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暗影沉沉 (1)
姜藍藍心中無比的高興,她也緊緊地抱住商然道:“太好了,你終于認出我來了!”
商然讓她坐下來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姜藍藍伸出手給商然看:“你看這個蓮花印記,我手中有一個,她手中也有一個,這個就是我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關鍵所在。”
姜藍藍繼續道:“那日我們扭打在一起,她抓着我的手,兩朵印記重合在一起,接着我們就變成這樣了。”
“以前你的手中沒有這個印記的,是怎麽來的?”商然問。
姜藍藍決定坦誠地道:“是二皇子。”
“蕭楚?”
“嗯,”姜藍藍點點頭,“有一次你不在府上,二皇子來找我,說有一道什麽平安符要送給我,我不要,最後他就讓巫師親自給我刻了一道符,就是這道蓮花印記。起先不覺得有什麽感覺,後來發現有灼熱的感覺。”
商然握着她的手,道:“我就知道,他這個人一定有什麽陰謀。”
“他想做皇帝,”姜藍藍望着他的眼睛道,“下馬車之後,我沒有去六皇子府上,而是去找了二皇子,我還看見皇上從他那裏出來,他對皇上下了蠱,他……”
“我知道,”商然從袖中拿出一道聖旨,“你看看。”
姜藍藍一愣,沒想到動作這麽快,傳位給二皇子的消息就下達下來了。
“這……”
“這不很好嗎,”商然把聖旨放在一邊,“我不用做皇帝了。藍藍,如果我沒有太子這個頭銜,也不會當這天下的君主,你還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姜藍藍眼眶熱熱的:“不用問,我也願意。”
“好,”有她的肯定,商然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這件事情,等你換回來了,我們就離開這裏,再也不回來了。”
“嗯。”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詩蘿,和她談一談。因為姜藍藍并不相信巫師和蕭楚說的話,她一直覺得自己和詩蘿還能換回來的,只要詩蘿願意。
此刻,詩蘿的臉色看起來好一些了,她一人安靜地躺在小河邊的睡椅上,見到姜藍藍來了,她沒有說話。
姜藍藍開口道:“我們和解吧。”
詩蘿睜開了眼睛:“真有意思。”
“我覺得我們能相遇,一定是因為某種緣分。”
“确實,孽緣罷了。”
“不是的,也許我們前世有什麽關聯。”
“我從來不信鬼神,從不相信有什麽前世今生。”
姜藍藍走到她身邊道:“你死了,又活了,不說迷信,你不覺得有時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很玄妙,沒有辦法解釋的嗎?”
詩蘿坐了起來,忽然揚起一抹笑:“就你說話的樣子,就代表了我們不是一類人,談什麽緣分。巫師是不是給了你一個錦囊?”
“你知道?”
“還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嗎?”她笑得輕佻,“錦囊給我。”
“要是我不給呢?”姜藍藍一手握住了錦囊。
“那就是你無恥了,”她眯起眼睛,“不知道是誰說,堂堂一個公主,搶別人的東西可是不要臉的事情。現在誰是公主,誰是平民,不是一下子就能看出來嗎?”
“我可以給你,”姜藍藍盯着她的胸口道,“把玉佩還給我,我就給你。”
詩蘿一愣,道:“我想不到你竟然這麽在意這枚玉佩,看來這枚玉佩是有什麽重要的作用了?”
“沒有什麽重要的作用,只是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朋友送給我的,對我很珍貴,還希望公主還給我。”
詩蘿笑了,她道,“真是有意思。”然後伸手去取下這枚玉佩,取了一會兒,然後道,“看來這玉佩得跟我了。”
“你什麽意思?”姜藍藍有不好的預感。
“取不下來。”
“怎麽會呢?”
