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放松!”

終于,她聽進去了,愣愣地看了看我們兩個,然後整個身體松弛了下來。

我:“放心,已經沒事兒了,那只是夢。”說完,我擡頭示意搭檔可以松開她了。

中年女人喘息着慢慢放下雙手,呆呆地看着前方好一陣兒,然後無助地擡起頭:“我想喝水。”

我點點頭。

送走她後,我回到催眠室,搭檔此時正光腳盤坐在剛才她坐過的地方,手指交叉在一起,歪着頭。

我逐個拉開所有窗簾後,給自己接了一杯水:“剛剛差點兒中斷。”

搭檔:“嗯。”

我:“捕捉到什麽了嗎?”

從後面看去,搭檔歪着頭的樣子像是一個孩子,同時還在嘀咕着:“我正在想……”

我:“多數噩夢足以秒殺所有恐怖片的編劇和導演。”

搭檔似乎沒在聽我說:“嗯……沒有頭,只有一只很大的眼睛……半張臉……這代表着什麽呢?”

我一聲不響地坐到催眠的位置,看了他一會兒:“要去書房嗎?”

搭檔回過神兒看了我一會兒:“不,就在這裏。我們來整理一下全部線索吧?”

我點點頭。

搭檔:“首先應該是地點,對吧?我想,她那一系列可怕的夢把場景設定在英國諾丁漢,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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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嗯,也許當時在諾丁漢的時候發生了什麽。”

搭檔:“街上那些人的長相也無疑有着特定含義。無頭的是第一種,有頭卻只有一只大眼睛的是第二種,第三種就是追她的那個‘半面人’了。”

我:“剛剛沒太多機會問,我有點兒好奇,那個‘半面人’到底是只有上半張臉,下半張臉,還是只有左右半張臉?”

搭檔想了想:“我推測她所說的‘半張臉’,應該是指只有左或右半張臉。”

我:“理由?”

搭檔:“如果只有上半張臉,通常會形容為‘沒有嘴’,對吧?如果只有下半張臉,我們習慣用‘沒有眼睛’來形容,而不會說‘只有半張臉’。”

我:“嗯,應該是你說的那樣……但即使這個能推測出來,看上去我們依舊沒什麽線索。因為重現她的夢後,她反複強調的只是人物,并沒解釋過場景,也沒提過還有其他什麽元素。”

搭檔:“這個我也注意到了。”

我:“還有,她說自己在找什麽,也是個重要的線索——雖然我們現在還不清楚找的是什麽。是不是她曾經在諾丁漢丢過什麽東西?”

搭檔:“這個要問她本人,但我覺得應該是更抽象的……”

我:“你是說她只是用‘找’來表達,而并非丢過東西?”

搭檔:“嗯,潛意識常用這種方式在夢裏進行某種特定的表達。”

我:“還發現更多嗎?”

搭檔:“還有一個我認為很重要的,而且跟催眠與否無關。”

我:“催眠與否無關?呃……那是什麽?”

搭檔:“似乎她有通訊設備依賴症?”

我:“嗯,的确有。”

搭檔:“假如綜合來看的話……這個我也說不好,只是隐隐覺得有點兒什麽不對勁兒。”

我:“會不會真的像她先生說的那樣,是來自工作的壓力?你不覺得她很忙嗎?她甚至不願意在催眠期間關掉電話。”

搭檔:“嗯,這就是我覺得似乎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讓我想想……依賴通信……忙碌的工作……噩夢……噩夢沒什麽奇怪的,但是經常都是同一類噩夢……所以,能确定那是某種壓力造成的……”

我:“嗯,原因不詳的壓力。”

搭檔皺了皺眉:“也許……那其實……”

我:“什麽?”

搭檔擡起頭:“我想……我知道了!”

我一聲不響地等待着。

搭檔皺着眉,看上去是在理清思路:“她表現出的壓力,其實是在轉移另一種壓力。”

我仔細想了一下這句話:“怎麽解釋?”

搭檔松開盤着的腿,穿上鞋站起身:“她所表現出來的忙碌和壓力,并不是真實的。”

我:“嗯?不會吧?我們都看到她很忙啊,剛來一會兒就接了兩個電話,進門的時候還在打電話。”

搭檔:“不不,仔細想想看,那并不是忙碌。”

我:“什麽意思?她是裝作接電話?”

