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僧人:“光……是光……”

我:“什麽樣的光?”

僧人:“……神聖……永恒……慈悲……”

我:“那光之中有什麽?”

僧人:“……這裏……這裏是聖地嗎?到處……七彩的……光。”

我:“嗯,你在聖地。還有呢?”

僧人的臉上帶着一種向往及虔誠的神态:“那……是蓮花……我佛……慈悲……”

我:“蓮花寶座上是佛祖嗎?”

僧人:“我……看不到……光芒……看不清……”

我耐心地等了一會兒:“現在呢?能看到嗎?”

僧人:“看……看到了……是……千手觀音……”

我:“很高大嗎?”

僧人:“是的……”

我:“然後發生了什麽?”

僧人:“有……聲音?”他似乎不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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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麽聲音?”

僧人:“……有人在喊……”

我:“你能聽清在喊什麽嗎?”

僧人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身體:“……殺……”

我和搭檔都愣住了,飛快地交換了一下眼神後,我繼續問下去:“是有人在喊‘殺’嗎?”

僧人:“……是……的。”

我:“‘殺人’的‘殺’?”

僧人:“‘殺人’的……‘殺’……”

我:“是什麽人在喊?你看得到嗎?”

僧人:“我……看不到,只有……只有聲音……”

我:“那你……”

僧人突然打斷我:“觀音……千手觀音……變了!”

我:“變了?變成什麽了?”

僧人:“臉,那些臉,都變了!”

我:“變成了什麽?”

僧人:“別的……別的……”

我:“看上去是什麽樣子的臉?”

僧人:“猶如地獄的魔鬼。”

我:“然後呢?”

僧人:“……從寶座上下來……我……我……”

我:“觀音是沖着你來的嗎?”

僧人:“是的。”此時,他抓緊沙發的面料,并且看上去開始出汗。

我:“千手觀音在追殺你嗎?”

僧人:“是的……追我……殺我……”

我:“你在逃跑?”

僧人:“在跑……可是,很疼……”

我:“什麽很疼?你的身體很疼?”

僧人此時已經大汗淋漓:“是的……”

我:“為什麽?”

僧人:“草……都變成了刀刃……血……好多血……”

我覺得如果這樣持續下去的話,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從催眠狀态中清醒過來。于是,我擡起頭望着搭檔,征詢他的意見看看是否提前結束催眠。

搭檔搖了搖頭。

我仔細考慮了一下,繼續問了下去:“你流了很多血,是嗎?”

僧人似乎并沒聽到我的問詢:“草,那些草、樹,都是刀刃!血……所有的……血海!刀刃!我跑不動了……就快追上了……救我!師兄救我!師父救我!佛祖救我!那張臉!不要殺我!”此時,他的身體已經緊張到了某種程度,僵硬地在沙發上揮動着四肢,仿佛随時都能跳起來一樣。

我又看了一眼搭檔,他依舊搖了搖頭。

僧人:“那張臉!菩薩救我!救命!救命啊!爸!媽!我錯了!我錯了!!!”

搭檔此時點了點頭。

我立刻快速告訴眼前這個衣服幾乎濕透,并且即将陷入狂亂的僧人:“當我數到‘3’的時候,你會醒來,并且記得催眠中所說的……”

突然,他猛地蹿了起來,滿臉驚恐地瞪着我看了好一陣兒,然後四下打量了一會兒,接着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他醒了。

我們把氧氣面罩扣好,看着僧人的呼吸慢慢平緩了下來。

搭檔:“一會兒再看錄像,你先休息一下,那只是個夢,鎮定。”

僧人躺在那裏,無力地點了點頭。

搭檔暗示我去催眠室的裏間。

關好玻璃門後,他問我:“你猜到了嗎?”

我仔細想了幾秒鐘:“大致……吧?不确定。”

搭檔:“我基本可以确定了,不過細節只能讓他自己來說,這個我推測不出。”

我:“能告訴我,你确定的是什麽嗎?”

搭檔又看了一眼躺在催眠室沙發上的僧人,壓低了聲音:“他應該是個逃犯,殺過人的逃犯。”

這和我想的有些出入,所以我不解地看着他。

搭檔:“怎麽?跟你的想法不一樣?”