“不信?”詩蘿挑了挑眉,朝她勾勾手指,“你自己來試試。”
姜藍藍半信半疑地走了過去,剛伸手去碰玉佩,手就像觸電了一樣,她驚訝得大叫了一聲。
“哇,”詩蘿感慨,“就像那天我碰這枚玉佩也觸電了一樣,原來這枚玉佩,只能這個身體碰呀。”
姜藍藍心中一愣,道:“怎麽可能……”
“那你要不要再試一試?”詩蘿問的有些挑釁。
姜藍藍倒也不怕,回答得斬釘截鐵:“好。”
然而這一次,姜藍藍在碰到玉佩的時候直接被甩了出去,她有些狼狽地倒在地上,連錦囊也被甩在了一邊。
姜藍藍狼狽地爬起來,嘴裏喃喃道:“阿順……”
詩蘿彎腰撿起了錦囊,微微笑着:“你跟我鬥,還差得遠。”
她說完,一臉滿足地走了。
然而,她也不是那麽高興的,尤其是,當她的胸口越來越疼的時候。這個女人,之前搶了我的身體,居然不好好保護自己,自己現在是生病了嗎?為什麽總是時不時地心痛一下?但好在過了一會兒,她又緩過來了,詩蘿躲進房間裏去拆錦囊。
還沒拆開,她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在叫自己:“詩蘿。”
可是她一轉背,卻發現背後空蕩蕩的,沒有人。
這也太毛骨悚然了。
但更讓她毛骨悚然的是,這個人居然叫自己詩蘿。難道是巫師弄的把戲?
“誰?出來?!別給我裝神弄鬼,我可不怕。”
沒有人回應她,她鎮定了一會兒,當自己是幻聽了。但是當她放下心來的時候,那個聲音又響了,“詩蘿。”
詩蘿的手心微微出汗了,她感覺背後有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她緩緩回過頭,看見一個陌生且年輕的男子正站在那裏望着自己。
他的眼睛是綠色的,有一種滲人的光芒涼涼地透徹到人心底,但至少一瞬,那道綠光就消失了,變成了正常人的黑色瞳孔。
“你是誰?”詩蘿讓自己的語氣鎮定一點道。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是人。”阿順沒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臉,轉而換上的是一副冷漠、無情且疏離的表情。
詩蘿的背後都冒出了冷汗,她不敢确定這個男人是不是人,她唯一确定的是他剛才是憑空出來的。
“你想吓我?”詩蘿的手微微顫抖道,她不經意地把手縮進了袖籠裏。
“我不想吓你,”阿順平靜地道,“因為沒這個必要。”
“你到底是誰?!”詩蘿皺起了眉頭。
阿順道:“你摸一摸自己胸口。”
詩蘿一愣,然後道:“玉佩不見了!”
“不是不見了,而是它出現在你面前了。”
“你是那枚玉佩?!”
“沒錯,”詩蘿驚詫道,“你是老鼠?!”
阿順的臉上沒有一絲波動地道:“不錯。”
詩蘿渾身雞皮疙瘩都出來了,有些怒道:“我居然和一只老鼠親密了這麽久!”說着就使勁地用袖子擦着脖子,仿佛那地方被什麽東西給弄髒了一樣。
阿順忽然輕輕嘆了一聲:“你還是和從前一樣。”
“你說什麽?”詩蘿沒聽清。
“沒什麽,”阿順的眼睛瞬間又變得冷靜了,道,“我是來告訴你一件事情的。”
“老鼠的話有什麽好聽的!”詩蘿嫌惡至極。
“我勸你,趁着還有時間,趕緊把這具身體還給藍藍。”阿順認真地道。
“憑什麽?這本來就是我的!”
“也不全是你的。”阿順道,“姜藍藍最後是命運就是死在這裏,你既然要這具身體,就得承受她的命格,你還願不願意?”
“什麽?”詩蘿有些震驚了,“你什麽意思?”
“你不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只要你是姜藍藍,你就會死。還記得嗎,當你是姜藍藍的時候,你是不是已經死了?被丢在亂葬崗的時候還記得嗎?”阿順的目光直逼她,“但是當你是詩蘿的時候,你就過得好好的,你發現了嗎?”
“這怎麽可能……”
“你是不是覺得胸口疼?”阿順微微笑了起來。
“你……”詩蘿一愣,頓時反應了過來,“是你?你要害我?所以我才會死?”
“你說得沒錯。”阿順收了笑容,眼神變得無波,“藍藍脖子上的玉佩是我特意為她的死而制作的,這個玉佩性涼,它的涼從她戴上它的時候就滲透到了她的心髒,會慢慢的把她的心給凍住,直到完全凍僵,然後碎裂。”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詩蘿有些憤怒。
“不為什麽,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阿順說的時候,如果仔細看的話,會有一絲眼裏有痛苦閃過。
“懲罰你?”詩蘿有些激動了,“殺了別人來懲罰你?你好意思?!”
