳起來去搶,無奈他比我高出個頭,我一跳起來他就将手機舉高。

“言緘默,你夠了哦。”我裝作生氣地鼓起腮幫子瞪他。

“好了,我們快回家吧,我車還停路邊,我可不想被貼牛肉幹。”

他不逗我了,将手機交回到我手裏,拉着我回到他的車上。

“你不是這幾天都不在我那裏住嗎?”

“我突然改變主意了,不行嗎?”

“你覺得自己方便就好。”

言緘默眉頭一皺,問:“你就不能理解為我舍不得你嗎?”

我剎那抖了抖肩膀:“現在又不是演偶像劇。”

“寧舒呢?”我擋掉他要替我拉安全帶的手,颦眉問道。

言緘默輕輕拉開我的手,低下頭替我系好安全帶,等車子開動了,才清雲淡地說:“我跟她說我下午有事,讓她坐她家的車回去了。”

“那??????你既然下午有事,我自己走就好了,你快去忙你的吧。”我逃避着他的視線,說:“你真的不用管我,我自己回去。”

一路上幾乎沒有紅燈,不一會兒就從十二街開到了十三街,言緘默才動了動唇說道:“你有錢嗎,有鑰匙嗎?”

他怎麽什麽都知道,似乎手頭上有一塊鏡子能夠照穿我的內心一般。

車已經停在我家門前,我下了車,站在門口,疲憊得不停地打呵欠,等言緘默開了門,才恍恍惚惚地跟在他身後。

很奇怪,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我感到很安心,似乎只要他在身邊,我就什麽都不怕,更不會感到寂寞。

言緘默,能不能不要對我那麽好,我會想很多,我會不自覺地想到你做的美味可口的有情感的飯菜,想到你做家務的時候忙碌的背影,想到去找逃課的你,找到後那種失而複得的心情,想到你陪着我一句沒一句地在客廳聊天,

記憶因為情感而鮮活,那麽讓它或起來的情感是不是你帶給我的?

仿佛有一支沾水的毛筆,沾濕了我的雙目,我難過地揉眼睛,言緘默轉過來,握了握的手,皺着眉頭問:“你是不是不舒服?手怎麽這麽冷?”

我別過頭眨了眨眼,思緒被扯回來,擠出一絲微笑,說:“可能是覺得有點冷和累吧。”

我拖着步子走入屋內。

唉,心好亂,恨不得立刻靠近他,卻昧着內心拉開與他的距離。

……

按部就班的早晨,我困的不行,不得不向池雪櫻要了一包速溶咖啡,倒到杯子裏,拿着杯子到飲水機旁裝開水,拿着勺子攪拌好後,将杯子擺在窗臺上晾,就坐回座位上背書。

頭痛欲炸,從校慶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個多月,這幾個月來,貴族區的大家學習得不知天昏地暗,用李茗奇的話說: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

想着就不停地打呵欠,連續多日睡眠時間不足五小時,自己的身體都不像自己的了,走一步路都好像馱着一堆散的骨頭,看着書上的字都有重影,一個字晃成兩個字,兩個字晃成四個字,然後又重合回到一個字。

珑霜是我們之中最輕松的一個,因為他早早就完成了大學的學業,回來飄塔也是美其名曰:享受學院生活。想到這裏我和雙胞胎情侶恨不得用眼神殺他千萬遍解恨。

其次輕松的人就是言緘默,他似乎完全不把升學考試看成一回事,換句話說,升學考試對他來說像走個場一樣,所以他的心理負擔并不重,這可害苦了我,他隔三差五地逃課、缺課,我身為他的方糖,自然要到處去找他,這種情況持續到現在,頂多就是他缺席的次數減少罷了。

如果說李茗奇的成績是智慧與努力的結晶,那麽言緘默的成績全靠他本身的才智。

“霜哥,別玩我的頭發了,我的頭快痛死了,我要是今天早上不背完這個單元的內容,明天的随堂檢測我就去跳樓!”我憤憤地扭過頭去瞪了珑霜一眼。

坐在我的後座的珑霜收手,他知道打斷了我的思路,滿帶歉意地笑笑,他這麽溫和美好的笑容,如同寒冬偶見的暖陽,讓我緊張的心情暫時放松下來,我又怎麽可能對他生氣呢。

珑霜取下了我發尾的手帶,捧着我的頭發,說道:“年糕,背書別死記硬背,理解至上。”

