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明月舊友

城外,天空湛藍,一望無際的碧草如茵。

剛下一場暴雨,沖去了連日來的燥熱,也洗幹淨這西北邊塞的沙塵。放眼望去,連綿峰巒奇絕,甚至能看見極北處孤傲的雪山。

難得好天氣,燕扶游今日約原青瀾郊外騎馬。

“駕——”

馬蹄如雪踏過清淺河水,奔馳在蒼翠連綿的原野,風吹起衣擺烈烈,鮮衣怒馬的少年手握缰繩縱情馳騁,一側頭,看着和自己并駕齊驅的好友,朗聲笑道,

“殿下好騎術!”

原青瀾目不斜視,身下黑色駿馬連續踏過幾彎淺水,往前方起伏的草坡奔去,他拉着缰繩,清風撲面而來,幾縷發絲散在肩頭飛舞,連日來的沉郁漸漸被山風吹的散了,

“不及燕小侯爺。”

“哈哈哈,殿下這般謙虛,實在令臣汗顏。”燕扶游看着落後一截怎麽也追不上的距離,放聲大笑。

“再來一圈!”率先沖過終點的原青瀾,調轉馬頭對随後趕來的燕扶游一揮手。

“殿下好興致。”燕扶游驅馬上前,又跟了上去。

連續幾圈賽馬,兩人漸漸慢下來,落日熔金,霞光夕照,遠處的原野都渡上一層光暈,塞外風光才顯露出原始野性的壯美。

“都說留仙城名不副實,真該讓他們來看看,塞北南疆,絲毫不遜中都繁華。”

燕扶游騎在馬上,此時若有酒,當痛飲幾杯才不枉此行。

“燕小侯爺走遍名山大川,此等經歷讓人羨慕。”原青瀾驅馬在側,兩人閑聊着進城。

夜幕低垂,星河鷺起,兩人從城外賽馬回來,府中燈火通明,美酒佳宴等候多時了。

其餘三人在京中已是舊識,盛宴由八公主安排,随行下人整整忙碌一天,終于等到所有人到齊,就在前院幕天席地開始了。

“殿下這裏正好有烈酒,果真不虛此行。”燕扶游率先看見桌子上的美酒,将酒壺拿過來端詳。

“燕表哥,這酒都是那兩個蒸餾甕做出來的,和京中大不相同。”原書瑤早就将那兩個蒸餾甕研究透徹,給燕扶游斟了一杯。

燕扶游端着酒盞起身,在蒸餾甕前觀察片刻,朝原青瀾舉杯,“美酒難得,不醉不歸。”

原青瀾執盞,低頭間卻見身側伸過來一只纖細的手,端起酒壺給他斟酒,白玉指尖搭在雨過天青的胎瓷上,微微晃了一下眼,他低咳一聲,面無表情的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程仙悄無聲息的在原青瀾身側坐下,暗中關注原書瑤和燕扶游談笑,然後埋頭苦吃,因為今日的晚宴有很多都是她之前和容娘研究出來的菜品,十分符合她的口味。

等到酒過三巡,杯盤狼藉,燕扶游放下酒盞,伸手在腰間摸了摸,摸個空,繼而十分遺憾,

“如此良夜,故友重逢,明月相伴,我的鳳簫居然忘了帶。”

原書瑤以手支頤,眼裏盛了兩汪笑意,“這有何難,妙雲,将我随身的那只玉簫拿來。”

燕扶游正要答應,忽然看看對面一直悶頭喝酒的原青瀾,笑道:“公主,若說此間最擅音律之人,非七殿下莫屬。”

“七哥?”

原書瑤顯然十分驚訝,她從未聽說七哥善音律,不光是她,連在一旁倒酒的程仙都有些好奇,卻聽燕扶游道:

“七殿下的箜篌,天下無二。”

雖如此說,原書瑤有幾分明了,箜篌這種樂器最多出現在宗廟祭祀典樂之上,每次祭典,國師都會彈上一段。現在聽聞七哥也會,想必是他住在神廟那幾年,跟國師學的。

原書瑤笑道:“七哥,我前日見府中有一架箜篌……”

很快就有下人奉命去擡,原書瑤自然期待,原青瀾推脫不過,不過正如燕扶游所說,明月相伴,舊友重逢,當奏樂飲酒盡興。

談笑間,程仙感覺自己的袖子被輕輕拉一下,一擡頭見是容娘,她放下酒壺起身,卻是人群後的魏川讓容娘來喊她。

“有什麽事?”程仙見魏川眉頭皺的老深,以為出了什麽事。

魏川雖礙于身份不好再呵斥她,可也忍不住瞪她,“你幹什麽一杯又一杯給殿下倒酒,要把殿下灌醉嗎,你安得什麽心?”

“灌醉?”程仙扭頭看了一眼坐在那邊的原青瀾,他雖然沒有再喝了,但箜篌已經擡出來了。

“我沒把他灌醉啊,我看他一直喝……”

魏川沒好氣道:“是你一直倒!”

“是他一直喝。他要是不想喝可以不喝啊,我看他簡直貪杯的很,我都拿了三壇倒光了,他也沒說不喝……”

兩個人快吵起來了,一陣蕭然琴音響起,院子裏瞬間安靜了。

原青瀾坐在箜篌前,面色淡然,十指急速勾彈,泠泠樂音挽狂瀾,如明月漫千山,風雨如潮天地渺渺。

“殿下可能真醉了。”魏川喃喃自語。

程仙也覺得,月色下,原青瀾側身而坐,微風吹起額前發絲,如玉皮膚已經泛紅,雖然他還在彈,但是眼睛裏都是微微的茫然。只是樹下彈琴之人風姿若畫,醉與不醉暫時都沒什麽相關。

琴曲既畢,燕扶游舉杯叫好,再飲幾杯,他有些搖搖晃晃,卻仍是保持幾分清醒,拒絕了原書瑤的攙扶,大笑着離開院子。

原青瀾還坐在桌旁,這樣看去,他跟沒事人似的,手裏拿着空杯子,似乎打算再倒一杯。

“殿下,您是不是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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