“殺的是自己心愛的人,不就是懲罰嗎?”阿順繼而又平靜地說道,“話我已經告訴你了,選擇做回詩蘿還是藍藍,你自己選擇。”
阿順說完,忽然就從房間裏消失了。
詩蘿跑了過去,想抓住他,卻撲了個空,她咬牙道:“可惡!”忽然感受到脖子上有重量,她一摸,原來是玉佩又回來了。
“我就不信摘不下來!”結果真的還是摘不下來。
她拿着剪刀瘋狂地剪繩子也剪不斷,詩蘿有些氣急敗壞了。她忽然想到巫師的錦囊,連忙拆開來看,上面是巫師寫的信箋:你和姜藍藍只能二選一,殺死她,你就能活。
詩蘿筋疲力盡地跌坐在地,果然嗎,那個女人必須得死嗎?所以現在就是,我要自己殺死自己,這樣我才能繼續成為詩蘿?
詩蘿起身坐到梳妝臺前,望着鏡中的自己,“這明明是我自己啊……為什麽我不可以用自己的身份活下來……”
她越哭越大聲,伏在桌上,呼吸急促,胸口又開始疼了,那個男人說的是真的啊,她又忍不住哭了。
忽然,門被推開了,進來了一個人,他修長的手指放在詩蘿的背上,輕輕撫着她背後長長的頭發。
詩蘿見到是商然來了,她忽然覺得特別後悔以及委屈,她錯過了一個對她這麽好的人,“商然……”她抱着他的腰哭了起來。
“怎麽了?”商然很溫柔地道。
“我害怕……我好害怕啊……我什麽都沒有了……”詩蘿哭道,“連……”連自己的身體都快沒有了,但是她說不出來。
“你還有很多東西的,”商然輕聲道,“只要你願意。”
“你說什麽?”詩蘿擡起了頭。
“我說,”商然望着她的眼睛,“只要你重新做回你自己。”
詩蘿一愣,在眼眶邊打轉的眼淚忽然縮了回去,有些心涼地道:“你什麽意思?”
“做回詩蘿公主。”這時,商然才推開了她,不讓她抱着自己。
“你……”詩蘿的臉瞬間慘白了,“我就這麽倒黴嗎?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回到府中太醫為你診治的時候,太醫沒有診出個什麽,所以我便問你要不要請憐月藥師過來,你說的是不用了,不用麻煩藥師再從宮中跑一趟了,”商然冷靜卻很溫柔地道,“而我之前告訴過真正的姜藍藍,憐月藥師已經不再宮中了。”
“所以你在試探我?”
商然不置可否。
詩蘿忽然眼眶紅紅的,她長嘆一聲:“都說老天有眼,我看不是。我活了也是得死,我死了還是得死。”
商然看着她的表情,忽然有一絲的動容。
“商然,”詩蘿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又哭又笑地問,“什麽叫做真正的姜藍藍?你懷疑我不是?你覺得我只是詩蘿?是一個公主?”
“不然,你是什麽?”商然靜靜地看着她。
詩蘿用食指劃過眉毛,再把鬓邊的頭發撩到耳後,她苦笑道:“你熟悉我這麽多年,我有什麽習慣,你還不知道?”
商然的心一痛。
見她不做聲,她繼續道:“還認不出我嗎?矮、冬、瓜。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長得好矮,還一個勁的要我做你師父,教你偷錢呢,忘了嗎?”
商然的心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反而有一絲包袱的沉重感。
他就知道,這個人是姜藍藍,準确地說,是從前的姜藍藍。當他在皇宮的禦書房裏第一次見到她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他相信她活了過來,因為他現在遇到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只是他一直不敢承認。
因為他不知道用什麽樣的心态去面對她。說恨她?好像不恨了,因為後來的姜藍藍給他帶來了很多喜悅,從前心中的怨氣與不甘都散了,說不恨她,好像也不是那麽一回事,如果她不那麽狠心,現在他們一定不是這樣的結局。
“認出你來了,又能怎樣呢?”商然反問她。
“你不是喜歡我嗎?”詩蘿打算靠近他的心,“現在我回來了,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如果我不是太子了呢?”商然笑着問她。
“但你是的。”詩蘿道。
商然笑了:“你看,你已經做出了選擇。”
詩蘿道:“你為什麽要做這種不成立的假設?”
