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章節
角:“我相信啊。你洛西風做事什麽時候需要別人操心了?要的就是速戰速決的魄力,反正拜堂不過三句話,洞房不過半盞茶。
第二天再陪她回門,光明正大進唐家宅。你可答應過狐嫂,無論生死也要找到她家小王子的。”
“我答應過的事我記得!”洛西風面無表情,但暗地裏咬牙切齒:“另外,你說誰洞房不過半盞茶……”
我聳了聳肩,前腳進了裏間,然後砰一聲把門關了:“睡了,星堂回來的話喊我一聲。”
我沒聽到洛西風離開的腳步,所以他應該還在我門外。呼吸聲挺重的,有點像嘆息。
我煩躁地滾上了床,拉開衣襟,給那塊還有一點沒愈合的劍傷塗了些藥。
胸前的還好辦,背上夠不到。我草草了事,吹熄了燈。
窗外明月皎潔,山風吹得蕭索。
我知道洛西風還沒走,可惜熟悉的白梅香被剛剛燒糊的那點不知道什麽玩意兒,把氣息全玷污了。把他超凡脫俗的氣質剝得折扣大打。
而且這段日子以來,他裝鬼裝得很上瘾。比起一如之前的潇灑清逸,白衣反而多了幾分詭異。
後來我忍不了了,卷着被子翻起身來:“洛西風你到底在外面幹什麽?有話就說。”
“我突然想起了我娘,”他的話題挺毀氣氛的,但我真的有認真在聽:“人都說,世上最無助的便是眼睜睜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消失殆盡了生命卻無能為力。
那麽。同是自己最重要的人。一個殘害了另一個,你卻無法阻止這一切,只怕是更深一層絕望的體味呢……”
我不說話,偷偷打了個呵欠。反正洛西風是看不到我的,有些鄙夷放在心裏就好。
“阿黛。阿寶的死,我還沒有好好向你道過歉。”
“哦,我替他原諒你。”我咬着唇輕聲回答:“就算你無數次地把他從我懷裏扯出來丢在窗外。就算你因為他偷吃了廚房裏的點心就罰他埋在土裏凍着不許出來,還讓花默默圍着他撒尿——他也一定會原諒你。因為在他眼中,只要你疼惜我,只要我愛慕你。他一個小角色跟着混個窮開心罷了,什麽委屈和尊嚴都是可以不用在意的。
可我不行……”
“我不是在求你原諒我。”洛西風的話語敲着我的門,回聲仿佛穿越了六界的記憶:“畢竟,連我自己都無法真的原諒我自己。”
“那麽,如果你要減輕良心譴責的方法,就是無條件地幫我做完我想做的事。也好,我以為我們在吃包子的時候就已經達成共識了。
你還有別的話說麽?沒有的話,明天我們到鎮上去,我親手幫你挑成親的喜服。”
我扣了扣窗沿。雖然是八月盛暑,但這山中的夜還是涼意微微。
“不用,我有。”
“沒關系,還是我來挑吧。蘇硯只穿紅色的衣服,後來每一件都是我親手裁的。
跟着奈何在繡坊做工的時候,我最擅長紮喜服了。
白梅花的圖案好不好?五瓣的,用景蘭緞繡上銀線做花蕊。”
我重新點上蠟燭,端着一面銅鏡。看着這張醞釀了前世今生萬般情愫的臉,何時變得如此幽怨?
“阿黛,不要拿我和那條魚比。我不是蘇硯,也不會因為你是梅妝而對你産生不一樣的感覺。”洛西風隔着門打斷我的話,沒有面對面表情的交流,我卻着實能捕捉到他話裏無奈的音訊:“我從沒想過要為那個荒蕪的前世擠出一絲施舍般的愛意。畢竟,從我知道你是妖的那一刻,也不是沒猜測過你執着我身邊的種種前塵可能。
可是故事終究只是別人的故事,我也只能為洛西風負責。而你在我眼裏,永遠都是阿黛。
如果我一定要痛心疾首地承認自己錯了,也不會是因為我在毫不知情的三年裏,留你一個人獨自守着寂寞和隐忍。
而是因為我疏忽了——原來洗衣做飯,端茶倒水,鋪紙研墨的那個人……不一定是丫鬟。”
我的心髒有點收緊,幽幽酸了一小撮。我說洛西風,你說了半天到底要表達什麽意思!
“你究竟希望我愛上那個遺憾又可悲的亡國公主梅妝,還是阿黛?”