我:“呃……你怎麽确定他殺過人?我不認為那個指向……”

搭檔打斷我:“我認為,他夢境中對自我的譴責,源于他曾經的行為。這點上,想必你也聽到了。殺,那肯定是指殺人,否則不會有這麽重的自我譴責。而且在夢境的最後,他乞求師兄、師父和佛祖救他,也就證明他一直在用某種方式逃避自己曾經犯下的罪行……”

我:“你指他出家就是因為這個?”

搭檔:“他出家的初始動機應該并不是自我救贖,而是為了逃避通緝。”

我點了點頭:“嗯,也許……”

搭檔:“但是,在出家修行的過程中,他對自己曾經的行為産生了某種悔意。那不是免罪的悔意,而是發自內心的忏悔,所以才會有了這個夢。”

我:“可是……你不覺得有點兒牽強嗎?”

搭檔擡起手腕看了一下表:“現在沒時間細說了,等我把該做的做完,再跟你詳細說。一會兒你不要說話,讓我跟他談談。”

我沒聽懂他指的是什麽時間:“時間?什麽時間?你已經能确定了,還談什麽?”

搭檔嚴肅地看着我:“給他一個自首的機會,否則他永遠無法被救贖。”

僧人看完錄像後臉色慘白,并且開始坐立不安,已經全然不是剛進門時那個鎮定、平和的神職人員了。

搭檔:“夢就是這樣的,你現在應該全想起來了吧?”

僧人:“嗯,我……知道了,謝謝你們,看來是魔障,想必我的功課還不夠精進……”說着,他站起身。

搭檔:“嗯?你要走嗎?”

僧人:“不早了,該回去了……我覺得自己還是要勤修苦練,謝謝你們幫我回憶起那個夢……”說着,他站起來,有些慌張地向門口走去。

我掃了一眼搭檔,他示意我別出聲,平靜地等僧人走到走廊才開口:“一旦你踏出這個門,就沒人能救你了。”

僧人愣住了,身體僵硬地站在原地。

雖然此時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我能猜到。

搭檔緩緩地說了下去:“你的外套就在接待室裏,你可以取了就走,我們不會阻攔你。不過……一旦你從這裏離開,就真的沒人能救你了。”

僧人轉過頭,果然,他的表情是震驚:“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搭檔:“回來坐下吧,這是最後的機會。”

僧人在門口站了幾分鐘,慢慢回到沙發前,坐好。他此時的情緒很不穩定,看上去一直在猶豫。

搭檔故意放慢語氣:“研究人的心理,是我們的職業,所以很多東西瞞不過我們。不止是我們,相信你也同樣瞞不過你的師父,所以你甚至不敢跟他提這個你并沒有記全的夢。”

僧人并沒開口,而是緊盯着搭檔。此時,我心裏正在做最壞的打算——正面沖突。

搭檔:“你,殺過人,是出于對法律的逃避才出家的。不過你很清楚,每當你真的潛心于信仰的時候,你的過去會歷歷在目。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那的确是你的魔障。但是,這個魔障不是吃齋誦經就能破的,這點你比我更清楚。我并不想說自己是來點化你或者幫你一類的屁話,我只想提醒你,這一切,也是緣。現在選擇權在你,跟幾年前幾乎一模一樣。”

僧人愣了好一會兒,慢慢低下頭。

搭檔把椅子向前拉近些,保持前傾的坐姿,躬下身看着僧人的眼睛,放出了最後一個砝碼:“一步,就一步,天堂或者地獄。”

僧人沉默了好久,終于顫抖着開口了:“我、我曾經是個賭徒,屢教不改,所以老婆帶着孩子跑了。我媽是被我氣死的……但是……但是我依舊執迷不悟……有一次我跟我爸要錢,被他罵,我就……我就……把他……我、我是畜生……”說到這裏時,大顆大顆的眼淚滴落在他的膝蓋上,“我逃了兩年,有一次在山裏快餓死的時候,遇到一個和尚,他救了我……後來……後來我覺得他發現了我殺過人的事,因為他總是勸我:積惡太重還是要主動贖罪,否則……否則永遠都會在地獄掙紮……我就……把他也殺了……然後穿着他的衣服冒充僧人四處……直到現在的師父收留了我……最開始的時候,我還在想,忍幾年就沒事兒了,後來有一次聽師父講經,我才真正動了皈依的念頭。可這幾年裏,我犯下的罪總是在眼前一遍又一遍……我已經誦了幾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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