商然微微笑着:“我說的都是真的。不出意外,皇上馬上就要駕鶴西去,登上皇位的是二皇子,聖旨已經下達了。二皇子與蕭毓之間的隔閡也很深,蕭毓是無法在宮中久留的,所以我猜他會放棄這個身份去做一個普通人。”
詩蘿沉默了。
商然繼續道:“但是我知道,蕭毓即便是一個普通人,你也會無怨無悔的跟着他,畢竟你喜歡的人是他。也許一開始你圖的是他的權利和財勢,但最後不是了。而且你第一眼看上去就喜歡的人,那就是你真正喜歡的人,不是嗎?”
“商然……”詩蘿微微握拳。
“最重要的是,你現在對我說出這番話,并不是出于愛我,你只是覺得我是屬于你的一個東西,是附屬品,就算你不要了,也不能丢給別人,你就算想占有我,那也只是出于你的占有欲,而不是喜歡。你只是習慣身邊有我對你好,你只是舍不得這一份好,藍藍,你承不承認?”
時隔這麽久了,商然終于正面地喊了她一聲。
也就在這一聲喊裏,商然終于覺得釋懷了。
失去的東西就是失去了,失去的都不是屬于自己的。而失去的東西,會以另一種方式出現來作為彌補和填充,那才是真正屬于自己的。
“是,我承認。”詩蘿在這一刻也很坦白。
“我問你,”詩蘿道,“你恨不恨我?”
“都已經物是人非了,還在意這些,是沒有意義的。”商然平靜地望着她。
“但我就想知道!”
“我理解,”商然道,“你是想尋求一個良心的安穩是嗎?”商然笑了笑,“那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訴你,我不恨你,也沒這麽必要。只有對我重要的人,我才會對他有愛恨情仇的情緒,現在,你已經不是了。”
詩蘿聽到她這番話,心忽然顫抖得有些要崩潰了。
她唇色蒼白地道:“不重要了嗎……”
“是,不重要了。”
詩蘿深吸了一口,也罷,畢竟商然說得對,自己不喜歡他,只是舍不得他對自己的好。如果自己能和蕭毓在一起,也就不能再要商然的好了。
她整理了一下情緒,道:“那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如果我不把這個身子還給她,你會不會殺了我?”
“不要問這種你明知答案的問題。”商然複雜地說。
“我不知道,我要你親口說,你會殺,還是不會?”
商然沒說會還是不會,他只是幽幽地道了一句:“你不也殺過我一次嗎?怎麽不見當時的你有一絲絲的不忍呢?”
詩蘿的手顫了顫,道:“你這麽說,難道不是代表你還很在意這件事,你在意我嗎?”
商然深吸一口氣:“你想多了,我現在還在不在意你,你自己心裏清楚,你趕快把身子還給藍藍,我們從此以後再無瓜葛。你做回你的詩蘿,嫁給你喜歡的蕭毓,這是你一直以來的願望,好好把握這次機會,別弄丢了。”
女人的挫敗心一旦出來了,就很難收回了。
詩蘿有些不依不撓:“商然,你摸着自己的心,你當真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了嗎?”
商然不說話,就在詩蘿準備用手拍着商然的心時,蕭毓忽然進來來了,詩蘿下意識地把手縮了回去,他應該還不知道自己是詩蘿吧?
蕭毓的面色有些難看,聲音微微低沉:“父皇快不行了,他想見你。”
商然愣了一瞬,道:“走。”
蕭毓有些意外,在回去的路上,他調侃道:“你平時不都那麽寶貝姜藍藍的嗎?剛剛怎麽見你對她臉色有些不好?”
商然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父皇快不行了,你還有心思這樣調侃,心真大。”
蕭毓的臉色變了變:“說得好像你就很傷心似的。”
“我确實傷心,”商然道,“我對他的态度不好确實是真的,他對我的無微不至也确實是真的。只要是對自己好的人,都會有一點感情的,你說是不是?”
蕭毓道:“我沒看出來你的難過。”
“那是你沒有用心。”商然說完,加快了腳步。
他來到皇上的面前,眼前這個中年男人靜靜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氣若游絲,屋內屋外都跪着大臣、太監和宮女,宮中到處都彌漫着悲傷的哭聲。商然心想,這些哭聲,有哪些是真正發自內心的呢?