搭檔笑了:“當然不是。今天是周一,工作時間,有工作的電話找她再正常不過了。她利用工作時間跑出來,你覺得她會很忙嗎?”

我:“原來是這樣……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搭檔:“這就得‘讀’她的夢了。”他雙手插在褲兜裏,在催眠室裏來回溜達着,“為什麽會選擇諾丁漢為場景,雖然目前我們還無從知曉,但是我能肯定她曾經在那裏經歷過對她來說極為重要的事情。這個我們先放到一邊,說別的。”

我:“OK。”

搭檔:“‘無頭人’這種情況在夢中并不多見,對吧?因為無頭人沒有五官和表情,如果這麽說起來的話,‘無頭人’在她的夢中很可能并不代表着人,應該是一種象征。”

我:“象征着什麽?嗯?你是說那個關于蒼蠅的形容?”

搭檔:“有可能哦!我們經常形容沒有頭緒的瞎忙碌是‘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

我:“嗯,這個說得通,但是有點兒牽強。”

搭檔:“不見得。你忘了嗎?‘無頭人’并沒有和她發生過交集,‘無頭人’應該是一種概念,是她對某件事的看法,也許和她自己有直接關系。甚至很可能還涉及她的當下狀态。既然是她當下的某種象征,那麽她當然不必對此感到恐懼,這點你在催眠時曾經确認過。”

我點點頭:“對,我本以為她會有恐懼感。”

搭檔:“所以說,很可能‘無頭人’是指她的某種觀點。”

我:“呃……好吧,暫時也沒有辦法确認,我們先不争論,繼續下去。那‘獨眼人’呢?”

搭檔:“‘獨眼人’就不同了,他們明顯比‘無頭人’更具有象征意義。”

我:“巨大的眼睛是不是意味着注視?”

搭檔:“理論上是,但是她并沒有提到這點,所以我覺得‘獨眼人’很可能帶有審視的色彩。”

我:“審視?哦,明白了,在夢中審視自己的……但是,她為什麽要用這種方式審視自己呢?”

搭檔停下腳步看着我:“我猜,那個獨眼人對她來講可能有特殊含義。但是,在得到更多信息之前,我猜不出……哎?等等!你剛才說她審視自己?”

我:“對啊,怎麽了?”

他皺着眉,用食指壓着自己的下唇,“這個我沒想到。難道說……”

我愣了一下就明白了:“呃……你不是想說那個吧?”

搭檔:“但實際上很可能就是。”

我:“要照這麽說的話,恐怕‘無頭人’也得推翻。”

搭檔:“不見得,能說得通。”

我:“那,是不是還得再進行一次催眠?”

搭檔:“是的。”

我:“那這次的重點?”

搭檔:“誘導。”

我:“往哪個方向誘導?”

搭檔:“讓她跟着‘半面人’走。”

我:“哎?你确定?”

搭檔得意地笑了:“确定,我們被誤導了。‘半面人’不是‘他’,而應該是‘她’。我有99%的把握能确定夢裏所有的‘怪物’,都是她自己。”

第二天。

她:“還要進行一次催眠嗎?”

我:“嗯,這次不大一樣,我們希望你能克服一下恐懼心理,跟着那個‘半面人’走。”

她顯得有些猶豫。

我:“害怕?”

她點點頭:“剛才我看錄像的時候就想起來了,不光是臉,他的頭也只有半個,另半邊是空的,所以……”

我:“只是在夢裏罷了,必要的時候我們會給你提示。這點是可以保證的。”我故意使用第一人稱複數來安撫她。

她想了想,點點頭。

“放心吧。”搭檔恰到好處地補充了一句。

在催眠的時候,我一直在注意觀察她的狀态,雖然她是很容易接受暗示而進入狀态的那種人,但是我要确保達成深度催眠,否則我的提示将不會被她接受。不過,事實證明,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她非常放松,并且很配合。

我:“你回到諾丁漢了嗎?”

她深吸了口氣,停了一會兒:“是的。”

我:“你能看到什麽?”

她:“看到……街上有人……”

我:“是些什麽人?”

她:“一些……一些沒有頭的人……”

我:“還有嗎?”

她:“還有……還有一些只有一只眼睛的人。”

我:“他們注意到你了嗎?”

她:“沒……沒注意到我……只有那個、那個人會注意我……”

我:“你是說只有半個頭、半張臉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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