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葉勉實在不知道他們究竟在折騰什麽,從他家到岑缺的住處,這會兒又冒雨往電話亭跑。

關于那個電話亭,葉勉經常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會看到,但從來沒見人用過。

自從手機普及之後,公共電話亭好像已經漸漸消失在了她買的生活裏,他一直以為那個電話亭只是個擺設,電話早就壞掉了。

沒想到,岑缺在這個雨夜,就站在那裏打電話給他。

他又拿起了那把濕淋淋的傘,又穿上了那雙濕淋淋的拖鞋。

下樓,沖進雨裏,也不知道究竟在發什麽瘋。

一路上,葉勉一直都在跟岑缺聊天,想辦法耗着對方,怕那人知道自己過去會逃跑。

岑缺這人,色厲內荏,看着好像冷漠不近人情,實際上是害怕跟人交心,害怕讓人看出自己內心的柔軟。

原本葉勉是想依着他順着他,尊重他的選擇,不去戳破那薄如蟬翼的殼,但是現在,他越想越覺得那樣生活的岑缺累得慌,他想讓對方知道,自己是個可以真實依靠的朋友。

人的一生,認識的人很多,可以互相稱為朋友的卻數量有限。

葉勉從小人緣就好,跟誰都相處得來,但真正走進他心裏的卻寥寥無幾。

傅唯一算一個。

如今,岑缺也算一個。

這兄弟倆,也不知道是跟他八字不合還是八字太合,剪不斷理還亂了。

從家到電話亭,不遠,但因為下雨,這一路過去倒是有些慘。

風雨互相夾裹,濕漉漉的雨水卷進傘下,把剛洗完澡的葉勉又給弄得落湯雞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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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路上車不多,他快步跑着,看見了那個電話亭。

電話亭有個獨立的小涼棚,岑缺穿着黑色的短袖T恤站在那裏,上半身有涼棚遮雨,下半身已經濕透。

葉勉說:“你讓我說你什麽好?”

“什麽?”

“你回頭。”

岑缺攥着話筒的手瞬間用了力,他遲疑片刻,然後轉過了頭。

就像他突然出現在葉勉面前時一樣,這次換葉勉意料之外地出現。

葉勉對着手機說:“大晚上不好好睡覺,跑出來賞雨嗎?”

岑缺發了會兒呆,然後挂斷了電話。

他把話筒放回去,另一只手裏還緊緊攥着剩下的沒來得及投進去的硬幣。

他轉過身,正面對着葉勉。

“你怎麽找過來了?”

“特意來看看你究竟多有道歉的誠意。”葉勉上前幾步,“過來吧,跟我回去。”

岑缺手邊還放着他的雨傘,深藍格子,八根傘骨,已經斷了兩根,卻還在用着。

“我回……”

“回什麽回!”葉勉直接伸手把人拉到了自己的傘下,“你不是怕我生氣嗎?那就跟我回去。”

岑缺皺着眉要甩開,可剛一擡手,就放輕了動作。

別看岑缺長得瘦,看着弱不禁風的,但他是從小跟人打架打到大的,要拼力氣,葉勉未必是他的對手。

可是,岑缺放棄了掙紮。

或者說,只是掙紮着意思意思,甩甩手,然後就任由對方拉着了。

葉勉的手心很熱,攥着他手腕的時候像是戴着一個滾燙的火圈。

那溫度,從手腕的表皮慢慢滲入到深處,然後爬滿了他的全身。

岑缺在被他拉着快跑時,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幾秒種後,他重新睜眼,過馬路前回頭望向剛剛那個電話亭。

他的那把破舊的雨傘正孤零零又有些可憐地躺在雨水裏,哀怨地望着抛棄了它的主人。

岑缺有一瞬的不忍,但這個時候,他做不到推開葉勉回去拿傘。

葉勉頭也沒回地對他說:“等會兒到家,洗澡睡覺,有什麽話,明天再說吧。”

明天再說。

岑缺輕聲“嗯”了一下,但這一聲被掩在了雨裏,像是從來沒出現過。

進了小區,進了樓門,最後又進了家門。

岑缺拘束地站在門口,連拖鞋都沒換。

已經光着腳進屋的葉勉跑去浴室拿了條幹淨又幹燥的浴巾,重新返回門口,直接把浴巾蒙在了岑缺的頭上。

他不由分說地給岑缺擦着頭發,抱怨似的說:“你不好好睡覺,瞎跑什麽啊?”

岑缺不說話,雙手垂在身體兩側,任由葉勉擺弄。

葉勉又說:“現在知道沒有手機多不方便了?深更半夜想打個電話還得跑出來找公共電話亭。”

頭發擦得差不多了,他撩起浴巾,猛然對上岑缺的眼睛,莫名尴尬了一瞬。

“去洗個澡吧。”葉勉不再看他,轉過身去,“不然明天肯定要生病。”

岑缺低頭看了看自己滿是泥水的腳,舔了舔嘴唇,然後說:“給我點紙巾,我的腳太髒了。”

他怕弄髒了葉勉家的地。

葉勉低頭看他的腳,岑缺尴尬地縮了縮腳趾。

“不用擦了,反正等會兒要洗。”葉勉走過去,又一次拉住岑缺的手腕,拉着人就走了進來。

從玄關到客廳再到浴室,葉勉把岑缺推進去,說:“你先洗,我去給你找身睡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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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事,更得晚了,寫完了,我可以安心睡覺了。

睡前,再來一遍,感謝打賞的姑娘,手動給你們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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