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更新時間2016-7-8 20:55:22 字數:2151

可是她為什麽不開心,她應該開心的…對!她是應該開心,比任何人都要開心!

冶婆緩緩勾起嘴角,弧度漸漸揚起,最終變為放聲大笑,笑的近乎癫狂,笑的悲涼,笑的蒼白,這聲音宛若是地獄修羅中傳出來,回旋在空蕩幹燥的洞穴中,讓人心生寒意。

笑聲漸漸停息,冶婆神色緩緩冷下,她轉過頭眸色複雜的看了眼洞外,垂下眼眸的一剎那,掩去所有的情愫,素白的手微揚,一把質地溫潤的琴幻化而出,它叫入松風,她記得她已百年沒有彈過它了,然而,琴身卻依舊是光潔如新。

芊芊素指一遍一遍的拂過去,指尖的每一次跳躍仿佛有着千斤重,那些回憶宛若一塊巨石壓的她幾乎喘不過氣。

一絲絲琴聲自她蔥白的指尖流瀉而出,宛若蹁跹的蝴蝶在洞穴深處飛舞旋轉,宛若一泓清泉傾瀉而出,那暗藏的悲哀仿佛能夠讓天地變色,那清雅溫和的旋律卻又能安撫天地……

随着音律的飛瀉,冶婆烏黑的發絲漸漸變得灰白,一曲将畢,她發絲銀白,裂開的皺紋爬滿她白皙嫩滑的臉蛋,滿目的滄桑張示着逝去的豆蔻年華。

“為什麽你要叫冶婆,多老啊,你看你這麽漂亮,怎麽能叫這個名字呢?”那時,七言坐在樹梢上,不解的而看着樹底下靜默的陌生女人,即便這個女子是她親自救回來的。

那時,她輕輕一笑,滿是無奈,“叫習慣了,以後就不會不覺得奇怪了。”

現在的她,真的擔當的起冶婆這一名字。她怕有人叫她名字時她不能及時回應,所以一開始她就改名為冶婆。她怕有一天他找到了她,喊她名字時她不能及時回應,她怕錯過他,只是現在,她再也不用害怕什麽了。

冶婆輕揚起嘴角,眼角的紋理皺起,她俯下身子,将蒼老的容顏貼向男子的臉龐上,不過是半刻鐘的時間卻像是過了半個世紀般漫長……

許久,久到外面的風雪在今日第二次下起來,她才顫顫巍巍的站起身,起身之前,她用着衣袖将男子面容上的水漬仔細而溫柔的擦幹淨,她站在洞穴口,寒風如一把利刃刮磨着她的肌膚,刺的臉龐生疼生疼的。

冶婆順手抹了把臉,手上依舊是幹燥的。

她不會再哭,可是她也不會再快樂。

她将目光擡起看着天地,一片銀裝素裹,天地一色,雪白晶瑩,似夢如幻……她的目光沉重而遙遠,微塌的眼角卻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淺笑……

她本無欲,她本無求,她本無心,她本待君,贈她暖玉,摯她葇荑,許她安定,日日夜夜,年年歲歲,待到最後,終她一人……

Advertisement

從未有過依靠,從未有過歸宿,春夏秋冬,花開花落,雲卷雲舒,無人尋找,無人問津……

若有來生,她只願做一棵樹,看橋上觀風景的人,看世間變幻,看盡凡塵,一半飛揚在塵世,一半安詳于自然,從不尋找,從不驕傲,從不悲傷……

我縮在暖意融融的被窩裏,不同于人間的三月春光和煦,妖界此刻是寒冬臘月,每到侍女進來,我便假寐,這樣的話,得到命令的她們便不會叫我起床。

失去修為的我十分怕冷,從前還真不知道何為冷何為熱何為痛,現在修為什麽的都沒了,這感覺還分外的真實。

東獄逺進來的時候我猜這時都已經快要晌午了,平常他處理完公務都會陪我一起用午膳,這次也不例外。

他換了一身清爽的白衣,金絲勾邊,清雅而高貴,絕美的容顏上帶着溫柔的淺笑。

他褪去外袍,坐在我床邊,将我的頭擱在他腿上,指尖微微泛涼,襲帶着屋外冰雪清爽的氣息,不由得讓我往被窩裏縮了縮,“要不要吃午膳?”

我想了想,方才點了點頭。

他微揚袖袍,将房內的爐火燒旺了些,使得房內更加的暖和,這才伸手欲将我扶起來。

我硬是僵着不動,面上微帶狡黠的笑意直勾勾的盯着他。

見狀,他輕嘆一聲,朝一旁的侍女揚揚手,侍女退下去,不稍片刻,便有精致的飯菜端上來,一盤盤整齊的擺在床旁的梨花木桌上,暖和的房內香氣四溢。

他端起碗,夾起一箸菜,遞到我嘴邊,我面不紅心不跳的将嘴邊的食物咽下,末了,淡聲道:“不好吃。”侍女皆微微瞪大雙眸,盡管她們依舊不是第一次見這個場景了,只是讓妖王親自喂食還敢挑剔的女人,她們自來到魔界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

東獄逺微揚手,便有侍女将那盤菜撤走,換了個新菜式,他夾起另一箸菜,語氣無奈卻依舊不改寵溺,“你說你是不是修了八百輩子的福,才能遇到像我這麽好的夫君。”

我笑笑,張嘴接過,嗔道:“有你這麽誇自己的嗎?你可還不是我夫君……”

東獄逺揚揚眉,“那我娶你!委屈我一下我也不會介意的。”

我不由的笑開,不回答他的話,只是随意的糊弄過去。

每到談到這個話題,我總會想着各種方法糊弄過去,東獄逺也不急,就由着我去,不再堅持這句話。

東獄逺待我極好,幾乎是傾盡所有去滿足我任何的欲望。

侍候我的花妖說,“自王回來便像是變了一個人,大興財力修築一座宮殿就算了,還以自己的靈力去修養梧桐樹,宮殿建成後,王大多數時間都呆在殿中,又或者是站在梧桐樹下,一站就是好久,有時候梧桐樹花開了,他面上才會浮動許些笑意,卻又那麽的悲傷,那麽的寂寞,那是我陌生的王,他從不會這樣,至少在他的子民面前他永遠都是那樣的高高在上深不可測的。”

“王真實的面容極少被人看到,就連他的心腹幽祭也從未見到過,從前他只是用障眼法遮蔽我們的眼睛,可是回來後他不再使用障眼法,更多想要獨自一人亦或者隐在薄紗中,每當侍女多看一眼,便會被他抹去脖子,幽祭曾經問過原由,只是隐隐約約聽到王說,我怕她找來時,認不出我。”

講到這時,花妖看我一眼,“那時我不知道她指的是誰,現在我知道了。”

花妖說,“王從未如此歡喜過誰,你真幸運。”

我低垂着眼簾,修長的眼睫毛投下的陰影遮擋住眼眸中的深沉。

究竟是我的幸運,還是他的劫難?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