洛西風說,這就是他要表達的原意:“如果是第一個女人,抱歉,我不認識梅妝。世上也沒有一種愛情是因為誰而應該愛的,就算她再美再好,對我來說也不過就是戲文裏的一個角色。
如果是第二個女人,也很抱歉,已經來不及了。
誰叫她長了一張那麽不谙世事的少女臉,其實卻有一個裝滿滄桑飽滿的心?
早已為悲傷和絕望充填,我想我永遠也……敲不開了。
非我輕言放棄,不過實事求是——她活了千年都無法放下愛,我只有幾十年的壽命,将如何等她放下恨?
所以,如果還有來生,我依然不會選擇保留任何關于前世的記憶。因為我自知自己遠沒有她那麽堅強。有些痛苦,光用想的我就覺得比地獄更難熬。
呵,你也知道的……我這個人,耐不住無休止打磨下的寂寞,也守不了長過生命的承諾。
阿黛,所以今生今世,我只需承擔我能承擔的責。自阿寶死後,我不會再讓任何人逼你入絕境。你重要的人。你在意的事,你不想看到的悲劇,你想要守護的一切——我皆在左右。
哪怕,以命相搏,此誓為立。”
我就這麽沉默着聽完了他很長很長的一番話,等到完全消化殆盡,門外已經沒有一丁點響動了。
下地推開門,上風嗚咽着吹亂我的長發,洛西風無有蹤影。
地上用一塊石頭壓着張折疊起來的紙——
展開來。是一張地圖?
如果我猜的不錯,應該是整個京城的地下河道分布圖,而其中一處被用紅色朱砂圈起來的地方,标注為禦史殿司。
這就是軒轅野被關押的地方吧?
洛西風一定是知道我有多想去見他一面,所以連游道都給我準備好了……
收起地圖,我站在月色下任由山風把我吹得像一片淩亂的旗幟。
走到傍晚洛西風煮東西的那塊篝火面前,我用樹枝扒拉幾下。從壇子裏挖出一塊像煤灰是個詭異玩意兒——
掰開焦狀慘不忍睹的外殼,裏面竟是馨香可口的綠豆蓉。
連點心都用叫花雞的做法,全天下也只有洛西風這一朵奇葩了。
我湊到唇邊。輕輕咬了一口,竟和莫浔爺爺做的味道相差無幾!
唉,總是在明明說好了要堅強起來的時候,淚水偏不争氣。
我想阿寶要是還活着就好了……
“唉!有吃的啊,小鯉魚你真貼心,我餓死了。”一只手毫不客氣地奪走我的宵夜,我吓了一跳,回頭看到是星堂才松了口氣。
“你回來了?這麽快?”我拄着下巴蹭出去幾寸,給他留了點地方。
“當然,你們找活物我找死物,肯定是我容易一些啊。”星堂咬了幾口就給吐了,可能是不同的妖精味覺略有不同吧:“什麽鬼!難吃死了。”
我很心疼,趕緊搶過來包好:“有的吃還廢話,你不要我明天燒給阿寶。唉,別廢話了,你找到軒轅野留下的那個什麽寶藏了?”
“恩,但是……”星堂起身四下看看:“洛西風呢?”
“他回去了,這幾天要跟唐芷成親。很多事要準備。我自己在這兒等你。”
星堂張了張嘴,漂亮的桃花眼瞪得跟魚蛋似的:“你在這兒等我……一塊去喝喜酒麽?這才兩天不見,你們演的都是什麽畫風!”
“我說你這千年檀木精怎麽還是弱得跟什麽似的,敢情整天心思都這麽花?我跟洛西風早就沒關系了,他逐我出師門,我挖他出心房。這麽簡單的事,你再煩我對你不客氣——快點說,你找到什麽了?”
我從火堆裏翻出洛西風的扇子,借着餘熱已經烤的就剩幾根骨架子了。故意在星堂面前扇了扇。扇得他也是心方了。
“行了,我怕了你們了。”星堂小聲嘀咕一句:“才兩天不在就拆我房子,萬一再挂個辦事不利的罪名,不得拆我骨頭啊?給——”
說着,他扔我一個小瓶子:“我沒看到金銀珠寶,只有這個。儲備量大得驚人,我只用瓶子裝了一點點。”
星堂告訴我,按照軒轅野那塊玉牌後面的印記,他在昆侖山北麓的谷底發現了一塊很大的黑水池。
“黑水池?”我傾倒瓷瓶,倒了一點點在地。焦黑不透明的液體,散發出一陣怪異的味道:“這是什麽東西?聞起來怪怪的,怎麽看怎麽像有毒。軒轅野承諾給黎照的軍饷物資難道就是這些?開什麽玩笑啊——”
“小鯉魚虧你活了千年,”星堂對我的孤陋寡聞表示十分不屑:“這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