我微微點頭,這個言緘默也教過我,只有真正地理解了課本的內容,才能融會貫通,可是,學習的悟性因人而異,我就怕到正式考試那一天都沒有掌握屬于我的學習方法。

池雪櫻撐着頭,時不時喝一口咖啡,仍不住地釣魚,啓淩末躺在她的腿上淺眠,池萱櫻撐不住了,啓淩初心疼地把睡着的她抱到腿上,他演算數學題也是半眯着眼的。

柯錦在走廊上玩命似的背單詞,李茗奇和童瞳坐在電腦前整理教學資料,準備打印出來給大家人手一份。很明顯看到講臺上的兩人眼底的烏青。

大家都累壞了,仍倔強着想再努力一點。

再努力一點,就能攀登到更上面的一個臺階。

伸手夠我擺在窗臺的杯子,卻發現我沖好的一杯咖啡不見了。

“我剛剛放在這裏的咖啡呢?”我轉過去問珑霜,珑霜帶着笑意搖搖頭。

我起身正要去找我的杯子,珑霜在後頭叫住我:“年糕,去看看緘默去哪裏了,早自習快結束了。”

“好。”

我沒多想就沖出教學樓,他這次又會跑哪兒去呢,樹林、草坪、花見小池、星光湖、藝術樓……這些地方我都已經走熟悉了,上學時段,手機都統一被鎖起來,一想到要在這麽冷的天跑到外頭去找人,我就一陣頭痛,大腦短時間一片空白。

我一口氣跑到涼亭那邊,這麽短的一段距離,竟跑得氣喘籲籲,眼皮很重,我扶着牆,一眼就看見亭子中央站着的言緘默,羅寧舒好像再對他講着什麽,忽然就倒下了,我慌忙沖上前。

“寧舒、寧舒!”我晃着她,沒有反應,一摸她的額頭,應該是發燒了。

我一籌莫展地看着言緘默,問他:“怎麽辦?”

他好看的眉頭一皺,說道:“我送她去校醫室。”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走在我前頭。

“我和你去!”

畢竟我是女生,言緘默照顧羅寧舒怎麽也有不方便之處,我跟過去好些。

言緘默步履匆匆,長腿一邁就是一大步,我在後頭緊緊地跟着,很是吃力,幹脆小跑起來。

雖說換作是我,我也會第一時間趕忙将她送去校醫室,但言緘默的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種擔憂,我看在眼裏,心裏會遲疑,如果倒下的人是我,他也會這麽做嗎?

還沒到校醫上班的時候,開了暖氣,校醫室裏溫暖了許多,隔絕了外頭的寒氣,言緘默将羅寧舒平放在床上。

白色的床單,皮膚白皙的少女,畫面恬靜,我給羅寧舒放探熱針,再給她蓋上一層被子,然後撐着頭盯着窗臺上的盆栽。

“言緘默,你快回去上課吧,我來照看寧舒就好。”

我揉着太陽穴,靠着椅背,無力地瞥着言緘默,心突地一跳,他靜靜地站着的時候,無需言語,都是種驚心動魄的帥氣。

“你行嗎?”

聽他的語氣,似乎蠻不放心,我疲憊地眨了下眼:“當然行。”

他幽幽地掃了羅寧舒一眼,輕聲說:“我先回去了。”似乎是對她說的悄悄話。

我的心縮了縮,佯笑着叫他下課的時候給我帶筆記本來。

自嘲自己自找憂愁,這不是徒增他對羅寧舒的關心嗎。

聽見輕輕的關門聲,言緘默回去,我渾身脫力地站起來,眼睛酸澀極了,嗓子也幹得冒煙一般,便走去飲水機旁,拿一個紙杯,裝一杯溫水,咕嚕咕嚕地拼命喝,還是覺得渾身難受,就放下紙杯,坐在飲水機旁的校醫的辦公桌上趴着眯一眯眼。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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