這個男人已經神志不清了,他嘴裏念叨着什麽,十分痛苦的樣子。商然俯身湊到他耳邊聽了聽,然後對一旁的宮女道:“皇上說那盆花的香味太重了,把它搬出去吧。”
皇上呢喃道:“露兒……”
商然的心一顫,握住了他的手。
皇帝顫顫巍巍地從被子裏伸出一只手來,手上握着一只玉釵,交到了商然的手中。他似乎還想說什麽,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蕭毓,喊了一聲:“毓……”那個兒字還沒有喊出來,他的手就猝然垂了下去,已經是溘然長逝。
頓時,宮中的哭泣聲加劇了。
蕭毓心想,你還什麽都沒說呢,就這麽挂了,多令人惋惜呵。商然至少有一點說的是對的,你對我也挺好的,雖然我從來沒有承認過。
站在一旁的還有久久沉默的蕭楚。他心想,就算你要死了,就算你被我下了蠱,你也不曾正眼看我。
三人都望着死去的皇帝,心中各有心事。
伴随着太監的一聲“皇上駕崩了”,宮中的氣氛進入了沉重的狀态。皇帝的葬禮舉行得很隆重,三個兒子都披麻戴孝,仿佛看不出三人之間有隔閡。葬禮過後,先皇的貼身太監宣讀了聖旨,二皇子登上了皇位,朝中所有人都沒有反對。畢竟,在所有人看來,太子來歷不明,六皇子又不學無術,只有二皇子為人正派且是皇後所生,他繼承皇位也是理所當然的。
對于蕭楚來說,這份皇位來得有些沉重。此刻的他,穿着龍袍,站在寝宮,目視着一把寶劍,就是此前皇帝贈送給他的寶劍。
“這個東西,是時候不要了。”他輕輕觸摸着劍,然後拿起另一把劍,砍斷了它。
只是讓他意外的是,他的這兩個兄弟都沒有和他争奪皇位,只是兩人都提了一個條件,既然他已經做了皇帝,那麽商然再當這個太子也就不合理了,他決定放棄太子這個身份。而蕭毓也不要這個皇子的身份了,愛他的人已經死了,他沒有必要在不愛自己的人那裏去找存在感。
“這兩個人啊……”蕭楚笑了笑,“把事情都想得太簡單了,”他的眼睛從平靜逐漸轉為冰冷,“我的報複,才剛剛開始。”
蕭毓跟在商然的身邊,重新回到了太子府。
“你幹什麽?”商然問道。
“我去接公主,”他說得平靜,“她在你府上,我看到了。”
“你想帶她走?”商然問,又道,“你已經不是六皇子了,與她聯姻的自然是別的皇子了。”
“我相信她會跟我走的。”蕭毓信誓旦旦。
“那你就試試看吧。”商然道。
兩人回到府中,還未進門,仙蕖和洛香就跑了進來,道:“太子,不好了,她們又吵起來了!藍藍小姐把花瓶都摔碎了!”
商然一愣,連忙趕了過去。蕭毓卻停留了一會兒,問道,“哪個藍藍?”
“六皇子,您糊塗了嗎?就是藍藍小姐呀!還會有誰?”洛香道。
看來發瘋的是詩蘿,蕭毓也趕忙跑了過去,發現兩人都狼狽地手上了,脖子、胳膊、手上都是血。
“藍藍,怎麽樣了?!”商然直接忽略了詩蘿,一把抱起姜藍藍。
沖進來的蕭毓看見了這一幕,頓時就明白了,他也知道哪個是真正的姜藍藍了。但他蕭毓沒有辦法看見有着姜藍藍臉的詩蘿手上,他沖過去抱着她,他剛想道“公主,不管怎麽樣,求你冷靜一點”時,詩蘿卻淚眼朦胧地抱住了他,大哭道:“蕭毓!我害怕!我好害怕!”
蕭毓的心一怔,可能因為,确确實實,這也是姜藍藍,只不過是從前的姜藍藍而已,蕭毓的心有那麽一瞬地柔軟了。
他拍拍她的肩膀道:“沒事的,來,我幫你包紮。”
他說完,看了姜藍藍一眼,然後抱着詩蘿出去了。
姜藍藍的手腕也流着血,商然格外地心疼地替她包紮道:“她又做什麽了?”
