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傅唯一的話,半真半假,他已經開始學會對葉勉也有所保留。
這是這段時間以來他學會的成長。
都是指間沙,越是想要用力握住,就越會加速失去。
他那時候那麽恐懼連葉勉的“唯一”都不再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去留住對方,但似乎偏偏把人推遠了。
他真的不愛葉勉,但也是真的愛葉勉。
不愛是因為沒有愛人之間的心動,愛是因為,這麽多年,葉勉于他而言,更像是代替傅修傑承擔了“哥哥”這個角色。
葉勉像是他的親哥哥一樣,他沒有奇怪的癖好,無法對親哥哥産生欲望。
當他知道葉勉愛着自己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裝傻,裝作不知道。
這種事一旦戳破,兩人從此就回不到原本的樣子,只會漸行漸遠,傅唯一太害怕那種事情發生了,所以這麽多年來,強行占據着葉勉身邊最近的位置,他知道自己自私,可他就這麽自私着。
直到他發現,他根本沒辦法了。
一個人的突然出現打破了原有的平衡,葉勉錯把岑缺認成他的那天,他的生活就已經開始觸礁。
有那麽一段時間,他怨恨得不行。
怨恨父母,怨恨葉勉,怨恨岑缺,也怨恨自己。
在搬出家裏之前的那天,他跟父母徹底鬧掰,才不是因為什麽自慰的問題,而是他們直接說他不配擁有自己的人生。
哥哥是因為他走失的,所以他不配擁有自己的人生。
傅唯一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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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想着,那不如去死吧。
但他沒死。
當天晚上他帶着怒氣離開家,第一次不知道應該去哪。
以前,每次跟父母鬧別扭他都會來葉勉這裏,但是這次不行,他都跟葉勉說了狠話,對方也沒來找他。
他不想再成為另一個人的累贅。
于是,他打了電話給那個學長。
兩人認識三年,學長倒不是像他說的那樣追了他好久,人家沒追過他,甚至學長畢業之後他們再沒有了聯系。
幾個月前恰好遇見,學長給他留了個電話,客氣地說有事可以找他。
傅唯一沒有朋友,所有人都覺得他難相處,沒人真心實意跟他好。
翻遍了通訊錄,他最後腦子一熱,打給了學長,問:“學長,能請我喝杯酒嗎?我沒帶錢出來。”
那天晚上學長不僅請他喝了酒,還帶他回了家。
很幹淨的房子,大而空。
學長一個人住,甚至沒點兒煙火味。
人家沒想對他怎麽樣,分了個房間給他,讓他好好睡覺,然而傅唯一不知道究竟想報複誰,竟然敲響了隔壁卧室的門。
第二天睜眼的時候學長就問他要不要談戀愛試試,傅唯一還愣了好一會兒。
就這樣,稀裏糊塗的,他跟對方好上了,還在父母的謾罵聲中搬出了自己家。
這些,傅唯一都不打算告訴葉勉,他不想讓葉勉瞧不起自己。
有那麽一些時候,傅唯一覺得自己是一塊沒人願意沾惹的抹布,渾身都是罪惡,但是,他太愛臉面,強撐着也要裝成是一條質地高級的絲巾,咬碎了牙往肚子裏吞也不能被人看扁。
“他等會兒來接我,”傅唯一看了一眼手機,“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葉勉雙手捧着杯子,看着他,試圖從傅唯一的眼睛裏探索出什麽。
“你今天對岑缺故意說那些話,是準備怎麽做?”
“試探而已,”傅唯一說,“很顯然,他以前對我們說謊了,他根本就記得自己是誰。”
岑缺不是演員,他再怎麽假裝平靜,還是露出了破綻。
“我不明白他為什麽不認我們,”傅唯一說,“我想弄清楚原因。”
“這事兒你跟你爸媽說過嗎?”
“沒有。”傅唯一停頓了一下,低頭看着杯子說,“要不要說,什麽時候說,看他自己怎麽想,我不能再随便改變他的人生了。”
“他可能有自己的苦衷。”
“所以我才試探,我一定要讓他開口。”傅唯一說,“反正在你們心裏我已經是個惡人了,那我就繼續作惡,撬開他的嘴。”
傅唯一喝了一口咖啡,然後托着下巴輕聲說:“他認不認那對兒父母我管不着,但是,他得認我,我得把欠他的想盡辦法還給他,不然以後就算我死都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