姜藍藍沒有辦法和他講實話,只好搖了搖頭。
“藍藍,和我都不能說實話了嗎?”商然望着她的眼睛。
姜藍藍只好道:“她想殺了她自己。”
“什麽意思?”
“我聽見房間裏有動靜,然後跑進去看,發現她打碎了所有的花瓶,正在用碎片割自己的脖子,她想自殺!”姜藍藍有些擔憂又疑慮地道,“她好不容易才搶回了那具身體,為什麽又要自殺呢?”
“你別擔心,這一定和你沒關系。”商然安慰她道。
“不,”姜藍藍搖搖頭,“我有預感,她自殺,一定和我有關。商然,你還記得我脖子上的那只玉佩嗎?”
商然點點頭。
“其實那只玉佩就是阿順,阿順是一個天使,”見商然不懂,姜藍藍只好解釋道,“反正就是一個神仙,他知道很多事情,所以我想變回去之後把不懂的都問問他,可是現在我不能把阿順召喚出來,因為現在只有詩蘿才可以接近那枚玉佩,所以我們一定要想辦法說服詩蘿,讓我們換回來。”
商然終于幫她包紮好了,堅定地道:“一定會的。”
詩蘿會不會還,她還沒有決定好,但是她已經感受到了心髒的不舒服,就像那只老鼠說的那樣,感覺心被凍住了,要碎掉。她心想,如果把姜藍藍現在占據的詩蘿的身體殺掉,那姜藍藍的靈魂就死掉了,既然都死掉了,那她的命格說不定也就随之消失掉了,那自己還能留在自己的身體裏,不是很好嗎?
但是現在,她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蕭毓。
蕭毓細心地幫她擦藥,語氣也關切地道:“剛剛發生什麽了?怎麽會這麽不小心呢?”
詩蘿沒說話,她也不曉得怎麽回答他。但是她格外地沉浸在此刻,她從未感受到蕭毓的溫柔,所以她很是貪戀。他這麽溫柔地對自己,是不是證明從前的時候,他愛過自己呢?
不,詩蘿很心痛,她覺得蕭毓是因為那個女人才喜歡上了自己。
“商然怎麽會丢下你呢?”蕭毓問道。
“可能他喜新厭舊了吧。”詩蘿垂下眼眸。
蕭毓堅定地道:“我不會讓他喜新厭舊的。”
“嗯?”
“他喜歡你,他是不會抛棄你的。”蕭毓輕撫着她的臉。
詩蘿有一瞬地迷惘,他看起來好喜歡自己,可是為什麽他要說這樣的話。她之前想的是,先做回姜藍藍,然後奪取一些商然對自己的好,最後再和蕭毓遠走高飛的。
“他不會抛棄我?”詩蘿有些迷茫地問。
“因為我會娶詩蘿。”蕭毓靜靜地望着她。
詩蘿顫了顫,道:“你……”
“你忘了?詩蘿公主此次來和親,就是為我而來,我總不能辜負她的一片好意。”蕭毓意味深長地道。
“你喜歡她嗎?”
“不知道,但是世界上有一見鐘情,也有日久生情,公主這麽漂亮,雖然脾氣是暴躁了一點,不過我們兩個相處也還算是有趣,我相信以後的日子有了她,我是不會無聊的。”蕭毓說着,臉上浮出了一種向往的表情。
詩蘿有些慌了。
自己最終的目的是和他在一起,他現在卻要娶別人了嗎?
“可是……”
“可是,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訴你。”蕭毓很鄭重地道。
“什麽事?”
“新皇已經登基,我已經不是皇子了,太子也不是太子了,我們兩個如今都是一個平民百姓,所以我們都不能呆在各自的府中。”蕭毓繼續道,“以我現在的身份,是沒有辦法和公主和親的。”
“那就不和了嗎?”詩蘿看到了一絲希望。
“不,公主答應我,要和我遠走高飛。”蕭毓沉思道,“只是……她說還需要給她一些時間。”
詩蘿瞬間明白了,那個女人是想兩個男人都要,太可惡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這事關兩國的和平,公主逃婚了,你們也是沒有辦法過和平日子的。”詩蘿微微咬唇道。
“我知道,”蕭毓道,“但是我的女人,我自己會保護,我不會讓她吃苦的。”
“那你們能躲到哪裏去?”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蕭毓道,“我們先去京城最大的客棧住幾天,然後再想辦法。”
在離開前,蕭毓去整理了一些重要的東西,商然也安頓好了仙蕖和洛香還有小松。四人一起出去去客棧,商然和蕭毓互相對視了一眼,心中明了了一些事情和計劃,姜藍藍也明白了一些,于是順着兩人的計劃和蕭毓走得親密了些。
商然對詩蘿道:“受的傷還疼嗎?”
詩蘿有些心不在焉,原來,有人對自己好确實是一種享受,可是如果是喜歡的人對自己好才更讓人幸福。
詩蘿搖了搖頭,道:“我沒事。”
晚上,蕭毓和姜藍藍一個房間,商然和詩蘿一個房間,詩蘿看起來有些焦躁。商然靜靜地看着她,道:“如果我說我騙了你,你會信我嗎?”
“什麽意思?”
“我還在意你。”
詩蘿驚訝了一下。
“雖然你傷我傷得很嚴重,但是因為在意你,我沒有辦法恨你。”
商然的眼睛看起來清澈無比。
詩蘿一愣,然後搖頭道:“是嗎?”随即她嘴角又翹起一個微笑,“是嗎?”她又重複了一遍,可是聲音卻有些涼了。
“我要走了。”詩蘿本想摔門而出,但是商然卻忽然猛地将她拉到了一邊,詩蘿吓了一跳,卻聽見商然道,“小心,有人。”
他們往牆壁上一看,一只飛镖狠狠地戳在了牆壁中。
“會是誰?”詩蘿有些驚訝,“已經很晚了!”
商然盯着那枚飛镖皺眉道:“就是因為很晚了,才會有人來攻擊。我們去隔壁看看。”
卻不想蕭毓帶着姜藍藍也一齊過來了,手中握着那枚飛镖,道:“是他。”
“早知道他會對我們趕盡殺絕,但是沒想到這麽快。”商然有些嚴肅了。
“他是誰?”詩蘿和姜藍藍一齊問道。
“蕭楚。”商然和蕭毓對視了一眼,一齊答道。
姜藍藍有些懵了,她輕輕捏了捏自己衣角,很是緊張。
“蕭楚很聰明,我們明白的道理,他也懂,”商然道,“看來這裏也不宜久留了,他的人馬一定就在附近,我們也得小心再小心。”
蕭毓點了點頭,道:“我們去堯山吧,縱使他千般萬般琢磨,也不會想到我們會去那裏。”
目前的四人,看起來必須并肩作戰了,他們本想買兩匹馬,但這樣反而容易招搖過市,于是都喬裝打扮了一番,兩個姑娘換上了男裝,比穿裙子方便。
“你們怎麽知道那枚飛镖是他的?”詩蘿問道。
“射飛镖是他的第二大嗜好。”蕭毓道。
四人抄了一條小道,路上黑漆漆的,冷風有些刺骨。詩蘿忽然覺得心髒又開始不舒服起來了,她看了姜藍藍一眼,問道,“你有什麽不适感嗎?”
姜藍藍如實答道:“之前有,現在沒了。”
詩蘿心道,看來這個身體是必須得死的,如果蕭毓一定要去公主,那自己為何不做公主呢?這樣,她可以說服蕭毓随自己去遠祖國。
商然忽然道:“如果不舒服,我們可以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不了,”她道,“我們得趕快走。”
“想走,可沒那麽容易。”忽然,暗處傳來一個低沉的嗓音,居然是蕭楚。
出乎意料地,他身邊沒有跟多少人,只有四人。商然和蕭毓一愣,都心中明白,這四人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不好對付。
“其實放了你們,我也沒什麽好擔心的,畢竟你們兩個的心都不在權利,”蕭楚微微笑道,“但是就這麽便宜了你們,還是很不甘心呢。”
商然冷道:“人在做,天在看,你不要泯滅掉你心中最後的一點良知。”
“你還真是和藍藍一樣呢,都說我心裏還有最後一絲善良的地方,但其實沒有,”蕭楚又看着姜藍藍道,“藍藍,答應我的事情你忘了嗎?你說要回到我身邊的,不能騙我,不然我會很生氣的。”
“皇上,我只